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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金》第47章
全憑演技

  天色已經全黑了,由遠及近的傳來一陣倉促的馬蹄聲,地面微微發震,波及得德州兵驛門樓兩側的燈火閃爍不定。

  一人一騎衝破黑暗,飛奔而來,被守門的兵役擋在了門前。

  來人面色凜然,自報家門道:「本人乃睿親王府親兵侍衛,府中突遇急情,需儘快告知王爺。」

  話落解了身上的腰牌,撂了出去,守門的兵役接下查驗後又重新歸還給他,打了個手勢指揮城牆的守衛開門放行。

  等他入內走遠,其中一個兵役叫來另外一個,壓低聲吩咐道:「快去給豫親王報個信兒,就說睿親王府來人了。」

  這廂何禕立在臺階下,或許是因為長途奔波所致,聲氣兒有些銜接不上,話出口聽起來像是在抽噎:「回王爺,家裡出了些事情。三十兒晚上,新宅那頭失了水,撲救不及,庶福晉......庶福晉她人去了。」

  睿親王立在階上,良久都未出聲,何禕抬起頭探詢,見他眼睛鏽紅,身子一晃竟有些站不住的樣子。

  高嚴忙上去扶,睿親王一把甩開他,震袖質問道:「王府怎麼派了你來回話?田項呢?我臨行之前,專門調他去新宅那邊當差,千防萬防怎麼還能出了差錯?!讓那混帳東西滾過來跟我解釋!」

  何禕握拳,悲聲道:「當晚火災形勢嚴重,田項他為了救庶福晉,也未能倖存。請王爺節哀順變,您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從都到尾,我他/媽的就交待了這一件事,一群人保她一個,很難辦?!平日裡混吃等死,用人的時候沒一個頂得上!」睿親王冷笑不已,「你們倒是說說,讓我怎麼節哀?!」

  奈何睿親王極高的涵養,悲憤交加之下,一時口不擇言居然也罵了髒話,下頭的人誰也不敢出聲再勸,任由他一通發洩。

  他長長呼了一口氣,勉強壓制住了情緒,視線蒼涼的望著天邊,默了半晌方垂眼掩起面色。

  高嚴見他心態有所平復,忙上前勸說道:「王爺您趕緊發話吧,趁眼下還有些時間,再晚就走不及了。」

  睿親王這才拉回思緒,氣息透出一絲無力,點了點頭,「去備馬吧。」

  高嚴見他如此,也紅了眼睛,咬了咬牙按著胯刀往外走去,沒成想前腳剛跨出門檻,便被人擋了回去。

  兩名陌生的侍衛,提刀架到了他脖頸上,高嚴舉起雙臂示意,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冷汗沿著眉骨滴落下來,「兩位同道侍奉何人?有話好好說,何必如此見外?」

  門內睿親王府的侍衛們看到眼下的場景,瞬間躁動起來,紛紛提刀上前,嚴陣以待。

  高嚴被逼得連連倒退,眼前逐漸明亮了起來。

  橘黃的燈火從門外漫進,幾名侍衛在前面開路,豫親王的面孔忽明忽暗,在燈籠火把的映照下浮現,身後還跟著一隊人馬。

  到了院內,豫親王一邊打了手勢讓那兩名侍衛放了高嚴,一邊道:「方才聞聽睿親王府的悲訊,實屬惋惜,遭遇這麼大的不幸,我實在放心不下,前來看看兗兄你。」

  睿親王居高臨下的束著衣袖,注視他走近,「三爺的消息不出我所料的靈通,您特意前來慰問,我不勝感激,只不過勞您大駕一人前來便可,何必驚動這麼大的陣仗。」

  「這不是聽說你要走麼,」豫親王臉上掛著笑說:「我尋思這大晚上的,外頭也不大安全,兗兄這般悄麼聲兒要上哪兒來著?」

  「有勞三爺掛心,」祝兗淡淡一笑,「實不相瞞,突遭這般意外,王府上下一家老小恐怕也沒有什麼心理準備,我實在放心不下他們,正打算啟程回京,腳程快的話,也許還能趕得上處理一些後事。」

