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一場潤物無聲的春雨後， 火辣的太陽當空。

　　早起，囑咐好保姆好好照看兒子後， 身材恢復不少的夏萱，帶著從老家匆匆趕來，沒什麼衣物的母親去購置春裝。

　　逛街購物幾乎是所有女人樂此不疲愛好， 尤其在錢包充裕的條件下。

　　當母女兩喜笑顏開，大包小包開車回來， 親昵說笑到公寓門口時，幾乎嚇傻了。

　　她們的衣物， 鞋子，孩子的奶瓶， 尿布濕， 在樓下扔的哪哪都是。

　　不少看熱鬧的人，遠遠近近的圍著。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灰頭土臉的保姆， 抱著哇哇大哭的康康，坐在臺階上愁眉不展。

　　見她來了，如同見到救星， 一大抱著一小迅速衝了過來。

　　小保姆嚇壞了， 結結巴巴重複被暴力驅趕的經過。

　　「太太， 你出門不久周先生就帶了一群人過來......那些人可凶了， 把房間裡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

　　之後就說這房子賣給別人了，馬上就收回......他們還把衣服什麼不管不顧都扔下了樓，還有我和康康。」

　　怎麼會？周至誠瘋了嗎？竟然把房子賣了， 還把自己親生兒子趕了出去。

　　拍哄著懷裡哭到臉紅氣噎的兒子，不明所以的夏萱眉頭緊鎖。

　　「哦，對了，」小保姆終於想起了，最重要的事還沒交代。

　　「太太，周先生還留了一句話給你。敢用野種騙他，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野種？誰？康康？

　　周至誠他中邪了？

　　自己雖然有過幾個男人，私生活上也開放了些。但並不是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

　　那階段跟了他就隻跟著他，兒子怎麼會是野種。

　　給自己扣上個莫須有的罪名，還帶人把自己和兒子趕出家，不行，找他說理去。

　　找，哪有那麼容易。

　　電話是怎麼也打不通的。上門，鄰居說周家父母旅行去了。公司的保安壓根不讓她進門。

　　暫時把母親兒子安置在賓館裡的夏萱，兩天跑下來心浮氣躁的要炸了。

　　這天晚上，她請曾經幾個跟燕子一起認識的朋友大餐一頓後，終於得到周至誠幾個親近朋友的聯絡方式。

　　飯後，上了車，不知道為什麼血熱煩躁的不行，她一邊開車一邊反復按著方向盤上的手機。

　　一個一個的跟那些人訴說自己的苦難，委屈，試圖讓這些朋友心軟勸一勸周至誠接她們母子回去，

　　一心不能二用。不然必然有所失。

　　剛起步出了酒店停車場，夏萱一個腳底發飄，車子拐彎，帶倒了在路邊站了很久，仿佛等人目光卻一直在她車上的老太太。

　　......

　　......

　　淅淅瀝瀝的春雨中，專注看顧氏五日均線圖的顧橫，漫不經心聽著電話。

　　前世今生，大多事都是遵循著原來的軌跡。

　　可很多小處，也因他這隻小小蝴蝶震動的翅膀，發生了很大改變。

　　商海裡想萬事勝券在握，還是要付出很多精力和心思的。

　　電話那端，清越的男音依然熱衷於八卦，所以不先說正事。

　　「我可沒想到，周至誠也是個狠得下心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對睡過女人下套做起狠手來，真是眼都不眨的快准狠。

　　那個小孩子雖然不是他的，但也心肝寶貝似得疼了大半年。真就狠心，看著老太太抱著孩子跪在大太陽下，曬了幾個小時。雙雙暈過去上救護車都沒管。

　　這男人心性也夠可以的。要是趕上好時候，也是梟雄類的人物。可惜，偏偏運氣不好遇見了你。也只能俯首認輸了。」

　　聽著耳機裡帶著幾分打趣的消息，顧橫扯了下嘴角。

　　這世上的事和人，沒有什麼運氣好不好。

　　如果不是周至誠把握不住自己，一錯再錯，最終鬆開了愛人的手。

　　自己在如何手段通天，依方落那絕不肯負人的性子，也沒用。

　　何況沒有自己的曾經，他也是一樣把人生輸得一塌糊塗。

　　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為了欲望而發洩，婚姻愛情搞得亂七八糟，還害了無辜的孩子與愛人性命。

　　手機那端壞夥伴，帶著壞笑的聲音再次傳來。打斷了他關於前生的感慨。

　　「怪不得前兩天，你輕易放過了把你心肝寶貝傷了的母女兩。我還想一向睚眥必報的你，怎麼豁然大度了。

　　原來在這等著更狠得呢。讓這對情人自相殘殺，你真是算無遺策的壞絕了。」

　　懶得跟他廢話的顧橫一個字都沒回。

　　看看時間，劃開螢幕給已經果斷辭職，在家做計畫書的女人按時發去消息。

　　提醒小女人乖乖吃飯，多多休息。

　　......

