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正經

　　金辰電影節的頒獎典禮是網路與電視同步直播。

　　晚飯時候，溫老爺子連飯也顧上得吃，就戴著老花鏡，坐在客廳守在電視機前，盯著頒獎典禮進行。

　　溫妧參加電影節緊張，老爺子也跟著緊張。

　　雖然白天她在家時，老爺子神情輕鬆，像最强有力的後盾，慈祥寬慰孫女：「妧妧啊，今晚上的電影節，就當去玩，得不得獎不重要。你只要高高興興的，別擔心那麽多。」

　　現如今，孫女正出席電影節，他就忍不住牽挂擔心。

　　說到寵孫女，老爺子絕對排的上世界第一。

　　電視屏幕中，獲獎演員接連上臺領獎，俊男靚女，氣質出衆，可無論是誰，老爺子始終皺著眉頭，沉默猶如一座雕塑般。

　　夜色漆黑，起了風，常春藤枝蔓一陣輕晃擺動，爲氣氛略顯沉悶的老房子增添歡快的活力。

　　直到電視裡輪到最佳女配獎項，溫妧的名字響起，老爺子才像活過來，立即舒展眉頭。

　　「咱們家妧妧得獎了！最佳女配，我乖孫女得獎了！」溫老爺子面露喜色，炫耀般引以爲傲。

　　兒媳姜雙聽著老爺子這麽喊，忙放下碗筷來到電視機前，看到閨女款款上臺的身影，欣喜笑出聲：「哎呀，妧妧這回真爭氣。」

　　她女兒對表演開竅有些晚，上表演課表現就要比別人遜色些，老師說別的學生揣摩情緒如果要兩分鐘，她的女兒妧妧就要五分鐘，好在妧妧屬勤奮型，五分鐘表現不好還會自己一個人對著鏡子默默練習許久，直到自己和老師滿意爲止。

　　如今得到最佳女配獎，是專業評委的認同。

　　全家只有溫言睿聽了這話沒反應，一手用筷子夾了一筷凉拌茄子塞進嘴裡，再吃口米飯，似乎對女兒得獎的消息絲毫不感興趣。

　　家裡只有溫妧一個孩子，溫言睿覺得女孩子適合的職業有很多，比如老師律師會計，在他眼中，娛樂圈水太深，所以從一開始，就不支持她進娛樂圈。

　　天下父母都希望孩子少走彎路。

　　偏偏溫妧幷非言聽計從的乖寶寶類型，她像個小大人，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反對也無效，甚至搬出疼她寵她的溫老爺子做靠山，莽莽撞撞，一頭扎進了娛樂圈。

　　這麽胡鬧不聽話。

　　溫言憋了口悶氣，覺得她不撞南墻不回頭，後來想想也就罷了。一個溫室長大的小姑娘，在美女如雲的複雜娛樂圈，能堅持多久？

　　等她新鮮勁過去，累了，乏了，自然會退圈老實起來。

　　******

　　與此同時，頒獎典禮的現場。

　　攝像機鏡頭跟隨溫妧，前往臺上。

　　好多圈內人都不熟知溫妧。

　　這次登臺領獎，才算是正式知道她這麽個人的存在。

　　謝泓修嘖了聲：「性感，漂亮。」

　　傅漴目光淡淡，沒有應聲。

　　秦安看著領獎臺上的明艶美人，半晌回過神，像發現了新大陸，結結巴巴道：「她、她叫溫妧？」

　　外場爲數不多的幾個粉絲用力搖晃熒光棒，快激動瘋了：「溫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愛你！！！」

　　《裙下之臣》的新人導演也欣慰鼓掌，暗道自己的眼光真好。

　　當初拍《裙下之臣》的時候，溫妧將劇本揣摩得很認真，不同於某些小花隻注重自身清純形象，要求改劇本，溫妧雖然名氣不高，可是研究劇本的認真樣子一看就是敬業努力的好演員，NG次數很少，也看得出她表演力不俗。

　　臺上，身影窈窕，明眸皓齒。

　　溫妧心中燃著緊張與驚喜，她深呼口氣，彎下紅唇，露出笑容：

　　「大家晚上好。我剛剛在台下聽到最佳女配是自己的時候，心臟都激動得快跳出來了。真的很榮幸得到這個獎，感謝《裙下之臣》的導演和工作人員，感謝評委組的肯定，也感謝喜歡我的粉絲們。謝謝，愛你們，請大家期待我下部作品。」

