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發12&13【合併更新】

　　時小鮮不高興，就不想理人。

　　大蘑菇推她也推不動，就沒好氣地哼哼：「你這個人真是的！這麼大喜的日子，我不許你不高興！」

　　說著，他毫不客氣地動手，揪著時小鮮的嘴角，強行給她掰出一個笑臉來。

　　「嗚嚕嚕嚕！！！」時小鮮使勁甩頭，扭開他的手。自己揉揉臉，吸吸鼻子，還是怨念地看著又瘦又柴的大蘑菇。

　　「好啦好啦，別不高興了。」大蘑菇想了想，然後一拍大腿，大發慈悲地說，「得了，難得你沒有死，我沒也沒有死。走，我帶你去玩！」

　　時小鮮一臉茫然：「啊？玩什麼？」

　　「嘿嘿嘿！」大蘑菇立刻得意起來。

　　他從天庭逃出來以後，去過很多很多地方。他當下就掰著手指，給時小鮮挨個數著那些好吃、好玩的東西。一邊說，還一邊酸時小鮮兩句，說她沒見識之類的。末了，拍拍胸脯，大包大攬地道：

　　「這麼多好玩的，你想玩什麼，你說，我都帶你去！」

　　時小鮮歪著頭看看他，想了想，不說話。

　　猛男大蘑菇以為時小鮮是不滿意他說的這些地方，頓時，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但大蘑菇已經盡力了，他說的那些地方，有幾個還是他只聽說都沒去過，只是為了在時小鮮面前掙面子才說的呢！沒想到她居然這麼難伺候！

　　猛男大蘑菇只能放下手，悻悻地道：「這些地方你都不喜歡嗎？那你到底喜歡做什麼啊？」

　　「……我喜歡睡覺。」時小鮮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說。

　　「嘖！！！」猛男大蘑菇立刻換上一臉鄙視：土妞就是土妞！沒見識！

　　但隨即他又想起來曾經，他在天庭的死牢裡和時小鮮當獄友時就問過她，如果可以逃獄，出去後她想做什麼。那個時候，時小鮮就說過，她並沒有想做的事情。

　　想到這裡，猛男大蘑菇頓時又不忍心嫌棄她了，反而還有點可憐這個毫無人生理想的小土妞。於是大蘑菇又換上了一副慷慨仗義的神色，揮手道：

　　「好啦好啦，反正你沒有想做的事，我就帶帶你好了！」

　　說著，猛男大蘑菇像是想到了什麼，立刻神色大振，一臉洋洋得意地對時小鮮說：「走走走，我帶你去看萬界星空！」

　　在天庭崩塌後，猛男大蘑菇終於趁亂摸到了秘境邊上，終於偷偷瞧上了一眼萬界星空到底是什麼樣的。

　　這也是猛男大蘑菇到現在為止，覺得最驕傲、最可以吹噓的資本了！猛男大蘑菇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好激動！

　　「我告訴你啊，那裡好多星辰世界，可好看了！」

　　他一邊比劃，一邊唾沫橫飛地跟時小鮮大肆吹噓。

　　但時小鮮卻隻搖搖頭，站起來，吸吸鼻子說：「我還是不和你去了。」

　　猛男大蘑菇就不開心了，這個人真是完全帶不動的啊！

　　「不去算了！懶得管你了！」大蘑菇哼哼道。

　　但看著時小鮮慢吞吞地站起來，還是一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他又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就又伸手推她一把：「喂，土妞啊，我覺得吧……」

