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鏡中花4

　　藏獒滿操場亂竄， 特別活潑好動。可是跑了老半天， 愣是一口肉都沒吃著。它頗有些氣急敗壞，忍不住仰天長嘯。

　　然而嚎完後一點沒長進， 依舊是一會兒往東， 一會兒往西， 任人調戲。

　　雲落騰出空，悄悄前往古樹旁查看。玩家之中到底存不存在內鬼， 誰都說不準，因此她打算親自逐一檢查線索，以防有人故意篡改內容。

　　等查看完提示後，她又想前往草叢進行搜查。

　　司徒有所察覺， 拿出鑰匙晃了晃。

　　雲落這才安心。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玩家們遛狗技能越發嫺熟。

　　先是司徒拍手，接著是戈登製造出聲響，最後輪到瀟瀟暮雨吸引藏獒注意力。大家輪流逗狗， 配合十分默契。

　　可憐藏獒東奔西跑，卻完全是白忙活。

　　十分鐘轉瞬即逝， 玩家們準備撤退。

　　司徒率先跑到鐵門旁開鎖，然後第一個離開。

　　隨後是雲落。司徒前腳剛離開，她後腳便跟著邁出鐵門。

　　接下來是戈登。他趁藏獒跑向瀟瀟暮雨時迅速撤離， 行動極為果斷。

　　瀟瀟暮雨， 「……」

　　等到回過神來時，操場上只剩他和藏獒，其他人都跑沒了影。

　　瀟瀟暮雨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撒開腳丫子，使出吃奶的勁一路狂奔。

　　但藏獒的速度實在太快，很快便追了上來，並從目標胳膊上咬下一塊肉。

　　之後，它難得安靜下來，專心致志進食。

　　瀟瀟暮雨抓緊時間開溜，很快跑到鐵門前。踏出大門的一瞬間，他感到分外心酸，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第三個場景又是教室，雲落、司徒、戈登正站在一起交換資訊，順便作出分析。

　　雲落率先羅列出所有線索，「水中月，鏡中花。」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

　　「夢裡人，杯裡客。」

　　「焦慮、緊張、憤怒、沮喪、恐懼……來吧，在痛苦的深淵奮力掙扎。」

　　「越害怕，越快樂。

　　「你的痛苦，是我快樂的源泉。」

　　「前者都是指虛幻的景象，至於後者……」司徒不自覺停下。後面的提示，除了說明副本boss性格惡劣，好像什麼都說明不了。

　　「會不會想太多了？也許副本boss就是個坑貨，玩家越痛苦，它就越高興。」戈登提出各種猜想，「又或者，如果玩家太過恐懼、焦慮，生命值會自動扣除。」

　　可是沒多久，他又神色一凜，改了說辭，「不對，這個副本有沒有*大Boss都很難說。也許本身就是一個個小關卡，串聯成困難副本。」

　　「終極boss應該是有的。」雲落提醒，「你忘了嗎，筆仙說過，看破真相就能逃離學校。畢竟是困難副本，不會只有四個關卡這麼簡單。」

　　「你說的也有道理。」戈登陷入沉思。

　　瀟瀟暮雨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發現缺少自己，完全不影響大佬們熱烈討論。

　　不知為何，心更塞了。

　　血紅色大字適時浮現，【第二個關卡結束。】

　　【第三個關卡：鬼魂們的主題班會。】

　　【遊戲規則：班級成員輪流上臺講述自身經歷。全班講述完畢後，遊戲結束，教室門自動打開，玩家可前往下一個場景。】

　　戈登覺得很稀奇，「鬼魂也開班會？」

　　雲落神色一動，像是想起了什麼，不過很快恢復正常。她淡定提醒，「坐後排，讓鬼魂先做示範，看到底講述哪方面經歷。」

　　另三人應了聲，在後排找位置坐下。

　　不一會兒，前排憑空出現好些學生，把教室填成半滿。

　　雲落不動聲色觀察，發現除了四名玩家，教室裡多出十六名鬼魂，個個都是年輕面孔。

　　班長清了清嗓子，嚴肅道，「主題班會馬上開始，請大家保持安靜。」說完揮了揮手，示意第一位同學上臺。

　　第一名學生是個嬌小的女孩子，臉上長有雀斑，厚厚的劉海遮蓋住前額，看上去很不起眼。

　　只見她細聲細氣地講述起來，「上學的時候，我喜歡上了一名男生。因為太喜歡了，所以寫了情書，悄悄塞進他的書包。誰知居然被當眾朗讀……」

　　說到這，女孩的臉上露出幾分落寞，「老師知道後把我臭駡了一頓，家長聽說後嫌我丟人，恨不得把我趕出家門。心裡太過傷心，我偷偷藏了把小刀，進浴室後劃開了手腕。」

　　雲落，「……」

　　司徒，「……」

　　戈登，「……」

　　瀟瀟暮雨，「！！！」

　　他震驚不已，身體抖成篩子，差點把課桌掀翻。

　　好半天，戈登低低說了句，「主題班會，原來主題是『死亡』麼？」

　　「內容真別致。」雲落心情錯雜。

　　「仔細看，別露馬腳。」司徒輕聲提醒。

　　第二名學生是個陽光帥氣的男孩。他五官分明，鼻翼挺拔，笑起來可愛又迷人。

　　沉默片刻，他才緩緩開口，「很久以前，我有個喜歡的女孩子。雖然她長得不漂亮，整天迷迷糊糊的，可我就是喜歡她。」

　　「某天，外班的學生問我借課本。我沒多想，直接把書遞了過去，沒想到裡面夾了封情書。幾個男孩子在旁邊起哄，還有人一把搶過情書，大聲朗讀起來。不管我怎麼制止，怎麼呵斥，他們都以為我在開玩笑，使勁瞎胡鬧。」