　　......

　　公司裡，朋友圈中，都成了大笑話的周至誠，眼下只想醉死過去。

　　可偏偏越喝大腦越清醒。所以只能硬著頭皮面對，逃避都做不到。

　　也許，是還沒有措好詞，也許是想等把問題解決後再說。

　　反正，關於自己被騙喜當爹的丟人，儘管現在圈裡群中都沸沸揚揚了，他現在還沒有跟親人道明。

　　養傷在家，八卦只有二姨一途的方落自然也不清楚了。

　　所以，當下午早退的顧橫回家，說起這些天關於周至誠和夏萱身上發生的種種時。

　　她仿若看了場狗血的家庭倫理劇，很有些接受無能。

　　周至誠發現孩子不是親生骨肉，將夏萱一家趕出門......

　　夏萱飲酒吸毒後駕車，把老人撞傷入院，眼下已經被拘留......

　　異地他鄉，無人可求的夏母抱著孩子，跪在店前求周至誠幫忙，最終暈倒入院......

　　......

　　......

　　怪不得舅舅和舅媽會突然參加旅行團出國，一定是周至誠擔心家裡這邊鬧起來，老兩口受不了，才先斬後奏。

　　送到機場，兩個老人見錢花了，團友也都在等著，除了埋怨兩句兒子過於驚喜的孝順，也只好上飛機。

　　可孩子不是親生的，那DNA報告是怎麼回事？

　　周至誠可不是個沒腦子的，在孩子出生當天就採了血檢驗。

　　當時送樣本去的剛子，見到她和舅媽還尷尬的很。

　　難道是夏萱那個精明厲害的朋友燕子用了手段？還是醫院的失誤？夏萱又怎麼會這麼巧，這時候出了意外？

　　以方落的瞭解，周至誠是有些狠勁的。不然當初也不會壓著夏萱去強行墮胎了。

　　他要是報復過頭，闖出禍來，舅舅他們可不要擔心死？

　　見她一直眉頭不展面色凝重，知道不管從感情還是道義，她都該掛念周家的。

　　但身為現任，顧橫還是有幾份不快，轉了轉手裡的刀漫不經心假惺惺。

　　「估計你哥現在心裡一定很不好受，你要不要給他去個電話？」

　　『善解人意』的男友，說著話遞過來個削好的蘋果。

　　多完美的蘋果，每次見到他的刀工，方落都懷疑這個本該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大少，是不是有做大廚的天賦，刀工怎麼跟特訓過的一樣？

　　哢嚓，一口下去，甜脆多汁。

　　對於前任過度關心，不僅是對現任的不尊重，也是對前任的不負責。

　　感情裡有時候狠心絕情些，反而是對大家都好的明智。

　　方落對這條愛情守則深以為然。

　　何況，以她的瞭解，周至誠那麼要面子的人，肯定不希望現在自己去關心他。

　　還是透過徐五去規勸規勸吧，都是男人，兄弟喝醉一場解愁的效果也許更好。

　　嗯，就這麼辦！

　　「不了，他既然不說，我想自己也最好不問。」方落口吻真誠坦率。

　　「好，都聽你的。」

　　本來就沒安好心的顧橫，見女友是真沒有過問的意思，滿意的淺淺一笑，就此拋開了這個話題。

　　......

　　......

　　清明時節雨紛紛，斷斷續續的小雨果然沒有辜負這句詩。

　　墓園道路寬廣，綠蔭夾道，周圍遍植著花木看起來有點公園的感覺，只是太過於安靜肅穆。

　　黑傘下祭掃的人都是一身黑色正裝，肅穆無言。

　　把手中白菊小心放在冰冷墓碑前，看著純黑大理石上黑白照片裡，依然年輕如昨的美麗容顏，顧橫唇邊展開個清淡卻發自肺腑的笑。

　　「媽，過些日子我會帶一個姑娘來看你，她會是你未來的兒媳婦。

　　她特別好，長得漂亮，性子也乖，待人真誠友善，對我也好。

　　你不知道，兩輩子幾十年，兒子都喜歡她喜歡的不行。

　　相信你要是見了，也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對了，媽，也許你還會記得她。

　　上輩子兒子不能來看你的那十年，都是拜託她來祭掃的，你還有印象嗎？

　　她對朋友一向心誠，上輩子一定把你照顧的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