　　「嗯？」時小鮮抬頭，舔舔嘴，看著他。

　　猛男大蘑菇對此時時小鮮心底已經升起的某種危險念頭，絲毫未覺。他撓著頭想了想，支支吾吾地說：「我覺得，你其實不是那種人。」

　　「嗯？」時小鮮咽咽口水。

　　「你就不是那種一直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睡覺等死的人嘛。」

　　猛男大蘑菇說著撓撓頭，有點不知道怎麼把自己的想法說清楚。最後他索性不想了，隻叮囑時小鮮：

　　「我覺得，你好像是一直有很多很想做的事情的。如果你還想不到自己想做什麼，就可以一直慢慢地想嘛。不要再傻了吧唧的隨便把自己給烤了。」

　　大蘑菇看著時小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要一直好好活著啊。」

　　「好。」時小鮮點頭，也認真答應。

　　然後就伸手捏捏了大蘑菇的肩膀，拍拍他的背，最後歎口氣，終於徹底放棄了「還是可以勉強吃掉」的念頭。

　　——果然還是太瘦了。太、瘦、了！

　　時小鮮很心酸。

　　而被「勾肩搭背」的猛男大蘑菇，以為時小鮮是捨不得和他分開呢，頓時心裡一陣感動！他當即也伸手回抱過去，大力拍打時小鮮的背：

　　「好啦，傻妞別難過！你好好過活，以後說不定我們還能在哪裡又見到的呢！」

　　「好。」時小鮮點點頭，又對大蘑菇諄諄囑咐，「那你答應過我要長大的，也不要忘記了啊。下次再見面，你可不能這麼瘦了。」

　　說著，她又舔舔嘴唇。

　　時小鮮這麼關心他，讓猛男大蘑菇聽得又是一臉動容！他又拍拍胸脯，大聲說：「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好朋友」就這樣依依惜別了。

　　時小鮮轉身，低著頭，向著魔君走過來。

　　魔君只能低低歎息。

　　他已經活了太久。他和天庭那些自以為「得道逍遙」的人，都是一樣的：

　　他們活得越久，得到越多，就越看不清什麼才是值得珍惜的。

　　但小鮮不一樣。

　　她能在看過塵世萬千後，還一直活得像最初的樣子。她只會用自己心中的標尺，毫無偏差地看待所有。她總是能那麼輕易地找到每一個角落裡存留的美好，讓它們再次被激活、讓世界再次被激活。

　　為什麼，她總是能一眼就看到這些有價值的、只要稍加關注，就可以在黑暗中，再度熠熠發光的東西呢？

　　大概是因為，她本來就一直在和這些熠熠發光的美好為伍吧。魔君想。

　　只有她那樣的人，只有那樣的一雙眼睛，才能一眼看到這個世界最美好的地方。

　　但為什麼又不開心呢？

　　魔君想不明白了。

　　他只能心底歎息著，半跪下來，等著那個蔫頭耷腦地身影，再度投入他懷抱。

　　她身後，人群湧動，還在慶祝狂歡。

　　這一場由最平凡的人，譜寫出的最偉大的神跡；

　　這一曲用漫漫長長、前赴後繼、樸實無華的個人犧牲，譜寫成新世界的一曲歷史長歌——

　　如此盪氣迴腸！是值得被慶祝、被銘記的。

　　但到了小鮮這裡，卻又都成了要「各自散了，該幹嘛幹嘛去」的平凡。

　　她在所有人絕望的時候，一個人興致勃勃；卻又在所有人的狂歡中，一個人獨自失落。

　　所以魔君也失落悵然。

　　他擁住他唯一的愛。

　　他明明愛她這麼深，卻沒有辦法讓她開心；

　　明明他想為她奉上一切，卻換不得她展顏一笑；

　　明明他伸手就可以擁住她，但他卻配不上她。

　　他配不上她大巧若拙的慧性，配不上她於世獨立的靈心。

　　也跟不上她時快時慢、忽喜忽愁的腳步。

　　魔君只能消沉地抱住她，吻吻她溫潤的額角，在心中低喃：對不起，都是我太愚笨，不知道怎麼討你開心，小鮮。

　　但魔君也不能把自己的消沉，讓她瞧見了。

　　只能小心的掩飾過低落，輕笑地沉聲低語，問小鮮：「我看你很喜歡那個小精怪？」

　　「嗯。」時小鮮還是垂著頭，悶聲道，「我可喜歡大蘑菇了。我還等著他長肥呢。」

　　她始終不肯抬頭，魔君只好伸手抬起她下巴，讓她看過來，低聲問：「那你現在想做什麼？累了這麼久，想要再睡一會兒嗎？」

　　這時，魔君也才看到了時小鮮臉上，並不是他以為的沒精打彩，而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在想什麼？」魔君又問。

　　又被人問到接下來想要做什麼了。時小鮮想了想，忽然笑了起來。她對魔君搖搖頭，伸手抱著他的脖子。

　　「現在又開心了？」

　　「嗯！」時小鮮大大點頭。

　　「真是會變臉。」魔君屈起手指，刮刮她的額頭，「又在開心什麼？」

　　「我不想睡了。」時小鮮大聲說。

　　然後掰著指頭，把剛剛大蘑菇對她吹噓過的地方，又數了一遍。她越說越有精神，最後，眼睛亮鋥鋥地看著魔君，聲音愉快地宣佈：

　　「大蘑菇說了，這些都很好玩的。呐，我們就一起去玩吧！」

　　時小鮮說完，看著對面的人深幽而溫潤的眼睛，不知道怎麼的心裡微微的有點癢癢。

　　就像心裡最軟的地方，有一顆小種子萌了芽，冒個頭，軟軟地撓著她，逗得她想笑。

　　她就開心的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但看魔君還不說話，她就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們問我，我想做什麼啊……」

