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四月底,施越跟Henry去了荷蘭最大的城市,阿姆斯特丹。
國際油畫舉辦的位置,在國立博物館附近的美術大館。他們提前了兩天到達此地,送完油畫歸置好,施越跟Henry參觀了國立博物館內至今未出荷蘭展覽過的倫勃朗大師之作。
Henry和施越駐足畫前,永遠無法感受到倫勃朗當時的心情,他們敬重這份對於藝術的創造,也帶著敬仰與尊重向這位歐洲17世紀最偉大的畫家投以最赤誠的心去學習。
畫展當日,程毅在遙遠的北京熬夜,一直等待著施越的消息。
美術館內,坐滿了世界各地來參賽的油畫家,越往金字塔的頂端走,才越能發現自己的微不足道。一幅幅畫過於眼前,閱歷展於畫板之上,作為年輕的畫家,她深知學無止境,也永遠銘記,要在源源不斷的學習中,汲取到更多的閱歷。
她所畫的那幅《兩人一狗》被主辦方評為此次國際畫展中,最溫暖的一幅畫。
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無人不感那刻的溫暖。
淨化心靈,心之神往。
那幅畫被荷蘭畫展主辦方收於年度最佳畫作之一,展覽於美術館。
國際畫展的牆上,第一次出現施越的名字,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開端。
而往後的人生,她會繼續忠於熱愛。
畫展結束,施越才想到程毅。跟Henry打了招呼,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給他撥電話。
北京的太陽,才剛剛升起,他徹夜未闔眼,就是希望能做第一個分享她喜悅的人。
接通電話那刻,施越暢快呼吸,油畫被收於美術館展覽,得到榮譽已是最大的滿足,分享給程毅時,她是真的感到高興。
那種高興,來自付出有了回報,也來自能將它分享給所愛之人。
返回巴黎,Henry問她後面的打算。施越說一年的學習機會裡,她汲取了很多從前所匱乏的知識,很感謝Henry如此器重她。她的願望,還是和當初一樣,開一家屬自己的畫廊,盡自己所能,永遠去忠於熱愛。
巴黎的春末,舒適溫柔,草木欣榮。
程毅到達巴黎時,暮色剛剛初顯。他遠遠的看見一位姑娘,抱著一捧東西往公寓樓上走。
花店裡,程毅要了一捧玫瑰花。小女孩見他許久不來了,問他最近出了什麼事。他說一切安好,小女孩笑了,說看出來了,這次都不買黃玫瑰了。
一捧紅玫瑰,在昏黃的夜幕中,炙熱如火焰。
施越買了些蔬菜水果,進家門就接到了秦甄的電話。
她一邊夾著手機,一邊手上放水洗蔬菜。
「…不知道怎麼謝謝你了,回去給你帶好多好多禮物。」
那頭的秦甄讓她少來了,一個勁的說想她想她。兩人都有種錯覺,渾身一抖笑著結束了通話。
自從上次程毅說她胖了,施越回到巴黎時,還特地稱了重,不知不覺長胖了5斤。
於是最近一段時間裡,她晚上隻吃水果和沙拉。
再過幾天,她就得返回中國,徹底離開這生活了一年多的巴黎。初到這裡時,還不太能接受飲食文化,住著住著,就習慣了。習慣推開窗就能看到寬寬的人行街道,習慣在午後泡一杯茶坐在陽臺上畫畫聽歌,習慣在靜謐的夜晚留一條縫看看巴黎的夜空……
縱是有些不捨,她仍需要回到自己的地方。
程毅捧著玫瑰上樓,遇到一個法國姑娘,那姑娘用驚喜的眼神和笑容祝他幸福。
她在做沙拉,調的醬汁還沒拌好,門鈴就響了。
詫異這個點誰還會來找她,擦著手往玄關走。
那個男人,西裝革履靠在門框上,兩個多月未見,眉毛都被前額的髮梢擋住了一半,唯一雙眼睛仍舊如昔日那般勾人,凝望著她生笑。
