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小雪哲番外

　　段容珩說會打電話給她， 假期來看她， 還真的沒食言。

　　往後的日子裡， 每逢空閒周末， 他都會從訓練基地回來， 順便輔導她高中的功課。

　　高中的學習， 越來越忙碌。

　　就算逢年過節， 有個難得的休息日， 也被各科老師布置的卷子和習題壓得喘不過氣。

　　從高一到高三。

　　傅雪漸漸用壞了眼睛，每次上課看黑板， 或者做題的時候，她都會戴上金絲框的眼鏡。

　　段容珩因爲在警隊的訓練基地表現拔尖，得到許多領導的賞識。

　　在緝毒和爆破的行動中，一次次立了功勞，現在已經頗具實力， 很多地方有情况時， 都會申請他的參與。

　　其實傅雪沒見過他在警隊的樣子。

　　只知道他穿制服回來的時候， 很英氣， 在訓練基地和警隊裡， 都是跟警犬關係比較親密。

　　第一場大雪降臨， 周末的城市漸漸銀裝素裹。

　　馥林林裹了件厚厚的羽絨服， 背著書包。

　　深棕色的雪地靴咯吱咯吱踩在路面， 前來找傅雪一起複習做題。

　　傅雪的房間裡乾淨明亮。

　　書桌前，擺放了兩杯熱騰騰的牛奶。

　　兩個小姑娘低頭，做著歷年的高考模擬試卷。

　　半個多小時後， 杯中的繚繞白霧已經消失，牛奶溫凉下來。

　　馥林林停了筆，伸了個懶腰，喝了口旁邊的牛奶。

　　隨後托腮看了看窗外的落雪，側臉朝著傅雪，問：「你想考哪裡的大學？哈爾濱是冰城，據說冬天的冰雕很漂亮。南方也不錯，杭州那裡櫻花爛漫，特別適合情侶。」

　　傅雪笑了笑。

　　她沒抬眸，眼瞳依舊在模擬試卷上，回答說：「我覺得還是咱們的B城好。」

　　雖然馥林林不太理解，但知道傅雪是個有主意的女生。

　　平時脾氣溫和，說什麽都好商量，但當她真的做了决定，那就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馥林林拿出手機，戴上耳機。

　　音樂播放器開始單曲循環，屏幕封面，是席成鐸聖誕節時新發的歌曲。

　　每次學習累了，馥林林聽聽他的嗓音，就覺得補充了能量。

　　渾身鬥志滿滿，完完全全小迷妹。

　　不同於戴著耳機沉浸音樂的馥林林。

　　傅雪低垂眸子，長而卷翹的睫毛動了動，過了一會兒，她握著筆的手微滯。

　　抬起眼睫，默默瞧向窗外的雪花，忽然很想念那個人。

　　他有多久沒回來了？

　　自從頻繁出任務後，他就很少有時間回家。

　　上次見他，好像還是兩個月以前。

　　大概是太想念的緣故，傅雪總能夢見他。

　　這是她藏在心中的秘密。

　　每每夢到的那個人，是她最愛的人。

　　門外響起門鈴聲。

　　傅雪回神，前去開門。

　　隔著金絲框的眼鏡，她看到門外的人是席成鐸。

　　傅雪戴著眼鏡，不難看。

　　溫婉的書卷氣息，更多了幾分成熟和氣質。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口罩半挂在耳邊，耳尖微微有些泛紅，他把袋子裡的禮物拿出來給她。

　　是兩雙女款的手套，一雙淺棕色綉著柴犬的頭像，另一雙淡粉色挂上粉□□咪。

　　傅雪接過手套袋子微微怔了怔，沒明白他爲什麽要送東西給自己。

　　這時候，身後響起馥林林的脚步聲和嗓音：「雪雪，倒數第二道大題我還是不會……」

　　馥林林嘟囔著，走過來，小腦袋從門後探出來。

　　有些意外的，瞧見了半戴著口罩的席成鐸。

　　露著大半張俊臉，在靜謐的走廊裡格外養眼。

　　席成鐸意外看到馥林林，也是一楞。

　　他本來是準備兩雙，想問傅雪喜歡哪個。

　　但如今馥林林也在，那雙無辜又期待的眼睛看過來，席成鐸默了默，幾秒後，他略有不自在的開口。

　　「商場買東西時抽獎中的，都是女孩的款式，我用不到，送給你和林林，一人一雙。我先走了。」

　　馥林林激動得小臉的都紅了，興奮的眨著眼睛：「謝謝！」

　　傅雪瞧了瞧手套，其中那雙淺棕色綉著柴犬的，跟林林的棕色雪地靴很配。

　　她微微笑笑，把手套給林林，對方却依舊喜笑顔開，激動的像個小朋友。

　　*

　　期末的模擬考結束後。

　　她又去了一次萬光寺。

　　萬光寺旁邊的鬆柏常青，傲然立在雪中。

　　上次來這裡，是一家人。

　　有媽媽，爸爸。

　　還有他。

　　這次。

　　則是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傅雪捏著口袋裡的護身符，忽然很想他。

　　他給護身符，仿若就是昨天一樣清晰。

　　他對著她笑，大手輕輕落在她的腦袋，聲音清溫：「要健康長大才行。」

　　思念積攢下來，越來越多。

　　傅雪瞧見寺院中間的那棵蒼天古樹，上面挂了許多祈願的紙條，不少是夫妻情侶的，什麽「永遠在一起」、「和和美美」、「與子偕老」之類的，署名分別有兩個名字，一男一女，代表是兩人共同的心願。

