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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合集》第8章
〖8〗 耿肖

懶得取名字了就這樣吧。。。。就算是《嫁給我吧》的番外把,自我感覺不好,同覺得不好的TX請果斷點X

這是一派狗血=。=

  1

  春睏最疲乏,最睏在課堂。所以說即使是高考前的大好時光,也別怪某個人正趴在桌上睡得寵辱不驚。

  肖秦是被鄰座那人回答問題的聲音驚醒的。

  肖秦揉了揉細長的眼睛,睏意在窗口捲進來的微風中漸漸散去,鄰座的男生還在一絲不苟地回答生物老師關於有絲分裂的問題。

  小睡初醒的肖秦一向遲鈍得很,過了有兩三分鐘才反應過來,為什麼課堂上的這把聲音這樣陌生。

  鄰座是早上才轉入這個班的轉學生。

  好像叫耿遠帆。

  男生的聲音音質有點硬,澀澀的,但是因為語氣裡的不緊不慢,又從容得有點囂張。

  肖秦打了個哈欠,覺得在男生慢條斯理的陳述中,睏乏又一絲一絲地鑽進四肢百骸。撐着胳膊堅持了不到十分鐘,肖秦果然又趴回去睡了。

  成績優異的孩子總是有散漫的特權,生物老師從老花鏡的上端望瞭望那個埋在書桌上的黑色頭頂,又踱開去繼續上他那個幾十年如一日的複習課了。

  高三的生活是枯燥的,尤其是高三的第二個學期,除了不斷的做題和複習,生活就只剩下了吃喝拉撒。

  肖秦對於同桌的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並沒有投入更多的興趣和目光,只是記住了那把獨特的聲線。

  所以肖秦完全沒有想到,上學路上急性闌尾炎發作的那天,是這個同學尚不到兩個月的同桌把他送到了醫院。

  肖秦父母在肖秦出生沒多久便離了婚,肖秦家裡是單親媽媽,生活水平可想而知。肖母一輩子好強,大部分的收入都花在了兒子身上,肖秦那個省重點的高中,更是耗掉了肖母大部分的積蓄。

  肖秦闌尾炎手術,手術費也是那個新同學墊上的。

  當然那時候肖秦還不是太清楚耿遠帆的家庭情況,然而這麼大一個人情欠着,好勝如肖秦是不可能不放在心上的。

  因為這一點特別之處,同窗緣只有三個月不到的耿肖二人,似乎有了一點點高出旁人的牽絆。

  其實對於耿遠帆家裡,幾千塊錢的花費真的不算什麼。耿爸爸年輕時便有生意往來家鄉和四川,作為高考大省江蘇,耿爸爸很有遠見地將兒子的戶口早早遷到了四川,耿遠帆也是實際意義上的高考移民。

  耿遠帆的成績本身就很好,高考那年又發揮得不錯,果然不出意料地考取了北京一個口碑十分不錯的大學。

  肖秦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也只是對著那張蓋了紅章的白紙苦笑。

  從小到大,自己總要付出比別人多幾分的努力,卻還是未必能得到的和別人一樣好的結果。

  可能肖秦的同學並不會認為他勤勉用功。一個上課睡覺考試提前交卷還能成績優異的學生,很容易得到“天資聰慧”“不死讀書”的評價。然而只有每天做題看書到凌晨,上課補眠,沒有週末的肖秦自己心裡明白,作為母親唯一的希望,他背負着多大的壓力,付出多重的精力。

