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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366章
第358章

 話說到這裡,已經確鑿無疑:演武場血案,誤入軍機閣,以及石主事被刺,根本都是互相聯繫的。

 而這三案的起因,必然是在宿州。

 因為某個不為人知的原因,讓董錐策劃了演武場血案,殺死了鄧雄飛。

 崔承察覺不對,上門質問,董錐知道不妙,便設了圈套,想要借刀殺人。

 石主事也曾在宿州軍中,必然是涉及進了他們之間的事,董錐生怕他洩露機密,便三番兩次地刺殺。

 但是董錐拒不承認,鄧雄飛死無對證,現如今剩下的只有一個關鍵的石主事。

 白清輝道:“我來之前,已經命人妥善照料,必定保他無礙,只要等他清醒過來,便可以問話。”

 直到此刻,雲鬟才略松了口氣,既然三案合一,當下便把自己這邊兒所查到的同白清輝說明。

 清輝道:“原來一切都是因宿州而起?先前因石主事想不出跟何人結怨,我也曾調了他的檔冊查看,雖看到在宿州擔任過軍中參事,卻因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故而並未在意。”

 趙黼忽地說道:“且慢,先前因為崔承進軍機閣,我們曾審問過董錐,當時他卻是在軍器庫,且有人證的,既然如此,又是怎地把崔承引去軍機閣的?”

 雲鬟也正想著此事,介面道:“是,石主事遇刺的時候,正王都司從刑部離開不久,也正是崔侯爺前去找我的時候,可見主事遇刺同崔承進軍機閣之間時間扣得很是緊密。”

 趙黼道:“你說的緊軍機閣跟主事遇刺,雖猜是先後順序,到底時間上無法確定。但是方才我們去兵部,傳了董錐問話,後來派人帶他先回鎮撫司,此後石主事才吃茶中毒,按理說他並無作案時間……”

 清輝已經明白:“你們是說,董錐還有一個幫手。”

 雲鬟點頭道:“董錐殺了鄧雄飛。他兵部的同黨引了崔承進軍機閣,當街刺殺石主事的多半也是此人,否則張都司應該會認出董錐。下毒的也必是此人。”

 趙黼道:“很是,按理說張振先前跟那神秘人交手過,張振又是兵部的,雖不能認得上下全部,卻也畢竟是時常出入的……那人竟仍能如此大膽行兇,可真非一般人了。”

 清輝皺眉道:“此人混跡兵部,行事卻似比董錐更加縝密,接連三次動手,竟然分毫破綻都未留下……何其可怕。”

 趙黼等不及,便道:“果然不可小視,我們還是先去兵部,再問石主事。如今可只剩下這一個能說話的活口了。若是給人暗害了,那可向哪裡再說理去?”

 三人竟又複乘車往兵部而來,將到兵部之時,忽地前頭鬧哄哄起來,似有事發生。

 趙黼最擔心石主事被人暗害,顧不得,便叫清輝跟雲鬟在車上等著,他自己先掠下身去。

 卻果然見是些兵部的侍衛們,正在門口聚集,趙黼疾風似的上前,問道:“出什麼事了?”

 統領道:“回世子,先前有刺客意圖行兇,幸而被人及時發現,張都司跟其交手,卻被他逃了。”

 趙黼暗驚:“傷了人沒有?”

 統領道:“只張都司傷著了,其他並沒聽說。”

 這會兒馬車到了跟前,三個人才同又進入。來至內間,卻見王令史跟幾個兵部主事聚在廳內,正圍著一人,卻是張振坐在中間,一名大夫正給他臂上料理傷口。

 趙黼掃了眼,見傷的不算甚重,才道:“你這是怎麼了?整天上山拿虎下海擒龍的,竟給個無名小卒傷了?”

 張振知道他必要揶揄,悻悻道:“這次是冷不防,下回就沒這麼容易了。”

 雲鬟跟清輝來不及相問,便入內查看石主事。

 趙黼卻過來坐了,問張振道:“經過如何,跟我細說說。”

 張振道:“快且休提。先前白少丞離開的時候,我也正要出去有事,見他行色匆匆便多問了一句,少丞才說,石主事這案子多半跟先前演武場血案有關,我越想越覺不對,中途便折了回來,正看見有一人捧著湯藥欲往這屋裡來……”

 張振畢竟是跟那刺客交手過的,雖則沒看清臉容,對於這人的身形、動作等,卻有特殊記憶,頓時察覺不對。

 張振本不欲驚動,想上前細看端地,若真有異,便立刻拿下。

 那“侍者”仍是捧藥徐步往前,似一無所知、渾然不覺有個人從後靠近。

 直到張振走到身側,才驀地發難!把手中滾燙的湯水往他身上一扔,袖底白刃閃爍,劃破了張振的胳膊。

 張振被那湯藥潑灑到,臂上一疼,眼前那人卻縱身一躍,竟閃過庭院,飛身上了屋頂。

 畢竟慢了一步,再追已經遲了。當下只驚動了兵部侍衛,張振吃了個啞巴虧,滿心不樂。

 張振道:“鎮日打雁,今日被小雁啄了眼。”

 趙黼笑道:“你本想‘螳螂捕蟬’,誰知道反被人‘兔子蹬鷹’了,哈哈,只是不必這般嘴臉,且偷著樂罷了,畢竟此人匕首上並未下毒。”

 張振哭笑不得:“有你這般安撫人的麼?”

