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翁婿對壘
楚祖蔭一天一夜沒有見到女兒了。
這一見,莫名的就覺得女兒與往日有些不同了。
燭光下,她的臉瑩瑩紅潤,眉梢眼角,秋水春意,少女純真中糅雜著另一種動人心魄的風情嫵媚。
就如被雨露滋潤後的牡丹花,傲然綻放,國色天香。
江東的四月天,天氣已經熱了。
若按往常,女兒早就穿上薄綢的敞領睡衣了。
可是今日仍穿了棉質的高領衣服,脖子袖口都遮得嚴嚴實實的。
楚祖蔭不由得就皺了眉。
楚戚戚看了父親皺了眉頭,心裡就有些做賊心虛了。
不由得低下頭,兩隻手指不安的戳弄起衣角。
楚祖蔭一看,越發的覺得楚戚戚不對勁了。
楚戚戚原來在家中號稱楚霸王,平日裡都是趾高氣揚,除了她實在淘氣惹了大禍,事情敗露後,她才會有些心虛,就會低頭玩衣角。
今日明顯是楚戚戚做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不過,楚祖蔭在楚戚戚這裡是拿不出做父親的威嚴的,因爲從小到大他對女兒就是寵、寵、寵。
家裡女兒怕的是妻子林氏。
而且由於他散漫,不管事,女兒有些需要决斷的事情,都是找師父元真商量的。
爲此他還曾嫉妒過元真呢。
不過今日看了女兒如此情形,楚祖蔭覺得自己必須得問一問了。
「戚戚,怎麽穿得這般厚,晚上睡覺仔細熱傷風了。」
「哦,那我等會再換一套。」
楚戚戚也不想穿這麽多,但是得遮了身上的青紫啊。
而且,還有一種冷,是你的夫君覺得你會冷。
衛珩想得也是細心,給她買的是高領的,但是怕她冷,給她買的都是棉質保暖的。
她不穿也得穿。
「戚戚,昨晚打仗,你沒害怕吧?」
楚祖蔭問也是拐外抹角的問。
「沒有,女兒睡著了,爹,你和阿渝呢?」
昨晚元真怕楚祖蔭父子擔心,也點了他們的昏睡穴。
「哦,爹也睡了。」
誒,說完,父女兩個皆感嘆,他們這一家心真大啊,這都能睡著了。
「對了,戚戚!」
「對了,爹!」
楚祖蔭還想套女兒的話,楚戚戚是想著轉移話題。
兩個人同時說了一句。
楚祖蔭忙道,:「戚戚,你想說什麽?」
女兒可是有什麽心裡話要說?
「爹,您想說什麽?您先說。」
長幼有序,楚戚戚再怎麽也不能搶了的父親的話。
「你先說、你先說。」
楚戚戚看了父親期盼的小眼神,硬著頭皮,:「爹,您的身體感覺怎麽樣了?今天還腹痛了嗎?」
嗯?怎麽把話題轉移到他身上了。
「爹沒事,上午道長剛給我運了一遍功,戚戚,你沒有什麽別的事要和爹說嗎?」
難道她爹真看出什麽破綻來了?
楚戚戚更有些慌,强裝鎮定道:「爹,我能有啥事啊,太晚了,您趕快休息吧,讓衛珩上來再給您和阿渝運功排毒。」
說著楚戚戚故意打了哈欠。
楚祖蔭看女兒困了,也不多好說,又囉嗦了兩句,才悻悻的回了自己房間。
坐在床上,楚祖蔭怎麽覺得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嗯,還是把衛珩叫上來吧。
楚祖蔭也是住在二樓的。
衛珩聽到岳父大人叫他,當然得上樓了。
只是楚戚戚房間是在楚祖蔭房間的裡面。
衛珩特意咳嗽了一聲,加重了脚步聲。
楚戚戚聽了衛珩的聲音,心裡一驚,這傢伙不會明目張膽的來找她吧。
這要讓她爹知道,非得出事不可。
楚戚戚忙貼了門縫去看,就聽見衛珩進了她爹的房間。
衛珩見了楚祖蔭,當然是恭敬極了,:「岳父大人。」
楚祖蔭也是從昨晚第一次看見衛珩,便看出他絕對是不一樣了。
昨日衛珩與曹德第一回交手,楚祖蔭親眼看到衛珩是受了傷的。
可是如今衛珩明顯是傷好了,而且不但傷好了,人瞅著是神采奕奕。
眉宇之間透著的都是高興勁,印堂都發光了。
一看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楚祖蔭看他這模樣,怎麽就有些像自己當年剛與林氏成親時的樣子。
楚祖蔭再仔細的看,就見衛珩的脖子上有一道抓痕,一看就像是猫或者是指甲撓出來的。
衛珩自己看不到他脖子上的抓痕,手下人看到了也不敢問他。
故此衛珩穿衣服就沒有特意遮掩。
楚祖蔭是過來人,結合著剛才看到楚戚戚的模樣,再看衛珩。
心裡模模糊糊的就猜到了一些。
雖然他不相信衛珩真會膽大包天的把楚戚戚怎麽樣,但是這兩人肯定有越界的地方了。
楚祖蔭這個氣啊,他還在呢,衛珩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負」他寶貝女兒。
這是真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看他不揍死這個臭小子。
楚祖蔭轉頭四處看了看,沒有趁手的物件。
便抬起腿,脫下脚下的拖鞋,劈頭蓋臉就朝衛珩打去。
衛珩本是上來給楚祖蔭療傷的。
但是沒想到楚祖蔭一言不發,抬手就打。
楚祖蔭的拖鞋是牛筋底的,打在頭上還是很疼呢。
而且岳父打他,他也不敢躲,也不敢運功抵抗,只能生生的受著,嘴裡還得道:「岳父大人,小心不要動怒,注意身體。」
楚祖蔭也不說話,另一隻手也脫下另一隻鞋,左右開弓。
楚戚戚就聽見他爹屋裡傳來衛珩求饒的聲音。
這是怎麽了?