  明明是這樣背水一戰的心態,卻偏偏在高考前一個月住了院。心理上,客觀上,都是相當不幸的暗示。

  幼年沒有父愛的記憶湧來,那些被小夥伴們欺凌孤立的歲月,消費上拮据而被嘲笑奚落的過去,性格上孤僻內斂的成因,很容易的,就覺得悲傷和徬徨。

  高考考場上,未戰卻先失了氣勢,後來的肖秦明白過來,自己的生活雖悽苦卻一直太平穩,少有的一點波動,就崩塌了他好不容易維護起來的自信和鬥志。

  高考失利其實也是不意外的。

  那年夏天,肖秦跑去西安讀大學,而他的同桌耿遠帆卻遠上京城。

  再次見面已經在四年之後。

  那時候作為肖秦遠房表親的肖隨在北京已經混得不錯,這也是肖母放下心讓兒子去北京闖蕩的重要原因。

  肖秦從小身體單薄,小病小痛是常態,背井離鄉遠遠不是肖母對兒子的期望。四年大學出門在外,肖母擔心了四年,本來是絶不願意肖秦畢業後一路北上的。

  “你是肖秦吧?”耿遠帆抽着煙,朝肖秦淡淡地笑。四年的京城生活讓當年就早熟的男孩愈加穩重卓然。在大學同學的生日聚餐時會遇到當年的高中同學,耿遠帆也是意外的。

  肖秦點頭,自從兩年前把當年的住院費打到耿遠帆的卡上,兩人其實已經沒有什麼聯繫了。

  唐堯不滿地指着耿遠帆:“也不看看是什麼場合,抽菸,整天抽菸。”

  耿遠帆不在意的笑笑,眉眼之間卻再不是當年年上的開朗單純,隱隱露出一股陰鬱之色。

  耿遠帆開始學會抽菸是在大二那年,在風評頗嚴謹的那個學校裡頓時成了一朵奇葩。唐堯只好朝着他嘆氣,耿遠帆經歷的那些事他也並非全然不知,不過一知半解而已。父母婚變家業破裂,一下子爆發的慘烈對於不過二十來歲的少年來說,無異於整個事件的塌陷。

  那之後肖秦就開始跟着耿遠帆去創業了。

  肖隨原本是不同意的,自家表弟什麼能耐,他當然是心裡有數的,因為家庭背景的關係,從小到大都過得頗是辛苦,如今更是不忍心他跟着別人去吃苦。

  奈何肖秦自己堅持。

  這一堅持就堅持了兩年,說起來肖隨也是意外的,這麼兩個剛出大學的愣頭小子,居然還真的憑技術把他們那個軟件公司做出了一點名堂。耿遠帆雖然有魄力有決策力,但在交際上卻是不如肖秦溫和的,肖隨也是很想不到那個從小到大內斂沉悶的小表弟真到了商場上居然能在嘴皮子上遊刃有餘。這兩個人,倒很有一主外一主內的架勢,把一個從幾個畢業生湊起來的除了技術什麼都沒有的臨時小作坊弄得像模像樣的。

  2

  傍晚的時候天邊掛起了一片火燒雲,從工作間的落地窗射進來一層金黃色的光輝,辦公室的眾人各自收拾東西三三兩兩開始撤離。

  肖秦推開耿遠帆辦公室的門,把手中的文件夾擱到他桌上。屋裡的那個人迅速掐滅了手中的煙,辦公室裡濃厚的煙味卻遲遲未能散去,肖秦沒忍住咽喉處升起來的瘙癢,猛烈地咳了起來。

  耿遠帆很快地起身開了窗,一邊推着肖秦往外走:“六點了,先下去吃飯。”

  “我說,”肖秦停下腳步,皺着眉看著耿遠帆搭在自己肩上的右手,“你就不能把那玩意兒戒掉嗎?”

  耿遠帆收回手走在前面。

  “我和你說真的,你現在又很少應酬,把煙戒了吧,這東西對人沒好處的。”肖秦急忙追了幾步趕上。

  耿遠帆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慣用伎倆,偏偏肖秦卻沒轍。

  兩人在公司樓下吃了晚餐,一雙工作狂又回到了辦公室。

  這樣的生活從最艱難的創業初期開始,以至於現在一切進入正軌,習慣卻還沒有改變過來。

  再次從辦公大樓下來的時候已近午夜,耿遠帆開着車,肖秦做副駕駛座上,歪着腦袋眯着眼。

  路上的車輛已經寥寥無幾,耿遠帆瞥了一眼身邊的人:“你不用每次都陪我到那麼晚。”

  “我懶得自己開車。”肖秦扶着額頭,依然沒睜眼,“再說了,不同甘共苦我怎麼好意思和你拿一樣份額的分紅。”

  這也是慣用伎倆,耿遠帆同樣沒轍。

  到肖秦家樓下的時候,耿遠帆停了車。

  “要不今天就睡我家吧。”肖秦坐著沒動,從這裡到耿遠帆家裡,還需要開半個小時。

  肖秦家裡的生活用品,幾乎都是雙份的,可見耿遠帆來蹭床的概率多麼大。兩人洗漱過後就各自鑽了被窩,肖秦的客房幾乎是耿遠帆的臥室。

  不過今天似乎有點不同,因為耿遠帆鑽進了肖秦的房間。

  “喂,你鑽我被子幹嘛?”肖秦朦朧欲睡間被突然而至的體溫驚到,猛地從床上蹦起來。

  “反應真大,”耿遠帆不在意地躺好,“又不是沒同床過。”

  同床自然是有過的,以前艱難的時候,兩個人蹭一套出租房,為了省暖氣省空調,擠一個床是常有的事。

  肖秦坐著不說話,黑暗中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許久才放鬆下來,謹慎地問:“你怎麼有床不睡,卻來和我擠?”