  「這樣不大好吧?」豫親王假惺惺歎了口氣:「兗兄可甭忘了,眼下你我都是軍令在身之人,國事當頭,兗兄切不可把自己的家事淩駕於國事之上啊,國事興隆,家事才能順心,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三爺說的在理,不過,」祝兗反唇相譏道:「自己的家事尚未處理妥當,日日掛在心頭擔憂,反而擾亂心智,又談何為國事分擔解憂?人生來便有七情六欲,本人無外乎也有兒女私情,回京之後,我自會進宮向皇上請罪,任憑責罰。當下恕我不能陪三爺您一同前往濟南禦敵了。」

  「又何必來回奔波折騰呢?」豫親王不依不饒道:「雖說你是長兄,下頭不是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麼,睿親王府那麼大個地方,我就不信一個得靠的人都沒有?喪事後事由他們去置辦也就是了。你該放手時就放手得了。」

  「三爺您倒是挺會替人出主意,」祝兗微微仰起下頜,提唇一笑:「怎麼,三爺這般苦口婆心的相勸,難道說我執意要走,您還要硬攔著不成?」

  「不錯,」豫親王趾高氣揚的拔起臉,「爺們兒在外行軍打仗,責任重大,哪有撂開手說走就走的道理,你若是今天非走不可,也不是不成,除非從我的身上踩過去。」

  兩人見面就開始禮尚往來,客客氣氣的打官腔,但是雙方的侍衛們都能聽出對話當中頗濃的□□味,直至方才,幾乎是已經到達了擦槍走火的臨界點,或許下一刻一個火星子飛濺起來,就徹底爆發了。

  黑暗中無數雙眼睛眈眈相視,周圍的氣氛仿佛凝固住了,偶爾能聽到夜風吹過,刮擦樹枝草叢的聲響。

  面對豫親王的威脅,睿親王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口氣聽上去甚至還有些慵懶,「三爺您這又是何必呢?我仔細想了想自己也沒有特別得罪您的地方,家中遇到急茬兒了,原本還以為您能體諒一番我的遭遇,橫豎違抗軍令的人是我,跟您沒關係,回京我領我的罪,想必也冒犯不到您的利益。若您不想隻身一人前往濟南抗匪,不妨在德州多停留幾日,等我把王府相關事宜處理妥當,再趕回來找您不遲。」

  見他這般迫切要走,豫親王臉上的笑愈發猖獗起來,「沒想到兗兄裝起相兒來,竟也是三刀無血滴的厚臉皮,你若是之前沒得罪過我,如今我又何必這般為難你?」

  「哦?」祝兗緩步踱下臺階,平視他道:「聽三爺的口氣,看來我之前一定是做過對不起三爺的事情了?以至於您這麼針對我。事到如今,您不妨卷起簾子,打開天窗說亮話。否則以本人的愚鈍程度,還真聽不懂三爺在說什麼?」

  看他一臉不屑,蓄意挑釁的樣子,豫親王心裡直往上躥火,他咬牙道:「即便你不提,本王今兒也要跟你好好的說道說道,祝兗!我那哥哥詹親王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能把你拉到他的陣營,一門心思的想要置我於萬劫不復之地?!」

  睿親王皺眉,一臉思索的神情,「三爺這話嚴重了吧?您跟詹親王不和,以至於產生什麼矛盾,跟我好像沒有太大的關係。」

  「不是要開誠佈公的談麼,你裝什麼!」豫親王被他徹底激怒了,「你若沒跟詹親王結黨營私,相互勾結,緣何你會幫他徹查唐家的案子?!」

  終於等到豫親王親口提唐家的案子了,祝兗臉上略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案子是詹親王請命重查的,我是被皇上下諭提名重查此案的,至於為什麼皇上要讓我辦理此事,您不妨親自去問萬歲爺,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怎麼到了三爺嘴裡,秉正辦公就是拉幫結派在幫太子爺做事了?」

  「你休要胡攪蠻纏,」豫親王道:「若不是為了巴結那位太子爺,為馬首是瞻,唐家的案子十年後怎麼會被你翻案?」

  「究竟是我胡攪蠻纏還是三爺強詞奪理?」祝兗微微眯起眼,諦視他道:「唐恭當年貪墨戶部二十萬兩,如今卻被證實為冤假錯案,是因為貪汙的兇犯另有其人,真相如此,為何不能被世人揭露?」

  「如今唐家雖然被翻案,但當年背後的主謀卻仍舊逍遙法外,為所欲為。」他說著朝他走近一步,輕嗤一聲問道:「唐家一案背後什麼底細,三爺,難道您不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這是什麼意思?」豫親王不自覺得往後退了一步,眼神陰鷙的問:「祝兗,你是在指控本王是背後的主謀不成?」

