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腳步匆匆回到車裡， 手放到方向盤的刹那，周至誠他又想到夏萱不知道自己騙她來墮胎時， 單純的快活。

　想到她硬拉著自己的手，放在那高高的，軟軟的， 帶著燙人心弦熱度的肚皮上，甜甜糯糯的說。

　“誠子哥， 你摸摸，兒子可調皮了， 每天都在我肚子裡動來動去的。寶寶乖，這是爸爸， 你過來踢踢他啊。”

　想到她進手術室最後那一眼， 哀求中帶著絕望恨意的眼神，還有苦苦的哀求，憤怒的詛咒。

　“誠子哥， 虎毒不食子。

　我求你，留他活著吧！我把他給你妻子養，從此在也不見他， 你就讓他活著吧！

　......

　殺人兇手， 你是魔鬼， 我詛咒你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那一字字帶著粼粼血氣的話， 幾乎讓他心軟。可理智又現實的他終究沒有。

　孩子他是捨不得，對於夏萱也帶著幾分不忍和抱歉。可他更舍不下方落。

　相比較起來，他更不願意讓方落傷心委屈， 所以他只能對別人殘忍。

　這個別人裡，也包括此時此刻，心一鈍一鈍像刀割一樣痛，親手殺死骨肉的他自己。

　“抽一支，這個勁大。”

　徐五遞過去一隻煙，把帶火苗的火機在手裡轉了幾圈後輕咳一聲，安慰此時難受得臉色都灰了的周至誠。

　“心裡一時難受是難免的，可你要是不想跟夏萱結婚，不能給她們母子一個家，不要孩子是最好的選擇。也是為你們所有人真的負責。

　很多時候，尤其在感情裡，狠心絕情比所謂的暖男君子行徑，對所有人才是更好的選擇。”

　“我知道。”輕哂一聲後周至誠忽然罵了句混蛋。

　他也真覺得自己是個混蛋，怎麼當初就控制不住臍下三寸。

　第一次和夏萱在一起他真醉到沒有知覺了嗎？後來順水推舟讓她做發洩的床伴真是寂寞的忍不了嗎？

　也許跟方落說的一樣，自己就是個沒擔當的混蛋。

　同一時間，被他念叨的方落，撥出了存在手機裡幾個月的號碼。

　是當初顧橫給她留下的，專打離婚官司劉律師電話。

　半個小時候，劉律師親自上門。

　方落的要求很簡單，儘快離婚就好。

　沒有孩子，不需要追究出軌責任與補償，對於財產也沒有要求。男方出軌的證據都不用去收集，如果有需要，一心上位的小三會主動挺著肚子來幫忙的。

　“這種離婚案其實都沒必要打，兩人協商好，直接去婚姻辦事處花9元錢就痛快解決了。幹嘛還便宜我的律師費啊！”

　劉律師為人很風趣，喝了口茶迅速起草了份離婚協議出來。

　方落接過那張薄薄的紙看了遍。想了下道。

　“劉律師，我的情況你知道，如果能協議的平和離婚最好。但要真的鬧上法庭我也不希望牽扯太多。

　畢竟不是夫妻還是兄妹，沒有周家也許就沒有現在的我。舅舅舅媽年齡大了，身體也不是很好。我不想他們擔心太過。”

　作為律師，法理間的衡量經得多了。他雖然不贊同當事人如此心慈手軟。

　但想想周家對她多年的養育，庇護之恩，要是一點不顧及，人也不免太涼薄了。

　劉律師點頭告辭，出門就立刻致電顧橫。

　借著這個電話，顧橫裝作剛剛知道一切的驚訝，給方落回撥了電話。

　......

　......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周爸爸在下棋的時候，聽鄰居說起兒子搞婚外情，大肚子的小情兒鬧到方落公司，還上了網成了熱點時，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直到網路上打了馬賽克，依然可以清楚認出來兒子英挺的輪廓，方落纖瘦背影的視頻，被清楚呈現在老爺子眼前。

　周爸整個人才如遭雷擊，軟到在地。

　很快這條網友轉發的消息，就被各大網站強勢遮罩，比大明星緋聞封鎖的力度還厲害。

　卻改變不了周爸發現兒子出軌後，刺激過度心臟病復發入院急救的惡劣後果。

　覺得全世界對自己都充滿森森惡意的周至誠，頂著額頭流血的包，坐在醫院急救室外一聲不吭，接受著親人們輪番的□□。

　向來直率潑辣，對男人出軌嫉惡如仇的二姨，對待自己的外甥也是毫不留情。

　用胖胖的手指頭，狠狠戳著他被周媽用保溫瓶砸出來的血包。

　“好你個周至誠，你可真對得起你父親給你起的名字。背著一起苦過來的老婆在外面養小情兒，還弄大人家的肚子，鬧得天下皆知。

　這回你爸沒事則罷，要是他被你氣個三長兩短的，你媽也活不了。到時候你可就痛快了。為了□□那二兩肉的一時舒服，家破人亡真是本事。”