「突然襲擊?」施越插著肩,一點不驚訝。
「驚喜。」低頭吻她一口,從背後掏出一捧玫瑰遞給她。
這是程毅真正意義上送她的一束花,一捧代表濃濃愛意的紅玫瑰。
兩人夾著玫瑰好一番親熱,程毅更是火急火燎,挨著她便沒了度。
給了他一拳,打在亂來的手上,整整裙擺往廚房走。
「我晚上吃沙拉,你一起吧。」
他笑了,以前她會問他晚上要吃什麼,但現在,他更喜歡她這樣,替他做主。
沙拉做好,水果切好,老樣子,坐在沙發上盤著腿,放上一部老電影慢慢的瞧著。
沙拉裡只有些許雞肉,程毅胃口不佳是天生的,捧著一碗沙拉嚼著,如同食草。
「你最近減肥?」
「管理管理身材而已。」
「豐腴一些也好,我左右都抱的動。」說著,給她擦嘴邊的醬汁。
她歪頭去看他,沙拉沒動幾口,光顧著吃水果了。
「不喜歡吃就別吃了,幹嘛逼自己?」
他搓著指間笑,「你不是說了嗎,一起吃。」
她扯扯嘴,吃了最後一口沙拉,拿走他手裡的碗往廚房走。
「只有方便面,我再給你添兩蛋。」
後來,程毅摟著人在廚房,看她嫺熟的打蛋煮面。
親她一口,「沒少吃泡面呢?」
「天天吃那幾樣也乏味,偶爾還是需要祖國的泡面來喚醒一下味覺。」說著,一碗面就好了。
坐程毅對面,看他斯斯文文吃光了一大碗。
「越來越棒了。」伸手摸摸她鼻子,被她打走。
她起身揚揚下巴,「去,把碗洗了。」
他不可遏制的笑,脫了西裝卷袖子,準備大幹一番。
施越見他有模有樣的,不再理會,拿衣服去浴室洗澡了。洗到一半,程毅進來了,一絲不著。
「洗乾淨了嗎?」
他貼過來,摟著她站在淋浴下,「一會給檢查檢查。」
檢查沒做,兩人洗完便滾去了床上,在一米五的床榻上,變換著花樣折騰不休。
「圓圓,該回北京了。」
巴黎夜色濃重,那條縫裡的月光傾瀉,靜謐流淌了一室。
女房東來檢查房子時,一個勁的擁抱施越,她說,很少有居住的住客能將房子保持的這樣乾淨整潔,另外還加了很多溫暖的添置。
那台投影儀陪了施越一年,臨走時她丟了下來,只帶走了一冰箱的冰箱貼和在地攤上買的花瓶。
下飛機到北京,已經五月中,程毅要帶施越回他們的家,被施越拒絕了。
「不是,你不跟我住一塊兒,你住哪兒?」車也不開了,看她一個勁的發語音。
「我找房子自己住。」乾脆利落,看著他眨著大眼睛。
「租房子哪有家裡安全,糟心的事多呢。」勸她。
施越讓他開車送去秦甄那,跟他說,「程毅,我是跟你談戀愛,不是嫁給你了。」
她這次回國,心智成熟到程毅招架不住,以往的粘人變成了適可而止,也越來越把程毅吃的死死。
就比如現在,他被她說的啞口無言。
幫她搬家,置辦東西,施越使喚他,他再不樂意她搬出去,也得幫她置辦好住的地方。裡裡外外檢查了一遍,最後,仍殘存一絲希望。
「真不去我那?」
租了二居室,空了一處做畫室,放滿了東西,陽臺上還種了盆栽,小花蹭蹭的往上
冒。
她嚮往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你有你的地盤,我有我的空間,談戀愛別把對方當成全部,適當的神秘,感情才會越好。」說完,摟著他脖子獎勵他一個吻。
「辛苦你了,晚上獎勵你留下陪我。」末了,往他下擺拉鍊那拍拍,笑得狡黠。
程毅仰頭長歎,似笑非笑的望著那個背影在家裡走來走去。這姑娘,學壞了,學了程毅的那套本事,還遠遠超過了他。他想,就這麼著吧,她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回國兩個多月,回了一趟家,陪了父母一個多星期,帶著他們的支持,又回到了北京,繼續她未完成的心願。
十月畫廊在北京開了一家,她也不會再用這個名字。