  「不錯,」祝兗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語出成冰:「您要知道這世界不是繞著您一人兒轉的,萬歲爺當年偏袒您,以至於戶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都照著朝廷的臉色偏袒您,十年後,案子落到我手裡,怎麼著?三爺您是不是覺得我也得照理做些貓蓋屎的功夫,替您遮掩?我跟三爺您沒什麼特別的交情,也沒什麼私仇,我也沒有跟太子爺攀交情的必要。按您說的,不幫您,就是詹親王的擁躉,就是□□。這樣的邏輯,恕我不能理解。說到底無非還是那句話,朗朗乾坤底下做事,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問心無愧,不過是還原事情本來的樣貌而已。」

  聽他把真相揭露出來,豫親王氣急敗壞,繼而又搓牙大笑不止,「好一個朗朗乾坤,問心無愧!你這般冠冕堂皇的話,差點都要把本王都給說感動了,然而事到臨頭,你又奈若何呢?本王不還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

  他越說越上癮了似的瘋狂,「而你呢,一味的尋求所謂的正義,簡直可笑之至,本王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你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著急要走?你手裡掌握的唯一證據,已經被我銷毀。現下還有什麼人證,物證能夠威脅到本王的?你不走,落到我手裡便是死路一條。」

  「哦?」睿親王不緊不慢的問:「原先我還只是猜測,這會兒聽您的意思,我新宅那處失火,我那位庶福晉葬身火海,是三爺您的手筆了?」

  喪心病狂的笑容幾乎將他的面容扭曲,豫親王道:「與其說她是你的庶福晉,不如說她是唐家人,唐恭親生的閨女吧?當年唐家被抄家後,還尚存一個女兒逃出生天,遺落民間,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暗中派人尋找卻未能找到,直到你接了唐家的案子,我才發現一些端倪,處心積慮的想要查辦我,手上肯定掌握著顯著的證據才敢這般有底氣。一開始我也並不十分確定,直到出發前的那日,你從內務府那頭購買了唐家的宅子,卻是以你府上一名侍衛田項的名義,而這名侍衛又被你派往了新宅駐守,我便都明白了,居然被你搶先一步找到了唐家的骨血。在京城時,你尚且能日日夜夜看守在她身旁,出了京城的地界,你的手再長,也探不到她那裡去。然而竹籃打水一場空,臨了仍舊是於事無補罷了。」

  聽他說完,睿親王居然拊掌稱讚,認同的點點頭道:「不得不承認,三爺您的手段果然高明,我在哪兒購的宅院,王府侍衛的差遣調用,甚至連晚上宿在誰的房裡,私下裡的一切動作都被您打探的一清二楚,可惜了我這幾年佈局,終於還是被您這一下給付之一炬了。」

  看著他一臉不屑的神氣,仿佛對自己的處境一點都不擔憂,豫親王莫名冒了一身的虛汗,接著便見祝兗朝他又走進一步,眼底映照出他身後的燈火燭光,似而非笑的道:「三爺有沒有想過,你能這麼輕易的就探取我的動向,或許是我有意讓您獲知的呢?」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豫親王聽出不對勁來,他細思極恐,嘴唇不住的打起哆嗦。

  「我是說,」祝兗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了,「一開始就是我設的局,誘使三爺您相信我那位庶福晉是唐家人,而事實的真相是唐恭的女兒另有其人呢?」

  一瞬間豫親王的腦子裡驚雷炸響,他盯著眼前的這個人,一種寒涼的感覺沿著脊骨往上攀爬,「不可能......不可能......」他指著他,斥駡道「你丫的居然......居然算計我。」

  「這不是你們朝廷裡你來我往的講究麼?豫親王您能一手遮天,隨便玩弄別人的身家性命,話反著來推,怎麼別人就不能算計您了?」

  說這話的是睿親王身後的一人,豫親王隔遠打量,此人一身街市店面夥計的裝束,跟當下的場景格格不入,衣衫肥大,身型卻異常瘦小,結合入耳的嗓音判斷,是個年輕的女人無疑了。

