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嗓音清越的partner，惡狠狠掛了電話後越想越氣，越氣越睡不著。

　　終於再次撥了過來。

　　還沒等顧橫說話，他就一陣冷嘲熱諷發起人身攻擊。

　　「呵，晨曦心裡一輩子有那『死人』如何，這一輩子她都是我老婆，她只為我做飯，只在我懷中醒來，只在我......

　　如今我可是軟玉溫香夜夜酣眠。嫉妒不死你個，心肝寶貝在別人懷裡，獨個孤枕難眠單身狗。

　　友盡！」

　　這幼稚的傢伙，一句話就氣瘋了。度量未免太小了吧！

　　對著差點被喊破的手機，不知道將來自己會更小氣更幼稚的顧橫，揉了揉額頭，坐回書案，認真加班辦公。

　　春日的天明總是更早些，雨後的陽光也更加炙熱。

　　萬丈光芒從天空透過窗簾縫隙，熱情灑在床前地板上。

　　歪靠在床頭半夜的方落揉揉酸痛的脖子，給抱著自己腰依然呼呼睡著正香的周至誠小心挪到枕頭上。

　　木然看了會沉睡中孩子般可愛的男人，她腳步沉重的去洗漱上班。

　　本來準備把最近亂七八糟的事都放一放，專心工作。

　　哪知道午間一出陰涼的辦公大樓，不知道是太陽太熱還是昨天淋雨沒休息好，烈日下只覺得發冷。

　　忽然方落覺得眼前發黑，頭重腳輕。

　　黑暗瞬間奪去了她的意識，高燒的人直直摔倒在大理石上。

　　滿頭大汗的周至誠等不及醫院裡層層停留，擠擠壓壓的電梯。一口氣跑上十六樓。

　　衝到房間時，他被門口凳子絆了個踉蹌，將將穩住身形，就兩大步竄到床頭，握住妻子沒有紮吊瓶的一隻手放在胸口。

　　氣喘吁吁的他一時間說不出其它，隻把那隻手死命壓在懷裡狂亂的心口上。

　　視窗正替方落接電話的靜霜，看他那副面無人色的樣子嚇了一跳，匆匆掛斷電話過來解釋。

　　「誠哥，你放心，落落她沒事。醫生已經確診是感冒帶的高燒，還有點低血糖。病好以後多休息，多運動，正常作息，合理飲食就好了。

　　後腦上的包也拍了片子，沒有大礙，消腫就沒事了。」

　　一顆心砰砰亂跳難以平靜的周至誠，很無禮的沒有轉身也沒有答話，隻背對著靜霜木木點點頭。

　　他烏黑的眼睛只能定在熟睡的愛人臉上。

　　好一會，心跳回歸平緩，他才伸出左手把方落耳邊散亂髮絲溫柔理順。

　　真是癡情的好男人啊！

　　由衷感慨一句的靜霜，瞪了瞪一旁不夠體貼，卻因一張臉實在好看，而不捨得扔的男友徐五。

　　後悔女人顏癌果然要不得啊！

　　後腦上倒地磕的包很大，面色蒼白醒來的方落有些輕微的噁心，頭昏。

　　醫生懷疑是輕微腦震盪，加上高燒未退，留她住院觀察兩天。

　　周至誠拜託靜霜留下照顧，自己趕緊回家取衣服洗漱用品，外加準備病號飯。

　　本來不想驚動任何人的方落，沒想到閨蜜替自己接了幾個電話，看病的就絡繹不絕了。

　　第一個進來的是顧橫。

　　他沒有帶探病老三樣的花和果籃，隻拎了兩大包東西。

　　淡然有禮的跟徐五他們招呼了幾聲。就到了病床前看又昏昏沉沉睡過去的病號。

　　知道他對於方落不是外人，也心疼男朋友的靜霜和他寒暄幾句，拜託他看會吊瓶，帶著徐五下樓去吃午餐。

　　隨著哢噠一聲門被關上，房間裡沒了人。

　　站在床邊，上下打量了半響病床上臉色憔悴，嘴唇乾破的病人，顧橫慢慢斂了神色，濃黑劍眉輕蹙。

　　昏沉中，第六感覺得眼前有紅日灼灼，燙的自己臉發熱的方落終於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顧橫，你來了！」

　　「嗯，剛到。」

　　俯身在床前的男人簡單回了一句，溫涼大手從她依然熱乎乎，卻不見丁點潮濕的額頭上拿下來。

　　眉頭糾結在一起，顧橫又伸手到她的腮邊耳下摸了摸。

　　果然，淋巴又腫又硬。

　　「你用的什麼藥？怎麼熱還沒退下去？沒喝湯發汗嗎？」

　　怏怏的病號搖搖頭。

　　「沒事，不過是重感冒，你知道的，我青黴素頭孢類的藥都過敏，別的藥性都沒那麼快的。」

　　兩人相識多年，方落難得幾次生病，都是他一杯水一碗粥的親自照顧，怎麼會不清楚。

　　只是......