　　她凝神望著，忽然在這一瞬間有了個念頭。

　　也想和他共同祈願一張……

　　寺廟下面的長長石階，有劇組清了一片場地，正在拍戲。

　　有不少人圍聚在旁邊，凑熱鬧遠遠觀看。

　　傅雪爸媽就是影帝影後，小時候也曾跟著去過劇組，不覺得稀奇，所以也沒凑這個熱鬧。

　　她垂眸下著臺階，攏了攏耳邊的長髮，露出白淨的側臉。

　　相距不遠的劇組。

　　實力男演員周明辰正準備拍攝，側眸，漫不經心的一瞥。

　　在那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一身白色羽絨服，沒有停留的姑娘經過。

　　周明辰望著她的側臉輪廓。

　　神情微微滯住。

　　他覺得這個少女……跟溫妧很想像。

　　等導演喊開始的時候，他趕緊收了神思，投入到演戲中。

　　當簡短的一條結束。

　　周明辰立即側臉，視綫再去追隨時，小姑娘已經徹底沒在圍觀人群之後了。

　　他如今也三十多歲了，在娛樂圈也闖出一片天地，只是還沒結婚。

　　心動的感覺自從溫妧之後，仿佛就沒再來過。

　　現在溫妧過得很好，有家庭，有事業，許多國際大牌也都簽她爲年度代言人。

　　周明辰對她的感情，已經不是傾慕了，而是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轉變爲一種習慣。

　　習慣去關注溫妧，習慣匿名做她的粉絲。

　　周明辰望著人頭攢動的石階。

　　自嘲般笑笑。

　　也該是時候釋懷了吧。

　　*

　　歷時兩個半月。

　　通過與國際警務協作，成功抓獲幷遣返在逃境外六年多的販毒團夥。

　　段容珩執行完任務回來。

　　脚踏上B城的土地，已經是臨近年底。

　　回來的路上，他特意打電話，往家裡報了平安。

　　段家，還有傅家。

　　尤其是小雪雪。

　　最近忙得焦頭爛額，沒能顧上她。

　　她安安靜靜的，正在做高三的試卷。

　　在電話裡，聲音軟軟的，說：「晚上我想過去找你。」

　　段容珩沉默了一瞬。

　　向來百依百順的他，却沒有答應：「太晚了，不安全。」

　　「……」

　　「明天我休息，給你買好吃的。」

　　•

　　夜深人靜。

　　高層的電梯門開，一身寒意的段容珩從裡面走出來。

　　應聲燈亮起，在幽寂的走廊裡，意外的瞧見了一個蹲在門口的纖細身影。

　　傅雪抱著一大捧的玫瑰花。

　　在長長的走廊，略顯伶仃孤獨。

　　他不由的停住脚。

　　微微的玫瑰香。

　　若有似無的淡淡而來。

　　聞到玫瑰香，他就會想起。

　　在最孤獨的時期，自己擁有了溫妧媽媽，傅漴爸爸。

　　還有個小姑娘。

　　人生中初次打架。

　　唇角受了傷。

　　她輕輕爲他吹過傷口，軟乎乎哄著不痛不痛。

　　初次考學離家的時候。

　　在火車站。

　　她也曾哭紅了眼睛，揪著他的衣服，讓他必須回來。

　　段容珩微微一笑。

　　低頭，垂眸。

　　來到她面前，心情有點點的微妙。

　　她站起身，把火紅色的玫瑰花遞到他面前，雖然是笑著，但有點言不由衷。

　　「恭喜你又立功了。」

　　他穿著一身黑，好像又清瘦了些。

　　整個人有說不出的乾淨和英氣。

　　「冷不冷。」

　　段容珩大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接過那一大捧花，隨後似笑非笑：「紅玫瑰是送給愛人的，下次慶功別買錯了。」

　　他又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拿出鑰匙，開了房門。

　　傅雪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

　　燈光打開，房子裡很暖和。

　　她深吸口氣。

　　積攢了許久的情愫，終於準備大著膽子說出來。

　　傅雪看著眼前這道清隽修長的身影，說：

　　「我沒買錯，就是送你的。」

　　他聽見這話，身子僵了一下，回眸，好看的眸子似乎深不見底。

　　傅雪咬了下唇，心跳得厲害。

　　補充：「爸爸有個櫃子，專門放媽媽給他的禮物……我也想要一個，用來放你給的東西。」

　　淩晨時分，喧鬧的城市也靜音了一般。

　　空寂寂的房間裡，日光燈亮著，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只有兩人輕淺的呼吸聲。

　　「你總是出任務，每次離開，我都真的很想你……」

　　靜默裡，她的嗓音又軟又輕，眼眸也水潤閃爍著希冀，問他：「高考結束，我們再去一次萬光寺，好不好。那裡有棵祈願樹，上面有好多紅色的姻緣簽。寫了愛人和自己的名字，也許就能獲得庇佑，長長久久在一起。」

　　話點到爲止。

　　傅雪期待的看著他。

　　等待著他的確認。

　　她也想把自己和……段容珩的名字寫上去。

　　不管他是傅哲，還是段容珩。

　　只要是他。

　　哪個名字都不打緊的。

　　他微微挑眉，表情也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自己不是傻子。

　　這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讓他險些控制不住內心的猛獸。

　　他稍稍彎了腰，黑色不見底的眼眸與她平視。

　　傅雪的心更加狂跳起來。

　　段容珩盯著她的雙眸，沉聲問：

　　「認真的嗎？」

　　她耳尖已經紅透，却還是立刻點頭：「嗯！」

　　得到她的回應後，段容珩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面色若有所思，伸手幫她挽了挽耳邊被風吹亂的長髮。

　　溫溫柔柔的。

　　動作間，指尖不經意蹭過她的臉頰。

　　觸感，細膩，溫滑。

　　「你先好好備考。」

　　隨後，他像給她吃顆定心丸，黑亮的眼眸滿是細碎幽深的情愫，說：「我哪裡也不去，就在警隊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