Y畫廊開業時,她隻請了自己的親朋好友過來。姜箬和施華就是程毅專門開車去接的,那天,施越臨時有事,程毅空了半天去機場接他們。
第一次見面,姜箬和施華都對眼前的帥氣青年尤為滿意。他那天頭髮修了,乾淨清爽,穿著整套西裝,一副迷惑長輩的笑容,溫文爾雅。
先是介紹了自己,再問了他們坐飛機累不累,體貼遞了兩瓶水給他們,再和他們聊施越,路過景點時,還不嫌麻煩,跟他們一一介紹。
施華覺得這個孩子,是個靠譜的男人,北京大老爺們的閒散勁不重,待長輩禮貌,熱情,叔叔長,阿姨短的,是個長輩都會喜歡這樣事業有成,樣貌條件出眾的男人。
定了一處安靜的飯店,待南方久了,怕他們口味不適應北方,特地選了種類菜系俱全的位置,方便他們選擇。
「小程,你家裡有幾口人?」飯間,薑箬問了問。
他不隱瞞,如實相告,「祖母,長姐,母親已故,父親再娶了一位。」
施越望他一眼,她從不知道程毅的母親已故,父親再娶。他們之間的戀愛,也從未伸及到對方家庭。
施華轉話題,「圓圓自小在南京長大,18歲離了家,就紮根在北京,她有理想有能力,我和她媽媽都為她高興。往後她在北京,還望你替我們多照顧照顧她。」
程毅趕緊起身敬了施華一杯酒,「叔叔,您放心,圓圓在我身邊,我會好好心疼她的。」
薑箬也說,「在北京,圓圓就拜託你了。」
施越望著父母撇撇嘴,「我手腳都是好的,你們一個兩個,弄得我生活不能自理一樣!」
薑箬覷一眼她,「大家都是關心你,你一個女人在北京漂泊不容易,我和你爸都希望你們這次能越來越好,想想以後。」
去年分手,原因他們不得而知,但如今又走到了一起,姜箬瞭解女兒的性情,如若是因為原則上的觸犯,那麼,今天在這的就不會是程毅。施越已經27歲,在父母眼裡雖永遠都是孩子,但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找到一生中最為珍惜的伴侶。
飯畢,送他們去了酒店安頓。
兩人又往回趕。
「去哪?」
施越揉揉腳跟,「我家吧。」
到了地方,直接背著人上樓。
施越手上提溜著高跟鞋,是前年聖誕他給哄她買的,沒想到程毅還給留著,除此之外,那幾雙拖鞋他也沒丟,全部乾乾淨淨躺在鞋櫃上。
住慣了巴黎的小三樓,租的房屋也在三樓,程毅沒坐電梯,背著她上樓。上一層,亮一層,她抱著他寬闊的背,看他額角留下的汗水,忍不住親上一口。
脖子那沾了一枚唇印,立在門口等她開門。
「對了,我媽說的那事,你別太在意。」
剛放下人,她開燈就說了這句。
「什麼事?」他解扣子。
「我爸媽希望我早日找個安頓,你別太在意,我兩就現在這樣挺好,談談戀愛沒什麼煩惱,也就是我想要的。」夏天燥熱,邊說邊脫衣服進了浴室。
程毅愣在客廳,揣摩這話的意思。薑箬的意思說的是,希望二人能結婚。當時程毅也在心裡想了想,他已經過了30,人生所有的可能都已嘗遍,唯獨一個平平淡淡才是真,沒有勇氣也沒想過去觸碰。但望向施越的那刻,他又在想,如果身邊一直都是她,再平淡無味的生活,也可以充滿希望。
她出來時,程毅坐在沙發上垂著頭,施越以為他是累了,過來摸摸他肩膀揉揉。
「我有那麼重嗎?你都累成這樣了?」她半嗔半怪,心想自己也減了幾斤下來了。
忽然摟住她,按在懷裡,見她一陣鬧騰抗拒也不撒手。
「你沒洗澡呢…」
「圓圓,上次我跟你說,奶奶想見你,哪天抽個空,咱去看看她吧。」
她不鬧了,撓著他胸口笑著,「奶奶好說話嗎?」
「奶奶最疼我,肯定也疼孫媳婦。」
她推走他伸來的嘴巴,「誰你媳婦了,臉比餅大!」
鬧著鬧著,進了臥室,像以往一樣,又比以往更甚,珍惜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