  耿遠帆側向肖秦那邊:“最近好久沒來了,你客房那床被子都有味了。”

  肖秦這麼一想,就想起來上會耿遠帆住過之後自己就沒想起來要把床鋪曬一曬收拾好,真是自作孽。於是也不再掙扎,小心翼翼地在自己這一邊躺下,然後柔軟的被窩因為人體的重量而坍陷,不似當年的硬板床,愣是把兩個人要團到一起去。

  耿遠帆很是不介意地觸着肖秦後背的肌膚,雖然隔着彼此的睡衣,卻是讓肖秦非常不安穩。耿遠帆就躺在自己身後,他的呼吸就噴灑在自己的後頸,肖秦不自在地往外面挪。卻被耿遠帆一把抱住:“你想摔下去麼?”

  靜謐的空氣中,肖秦心虛地覺得自己的呼吸聲都濃重了起來。耿遠帆的手臂搭在他的肚子上,肖秦縮了縮腿,試圖把身體的躁動平復下來。

  耿遠帆兀自睡得香甜,肖秦卻幾乎一晚沒睡。

  餐桌上,耿遠帆神清氣爽,肖秦昏昏欲睡。

  “小秦,”耿遠帆咬着早餐,似乎想起來什麼,“今天下午我會晚點去公司。中午就不一起吃了。”

  肖秦點點頭,隨意地問:“有事?”

  耿遠帆略有點懊惱地抓抓頭髮:“還不是那個王主任,自從上次回學校搞了一次講座,老太太就整天想著把她侄女介紹給我認識。我就去吃頓飯,不會耽誤太久的。”

  肖秦怔了一下,然後慢騰騰地把被豆漿熏了一層白霧的眼鏡摘下來,慢慢地折好,放在餐桌的邊角。

  肖秦有些遲鈍地接口:“這算……相親?”

  耿遠帆似乎沒察覺到肖秦的異常:“反正就當多認識個朋友吧,老太太說她侄女也是從商的,似乎還是個女強人。”

  肖秦沉默着收拾完餐具:“差不多了,去上班吧。”

  這天下班的時候肖秦意外地走得早,耿遠帆意外地看著他:“怎麼,好意思不和我同甘共苦了?”

  肖秦想起兩個小時前眼前這個人剛告訴過自己,說中午的那個相親對象長相談吐能力都還不錯,頓時苦澀不堪:“我也該去找找我的私生活啊,你也是,都交女朋友了,別整天和工作狂似的。”

  耿遠帆嗤他:“別說的好像你就不是工作狂一樣。”

  肖秦苦笑,他確實不是,至少不是主動把生活的全部都變成工作,他不過是……心甘情願地陪他工作狂而已。

  肖秦要去私生活,耿遠帆自然是不會攔他,只交代了要注意身體,別太晚歸。

  肖秦最後瞥了一眼耿遠帆毫不留戀的神態,失落的苦澀頓時滿滿噹噹。

  這天晚上其實肖秦哪都沒去,只不過早早回了家而已。一個謹慎規矩多年的人即使想要放縱,也不免會有無處可去無法可循的迷茫。何況肖秦只是想逃避,並不是想墮落。

  那之後耿遠帆鬱悶地發現肖秦似乎在躲着自己了,就算肖秦真的神速地交了女友,也沒必要把自己這個兄弟就這麼恩盡義絶地不管不顧了吧?等到耿遠帆容忍的耐心差不多耗盡的時候,他接到了肖秦的電話。醉醺醺的,又彷彿帶著恐懼和不安的情趣地肖秦。

  耿遠帆到達肖秦口中描述的那個酒吧時不過二十分鐘之後,卻把他震撼得有點神思不主。

  接吻中的同性,讓人頭昏目眩的燈光,吵鬧的背景音樂。肖秦就縮在吧檯的角落裡,身邊還繞着一個蒼蠅似的男人。那男人正在把手摸到肖秦腰上去。

  耿遠帆頓時憤怒起來,三兩步走到肖秦身邊,把肖秦從那個騷擾男的手掌下拉了出來。

  肖秦睜着渾濁的一雙眼,在看到耿遠帆出現的剎那閃過了幾絲安心,然後就倚到耿遠帆身上去了。耿遠帆非常合作地攬住他。

  騷擾男摸摸鼻子走開了:“原來是有伴的,早說嘛。”

