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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354章
第346章

 上一世,晏王早逝,恒王劣跡斑斑,不堪大任,太子又因種種不德被廢,故而最後立為儲君的,竟是一直都看似安然世外的靜王趙穆。

 滿朝文武,也多半擁戴靜王。

 靜王對趙黼而言,又是個最親近的人,所以趙黼也覺著如此便是順理成章的。

 可是如今皇帝竟透露出別樣的意思,讓趙黼驚心錯愕之餘,惶惑難為。

 雲鬟見他這般躁動不安,只顧廝纏,又覺他身上不大妥當,不免心悸,略高聲道:“世子!”

 誰知曉晴睡在外間,隱隱聽了動靜,便披衣起身,隨口問道:“主子怎麼了?是不是口渴要茶?”

 雲鬟渾身汗毛倒豎,緊閉雙唇,卻又反應過來,忙道:“並不渴,你不消起來。”

 曉晴卻已經下了床,又輕輕打了個哈欠:“那如何出聲,是做噩夢了?還是覺著冷呢?”

 仍是舉著一盞燈,徐步進來,先照了一照床帳,果然見帳子放著,只略有些淩亂似的。

 曉晴不以為意,便把燈放在桌上,走過來道:“如何都弄亂了?”舉手握著簾子,微微往內看了眼,卻見雲鬟正傾身欲起似的,對她道:“沒事,快且放下……我正好睡呢。”

 曉晴畢竟才醒,雙眸朦朧地,也未細看,只忙給她又把帳子密密地整理妥當。

 回身再看看那炭爐,把火略撥了撥,添了幾塊炭,問:“果然不吃茶麼?”

 雲鬟道:“不吃。”才答完,忽地低低悶哼了聲。

 曉晴正要走,聞聲回頭問:“怎麼了?”

 雲鬟低低道:“沒什麼,被……戒子硌了一下兒。你且快去,我要睡了。”

 曉晴笑道:“只是不好好把東西收起來……”

 這才又撩起簾子走了出去,把燈放下,仍舊吹熄睡下。

 此刻裡屋,那帳幔裡頭,幽幽暗暗裡,是雲鬟含怒凝眉,望著身後錦被之中。

 那被子底下,就如藏了一尾活龍般,叫人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只能狠狠地掀起被子,竭力地握著肩頭,壓低了聲音道:“世子!你、你……”

 此即,幸而並無燈光照耀,她的臉上已然通紅一團了。

 原來方才曉晴進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把趙黼打發了……雲鬟情急之下,便挪到外間兒,把趙黼死命往下推去。

 趙黼卻也明白,便縮身團入錦被裡頭。

 雲鬟掀起被子將他蒙住,又怕曉晴看出來,便微微欠身擋著幾分。

 誰知她辛苦遮掩,他卻在裡頭百般作怪,手而舞之,足而蹈之,竟果然如龍游于水,越發地意亂情迷,不可收拾。

 雲鬟含羞忍怒,銀牙微微作響,冷道:“你再這樣,我真的就……”

 因不能跟他高聲,又無法按捺驚怒,聲音帶顫,卻反別有一番意味。

 在宮內那一場,令趙黼無端地身心森寒,可此刻“同榻而眠”,又趁機做了好些平日敢想無法做的,竟把先前那森寒之意盡數驅散。

 偏加上曉晴起身一鬧,被雲鬟倉促中蒙在被子裡,趙黼怔忪之下,鼻端只嗅到一股嬌香暖馨之氣,幾乎令人如在雲端,哪裡還記得什麼宮內,什麼皇帝……此刻已經人在天界。

 趙黼畢竟是個食髓知味的,可偏偏今生被魔障住了,一向竟似做了和尚般清苦堅忍,如今面對這**情形,自不免又想起往日的那許多荒唐不可言說,哪裡還能按捺得了。

 又仗著雲鬟不敢出聲對曉晴表明,那一雙手,早就如魚兒得水,暗暗地欲暢遊山巒丘壑,至於唇齒,也似那翩翩蜂蝶,迎著春風,喜滋滋地咂遍千甜萬好。

 可是這“肌膚之親”,對雲鬟而言,便是隔世的事了。

 此刻被他偷偷舞弄,不期然便想起此前的遭遇,那臉上之紅便飛快而退。

 雲鬟暗中調息片刻,才說道:“世子,我有正經事要說。”