　　緊接著，旁邊的主持人過來，好奇問：「下一部作品有邀約了嗎？」

　　「暫時還沒，所以，有合適角色的話，請各位聯絡我哦。」溫妧眨著一雙明亮動人的眼睛，巧笑推薦自己。

　　底下一衆演員和導演笑笑。

　　現場氛圍也輕鬆歡快了許多。

　　溫妧領完獎，從臺上走過，她手裡拿著象徵榮譽的獎杯，脚步小心輕慢，心神滿足間，眸光又不自覺瞄到傅漴。

　　他安靜坐在位置，俊臉淨白，背脊挺拔，不同於旁邊男演員的炙熱目光，看著她的眸光冷淡，沒一絲凡塵火花。

　　像極了莫得感情的人偶。

　　禁欲，勾人……

　　溫妧舔了舔唇。

　　從電影節結束後回來的路上，厲源忍不住連連誇贊，說她的電影片段和真人簡直震撼了在場所有同行，肯定會有娛樂公司找上門，到時候簽約，有公司提供資源，以後大火不是問題。

　　溫妧隨口應幾聲，垂眸，看著閃閃發光的獎杯，晃了神。

　　今年的最佳男主角和最受歡迎男演員依然都是傅漴，要追上他的脚步，似乎還有一大截的征途。

　　想到這些，喜悅又得意的情緒低了些。

　　座位上的手機振動起來。

　　溫妧看了眼來電顯示：程瑤。

　　程瑤是她圈內好友，流行音樂的女歌手，走的是性感風，不過，當初簽約不懂事，簽了家不知名的唱片公司，資源少，簽的藝人又多，屬僧多肉少的局面。

　　就發行過一張EP，曲風平庸，質量不怎麽樣，如今也沒什麽名氣，混迹於十八綫開外。

　　兩姑娘是偶然接拍小雜志畫報而認識的。當時是外拍泳裝，拍了三天，兩個都還是名氣平平的小姑娘，性格大大咧咧合拍，又一起吃飯工作，互相借防曬霜和隔離，閒暇八卦鮮肉小生，第一天傍晚結束時，就已經是手挽手的情分。