  肖秦酒量本來是不錯的,但不知道這晚怎麼回事,兩杯酒一下肚就覺得昏沉眩暈起來。肖秦這是第一次去那種酒吧,是為了排遣壓抑去的,可不是真的為了紙醉金迷。身體上的難受頓時讓混沌中的腦袋生出了一絲警覺,第一反應就是本能地把耿遠帆給喊了過來。

  耿遠帆給他擦過臉,看他還沒有完全清醒,也只好按捺過火氣等他醒酒再說。

  肖秦軟軟地陷在被窩裡,摘了眼鏡的面孔看上去有些脆弱,抿住的唇有些難受的痕跡。看著確實挺……漂亮的,難怪有男人要吃他豆腐,耿遠帆嘆了口氣,心裡又是疑惑又是煩悶,肖秦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肖秦睡到半夜裡醒過來,耿遠帆就睡在他身邊,肖秦緊緊地盯着身旁的人,卻沒有叫醒他的勇氣。如果不是神志不清,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耿遠帆到那種地方去接自己回來的。

  辛辛苦苦瞞了那麼久,如今卻什麼都暴露了,不知道耿遠帆是什麼反應,會避之不及嗎?看著身邊的人,肖秦長長地舒了口氣,看來是不會到對自己敬而遠之的程度了。

  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對他的那些心思呢?

  肖秦閉上眼,不敢再想下去了。從學業到事業,自己都走得艱辛而跌宕,而在感情上,卻彷彿剛產生就已經是死刑。

  3

  鬧了這麼一出,肖秦想再隱瞞自己的性向顯然是不可能了,耿遠帆倒沒有因此疏遠他,卻開始以一種關照弱勢群體的憐憫以及誠惶誠恐的小心翼翼安慰他。

  “我不會出去亂來的,放心。”肖秦頭疼地強調,推開了一堆耿遠帆下載來的什麼艾滋傳播,同行亂交之類的文章,心中五味雜陳。他該感謝這個人如此關心他嗎?

  耿遠帆點點頭,覺得關心肖秦是一件任重道遠的事情。

  要說心裡沒有一點介意,那絶對是不可能的,但要讓他因此對小秦有什麼看法,那也太強他所難了。兩人同甘共苦地從什麼都沒有走到現在這個地步,肖秦不僅是他的合作夥伴,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互舔傷口互相鼓勵相濡以沫的戰友。

  肖秦煩亂地摸出耿遠帆口袋裏的煙,看了看牌子,然後點上了咬在嘴上,卻把自己嗆得咳嗽連連。

  “你又不會抽。”耿遠帆把煙拿下來掐滅,最近因為常找肖秦,自己的煙癮都好像有點淡忘。

  兩人算是默默達成了某種協議,生活和工作都依然如此,如果拋開肖秦的失落和耿遠帆刻意的小心翼翼。

  直到耿遠帆把那個和肖秦一起從酒店房間出來的男人揍了一頓。

  肖秦陰鬱地抓着耿遠帆的胳膊:“你幹什麼?”

  “該我問你幹了什麼吧?”耿遠帆的聲音卻比肖秦拉得高得多。

  無故挨了一頓揍的男人很是莫名其妙,奈何打不過耿遠帆,最後只能憤憤地在嘴上抗議。

  肖秦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耿遠帆卻冷笑着對那個陌生男人警告:“沒確定你能好好對他之前,誰準你占他便宜了?”

  肖秦愕然,原來耿遠帆誤會了。原來自己在他心中就是這麼沒節操的人麼?肖秦好聲對那個男人道歉了半天,終於把對方給哄了下來,回頭睬都不睬耿遠帆,直接交了出租回家。

  耿遠帆氣喘吁吁擠上了車,司機看到兩位乘客臉色不對,一聲不響飛速地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耿遠帆跟着肖秦進了家門,依舊像尾巴似的追問:“小秦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這麼生氣幹什麼?”肖秦怪異地看著身後的人。

  “你這麼亂來我能不生氣嗎?”

  “亂來?”肖秦冷哼,“就準你交女朋友,我就不能交男朋友了?”