  幾乎不用過多思考,豫親王便得出了答案,「原來如此,姑娘你才是唐恭的那個女兒

  吧?」他說著視線又偏轉到祝兗的臉上,愈發體會出此人的奸滑狡詐。

  「萬萬沒想到,居然被你們聯手擺了一道。看來這麼多年下來,二位多多少少還是有所長進的。不過對於我來說,當年的事情放到今日也不難擺平,」豫親王看著念瑭反問道:「你說你是唐家人,證據何在?哦?對了,把你們唐家的祖墓掘出,挖出你阿媽額娘的屍首來一場滴血認親,倒是個法子,當然前提是你今兒還能逃得出去。」

  「豫親王故意說這些喪盡天良,潑皮無賴的話,是試圖要激怒我麼?」念瑭冷淡的看著他,聲調冰冷沒有任何起伏,「你放心,我還不至於浪費功夫跟你計較這點口舌,你聽好了,今兒我唐念就是死在這德州兵驛,也保管拉著豫親王你一道陪葬,我見你這一面,純粹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唐家不會忘了你生平所造的孽債,我也無需跟您證明自己的身份,更不指望你認罪伏法,你有什麼伎倆,儘管放馬過來,旁的還費什麼話?」

  四周的侍衛們聞聽這一樁駭人聽聞的朝堂秘聞始末,均驚愕不已,雙方劍拔弩張,神經緊繃到了極點,上次沒有打起來,可能這次一個撩撥便一觸即發了。

  祝兗偏過頭看向身側,她側影沉靜,目光堅定,纖弱的肩膀似乎又可以承載一片天地,她已經不是之前那個躲在他身後,尋求安定的人了,如今的她渴望的是面對,然後爭取。

  豫親王舔了舔嘴唇,玩味的看著念瑭,「既然姑娘想要跟我拼命,我便滿足你好了,只是刀劍無眼,等下姑娘可要當心了。在這之前,出於憐香惜玉的好意,我得事先說明一下。」他又看向祝兗,「你我從京城出發之時,各自帶了五千兵馬,只是來找你之前,本王又從德州府丞那裡借來了一萬兵符。以我看來,兗兄並無勝算。確定要打?如果現下投降,我不妨賞二位一個痛快的死法。」

  「哦?」祝兗輕哂,「如今茬架兒改規矩了?開打前該要敞明各自人馬的?既然三爺如此實誠,我倒不好意思瞞著您了。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您把自己那錢莊玩兒糠了之後,急需二十萬兩白銀填補,當初您是口頭上以江浙總督運糧所需軍費的名義,才能連哄帶騙輕易從戶部調出的銀兩吧?後來您這出事發,皇上雖然沒怪罪到江浙總督頭上,總之人家明裡暗裡可是替您背了好大一口鍋,您拿了錢一走了之,這二十萬兩的缺口沒人填了,之後只好用江浙各部各政上籌措的資金彌補上了十萬兩。隨即這位江浙總督關良關大人被調往四川任總督了,原本以為自己不用找補餘下十萬兩銀子的來源了。誰知道江浙運糧刻不容緩,軍費不宜再被克扣,那邊實在拿不出錢了。軍機處商議之後,決定從四川採木的預算中扣除十萬兩白銀用來彌補戶部餘下的虧空。」

  「三爺您說,關大人倒不倒黴,四川那地方山勢險峻,水利交通不暢,少了十萬兩預算,如何採木如何運輸?這當中的難處,三爺可曾關心過?您自管胡作非為,後果都由別人來承擔了,想必您跟四川總督何時結下私怨,您自己都不清楚吧?您不在意沒關係,關大人卻一直掛懷,年裡通過各種方式跟我取得通信,就為找到合適的時機給您個教訓嘗嘗。這不就碰到機會了,這次出行,他借了我廣元一萬兵符,現在就在兵驛後面埋伏著。這樣一來,你我雙方也算是勢均力敵,至少我還有五分的勝算,不像您說的那麼寒磣。」

  豫親王聽著早已變了臉色,他自以為深思熟慮,一切安排的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可還是沒有預料到睿親王有這般遠見,背後還藏著一手,祝兗這個人,名不虛傳,確實不該有所輕視。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鹿死誰手,各憑本事罷了。不過也就是你死我活而已。

  「既然如此,」他抬手給身後的侍衛們發出了指示,「反而更好,省的到頭來別人倒怪我以多欺少了。」

  豫親王這邊有了動作,睿親王這邊幾乎同一時間兵盔械甲的摩擦聲四起,祝兗拉過了念瑭的手牢牢攥在了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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