第55章
兩人休息好,他還在抱著她,施越拱了拱身子,踢他一腳。
「回自己床上去。」
他用那種「不是吧」的眼神看著施越。
「床小,被子也小,別墨蹟。」背過身,扯腰間的手。
程毅歎了一聲,光溜溜下床找衣服穿。剛才還纏在一起,密不可分,現在用完了,就趕他下床了。
「我這服務還行嗎?」程毅套了條褲子,看施越翻手機玩。
她回頭掃他一眼,努努嘴,「挺喘,多吃吃補藥吧。」
說完,扭頭關了手機,抱著被角睡覺。
程毅低低頭,看看自己身材,身板還是有的,就是這一年裡,夜熬多了,心思也多了,好久不正經來一次,是夠折騰人。
望了眼床榻上的姑娘,他無奈笑笑,鑽進自己那張床上後,他一直沒有睡著。
直到聽到施越翻了身,平緩的呼吸後,他才闔上眼睛。
在維克的第二天,他們去了鑽石沙灘,開車沿著1號路往東走,兩個小時後,才到達了著名的鑽石沙灘。
期間,連哲給她發了消息。
她嫌麻煩,連了視頻跟他通話。
「一個人去的冰島?」
車剛停,程毅在車上坐著,時不時看過去一眼,臉上沒一點高興的樣子。
外面就是大片的鑽石'冰塊,施越換了後置,一邊下車一邊跟他說話,「有個同伴。」
程毅剛走到她身邊,聽到這了四個字,也不知該樂,該愁。
「你要是年前能告訴我,或許我還能陪你去。」連哲的語氣中,不乏有一些遺憾。
施越坐在冰塊上,轉著手機給他看這片歎為觀止的景色。
「這裡很漂亮,以後你有機會,可以過來。」
程毅在她對面的冰塊那站著,嘴裡叼著一根煙,風大,怎麼也點不了火,背著風擋著,再用手圍上,這才點著了。
越抽越煩。
回頭看,姑娘還在跟人聊天,一會笑,一會說,動作和舉止,比跟他在的這幾天要快樂多了。
最後,施越跟那頭的連哲揮手,「我過幾天回巴黎,給你們帶禮物。」
鑽石沙灘旁有許多碎小的冰塊,施越撿了幾塊,跟它們合影,兩個梨渦深深陷進臉頰。
程毅在抽煙,看著不遠處的冰河湖發呆,突的飛來一塊冰石,砸在他腳邊。
他扭頭,面無表情,看到施越坐在那,兩隻手撐著臉,酒窩藏在有點肉乎乎的臉頰,撲扇著睫毛看他。
他踢踢腳邊的冰塊,煙霧白森森的從唇邊冒出,「屁股不冰呢?」
她點點頭。
他繃繃唇,夾著煙過來,走到她身邊,伸出那隻摘了尾戒的手遞到她眼前。
施越看著尾指那,一圈白色,內部的疤痕也依舊在,可是戒指,早不翼而飛了。
她抬頭,自下而上望他,他垂在身側的煙不斷被風吹著,煙灰灑落,飄飄零零拂過她眼前。
「冰還坐著呢?是不是傻姑娘?」
她笑了笑,握住那隻手,就被他提溜進了懷裡。
她抱著程毅的腰,埋在他懷裡開心的笑了。
「幹嘛跟人聊那麼久啊?」他想著憋著不問,見施越抱著他,一股腦的想發洩自己的情緒,心裡頭酸出了一缸子醋,緊緊摟著她。
「朋友聊天很正常啊。」她抬頭看他。
「人沒把你當朋友。」
說到這,自己頭低了,又挨著她額頭磨著。
「圓圓,對不起。」
聽懂了程毅為什麼會說這句對不起,也大概知道,他是真心的在為過去道歉,那些施越在乎的,程毅現在比她更加在乎。
「別對我說這三個字了,真的聽厭了。」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抱著她,感謝這一刻的到來。
後來,他們在維克度過了三天時光。臨走前一夜,兩人在屋內纏綿,窗外有人聲驚呼,程毅抱著她坐在沙發上,拉了一尺寬縫隙看向窗外。
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七顆璀璨的星星。
施越是第一次看北斗七星,程毅也是,兩人趴在沙發上安靜的看著夜空。
「明天就要走了。」
他們說好,一個回巴黎,一個回北京。
他摩著施越的頭髮,帶進懷裡親了親,「我會去找你的。」
第二日,前往雷克雅未克市的中途,途徑遇到了當地有名的Skogafosd,瀑布懸掛在高山岩壁,順流而下,直衝進底部的河流水中。
他們下車,剛好有一座彩虹橋在高山和瀑布間架起。今日陽光大好,在光和水汽的作用下,彩虹橋橫跨兩端,立在瀑布之前。
在黃金三角圈遇到的那對情侶剛好也在此地,興奮的朝施越他們招手。
「hi,又碰到了,能幫我們拍個照嗎?要拍到彩虹,謝謝了。」
施越微笑接過遞來的相機,樂意幫助,選了一處好位置,給他們留下了難忘的合影。
那對情侶接過相機看,笑得更開心了。
「我幫你們也拍張吧,彩虹一會快沒了,快呀!」
施越看著程毅,他已經走過來牽住她的手,施越將相機遞給他們,十指相扣走向先前他們站的那個位置。
她和程毅的合照少之又少,除了看日出那張,想來,也就只有眼下的這張。他不愛拍照,所以朋友圈裡乾乾淨淨,也唯獨除了那張頭像,看著像是用了很多年都沒換。
彩虹之下,程毅摟著施越的肩膀,身後是飛流而下的瀑布,壯闊浩瀚,上方是七彩光芒的彩虹,美好幸運。而身邊的施越,會是他往後的人生全部。