　　說著，她還有點不好意思，偷偷趴在魔君肩頭，在他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悄悄告訴他：

　　「我想到想做的事情了，就是和你在一起呀！」

　　說完，她蹭起身來，眼睛忽閃忽閃地，等著他的答案。

　　這一刻，魔君心底，暖意湧流，讓他酸楚到只想落淚。

　　他強忍住哽咽，擁抱他的愛。

　　他配不上小鮮。但小鮮依然不嫌棄他。

　　不嫌棄他只能給她苦澀的紅豆，不嫌棄他笨拙得不懂取悅她芳心。

　　他總是護不好小鮮，總是讓她在自己面前遍體鱗傷，不得長生。但小鮮卻依然不計較他的粗笨，還願意和他在一起。

　　……他是何等幸運，才得以遇到了她？

　　還能在她最後剩下的時光裡，和她攜手過青山，相看共白頭。

　　魔君握著小鮮的手，眼底潤著微光，心底悲傷縱橫。無限深情，纏綿繾綣。

　　他吻吻小鮮的手，閉閉眼，許久，才終於壓住了喉中的哽咽，抬頭深深地注視著她，聲音沙啞地道：

　　「好。你帶著我，我們一起，去哪裡玩都可以。

　　「只是，我都不認識路，你要看好我，不要半路把我丟下了。」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時小鮮立刻很有自信地挺起胸承諾道。

　　於是，時小鮮就帶著魔君，開始了漫長的遊蕩。

　　歲月悠長。

　　樞玉在所有人離開後，一個人鎮守在大陣中央，成了九死遺則大陣的守陣人。

　　一開始，在很長的時間裡，他一直帶著很小而卑微的期望，看著陣外春去秋來，等待著，希望小鮮會再回來看一眼。

　　懷揣著這樣卑微的希望，讓樞玉終日惴惴，戰戰兢兢。既害怕時小鮮回來，又害怕她不再回來。

　　時光就這樣流逝，所有一切都在欣欣向榮。只有樞玉一成不變地固守著大陣，畫地為牢，一個人過了很多年。

　　外面的世事變遷，與樞玉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他佈置在葉曼青身上的禁制，也已經隨著歲月流逝鬆動、消除了。樞玉也沒有再去理會她。葉曼青固然可恨，但這也是他活該。他認不出什麼才是真心，也活該被她玩弄。

　　而解除禁制後，葉曼青也不會好過。她被混沌氣息入體，不想等死，就只能到處掙扎著去搶天材地寶來續命，也就免不了要和舊日天庭的人去打交道。這些人都知道葉曼青的舊事，對她極為不齒。

　　葉曼青從昔日的仙子，變成了人人唾棄的罪人。她到處落魄流浪，苟且地活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一次露面的時候，是在和一個大妖爭奪穩固神魂的靈寶。那之後她就不知所終了。

　　而帝君則是自從那日失蹤後，就再沒有人聽到過他的消息。天道重建後，更無人在意他的去向。

　　和樞玉有關的舊人舊事，就這樣漸漸在時光中沉寂下去了。

　　只有小鮮的消息，依舊鮮活，不停傳來。

　　樞玉知道，這些年，小鮮走過了很多地方。

　　好像全世界也都知道了她。人們都會在聽說她會路過的地方，沿途擺上吃的和鮮花。

　　小鮮就帶著她喜歡的人，隨心所欲地遊蕩著，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留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傳說。

　　樞玉總會在聽到小鮮的消息時，不自禁的微笑。

　　只是聽說而已，他就知道，小鮮身邊，依然還是那個都是真心實意環繞的可愛世界。她也還是那個金玉之心一塵不染，全心全意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的小鮮。

　　而他，只是一塊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石頭，再沒有被小鮮帶上的資格了。

　　樞玉知道，小鮮不會回來了。

　　但這一次，他沒有感到很傷心。而是終於覺得安然。

　　帝君消失無蹤，葉曼青自食其果，外界滄海桑田，樞玉在守望中，也得到了最後的平靜。

　　他想，小鮮不再回來也沒有什麼。

　　小鮮和相愛的人，安好著，走過了全世界，成為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對眷侶。這樣就好了。