  “我和宋小如只是還算談得來,不是什麼男女朋友!”耿遠帆也帶了火氣,“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男人你認識多久,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能不能對你好,你怎麼就可以……就可以……”

  “耿遠帆,”肖秦很少連名帶姓地叫他,一字一句地說,“你覺得你現在像不像被老婆戴了綠帽子而跳腳的男人?”

  耿遠帆怔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解釋:“小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你吃虧……小秦,我沒有干涉你私生活的意思,但是……”

  “你已經在干涉了,”肖秦疲憊地搖搖頭,“那個男人是張總,你不記得了嗎?”

  耿遠帆又一次怔住了,回想了一下,確實覺得男人的臉有幾分面熟:“那也不行,不過談過幾次生意,而且聽說那個人有手腕得很,你跟他……”

  “耿遠帆!”肖秦厲聲打斷他,“我的意思是說,我和他見面只是公事。”

  “公事?”耿遠帆皺眉,“要去酒店房間裡談?”

  “你就這麼不信任我?”肖秦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和他去酒店只是取點東西。”

  “這樣……”耿遠帆尷尬了,不是把人家冤打了一頓,“對不起小秦,對不起。”

  耿遠帆不斷道歉,肖秦看著那人分分合合的雙唇,從靈魂深處瀰漫上來一陣乏力,永遠這麼解釋,要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不能太近捨不得太遠,要漫長的隱瞞和遮掩,要微笑地看著這個人將和別的誰在一起,以朋友的身份假裝欣慰地看著他成為丈夫和父親,甚至要表現出為他高興的姿態。埋沒的,被委曲求全的,只有自己的感情和心願。

  短暫的親吻在柔軟的白色燈光下瞬間完成,堵住了一個人的自憐和另一個人的道歉。

  肖秦望着呆住的耿遠帆:“在我忘掉你之前,我不會和別人亂來。”

  耿遠帆已經有很久沒這麼震驚過了,唇上的觸感一現即逝,腦海中的慌亂和意外卻經久不息。

  肖秦不是沒有幻想過的,比如表白過後,眼前的這個人會有回應自己的可能。然而現實永遠是殘忍的,肖秦知道,自己怎麼可能有那種不可能的運氣。

  眼前除了耿遠帆的驚詫和不可置信帶來的呆滯之外,什麼都沒有。

  肖秦把耿遠帆從玄關推到門外,然後關上了門。

  許久,門外什麼聲響都沒有,再過了一會兒,樓道里才響起一陣漸遠的腳步聲。有冰涼的液體輕輕地滑過肖秦的臉龐。

  現在輪到耿遠帆躲着肖秦了,雖然耿遠帆表現出的姿態克制而自以為隱蔽。

  他開始會下了班就去酒吧喝酒,會避免和自己坐同一輛車回家,即使要去同一個聚會也會找個藉口故意和錯開自己錯開時間。

  看著肖隨和唐堯,還有李錦康和他身邊冷冰冰坐著的那位,說不羡慕不嫉妒,都是自欺欺人而已。然而別人可以有的福分,自己卻未必也能擁有,肖秦已經認命了,小時候遇到的那個算命先生說自己一輩子憂思福薄的話看來並不全是胡言亂語。

  肖秦生日在初冬,集閒居的包廂裡,肖秦執着地等了五個小時,面對一桌子菜卻饑腸轆轆地回家。耿遠帆卻始終沒到場。

  他說今天要見一下那個什麼集團的什麼董事。

  肖秦卻知道,那個董事今天根本不在北京。

  找藉口也找得這般漏洞百出,卻讓肖秦也看清了,這個人,已經失去了,即使只做朋友,也已經不成了。

  提過一次的散夥事項終於被提上了日程。肖秦的態度很強硬,反而是躲了許久的耿遠帆開始拚命挽留起來。

  “小秦,我們一起創業不容易,你現在要退出不是太可惜了嗎?”