 趙黼正俯身在她腰間,愛不釋手,道:“你平日裡都裹著那幾千重布,不覺得沉重麼?”

 因雲鬟要掩飾身份,可畢竟女子身形跟男人的天生不同,所以她的衣物鞋襪等都是特製,譬如肩頭需要墊高些,而身上從腰間到胸前,尋常都要裹著厚厚地,令胸平上一些,也令腰顯得粗壯些……才像是個男人,不至於格外顯眼。

 趙黼早知道此中秘密,可是這會兒緊緊貼著,卻覺著腰肢玲瓏,幾乎不盈一握,又想到她素日的辛苦,令他又是心愛,又是憐惜。

 趙黼抱著,哪裡肯放手,喃喃道:“什麼正事?鬟鬟,不如……不如你辭了官,我也求皇爺爺放我回雲州,咱們自在在雲州過活好不好?我……我真的受夠了這般……”一句話未曾說完,早又俯首下去,又急不可待地掀那衣裳。

 雲鬟忍不得,舉手揮了下去,“啪”地一聲,打在趙黼頭臉之上。

 外間曉晴正朦朧欲睡,忽地聽到這般響動,微微側耳傾聽,卻又覺裡頭一片沉默,於是仍翻了個身,再度睡了過去。

 而趙黼被打了一下,整個人才略清醒了幾分,道:“做什麼打人?”

 雲鬟轉開頭,不看他的可惡姿勢,只低低道:“世子,你且細想,如今皇上有意晏王爺,太子又不是笨的,素日又忌憚王爺,只怕畢竟會察覺一二,你且要萬分留神,是不是會有人對王爺不利,畢竟先前王爺曾經遭受過……”

 雲鬟並未說完,趙黼已經明白了,此刻他欲/火焚身,似乎萬事也無法阻擋,可是唯獨事關父母,卻叫他無法視而不見。

 趙黼悶而停止,沉默了片刻,便道:“我也想過此事,如今且不知父王的意思,等我回去跟他商量商量。”

 雲鬟道:“事不宜遲,可知現在半點也疏忽不得?”

 趙黼卻又有些遲疑,試探問道:“一夜……興許不會有事呢?”

 雲鬟淡淡道:“不必說一夜,一刻也足以發生許多事了。”

 趙黼被她幾句言語,刺得心裡不安,雖然太子府的人手都是他訓練出來的精銳,然而畢竟人命關天,何況他夤夜不歸,只怕晏王又要擔憂,倘若還不放心親出來找尋,再由此生事,豈不是罪大惡極?

 趙黼轉念中,心複又跳亂,便磨牙咬齒地說道:“可恨。平白又生事。”

 雲鬟便將他搭在自己腰間的手挪開,輕聲道:“不必多說,且快去是要緊的。”

 趙黼重重地歎了聲,卻又撲上來,不由分說吻住嘴唇。

 正雲鬟以為他真的忘乎所以之時,趙黼卻又放開,只道:“那我安置妥當,改日……再來……”

 窗外仍有冷風呼嘯而過,新添的炭火發出輕微劈啪聲響。

 帳子裡,兩個人低低的呼吸聲,彼此交錯。

 卻聽雲鬟靜靜說道:“切記不必過於慌張,諸事留心,如今,更是一點錯也不能出的時候。”

