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娇女8

　　时小鲜等了半天，没聽见严泽回答，就撇过头去看他。严泽站在稍微矮一点的树枝上，正午阳光在他脸上印出一片梨子叶的影子，时小鲜看不清他的脸。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停下。时小鲜歪着头，心想等着他先说。却见严泽俯身靠上前，伸手过来。

　　时小鲜不明所以，顺手就从布包裡捡了一颗泡子，塞他手裡：「喏，给你啦，别一直看了。再看也隻分你这一个的，再多没有了。」说完，她一仰头，把剩下的所有泡子，一下全部倒进嘴裡，免得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来惦记她的吃食。

　　但毕竟还是一次吃太多了，她两颊都塞得鼓鼓的，为了包住所有泡子不让它们漏出来，嚼得很是费劲。嚼着嚼着，淡红的果汁就沿着她嘴角流出来两行。

　　时小鲜连忙用手指推着嘴皮，堵住嘴角的漏。严泽已经伸手过来，微凉的手指，缓慢而轻柔的帮她把两边嘴角都擦幹净。

　　「唔，毫了，好了。」时小鲜终於两口咽下果子，舔舔嘴，又舔舔自己满是果汁的手指，满足地拍拍小肚子，「啊，好吃。」

　　说完，她还有点意犹未尽地盯着严泽染着果汁的手指。

　　严泽挑眉。时小鲜被看穿了，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严泽却低笑一声，把食指蜷起来，抵在唇边，像是轻吻似的，然後声音微沉地道：「确实好吃。」

　　时小鲜立刻就不尴尬了，眉飞色舞地对他说：「我就说吧。可惜，这附近的泡子都没了，要吃这个得走很远去找了。」说着，她细数起这附近山头曾遍地都是，现在却都寻不到了的好东西。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是被她吃没了的。

　　「那为什麼不走？」严泽轻声问。

　　时小鲜正在对好果子都不长了感到痛心疾首，被他打断，奇怪地看过去：「走？」

　　「是啊，好吃的都不长了，为什麼还不走？」严泽轻柔地注视着她。

　　时小鲜有些意外，她就从来没想过要走。

　　「我答应了的，要帮你教训那些村民嘛。」她说。

　　这个答案，似乎並不能让严泽满意。树影遮在他眼睛上，一片深幽。

　　「而且，我也没有地方好去嘛。」时小鲜又瘪瘪嘴，还怨念的强调，「再说，外面也没有好吃的。」

　　严泽沉默片刻，终於低低一叹。他探过来，伸手，拂开时小鲜的额发：

　　「那等你教训完他们、外面也长了好吃的，你就会走吗？」

　　时小鲜偏头让了一下，回头张口就想说「当然走啊」。

　　严泽却又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嘴唇，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声音磁性而温醇：「不要走，留下来，一直陪我，好不好？」

　　他眼底温柔缓缓流动，深深的注视过来。时小鲜总觉得哪裡不对劲，好像答应了他就会发生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她回头，看进他深意缱绻的双眼。一时间，很多东西划过时小鲜脑海。但最後，一切思绪，都停在她初见严泽时，那一剑上。

　　孤独，悲伤，沉痛。

　　时小鲜太知道，当全世界只剩一个人困守时，是怎样一种绝望。

　　终於，在严泽长久的注视中，她认真的点点头：「好。我只要还活在这个世界，就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谢。」严泽低声说，然後牵过她的手，微微抵在唇间。

　　时小鲜大惊失色：「诶诶！做什麼做什麼？！鬆手！快鬆手！」她奋力挣扎，使劲抽手，「我都答应陪你了！你这个人不要这麼记仇啊！」

　　严泽握着她，不肯鬆开，还有些不解：「记仇？」

　　「我不就是咬过你一口吗？你当时自己不肯咬回来的！原来在这裡等着我！我才刚刚答应你不走了，你就来报復我！」时小鲜生怕被咬，使劲「救」手，手臂扭得跟扭股儿糖一样，「欺负我说话算话是吧？告诉你啊，你咬我我就不陪你了！」

　　严泽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只能鬆手，任她去了。

　　「咦？」时小鲜立刻把两隻手背在身後，然後迟钝的发现，严泽在她手裡塞了东西。她戒备地注视着严泽，小心翼翼地把手拿到身前，摊开。

　　是一串晶莹剔透的小红豆。

　　「昨日，我去守阵，发现阵边灵气溢流，催出了一片灵珊红豆。」严泽说着，声音低沉中有点点微澜，「願君多採撷，此物最相思。小鲜，我……」

　　严泽顿住，纵心中万般深情，也没法继续了。

　　「什麼？」时小鲜只是挂个耳朵在聽他说话，手下已把红豆手串利落拆了，麻溜的送了两颗到嘴裡，这会儿咔咔咔的嚼得跟糖豆一样。

　　看他不说话了，她倒开始抱怨起来：「这个好硬，磨牙，不好吃。」

　　她含糊地说着，皱眉狠狠咬两下，终於把严泽悉心制过的红豆碾碎了。

　　看到严泽脸色不太好，时小鲜停下想了想，安慰他道：「嗯，还好啦，也不是那麼难吃，吃到最後还是有点点甜的。」

　　严泽实在没法绷住了，一手握拳抵在嘴边，低笑，继而笑声越来越大，最後竟是已许久没有过的开懷。

　　「师娘是笨蛋！」隔壁枣子树上，大娃也实在忍不住，从树枝裡探个头出来，大喊，「红豆又不是用来吃的！」

　　「啊？」时小鲜一脸茫然。

　　严泽止住笑，抬头，温情地看了时小鲜一眼。然後微微侧脸，对着大娃：「去练剑。」

　　大娃对时小鲜做个鬼脸。枣树一抖，他不见了身影。

　　「不、不是吃的？」时小鲜这边愣了一下，低头看剩下的红豆……上面还有她的牙印。

　　「没关系。」严泽一手揽在时小鲜颈後，往近靠了两步，微仰头。

　　时小鲜骑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而严泽站得略低。树影摇曳中，两人一上一下，额头靠近，呼吸交缠。

　　「你喜欢吃就吃，我给你找更多来。」严泽低声说。

　　「我不喜欢吃，磨牙。」时小鲜一边强调着，还有点想要挣开他的手。

　　「小鲜。」严泽又低低唤她一声。

　　他声音中的沙哑情愫，让时小鲜一时迷惑，看着他深切的双眼，忘记了挣扎。

　　「你喜欢吃什麼，我都去给你寻来，好不好？」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

　　「不要。」时小鲜下意识的说，「吃了别人的，最後都要还回去。我自己可以找吃的，不要别人给。」

　　「我不是别人。」严泽的唇，在她唇边，轻轻摩挲，「我——」

　　「诶！有吃的来了！」时小鲜感应到什麼，神色忽然大振，猛站起身。要不是严泽让的及时，就得被她一头撞上了。

　　严泽十分无奈。但时小鲜完全不在意那麼多，她趴在树头，盯着远处，使劲嗅闻，仔细分辨。

　　南方，怨气冲天，嘈杂一片。而在混乱的核心中，时小鲜辨认出——

　　「那裡有个大妖魔！快！」

　　她两眼放光，神情激昂，一挥手：「快走！别让它跑了！」

　　说完，一个箭步，向着山下飞越。

　　「小鲜等等！」严泽在後面，完全拉不住她。无奈只能缀在她後面，一路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