快門按下的那刻,程毅將施越摟過身側,虔誠的親吻在她的額頭。那一秒,施越看到了他上方的彩虹,絢爛的,多彩的,引人注目的,但卻不及程毅目光中的虔誠與愛意,讓她心之神往。
機場分別,程毅抱著她旁若無人親了好久,才肯鬆開她。
施越說過,趕回巴黎,她需要立刻閉關,閉關期間不能受打擾。程毅知道她事業心重,以前她能為自己放棄理想,甘願做他背後的女人。現在,程毅也不能為了一己私欲,讓施越分心。
一前一後的飛機,施越先走了,走之前,回頭看了兩眼程毅。他依然穿著第一天到冰島的那身衣服,陽光的像個大男孩似得,可施越知道,他已經成為了一個男人。
飛機起飛五個小時後,施越到達了巴黎戴高樂機場,下飛機的第一件事就是開機。
巴黎今日陽光明媚,冷風在和煦的陽光中消散,施越盯著微信笑了。
那個男人,又一次找回了施越。
屏幕裡,他換了有八年未更換的頭像,變成了一張,他在彩虹瀑布下虔誠親吻女孩額頭的合照。
那是所有人不敢設想的可能,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發生了。
返回巴黎,已是三月。
遙望去年剛來這裡,她所接觸的一切都在摸索之中,而今,她即將離開進修班,學有所成,學有所用。跟Henry交談了此次前往冰島的所見所聞,以及內心所想。Henry支持她,希望她能用自己想表達的方式,構造屬自己對於冰雪世界的認識與理解。
油畫不是機械創造的表達,它所構成的每一絲一毫,都在於構造人內心的聲音。
施越從巴黎美院的進修班正式畢業,那晚,和所有進修班的校友在巴黎最大的酒吧喝酒慶祝。他們一起經歷了一年的努力,學到了以往沒有普及到的知識,也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在大大小小的實踐中,尋得了自己對生活的一番新認識。
予他們來說,這一年是豐收的。
施越在嘈雜的音樂中,收到了程毅的視頻通話,她捂著手機往安靜的走廊外去。
站在能望見月亮的窗口,跟程毅視頻。
「怎麼這個點打來了?」施越望望手錶,十一點,那頭的北京,剛好淩晨五點。
他似乎訂了鬧鐘,剛醒,揉著眼睛看她的裝束。
「怎麼穿這麼少?」
「今天畢業,在酒吧慶祝,總不能穿高領毛衣吧!」朝那頭笑,梨渦迷人。
「這麼漂亮,我不能在你身邊,虧大發了。」迷迷糊糊衝鏡頭前一陣親。
「你好變態。」手機躲遠了些。
轉著手機給他看巴黎的圓月,「這是我到巴黎,看到最圓的月亮。」
程毅透著屏幕去想像站在那和她一起觀望會是怎樣的一番心情,視線越來越清晰,屏幕裡的那個姑娘一直衝他笑,兩頰紅紅,似乎一切都不曾改變,她還是那個當初一眼就讓他記住了的姑娘。
他去了陽臺,淩晨的北京,燈火依然延續,暗藍的天空中,那輪明月還未消失,朦朦朧朧隱在薄雲之後。
「圓圓,下一個圓月,我一定會在身邊陪著你。」
她和程毅,已經過了一段像這樣的生活,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巴黎,8204公里的距離,6個小時的時差,卻樂此不疲用一部手機聯繫對方。
「月底我要去荷蘭。」
「一切順利。」
那頭的北京,天漸漸亮了,這頭的巴黎,卻正在進入最濃重的黑夜。
連哲是在走廊外找到施越的,她趴在窗臺那,一直對著屏幕說話,那是他從未感受到過的眼神,也肖想過有一天能從那雙眼睛中得到這種愛意。
還未喊她,她就已經關了手機,朝他走來。大概是畢業了,所以更加珍惜在國外收穫到的友情,施越在酒吧裡,認認真真用了中國那套禮節敬了連哲一杯。
「連哲,你是我在巴黎,除了Henry以外,最需要感謝的人,很謝謝你曾經對我的幫助和照顧,異國他鄉能碰到一個知己,實屬不易,往後無論在哪,我都祝你一帆風順。」
姑娘的眼睛太過清澈,縱是他意難平,也無法說出一句煞風景的話。
舉酒碰杯,他說,「我也得感謝你,吃了你不少頓飯,施越,祝你今後順順利利,幸福快樂。」
在那後的時間裡,施越徹底閉關了。
在冰島的一個星期,原本以為該是自己一個人走完全程,沒想過會有程毅的陪伴,所以每添一分油彩,她都能回想起當時的心情。
那是她到冰島的第四天,是程毅到冰島的第二天。
遠方的太陽已高高升起,暈染後的光彩灑在蒼茫雪地之上。雪坡上有矮矮的木頭屋,四零八落分散開來,細細的柵欄圍了一圈。地熱作用下的水化成蒸汽,一團一團從煙囪似的小泉眼逃出,逃向藍藍的天空,宛若薄雲。
柵欄外的不遠處,那個身著黑色衣服的男人在同一隻斑點狗鬧騰,他正丟著石頭砸向遠方,斑點狗伸長脖子朝那奔去。
近處的雪墩上,有一個同他一樣的背影,正安安靜靜看著他們。
和諧美好,靜謐流淌。
這是施越在冰島最放鬆心情的一刻,目及之處都是雪,有煙有霧有陽光,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