 趙黼因一向深深愛慕,格外貪戀跟她難得的相處時光,故而情難自禁,又因是這個年紀了,衝動起來,自是欲大於理智。

 然而此刻聽了雲鬟這句叮囑,那躁動之意卻慢慢斂退,手捧著她的臉,道:“有你這句話,我今夜便沒白來……你放心……”

 底下的話他並沒再說出來,只是湊過去,重重地在額頭上親了口:“好阿鬟,我先去了。”

 趙黼去後,雲鬟卻久久再不能睡,被他混鬧了一場,帳子裡仿佛都有他留下的氣息,格外明顯。

 本想叫曉晴起來,撒兩把甜香沖一沖,又怕反而讓她疑心,只得暗自忍著罷了。

 又想到他方才做出的那些光景,竟讓她也想起前世……越發睡不著了。

 雲鬟本自性淡,偏偏遇上趙黼那樣火性的人,被他廝纏了一世,所留下的盡是可懼可畏。

 想到將來終究有一日無法避過,心也都亂了,昔日今朝,種種都湧到眼前。

 輾轉反側之時,忽地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沈舒窈。

 雖然今生趙黼拒娶沈舒窈,可是……沒來由沈舒窈竟會嫁給靜王。

 以沈相的眼神,自然是看好靜王的,故而前世才把嫡親的沈妙英嫁過去。

 如何今生靜王妃卻變成了沈舒窈?

 雲鬟不覺凝神:沈相不至於變了眼神,沈妙英跟靜王也並無變動,思來想去,變化的只沈舒窈一人。

 故而此事的契機,多半便是因趙黼拒婚開始,沈舒窈嫁不成趙黼,故而才歸了靜王。

 先前雲鬟雖一直跟沈舒窈都淡淡地,但心底卻也是知道她的。

 正如趙黼先前所言:這些京內貴女,每個人有一萬個心機,是她所不能比的。

 沈妙英雖也聰慧,但跟沈舒窈相比,卻也差上許多。

 倘若沈舒窈從中行事,以她的能耐,左右沈妙英的親事,亦可有之。

 雲鬟思來想去,不覺又過了小半個時辰。

 本是想壓下跟趙黼的種種,但一想到沈舒窈跟靜王爺,心中卻又仿佛有光影閃爍,隔著一層薄薄地花簾紙,希微晃動。

 如此又過數日,越發近年下了,再過個三五天,衙門歇工,各放年休。

 柯憲的身子也已恢復,每日同雲鬟來回刑部,同理公事。

 而在年休之前,刑部之中,也接連發生了幾件大大小小的事。

 第一件頭等大事,便是白樘從刑部侍郎,被正式擢升為尚書,這本是眾望所歸、也都心照不宣的,但當旨意真正下來那一日,刑部上下仍是歡天喜地了一番,這在通常都是肅然清寒的部裡卻是極少見。

 在這件大事之下的另一件小事,卻是跟雲鬟相關的,卻竟是升為正六品的刑部主事,卻是補了先前齊主事的缺。

 至於這第三件事,則是周天水從外地回來了,因許久不見,自然更有一番喜歡情形。

 此日,雲鬟把幾份案冊遞給書吏,抬頭時候,忽地見一人立在門口,著一身軍服,眼神銳利,下頜的胡茬,透著微青之色,正是張振。

 雲鬟起身道:“張都司何時來到?”

 張振打量著她:“才來,你可在忙麼?”

 張振是斥候出身,眼神何其厲害,縱然被人打量對雲鬟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可被這樣的人照面兒細看,仍是不自在的很。

 雲鬟便道:“尚可。都司可是有事?”

 張振進門來,四處打量了會兒,落座道:“無事,只是來看看你,聽聞你高升了,還未當面相賀過呢。”

 雲鬟離他有一丈之遙,陪站著道:“多謝。”

 張振見她無喜無怒,面色如水,氣質清冷,卻有種雌雄莫辨之意,若非他親眼所見,又向來相信自己的心性眼力,必然會當那一日陪趙黼去將軍府的“丫頭”,是他錯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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