  肖秦看著耿遠帆的眼睛:“不可惜,錢財什麼的我本來就不在意,既然你這邊兒待不下去了,換個地方也不是太難。”

  耿遠帆似是有一肚子話要勸,終究只能埋在辦公椅上抽菸抽個昏天暗地。

  4

  耿遠帆卻是沒料到,肖秦說是要走,竟然不僅僅是離開公司,更是要直接離開北京。肖秦固執起來絶對是可怕的,耿遠帆知道自己沒資格干涉他,卻在內心中有隱隱的卑鄙心思想仗着對方的感情將對方留下來。

  肖秦在他身邊的時候,哪怕兩個人不見面,耿遠帆心裡是安穩的,但是肖秦要是遠走他鄉,不知道還會認識什麼樣的人,不知道那時候是誰離他最近,耿遠帆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喝下肚的酒就都是苦的。偏偏一桌子的人都已經在祝肖秦一路順風了,耿遠帆沒有立場留他,便越發覺得通體難受。

  對小秦是什麼樣的感情,耿遠帆望着那個喝酒喝得滿臉粉紅的人,忽然覺得一切不確定起來。如果只是兄弟,為什麼在要分道揚鑣的這一刻不捨若此?如果沒有非分之想,怎麼會覺得以後在他身邊的人不再是自己是如此難以忍受?如果自己的心思純潔,有如何能覺得這一刻燈光下的肖秦幾乎秀色可餐?

  考慮了兩個多月,邊逃避邊自虐的兩個多月,似乎都被蒙上了魔障,被震驚和不敢置信戕害了的判斷和真心,兜兜轉轉,一直不敢面對,卻在對方放棄的這一刻才猛然察覺,原來自己是不希望被放棄的。

  耿遠帆在醉意中自我檢討,偏偏渾濁的腦袋卻想不出可行的辦法,越是驚慌越是急切,自然會越是衝動。和肖秦在飯店大堂大聲嚷嚷,把人硬帶回家裡,醞釀已久的衝動很容易就變成了侵犯的前奏,在彼此都不甚清醒的情況下,就已經突破了理智的矜持,只剩下了身體的激烈。

  要命的是耿遠帆激情有餘偏偏技巧不足,肖秦被壓在枕頭上,悶悶的喘息中滿是痛楚和苦澀,卻偏偏掙不開身上那個人的蠻力。也許,自己在內心甘之如飴也未必。

  臨走前的狂歡,誰都會喜歡的不是嗎。沒有責任,沒有將來,沒有緊隨而來的尷尬不堪,只有接近絶望的熱烈和放縱,在身體律動的節奏中發洩和忍受。

  耿遠帆在第二日的晨光中驚醒,身邊空空如也,與自己一夜狂亂的人已經不在,只餘下床單上斑駁的血漬還有自己胸前背後的抓痕。

  耿遠帆跳起來,在床前煩躁地來回踱步,昨晚的場景多少還殘留着記憶,自己多麼粗暴肖秦多麼受罪都一一在眼前閃過,床上的血跡就顯得愈發觸目驚心。

  耿遠帆憑自己的關係網努力在北京城的賓館酒店查找着肖秦可能的落腳點,卻還是最終一無所獲。偌大一個城市,要躲一個人,實在太過容易。

  耿遠帆很久之後才想明白,那天早晨肖秦的情況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走掉的,就是說肖隨或者唐堯應該都是知道他的行蹤的。可惜當時自己已經亂了,被擔心和不安壞了理智,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從北京追到成都,後來的耿遠帆回想這一段經歷,發現自己一開始完全沒有想到從肖秦離開再到找到肖秦,竟然要耗去這麼多的波折。這一個農曆的新年,耿遠帆流浪在成都的街頭,沒能從肖秦母親那裡拿到肖秦現在的聯繫方式,又怎麼可能僅僅憑着渺茫的希望在街頭偶遇。

  全無頭緒的尋找結束在十來天之後,耿遠帆不得不先回北京,直接跑到肖隨家裡詢問肖秦的下落。

  肖秦離開的這段時間,耿遠帆才真正體會到了原來身邊沒有這個人是真的不行的。會思念,會魂不守舍,會覺得生活不完整。

  想來那時候不能容忍肖秦在外面亂來的可能性,恐怕也是有獨占欲的成分,可惜自己想明白得太晚,非要被放棄一回,才能看清那些原本看不清的東西。

  從肖隨那裡拿到肖秦的號碼頗受了一番冷嘲熱諷,耿遠帆折騰到重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在異地簡易的賓館裡愣是等到了肖秦正常的起床時間,耿遠帆才撥過去了那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耿遠帆安慰自己肖秦肯定在洗漱沒有聽見,重播了一回之後,卻是直接被掛斷了。

  原來肖秦已經連電話都不想接了。

  這個時候的耿遠帆已經沒有求助對象了,茫茫一個大城市,怎麼找到一個不願意被你找到的人,實在不是一般的有難度。

  耿遠帆想起李錦康給的那些個小說裡未必沒有這種情節,但是人家都是權勢遮天的主人公,一個電話下來就能掌握全市的務工人員名單。最不濟的,也會正好在街頭巷尾遇到一個搶劫什麼的進了醫院,然後醫院就會通知自家的那個離家出走的男人,然後就是he。自己呢?自己有什麼辦法?