　　「後來事情越鬧越大，不但被老師知道，還被叫了家長。」

　　「我始終想不明白，喜歡的女孩恰巧也喜歡我，是不是真的那麼罪無可恕？」

　　「或者是上天捉弄，女孩把情書夾在了課本裡，偏偏那麼巧，那天剛好有人問我借書。於是情書掉落在地上，被很多人看見。」

　　「我以為，事情鬧得再大總會過去。等過幾年，我們長大成人，到時候不會再有人阻止我們在一起。誰知女孩的父母把女孩關在家裡，不許她外出。再不久，女孩割脈自殺的消息傳進校園。」

　　說到最後，男孩臉上的表情越發悲切，「事情過去近半年，我的心中依然充滿愧疚。幾乎每天晚上，我都會夢見她，然後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後來，我吃下一整瓶安眠藥，終於可以去找她。」

　　「講鬼故事就算了，竟然還喂狗糧。」戈登頗為不滿。

　　瀟瀟暮雨整個人抖啊抖，完全冷靜不下來，滿腦子都是——教室裡總共16隻鬼魂，4名玩家！萬一鬧起來，根本打不過！

　　「都認真點。」雲落壓低嗓音，表情十分嚴肅，「說不定死法不能重複。」

　　瀟瀟暮雨無語凝噎。死法都不能重複，這個世界還有天理嗎？

　　司徒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全班講述完畢後，教室大門才會自動開啟，小心謹慎總比犯錯強。萬一中途出了岔子，躲都沒處躲。」

　　瀟瀟暮雨只得悻悻閉上嘴，勉強打起精神，仔細聆聽前排同學發言。

　　第三名學生是個戴眼鏡的男孩。模樣瘦瘦弱弱的，身上有種學霸的氣質，看起來像極了專心學習的好孩子。

　　他扶了扶眼鏡，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我是班上的學習委員，成績很好，考試排名向來是全校前三。可是，父母並不覺得滿意。」

　　「我的家境不好，父母希望我好好讀書，將來改變全家人的命運。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學習，可是考試總有發揮失常的時候，每次成績落到全校第五-第八，回家就會被臭駡一頓，有時候甚至得挨揍。」

　　「漸漸的，我越來越害怕考試。每次試題多丟幾分，都好像天崩地裂般絕望。」

　　「偶爾承受不住壓力，忍不住向朋友訴苦，可他們總是笑著說，『全校前十還不滿足？』『學霸都要著急考試成績，學渣怎麼辦？』『行了，知道你成績好，別再變著法炫耀了。』」

　　「我很痛苦，但是沒有人理解。」

　　「身上背負的壓力越來越大，漸漸的，開始失眠，記憶力也隨之衰退。」

　　「終於有一天，我在考試中出現重大失誤，成績一下子跌到全校34名。」

　　「拿到成績單後，我不敢回家，在校園裡不斷徘徊。後來考慮許久，索性從教學樓頂層一躍而下，一了百了……」

　　說到這，男孩的臉上露出一絲快意，「幸好，死後的世界沒有考試。」

　　戈登輕歎一聲，似乎頗有感觸。

　　雲落垂下眼眸，心裡卻在想，大家都不容易。

　　戴眼鏡的男孩走下講臺，隨即第四名學生上臺，接著是第五名學生……

　　眼看十多名鬼魂輪番上臺講述過自身經歷，雲落壓低嗓音，又快又急地叮囑道，「你們上臺的次序隨意，反正我最後一個上場。」

　　「記住，教室門打開後趕緊溜，遲則生變。」

　　「為什麼？」戈登擰緊眉頭，很是不解。

　　雲落眼中閃過異樣的光彩，話裡話外滿含深意，「因為……這是我的場景。」

　　隨後閉緊嘴巴，不再多言。

　　聞言，戈登瞳孔一陣緊縮，像是明白了什麼。

　　瀟瀟暮雨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明白。所幸他不是喜歡糾結的人，另外編造與眾不同的自身經歷著實耗費心力，於是完全沒有多餘的精力琢磨其他。

　　司徒深深看了雲落一眼，薄唇輕啟，隨意地說了幾句話。

　　雲落神色一動，乾脆應下。

　　因為說話聲音很低，其他人聽不真切，所以並未引起注意。

　　很快，十六名鬼魂訴說完畢，輪到玩家上場。

　　戈登站起身，淡定走上講臺。

　　瀟瀟暮雨坐在座位上，手心略有薄汗，整個人說不出的緊張。

　　要知道，前面十六名鬼魂已經把常見的套路都說了一遍。要想講點帶有新意的故事，並沒那麼容易。他琢磨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