　　他甘心一個人在這裡，遠遠地守望著，不一定要有結果。

　　因為這也是小鮮教給他的：為喜歡的人付出和等待，不是需要她的回報。僅僅只是，我想在這裡，一直等著你而已。

　　這就已經足夠。

　　樞玉重新找回了一切的意義。

　　他想，他會在這個大陣裡，再安心地，過很多很多年了。

　　又過了很久，猛男大蘑菇也真的長成了一隻很大很大的蘑菇了。

　　一次，他在路過一座村民給時小鮮立的生祠時，聽到村民們都在說，時小鮮的身體好像快要不行了，人就要走了的消息。

　　猛男大蘑菇就想過來看看時小鮮。

　　過著這麼些年，時小鮮和魔君已經成了一對被人人豔羨和稱頌的神仙眷侶了。很多崇敬時小鮮和魔君的人，都知道時小鮮要死了，就從各個地方聚攏來，相送她最後一程。

　　猛男大蘑菇也和他們一樣，不遠萬里，來到東方秘境為時小鮮送別。但他到的時候，發現秘境已經被魔君封鎖了。

　　猛男大蘑菇也沒有機會，親自告訴時小鮮，他已經長成一個大蘑菇了。

　　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整個世界在同時緬懷同一個人。

　　猛男大蘑菇也在人山人海裡，和聚過來的所有人一起，向著時小鮮遠遠告別。他對著封鎖的秘境，對著在秘境裡面的時小鮮大力揮手：

　　「再見了，傻妞。」

　　*

　　秘境中。

　　時小鮮終於看到了，猛男大蘑菇說的萬界星空。

　　璀璨星海，波光迷離。

　　這裡果然很漂亮。

　　她很高興地在虛空中跳躍，撲騰，去抓那些細碎的光點。每一個光點，就是一個世界的映射。時小鮮當然抓不住它們。

　　她最後大力一躍，卻又撲了一個空。

　　但時小鮮從來不擔心自己會跌落。因為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就像身後總是張開著一張網，總會在她墜下時把她軟軟的接住。

　　果然，下一刻，她就被人溫柔地抱擁過去。

　　時小鮮也累了。

　　她就沒有再跑起來，而是轉身，吸吸氣，環著魔君的脖子。

　　魔君吻吻她，輕輕抵著她的額頭，問：「累了嗎？」

　　「嗯。」時小鮮回他一個濃濃的鼻音，把頭埋在他肩膀上。

　　魔君眼角微紅，輕聲喚著她的名字：「不要睡，小鮮，再陪我說說話。」

　　時小鮮開始覺得沒有什麼力氣了，只能打著哈欠，含糊地說：「嗯，不說了……」

　　「……那我說，你聽，好不好？」魔君低低地問。

　　他又得到時小鮮回他一個含糊的鼻音。

　　魔君就環抱著時小鮮，在虛空中坐下。星辰光輝在魔君身下，凝聚成一張王座。在萬千星辰的環繞下，魔君用唇摩挲著時小鮮的額角，低低地說：

　　「這裡是萬界星空的一片投影，我是建立萬界星空的人。」

　　時小鮮有些迷茫地看過去。她其實不懂：「什麼是『萬界星空』啊？」

　　「萬界星空，就是整個世界啊。」魔君看著她輕笑道，「量劫開啟的時候，天道裂解，洪荒落幕。上古大陸碎裂成了一個個游離的世界位面，等待被混沌徹底吞噬。

　　「我就是在那個時候，分化出億萬神識，進入每一個游離的位面，對抗混沌，試圖把所有位面重新勾連起來。

　　「那些被我勾連起來的世界位面，就是『萬界星空』。」

　　但混沌意志會在每一個世界裡，壓制他的力量，阻止他。

　　只要他在那一個世界的化身，能超脫出混沌意識的限制，「飛升」離開，返回萬界星空。那個世界也會就此被拉入萬界星空中，不再受混沌侵蝕。而那個世界的其他人，也能沿著他留下的「飛升」通道，自由進入萬界星空。

　　而如果他失敗，他化分進入那個世界的一縷神識，就會和那個世界一起，被混沌吞噬。

　　在量劫之中，秩序當死，混沌當道。

　　世界位面在不斷陷落，他化分出的神識，也隨之被混沌吞噬。

　　他的神識被消磨得幾乎殆盡，他也已經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而他的存在，已經是阻止劫滅的最後一道屏障。

