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想時溪了。
他那天跟公司請了半個月的假,但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他還是沒有回來。
一開始,隨著半個月的臨近,時臻越來越煩躁,不是那種外露的戾氣,是將一切苦悶悔恨揉進心裡的痛苦。然而好容易熬過這煎熬的半個月,時溪卻依舊沒有出現,時臻整個人便越發冷厲。
我不敢再問他關於時溪的事情,也沒有搬走,我看著他每天晚上很晚才回來,一身涼意。偶爾起夜,看到時臻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我挺能理解時臻的,換做是我,跟喜歡的人糊裡糊塗在一起這麼久,卻在對方離開後才明白自己的感情,一定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他跟他說明白的。
就算撇開這些感情不說,時溪是我們的大哥,現在卻音訊全無,我們肯定會擔心的,而且擔心得快瘋了。
但時臻顯然比我更瘋,我跟他都知道沒有目標亂找是行不通的,但時臻做不到不作為的等待,就算他也只是在重復地去時溪有可能去的地方,根本沒有結果,他也要去,因為他必須讓自己做些什麼。
他幾乎是不眠不休,晚上找人白天上班,卻又煎熬著睡不著,沒有足夠的休息,他那副軀殼完全是在靠意志支撐著。我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一點不好的情緒,我在心裡告訴自己,我要比時臻清醒,起碼要比他冷靜,才能面對現在的狀況,儘管我內心也瀕臨崩潰。
我躺在床上,聽到了開門的聲響,我拿起手機一看時間,凌晨1點54分。過了好一會兒,有沈重的腳步聲傳來——時臻進了他的房間。
我放下手機,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呆,嘆了口氣,起身下床。我沒有去時臻的房間,而是繞了個彎去了時溪的房間。
時溪的房間沒有鎖,我很順利地打開了門。進去的一瞬間,屬於時溪身上的那股清麗的氣息便朝我襲來,我站在原地,有種被時溪擁抱著的錯覺。
我打開燈,徑直向衣櫃處走去。
我跟時溪的身高身材差不多,只不過他比我稍微瘦一點。我在他的衣櫃里挑了件他常穿的比較寬松的上衣,又挑了件睡褲,像變態一樣用鼻子嗅了嗅,聞到一點點平時縈繞在時溪身上的專屬於他的說不出來的特別味道。
我換上時溪的衣服,關了燈去時臻的房間。時臻甚至都沒有把門關上,只是虛掩著。我推開門走到時臻床前,房間里亮著一盞小小的床頭燈——那是我小時候在這裡睡時時臻給我準備的。
他有些疲憊地躺著,把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我咬咬牙,上床睡在了他的旁邊,時臻放下手側頭看我,我連忙按滅了床頭燈,房間暗了下去。
我伸手抱住了時臻,深呼吸了好幾下,學著時溪的口吻說:「時臻,睡吧。」
時臻愣了下:「沒.......」
沒什麼?我低頭看他,借著一點月光,我看到他皺著眉,枕在我胳膊上,已經睡著了。
他太累了,累到只需要一點時溪的氣息和一句「睡吧」就可以睡去。
我不禁好笑又心疼,又忍不住,伸手把他皺著的眉頭撫平了。
看著睡著的時臻,我心裡百感交集。
我見過沈默寡言的時臻,見過暴躁發怒的時臻,見過他安靜的樣子,張揚的樣子,輕笑的樣子,冷漠的樣子。他在我心裡從來是對一切都有把握的,他沈穩自持,成熟有主見,堅定認真地生活,活成了我的榜樣我的喜歡。
但我不知道,他也會像這樣焦急、自責、痛苦、無力。
簡直就像是個苦苦支撐一切的半大小孩。
我挪了挪身體,上前抵著他的頭,在心裡說了句晚安,抱著時臻一起睡去。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不用上班,不過生物鐘讓我6點多就醒了。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時臻的臉。他雙眼緊閉,下巴上冒出一點胡渣,微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輪廓深邃的臉上。
我曾經幻想過很多次在時臻身邊睡著,又在他身邊醒來,如今真真切切地睡在他身旁,才發現做過再多次幻想也抵消不了這一刻的心動。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時臻看,看得我心癢癢,恨不得能上去對著他的雙唇就是一頓舔吻。
天啊,被時臻吻是什麼感覺啊?
他那麼強勢,是不是會按著我親,會不會咬我的下唇,舌頭頂著我的上顎.....
......
我被自己的腦補攪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就要上前,卻看到時臻的眼皮動了動,我連忙閉上眼睛裝睡,速度非常之快。
過了一會,我感到時臻動了動,好像坐了起來。他一起身我才意識到被剛剛的心動忽略的手臂的酸麻。也是,它被時臻枕了一晚上,能不麻嗎。
但時臻還沒有走,我害怕稍微一動彈被他發現我已經醒了,就忍著沒有動。不僅手臂酸麻著,就連臉上都因為時臻可能的注視也快要繃不住了,我只好裝作無意識地在床上蹭了蹭,將頭再埋進枕頭一點。
突然,時臻的手壓在了我的頭上,他揉了揉我的頭髮,卻沒有很快拿走,而是似乎無意識地拿起我一縷又一縷的頭髮把玩著。我閉著眼睛,感受到時臻的大手整個揉進我的頭髮里,又順著我的頭髮往下移,來到我的耳朵處,拇指摩挲著我的耳垂。
我耳朵十分敏感,幾乎就要忍不住叫出聲,好在時臻停了下來,我還沒暗暗松完一口氣,時臻就趴了下來,枕在我胸口上。
時臻雙手虛抱著我,我意識到這一刻我跟他是這麼靠近,心臟突然不受控制地亂了節奏。
我害怕被聽到過於快速的心跳,但同時又很享受與時臻的親密,太溫暖了,我心裡一松,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時臻叫醒,我眼皮都睜不太開,看到時臻拿著我的手機遞給我,說:「有電話。」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我按了好幾次才接通:「......餵?」
「還沒起?」安易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到我耳朵里:「喬亦彥明天就走了,問你要不要出來。」
我嗯了一聲,喬亦彥原本是要早一點回來的,但是他公司那邊出了點事,拖到前幾天才回來。不過那會我沒什麼心情,擔心時溪也擔心時臻,就沒跟他們約。
「明天就走嗎。」我說:「那我們下午見吧,剛好有點事問你。」
跟安易約好時間地點,我掛了電話,聽到時臻在一旁問:「誰?」
「炮友,曾經的。」我腦子不太靈光,下意識說道。
「......哼。」時臻看著我,突然哼了一聲。
我一愣,清醒了過來:「你哼什麼?」
時臻說:「我有哼嗎?」
「有啊。」
「哼,沒有。」
「?」我一臉問號:「你看,你又哼了。」
「.......」時臻看起來要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了,他說:「你要跟他出去?去哪裡?」
「市中那邊。」我說:「你要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