  神思游離的耿遠帆沒料到上天就是這麼關照他,他剛轉過一個路口就被一個帶小孩的騎車男子掛到了手臂,鐵皮刮在手臂上,不僅刺透了厚厚的羽絨服,直接在手臂的皮膚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劃痕。

  從醫院清洗完包紮好,耿遠帆就那麼靈機一動,辦法有了。

  拜託一個小護士打了一個電話不是太難的事,小護士被耿遠帆一頓忽悠倒也真幫他打了電話,還刻意瞞了傷勢,只說肖先生您好,您的朋友耿遠帆先生剛剛被車撞了,正在我們醫院接受治療,您方便過來一趟嗎?

  肖秦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談生意,聽完立刻臉色慘白,一邊同事擔心地看著他,肖隨手有點顫地把文件遞給同事:“小宋,我有點事。”

  說完也不管那邊談着的雙方,飛速地下了樓打車。

  耿遠帆怎麼會也跑到重慶來他是一點也不知道,前幾天掐了幾個電話之後他以為這事就這麼完了,沒想到他竟然就在這座城市,居然還搞得進醫院。

  計程車到達醫院門口,肖秦顧不得找零,才奔進醫院大廳就被人一把從背後抱住了。

  耿遠帆已經等了挺久,雖然篤定肖秦不可能棄“受傷”的自己不顧,卻免不得擔心。將近一個月沒見的人,想到又有點激動,就在他忐忑的當口,肖秦就這樣衝了進來,耿遠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圈在自己懷裡。

  肖秦見了耿遠帆的面就略略放心了,眼前這個雖然手臂上包着,但顯然不嚴重,詢問傷勢的信息一交流,立刻就有了自己是被騙來的知覺。不過對比眼前這人的安全,一切都顯得無關緊要了。

  好不容易見了面,耿遠帆自然沒有再讓肖秦跑掉,軟磨硬泡跟着肖秦回了現在的臨時住房。

  肖秦本來還覺得很尷尬,畢竟當時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分開的,可是現在,面前的這個人卻表現得如此坦然,就好像他們只是鬧了一場彆扭又重歸於好的戀人。竟是讓肖秦覺得有點不知所措了。當初是覺得求之難得才離開,可是耿遠帆呢,又是為了什麼不遠千里地找來?

  耿遠帆坐在狹小的客廳裡,環視了一下簡陋的傢俱,肖秦的生活品質顯然不如以前。

  “肖秦,為什麼要躲我?”

  肖秦端着茶水的手抖了一下,覺得耿遠帆問這種問題真是太過殘忍。“那樣怎麼樣?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你為什麼要來找我?”

  肖秦在沙發的另一端遠遠地坐著,一點也沒有坐近一點方便交談的意思。

  耿遠帆湊到肖秦那一邊,才伸出手就發覺肖秦繃緊了身體。耿遠帆只好無奈地收回手:“小秦,為什麼要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那件事情……明明已經發生了不是嗎。我怎麼能不找你,放著一個喜歡我我也喜歡的人在千里之外,我不是太傻了嗎?”

  肖秦像是一下子沒明白耿遠帆說了什麼,防備地所在沙發的角落裡。

  “小秦,”耿遠帆湊過去,把手輕輕地搭在肖秦的腰上,“對不起,我那天弄傷你了。”

  肖秦別開臉:“你不用在意這件事,更不用因為這個來哄我。耿遠帆,你像施捨者一樣對我,讓我覺得……很難堪。”

  “不是哄你,”耿遠帆把人往懷裡帶,肖秦先時還有股抗拒,後來卻似乎認命了,軟趴趴地伏在耿遠帆胸前,似傷感又似絶望。

  耿遠帆滿意地舒了口氣:“小秦,我會對你做那種事,自然是心裡有你。我後悔的是那天不夠溫柔,我承認,其實是因為聽到你要走,我卻無計可施,所以潛意思裡才會想留你。”