　　回去後也沒斷了聯繫，除了電話短信，偶爾吃飯逛街聊天，還相互關注了微博。同爲單身狗，每逢七夕情人節，你@我，我@你，附贈好閨蜜的溫暖句子，儼然成了最佳好友的關係。

　　關注了程瑤的粉絲，肯定知道溫妧。

　　喜歡溫妧的應援團，也一定知道程瑤。

　　久而久之，兩家粉絲親昵互動，共同擁護高顔值瑤妧姐妹花CP。

　　電話那邊，程瑤的聲音傳來，興奮勁如同自己得獎：「臥槽！小寶貝，恭喜你獲得最佳女配角啊！」

　　她的興奮勁讓溫妧恢復喜悅，笑了一下：「同喜同喜，等姐火了，帶你。」

　　「行啊，哈哈哈。剛看了頒獎典禮，嘖，傅漴還是驚爲天人的帥啊，可惜撩不動，不過，我對他旁邊的那個謝泓修的男演員也有興趣，好妧妧，幫我要下微信號！」

　　「找誰要？」

　　「傅漴啊，你不是有他好友嘛。」

　　「可我們八百年都不聯繫，屬彼此躺屍系列。」

　　「別這樣，爲了我的終身幸福，你確定不試試？」

　　溫妧拗不過，便答應問下試試。

　　挂斷電話，她從通訊錄翻到傅漴。

　　他的頭像是黑白簡筆動漫人物，幾年如一日，沒多餘色彩。

　　符合禁欲無趣的性子。

　　其實，自從高中被無言拒絕後，她對傅漴帶了點抗拒。

　　溫妧糾結了一會兒，咬下唇，不再猶豫。

　　點開頭像，直奔主題：「求個謝泓修微信，謝了。」

　　果然，直到半小時後她到家，沒回應，一小時後洗完澡，對方還沒任何消息。

　　意料之中。

　　不過沒關係，

　　溫妧敷好面膜，躺在床上，特意翻了頒獎典禮的回放。

　　她聚精會神，對著平板屏幕看了看自己領獎臺的模樣。

　　嗯，不錯。

　　臉蛋好看，表情也把握得很好，對著鏡頭笑得很漂亮。

　　溫妧滿意點頭。

　　隨即，鏡頭掃過前排，停留過幾秒傅漴。

　　她立刻定格，捕捉畫面，微微眯眼仔細看著他。

　　挺拔，清隽。

　　靜默幾秒，雖不情願，却也誠實得出結論：

　　聽說，隔壁學校的校草長歪了。

　　傅漴他倒是一點兒都沒長殘，反而更成熟好看了些。

　　******

　　電影節後，溫妧憑藉《裙下之臣》拿下第79届最佳女配角獎，火辣的身材與明艶的臉蛋，引起更多網友的關注和熱議。

　　很多娛樂公司拋來橄欖枝。

　　溫妧選來選去，最終徘徊在LB娛樂跟聯華娛樂這兩大巨頭。

　　陽光明媚充足，灑在飄搖的柳枝上，點點幽翠，午風和煦，吹拂到咖啡館的玻璃窗上，四拂散開。

　　咖啡館內，是媽媽們的下午茶時間。

　　也是攀比子女的時刻。

　　姜雙跟孫薇、趙玲住得近，孩子年紀也差不多大，平時沒少談論關於孩子們的事情。

　　而姜雙和孫薇的孩子都是女兒，免不了比較，上學時比成績，畢業後比名氣。

　　孫薇的女兒姜芯念生得一副好嗓子，長相又甜美，從選秀節目中脫穎而出，紅了許久。

　　偏偏溫妧沒拿得出的作品，名氣完全輸給薑芯念。

　　直到這次的金辰電影節，溫妧獲得最佳女配獎，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

　　咖啡廳四周是落地玻璃窗，室內祥和明亮，音樂聲輕緩舒適。

　　正喝著咖啡，趙玲忽然想起頒獎典禮，朝薑雙祝賀道：「聽說你家妧妧得了最佳女配，恭喜你啊。」

　　薑雙笑道：「謝謝，我也總算替她鬆了口氣。」

　　孫薇挑眉：「欸，我記得你家妧妧小時候學的音樂課吧？怎麽不唱歌，一直演戲啊。」

　　趙玲一楞，兩邊都不得罪：「你這麽說，我忽然想起來，你家芯念得了最受歡迎女歌手獎啊。」

　　孫薇笑的得意：「是啊，孩子天生嗓子好，有天賦。」

　　薑雙臉色不太好，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演技獎含金量也很高的。」

　　聞言，孫薇皮笑肉不笑：「這麽說也沒錯。唱歌不行，還可以演戲，只不過啊，可惜是最佳女配，期待妧妧能得個最佳女主。」

　　明著暗著嘲諷。因爲溫妧獲得是女配獎，她在暗指不是主角。

　　回到家，薑雙氣哼哼把包丟在沙發，憤憤咬牙：「孫薇什麽東西！說話夾槍帶棒的！從小就拿薑芯念跟咱家妧妧比！」

　　每次下午茶回來，薑雙都不是很高興。

　　不就是攀比孩子們的那點事，至於麽。

　　丈夫溫言睿對此習以爲常，示意她低聲：「噓，小點聲，老爺子在書房練書法呢，讓老爺子聽見又要鬧了。」

　　但凡寶貝孫女受丁點委屈，老爺子都不依不饒。非得寵回來不可。

　　晚上溫妧收工結束畫報拍攝，已經十點多。

　　視頻時，隔著屏幕見媽媽臉色不太好，大概也猜到又是被薑芯念的媽媽氣到了。她印象裡，薑芯念一家都高傲得很，總要事事比別人優越才行。

　　溫妧坐在車子後座的位置，表情帶了幾分撒嬌，獻寶似的安慰：「媽，我明天就要去簽約新公司啦，有LB娛樂和聯華娛樂，都是娛樂圈巨頭，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薑雙看著像花一樣的閨女，氣消了大半，輕嘆過後，叮囑：「你別光忙著工作，記得按時吃飯，小心把胃折騰壞了。」

　　「知道的。」

　　「我幫你熱洗澡水，車上少玩手機，歇歇眼。」

　　結束視頻通話。

　　厲源通過後視鏡，瞄過來一眼問：「妧妧，你想好到底簽哪家公司了沒？」

　　LB娛樂，聯華娛樂……

　　一個影視資源豐富，一個綜藝代言資源豐富。

　　各有各的好。

　　偏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還沒，我再想想。」溫妧蹙眉，很難下定决心。

　　青春歲月珍貴，逝去不復返。娛樂公司簽約一般都是五年起，這一簽錯，也就耽誤了。

　　她托腮糾結了一會兒，打開微信，剛想找程瑤給下意見，忽然發現朋友圈裡多了條動態。

　　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極少更新動態的黑白簡筆頭像。

　　——傅漴。

　　這就有意思了。

　　沒空回復她謝泓修的微信號，有空更新狀態。

　　很明顯，傅漴看到了她的消息，選擇故意無視。

　　溫妧撇撇嘴，戳進去，想看看他更新了什麽。

　　傅漴畫風清奇，不像別的男演員，分享日常生活，或者驚爲天人的自拍。

　　只是配圖了一張劇本封面《信仰之戰》。

　　文字簡短：

　　[準備這部大電影，聽說，LB娛樂公司有計劃選女演員參演，具體人員未定。]

　　傅漴參演的大電影，導演是霍鵬，曾斬獲最佳電影導演大獎，如果能出演個角色，對嶄露頭角的新人來說，是很棒的機會。

　　溫妧怔然，心跳加速的同時，不免覺得這條朋友圈，如此及時。

　　簡直就像是……

　　有意暗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