　　一旦他失去對自己神識的掌控，萬界都會隨之毀滅。

　　但隨著時日過去，對於已經失去了大部分神識的他而言，毀滅，漸漸都無關緊要了。

　　他已經很累了，就要放手。

　　卻在這個時候……

　　「……我遇見了你。」魔君喃聲對小鮮道。

　　他沉迷地，用一個個輕柔又細碎的吻，用唇，描畫她臉側。

　　他在每個世界的每個化身，都在找尋她的身影。

　　「原來，我所有的旅程，我和世界的苟延殘喘，都是為了遇見你。」

　　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溫柔低語。

　　「什麼？」時小鮮有些沒聽清，就勉強打起最後的精神，抬眼看過來。

　　魔君已經沉溺在她帶著水潤的眼中，已不知今夕何夕：

　　「小鮮，我只是一個幽魂，在徒勞無功中，等待著被時光淹沒，被碾成灰。

　　「直到我遇到你。」

　　我愛你。

　　我穿越時光歲月，來愛你。

　　我度過星光萬重，只是為了能陪在你身邊。

　　如果不是你，我的一切旅行都沒有意義。

　　你賦予了我一切。

　　「沒有你在的時候，每一秒都太過煎熬了。」魔君抵著她的額頭，低語。

　　當她醒來，會帶著他進入她的世界。

　　快樂，簡單，平凡，純粹。

　　她的世界裡，萬物總是美好得生機勃勃。

　　她的世界明明那麼小，卻接納了他的全部，承載著他前所未有的快樂幸福。

　　而當她睡去，萬物就都和她一同沉寂。

　　「小鮮，我的世界，只在你的睜眼和閉眼之間。」

　　魔君微微閉眼，溫熱的淚水，從臉側滑落，落在時小鮮的手背上。

　　時小鮮看看手背，抬手，為他把眼淚擦掉。

　　魔君睜開眼，滿眼都是情淒意切：

　　「……所以，下一次，你睡醒了，不要亂跑，不要受傷。等著我去找你。你再帶著我去玩，下一世，再下一世……生生世世，好不好？」

　　「不要。」

　　時小鮮果斷地搖頭。

　　魔君瞬間眼淚迸出！張口就要哀求她。

　　時小鮮卻已經有點不滿意地補充開口：「你真的太不會找人了！等你的話，我又要等很久。」

　　「……是我的錯。」魔君聲音嘶啞地說。

　　「嗯。」時小鮮點頭，也認同這是他的錯。不過，她已經答應原諒他了嘛。

　　「好啦，也沒關係啦，你別哭嘛。我找人就很厲害的。」時小鮮對他揚揚自己的小鼻子，炫耀一下，然後認真地說，「等下次，我睡醒了，我可以去找你啊。」

　　魔君終於再無法強忍！他淚下如雨，泣不成聲：

　　「好、好……」

　　他一邊說，一邊吻著她。

　　時小鮮卻嫌棄他眼淚濕乎乎地，把他推開去。然後，又覺得看他哭得可憐巴巴地，就又小聲道：

　　「你別怕嘛，我會記得你的。」

　　她用手指指指魔君的胸口，又指指自己的。然後彎著一點嘴角，一邊給魔君擦眼淚，一邊繼續安慰道：

　　「而且我找人也可厲害的，肯定比你強多了！等我醒了，就去找你啊！」

　　「好……好……」魔君聲音破碎，用臉側追逐她的手指。

　　沉迷片刻後，他強行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抓住了小鮮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時小鮮看他不哭了，就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魔君就抱著她，在她耳邊，對她細細說著漫天繁星中，發生過的故事，哄著她入眠。

　　堙墟旁邊的一畦紅豆，陡然盛放，然後緩緩凋零。

　　*

　　那天之後，現世繼續繁榮。

　　這個由平凡人的獻祭來構建的世界，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天道繁榮，萬物蓬勃，甚至超越了堙墟這個大千世界。它的天道規則，反而開始反哺堙墟大千，讓堙墟也開始加速繁盛！

　　但這一切繁榮昌盛的盎然美好，都無法侵染魔君。時小鮮離開了他，他也就從行走在凡世、可敬可親的神明，回到了獨居魔宮，高高在上，悲傷徹骨的魔君。

　　又過了很多年，魔君終於將堙墟勾連到了萬界星空。萬界的根基得到充實，魔君完成了在這個世界的使命。

　　而時小鮮也再另一個世界，再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