  “不是騙我?”肖秦的聲音低低啞啞的,有點不可置信的意味,耿遠帆卻分明在肩部感受到了一股濕意。

  “當然不是,”耿遠帆收緊了擱在肖秦腰上的手,“我很後悔沒有早點想明白,讓你忍受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太過意外,一直以為是把你當兄弟的,可是想到你可能和別人這樣那樣,我卻無法忍受。聽說你要離開北京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對你不是沒心思的,只是我明白得有點晚。”

  肖秦的腦袋輕輕地在耿遠帆的肩膀那裡搖了搖。

  “小秦,你還肯和我在一起嗎?”耿遠帆如誘哄一般在肖秦的耳邊低喃,原來所謂溫柔,並不是天賦,只要有想溫柔對待的人,總是能做到那份柔軟和維護。

  肖秦的腦袋又輕輕地點了點。

  耿遠帆長出了口氣,似乎最濃烈的心願已經被成全。

  雖然是肖秦先暗戀了人家那麼久,但是實際上兩人真正改變關係之後適應得比較好的反而是耿遠帆。成了戀人關係之後,耿遠帆似乎對時不時招惹肖秦非常地有熱情,不管是言辭上還是身體上。

  熬着湯的肖秦被身後環上來的手臂嚇了一跳:“一邊去,小心被燙到。”

  “小秦你在煮什麼,好香。”邊說還邊在肖秦頸邊嗅,一副意有所指的樣子。

  肖秦耳根都紅了。

  夜晚兩人擠在肖秦的單人床上,擠得慌不說,耿遠帆的手就一直大咧咧地擱在肖秦腰上,有時候摸得興起就乾脆把手伸進睡衣裡面。肖秦下意識地躲,怎麼也想不通原本很是嚴肅正經的人怎麼就忽然性情大變了。

  耿遠帆控住肖秦的身體:“小秦。”

  “幹嘛?”

  “我找了你快一個月了,從你離開的那天早上開始。”

  肖秦沉默了,所以這個人忽然這麼黏糊是因為失而復得嗎?“公司呢,你一個月不管事?”

  “遠程管着,不過也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不管怎麼樣,找到你比較重要。”耿遠帆停頓了一下,“所以,你把這邊的事情辭了吧,咱們最好儘快回北京。”

  “你怎麼知道我就會跟你回去?”

  耿遠帆被問住了,許久才認命地說:“那我把北京那邊的業務慢慢挪過來?”

  “給我一週時間吧。”肖秦也不過故意任性了一下,兩人好不容易在北京站穩了腳跟,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再次回到北京的確就在一週之後,肖秦理所當然地回答了原先兩人的公司,交際這一塊,的確不是耿遠帆的強項。

  肖秦把辦公室的窗戶全部打開,然後走到耿遠帆的外套旁邊,仔細檢查了一遍外套口袋,結果一無所獲,一直翻到耿遠帆辦工桌左側的第二個抽屜最深處,才發現了被藏好的煙。

  耿遠帆撓撓頭:“這不是下午有點睏,提提神麼。”

  “睏你不會休息一下?”肖秦很不滿,耿遠帆什麼都好說,就是戒煙這一條實在是不老實得很。

  收拾好桌上的文件資料,兩人一起下樓,肖秦按下電梯的底層:“你最近都不加班。”

  耿遠帆等到電梯門打開,才把肖秦趕在地下停車場的角落裡,輕輕地吻着他嘴角:“比起加班,現在有更重要的事了。”

  肖秦氣喘吁吁從他的雙臂中鑽出:“好像你以前工作狂是假冒的一樣。”

  “走吧。”耿遠帆微笑着把肖秦拉向車座,“今天想吃海鮮了,去四環那邊吧。”

  “你都成吃貨了。”肖秦扣好襯衫領口的鈕子,矮下身坐進去。

  耿遠帆從駕駛座上彎過腰來幫肖秦扣安全帶:“我有時候想想,覺得挺吃虧的。你說我們大學四年以及大學畢業那會兒,二十來歲的時光,什麼戀愛的樂趣都沒享受到,卻都浪費在了學業和創業上。”

  肖秦敲敲他的肩膀:“沒能提前多談幾場戀愛你很不滿?”

  耿遠帆搖頭:“我是覺得,既然沒享受過,就應該充分地補償回來,比如約個會吃個飯看個電影什麼的。”

  耿遠帆說完,露出一口白牙:“而這個能幫我補回這些遺憾的人是你,我很高興。”

  終於那些成雙成對的幸福,不用僅僅是去羡慕。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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