 趙黼道:“從另一面來說,也多虧了你,否則……興許就被那人害了石主事了。故而這血流的還是值得的。”

 張振歎了口氣,搖頭道:“世子還是別說話了,聽你說話,比身上帶傷更難過。”

 趙黼嘿嘿一笑,起身入內。

 只因太醫救護得當,先前外頭又一陣哄鬧,石主事已經醒來。

 趙黼一眼看他坐起身來,臉色已經恢復了幾分,心中寬慰,誰知卻又見雲鬟跟清輝各懷心事似的,並不見格外喜色。

 石主事見他進來,掙扎著要起身,王令史跟太醫忙左右扶住,令他坐在椅子上。

 趙黼只管問道:“怎麼了?”

 雲鬟道:“主事方才說……他並不記得宿州發生過什麼什麼異常之事。”

 好不容易留下一個活口,若是一無所獲,怪不得兩人臉色都有些凝重。

 趙黼也自不悅,回頭道:“快些仔細想想,必然有什麼天大的事,不然那董錐為何要處心積慮地殺了鄧雄飛?又如何要處心積慮地殺你?難道就因為你什麼也不知道?”

 若不是顧惜是個才中毒未全愈的人,此刻必然要揪住了。

 石主事臉色如同見鬼:“世子、世子說什麼?鄧校尉……是被董郎官殺死的?他、他還想殺我?”

 因雲鬟跟清輝著急要問他宿州之事,來不及把這些同他說,且跟他說了,他必然更加驚心,只怕越發想不到什麼了。誰知趙黼情急嘴快。

 石主事吃驚不小,昏昏沉沉,果然又要暈過去似的。

 趙黼冷哼道:“快點好生想些有用的出來,不然的話……你暈過去就別想醒來了!”

 石主事又是驚暈,又欲強撐,死去而活來。

 清輝道:“主事莫慌,你且細想,一定有什麼,是你忽視……可是對董錐跟鄧校尉兩個卻至關重要的。”

 石主事滿面苦色,他原本就不記事,又受了驚嚇,腦中竟一片混沌。

 雲鬟正也垂頭,因全心細想,焦慮之下,不覺牙咬著手指,一點一點地用力。

 趙黼回頭看見,忙握住手不許她啃咬。

 雲鬟抬頭相看:宿州之事,演武場之事,鄧雄飛臨死之前的話,白清輝轉述——王令史說石主事提拔鄧雄飛……這其中,有個極不可思議、又極微小的相似點。

 事關崔承性命,雲鬟此刻不肯放過任何一處“疑點”,哪怕微乎其微。

 雲鬟道:“令史曾說,在宿州之時,是主事提拔的鄧校尉,主事只細想此事。”

 石主事本茫然無措,被雲鬟提醒,便竭力回想此事,這個卻並不太難。

 石主事道:“當時……當時是軍中比武……”

 雲鬟,白清輝,趙黼三個聽見“比武”,神色各異。而對雲鬟而言,那微小的“相似點”,赫然已經變成兩個了。

 石主事撫著額頭:“當時鄧校尉跟另一個人對手,那人叫什麼我卻不記得了,因鄧校尉表現的實在太過出色,將那人打的無還手之力,最後一記長棍,把那人推出場外,動作甚是俐落、出其不意……故而我很是賞識……”

 趙黼道:“那跟鄧雄飛對敵的,是不是董錐?”

 石主事苦笑:“我、著實想不起來是叫什麼,模樣更也不記得。”

 才得了希望,卻又仿佛失望。

 趙黼恨聲道:“這廝雖記不得,我卻知道,一定是董錐,昔日被鄧雄飛所辱,所以趁著這次對敵才一雪前恥,你們聽我的,再沒有錯兒。”

 清輝道:“可是據你們所言,是鄧校尉主動約戰,董郎官還一再推讓。”

 雲鬟驀地站起身來,對趙黼使了個眼色,又看白清輝一眼。

 兩人會意,便跟著她走了出來。

 趙黼道:“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什麼好法子讓那奸猾招供?”

 雲鬟道:“董錐先前被打的那樣都不肯招認,除非讓石主事跟他對質,偏石主事想不起什麼來……只怕這情董錐也沒料到,不然就不必費心刺殺……不過,我要說的不是此事。”

 清輝道:“先前你特意提醒石主事回憶提拔鄧校尉之事,莫非是這點有異?”

 雲鬟道:“你們記不記得,先前那牛校尉的供詞裡,說看見鄧校尉跟董錐約戰前相談甚歡,董錐又被世子詐出說是鄧校尉恭喜他將高升?”

 趙黼點頭:“我自然記得。可是兵部之人說並無此事,董錐也又澄清說是鄧雄飛誤聽,怎地了?”

 雲鬟看看兩人,道:“但是我們認定,一切都是董錐的設計,——既然如此,是不是也可以認為,所謂鄧校尉的‘誤聽’高升的話,也是他設計中的一部分?”

 清輝心思轉動最快:“今日的高升,跟昔日宿州鄧雄飛的‘升’,這便是一個相同點。再加上董錐又想殺石主事滅口,所以一切,都是從這‘升’開始。”

 雲鬟道:“崔承之所以會去找董錐質問,便是覺著那日鄧校尉的行事跟他素日之風大不相同……而且世子也說,兩個人的比武,看起來有異。”

 趙黼心頭震動:當時他對雲鬟說起此事的時候,實則並未十分當真,信口一說罷了。不想此刻她竟珍而重之地說出來。

 清輝卻不知此事,雲鬟便給他說了一遍。道:“鄧雄飛自也是兵部的人,怎會‘誤聽’且信了?自是董錐有意叫他誤認為這般,但鄧雄飛為何這樣篤定董錐會升,又為何一反常態……當著那許多在場將官的面兒,堅持要跟董錐比武?又如何……世子竟說兩人的比試並非真心爭鬥,而是‘花俏不實’?”

 趙黼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他隱隱猜到雲鬟之意,又不敢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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