　　微微垂下眼簾，此刻身份不對，很多話更不可說的顧橫無言轉身。

　　好在他早有準備。

　　把自己帶來，對方落一直很有效的中藥包用熱水衝了，兩隻手兩個杯子換了幾十次，才把微燙的藥湯端了過來。

　　熟悉的味道，讓人聞著就覺得舌尖發澀。

　　可在對面人帶著責怪的炯炯眸光裡，病號只能大口大口吞了下去。

　　用清水讓她漱了口，顧橫隨手拉了個凳子到病床邊，微微緊抿雙唇。

　　「師姐，你光是重感冒嗎？不是還有腦震盪和低血糖？怎麼不說？」他的語氣裡帶了微微的怒氣。

　　看懂他眸子裡大部分意思的方落，也只是淡淡笑著。

　　以兩人間的關係，實在沒有開口欲蓋彌彰的解釋的必要。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病，此刻二人心照不宣。

　　病房裡安靜了會，面對那張寧靜淺笑的臉，顧橫微垂了下視線。

　　骨節分明的手在病床雪白的床單上無意識劃了幾下線條，起身背對著方落望著窗外水洗如碧的天空清了清嗓子，低沉的聲線緩緩。

　　「師姐，你還記得咱們最初是怎麼認識的嗎？」

　　聽他難得提起當初兩人的初遇相識，方落意外的愣了愣神。

　　轉瞬抿唇揚起真心的笑，黑白分明的杏眼裡柔光輕蕩。

　　說起來顧橫與方落那最美好年華的相遇，就像一出最經典的英雄救美文藝片設定。

　　不過是男女主角換了扮演的角色。

　　但美人依舊是美人。

　　時光如水，轉眼十年過去。

　　當年桀驁衝動又傲嬌的少年，已經脫胎換骨成長為穩重成熟的精英人士。

　　當年瘦弱單薄的身形也變成如今蜂腰猿臂的俊美強壯。就連影子都高寬了太多。

　　耀眼日光下，窗前顧橫的影子拉的老長，肩膀的位置正落在方落雪白的被子上。

　　回憶往事，想到當初那個只比自己高不多，纖細精緻女孩樣的少年。

　　方落手指在影子上描了描，大大的杏眼完成甜美的月牙。

　　對於自己影子成了玩具一無所知的顧橫，此時也才從當年美好的回憶中離開。

　　雙手撐在窗臺上，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放柔了口氣。

　　「師姐，你當時對我的援手之情比救命之恩還要重。如果讓那些流氓當時得手，我現在活不活著也很難說。性情又會如何，更不好估量。

　　對於你的情誼我從來沒有忘記一刻，我更是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許諾，要報答你，護著你，照顧你一輩子。

　　我能理解，你和周至誠二十年親情中培養出的愛情。」

　　說道這他頓了頓，語氣帶了些凜冽寒意，一字一頓提議。

　　「你既然捨不得這段感情，也放不下他，那我就幫你徹底剷除後患。

　　從今後，世界上再也不會有夏萱這個人，你不用在忐忑不安，把自己都折磨病了。

　　只要放下一切，安安穩穩像以前一樣快活過日子就好。」

　　心中一悸的方落，腦海裡掀起翻天巨浪，漸漸收斂淺笑，扭頭肅然神色。

　　窗前顧橫清雋挺拔的背影也慢慢轉過身，冷峻的側臉上依然有淡然的笑。

　　也很熟悉他的方落，卻從那漂亮的眉眼裡看出十分鋒銳淩厲的狠意。

　　雖然聽過些他商場上殺伐決斷，無情狠辣的傳言。

　　可朋友之間貴在相知信任，方落從沒刻意打探過。

　　多年相交，顧橫在外為人處世如何方落不清楚。

　　可對她那從來是言行一致，言必行諾必踐。沒有一句空話假話。

　　方落清楚，如今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讓夏萱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在自己生活中，應該也不是難事。

　　畢竟有錢能使磨推鬼。

　　窗前灰塵在日光裡翻滾，方落腦海裡浮起夏萱那張年輕甜美的笑臉。

　　還有金悅衛生間裡，那甜膩激情的一聲聲阿城，還有那輛精緻時尚的亮紅新車。

　　那一切雖然不能證明，周至誠跟她同床共枕，背叛家庭。

　　卻依然如同噩夢不停縈繞她的心湖上，時時刻刻給她鑽心蝕骨的疼痛。

　　無數次睡不著的暗夜裡，她也惡毒的想過要是那個人不存在過就好了。

　　那樣自己又會無所畏懼的，擁有曾經的一切了。

　　但此時此刻，聽了這讓夏萱徹底消失的話後，方落忽然冷靜理智無比。

　　她不想，不想顧橫為自己髒了手。

　　也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