　對著醫院走廊白牆禱告的周媽媽，此時顧不上管兒子的齷蹉破事，也沒心思制止弟妹的破口大駡，只默默流著淚祈求各路神仙保佑丈夫平安。

　一邊陪著的周至臻把方落的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都是無人接聽，不由心裡發急。

　好在搶救室的燈很快滅了，醫生臉上輕鬆的表情讓所有人松了口氣。

　可之後的叮囑，卻又讓他們把心提了起來。

　“周爸爸這次是搶救回來了，今後卻更不能受刺激，需要小心靜養為上。不然恐怕就要冒險做大手術了。”

　回到病房，周媽媽在老伴兒床邊坐了好久，回身打量陪在身後的親人，忽然開口對守在門邊狼狽無比的兒子冷聲吩咐。

　“你馬上去把落落給我接來，跟我換班照顧她舅舅。”

　周家因周爸的病亂成一團，方落這邊也不清閒。

　頭一天出去辦事的靜霜，回來第一時間就到了閨蜜的公寓。

　“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鬧你算什麼本事。她那個大肚子有本事就懷一輩子，不然我見她一次打她一次，讓她知道敢欺負老實人的下場。

　周至誠也是個狼心狗肺的混蛋，為了個小情兒竟然不管你。等我回去就讓徐五跟他斷交，不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早晚跟他學壞了。”

　......

　......

　罵了個痛快後，她看著方落糊著藥包得跟個粽子似的手，想到她傷了卻無家可歸，沒有親人可以照顧的可憐。忽然間替她心疼起來。

　猶豫一下，靜霜小心問道。

　“方落，你後不後悔當初出國，要是你一直在國內，而不是異國三年，周至誠也許就不會一步走錯。

　畢竟男人就是狗，誰給塊骨頭就沒骨氣的跟誰走了。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看過的一本書，《男人除了性還想要什麼》。結果200頁的書裡一片空白。

　因為男人除了性，什麼都不想要。

　他們的生理結構就造成了他們是簡單為欲望而生，永遠進化不到高級的低端物種。

　現在這個社會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繚亂的誘惑又太多，有些錯真的只是一時衝動。”

　空氣在這一瞬間凝滯，房間裡過份安靜片刻後，其實反復想過這個問題的方落淺淺彎了下唇。

　“哪有那麼多如果啊，天註定的事總要發生。就算我不出國，難道之後為了他不背叛，就一輩子都把他栓在身上才行。

　忠誠不是靠距離與束縛，全憑自我的心。

　在你真愛一個人的時候，心裡眼裡全是他，根本沒有心思，沒有力氣，去看路旁的風景。

　什麼一時衝動，只是身體的發洩，不過是愛得不夠深，不夠真的藉口而已。”

　是啊，一切背叛說起來都只是不夠愛而已。

　愛這個理由是所有結合與分手最佳的藉口。甚至是些齷蹉感情最美最虛偽的遮羞布。

　我愛你，所以哪怕你不愛我，你有愛人，我也可以糾纏，打擾。因為愛。

　我不愛你了。所以哪怕曾經刻苦銘心，青春盡付，也可以乾脆的拋棄。

　這也是如今很多男人，移情別戀到更鮮活年輕女孩身體，最‘高尚’的理由。

　眼下，不夠愛，也成了方落理解丈夫出軌的第一反應。

　暫時不方便行動的病號，讓靜霜幫自己洗了澡，梳了頭髮，剛收拾好。

　顧橫帶著探病的禮物上門了。

　醫院病房裡，面對母親的氣惱，周至誠無可奈何只好去聯繫方落。

　他的手機早在和母親剛見面時，就被當兇器摔了個粉身碎骨，之前緊張的等待搶救，也沒來得及買新的。

　此時，想到妹妹說方落不肯接電話他胸口又氣又疼。

　剛把新手機換上卡，沒等他撥出號碼，陌生來電鍥而不捨打了進來。

　“周至誠先生，我是方落小姐委託的律師，想跟您談談關於協議離婚的問題。”

　“......”

　“您出軌的證據明晃晃根本不用收集。”

　“.....”

　“感情沒有破裂，您開玩笑吧，那即將出生的私生子怎麼來的？”

　“......”

　面對這個咄咄逼人的毒舌律師，周至誠差一點再一次把新手機來個粉身碎骨。

　講不過人家後，乾脆把人拉成黑名單。

　開車這一路，他不停撥打著方落的電話，可等他開到了方落新家，電話還是沒有人接起。

　氣急的他，只好咣咣咣開始砸門。

　分居幾個月的冷漠冷淡，離婚的堅決無情，父親的病重手術，母親的無視心傷，還有一天前親手殺死的那條小生命，一切的一切幾乎把周至誠逼到了絕境。

　心頭的怒火自然只能對最親，最能包容的人發洩。

　所以當方落開門後，依然用冷漠目光看著他不語時，控制不住脾氣的男人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