楚戚戚也不敢出去,只能幹著急。
元真也住在二樓,就住在楚戚戚隔壁,爲了就是防衛珩這個賊。
他聽到動靜忙也過來看。
楚渝住在楚祖蔭的隔壁,也過來了。
楚渝一看他爹拿著兩隻拖鞋,掄圓胳膊正在打衛珩呢。
衛珩就站在那老老實實的挨著打,嘴裡一個勁的道著歉。
誒,他爹這是怎麽了。
楚祖蔭平時總是笑眯眯的,很少發脾氣的。
衛珩這一次捨命救了他們一家,而且與楚戚戚還有婚約,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
楚祖蔭對衛珩一直都很好。
今天怎麽打上了。
楚渝忙上前拉了楚祖蔭,:「爹,有話好好說。」
元真看了情形,倒是能猜出楚祖蔭是爲什麽,只是這事是不能說破的。
也忙對楚祖蔭道:「侯爺,別氣壞了身子。」
又對衛珩厲聲道:「你這個孽障,還不趕快給侯爺賠罪。」
衛珩心思縝密,看楚祖蔭這樣,也猜出楚祖蔭是知道點什麽了。
但他相信楚戚戚是不可能和楚祖蔭說這事的,極大可能就是楚祖蔭自己看出來的。
誒,岳父生氣也是應該的。
衛珩忙跪下給楚祖蔭磕頭賠罪。
楚祖蔭根本不受他這個禮。
氣哼哼的扭過身子不看他。
元真抬腿踹了衛珩一脚,:「滾蛋,別在這礙眼了。」
衛珩聽了師父的話,給楚祖蔭又磕了個頭。
楚祖蔭看衛珩開門出了屋子。
到底氣不過,追到房門口。
一揚手,兩隻鞋飛了出去。
正打在衛珩的後腦勺。
打得衛珩一抱頭。
楚戚戚從門縫裡看,忍不住就想樂。
衛珩這模樣就應了那句:抱頭鼠竄。
鬧了這一回,再回晋陽的路上,楚祖蔭可是瞪大了眼睛看著衛珩和楚戚戚。
故此,衛珩是沒有撈到一點兒機會與楚戚戚單獨親熱了。
十天後,一行人回了晋陽楚府。
只是沒想到,衛珩在楚府裡竟見到了失散已久的姨母康氏和表妹吳月蓉。
原來衛珩前次回晋陽,說過想要找流落在江東的姨母。
楚戚戚當時聽了就上了心,派人四處打聽。
前幾日派出人的總算找到了康氏母女。
幷把她們接到了楚家。
衛珩與姨母也已經近十年沒有見面了。
這一見面,康氏抱著衛珩是痛哭不已。
衛珩的眼眶也有些紅了。
大家坐下來再一聊。衛珩才知道姨母這些年也沒少受苦。
康氏當年嫁的是衛珩父親的一位姓吳的拜把兄弟。
衛家遭了難,連累了康氏夫婦。
康氏的丈夫也被下了獄,幷死在獄中。
丈夫死了,姐姐也死了,姐夫和外甥們被流放了。
康氏在京城舉目無親,也怕被人害了,便帶著女兒吳月蓉離開,準備回老家。
但是在路上讓人騙了,盤纏都沒了。
母女兩個還險些被人賣進了妓院裡。
後來是一個路過的江東商人,看中了康氏的美貌,救了她們母女。
康氏感激之下,又走投無路就做了這姓宋的商人的外室,跟著來了江東。
因外室到底名聲不好,康氏也不識字,一天到晚就窩在宅子裡。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外甥衛珩會做了大梁的太傅。
直到楚家人找到他,她才知道了衛珩的消息。
不過康氏拿出了一封衛珩母親的信。
當年衛珩父子被流放,衛珩母親被奸人擄去。
康氏曾經被人帶著到關衛珩母親的宅子裡看過自己的姐姐。
但康氏是被人逼著要去勸解姐姐的。
可當衛珩母親從妹妹嘴裡知道丈夫和兒子,女兒都被流放了,更是萬念俱灰。
她趁人不注意,往妹妹手裡塞了半頁信紙,然後當天晚上便撞柱而死了。
康氏不識字,也不知道姐姐在信上寫了什麽,但這封信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留著。
今日見了衛珩才拿了出來。
衛珩展開發黃的半頁紙,一字一字仔細的看去。
看完後是目眦欲裂,眼睛都充了血。
原來這麽多年,此刻他才真正知道,是誰害了他們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