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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151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趙黼說罷,雲鬟抬頭,此即眼前的少年,並不似素日明眸皓齒、嬉笑無忌的模樣,眼底透出了她向來熟悉又不由為之驚懼的淺淺陰鷙。

 兩人對視之間,風吹枇杷葉搖動,一簇簇的淡金色花兒隨之飄落,從兩人之間輕揚灑落,如絲絲碎碎的花雨一般。

 近在咫尺,趙黼頭一次這樣毫無掩飾地盯著崔雲鬟,他看清她眼中透出的微慍同很淡卻從不曾消失的柔韌不馴……他曾深為礙眼曾一度想摧毀的。

 縱然如此,她仍是固守她心中堅持,並不為所動。

 情不自禁地抬手,將要撫上面前的臉頰,卻忽地聽身後廳房裡有人道:“世子。”

 這聲音很輕,既清且冷,不必回頭就知道來的是誰。

 趙黼的手當空輕輕握住,最終負手回頭,若無其事笑道:“小白,你幾時來的?”

 白清輝站在後廳門右側,神情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無波:“先前來探過季陶然,因落了一樣東西,故回來找一找,世子跟崔姑娘如何也在此?”

 趙黼眼波一轉,看一眼雲鬟:“我是才來,她卻是已經探過了的。”又問他:“掉了什麼東西,可找到了?”

 清輝道:“是蔣勳的一塊玉,方才已經找到了。”

 自白清輝出現,雲鬟始終垂眸不語,聽兩人說到這兒,雲鬟便屈膝行了個禮:“告辭了。”

 清輝忽然說道:“崔姑娘稍等,我跟你同路。”

 趙黼站在原地,目送兩人並肩而去,眼神幾變,終究還是進門探季陶然去了。

 且說雲鬟同白清輝兩人穿廳而過,慢慢地將到聽雨軒前,清輝說道:“向來也不曾去府上看望,崔姑娘一向可還好?”

 雲鬟道:“多謝小白公子惦念。我很好。”

 清輝道:“只是比先前更清減了好些。”

 雲鬟低頭一笑。清輝望著她,忽然說道:“前兩日,父親問過我一句話。”

 既然是兩父子的對話,卻不知他為何會特意同自己提起。雲鬟便忖度著問:“不知……是什麼話?”

 清輝道:“父親問我,覺著崔姑娘如何。”

 雲鬟雙眸微睜,複很快明白過來,臉色略雪了些。

 清輝本面無表情,此刻,卻看著雲鬟笑了一笑,道:“我素來敬愛崔姑娘為人,本來不該對你說這話,恐你又多勞神。只是倘若你果然不喜世子,也不必為難,這世間變化萬千,不是非要走一條路。”

 雲鬟心中本隱隱有雷電閃竄,猛然間聽了清輝這一句話,又見他一笑之中,大有諸事了然,溫和堅定之意,那於她心頭驟然盤旋的陰翳便極快散開了。

 兩個人站在聽雨軒前半晌,雲鬟輕聲道:“四爺的關切之意,小白公子的維護之心,我已經知曉了,我何德何能,讓這許多人為我著想,我已再無所求了。”

 清輝見她微微一笑,雙眸明澈篤然,他兩人本都是偏清冷的,此刻相視一笑間,秋日的陽光落在頭臉肩上,看著竟透出些許溫暖柔和的氣息。

 就在清輝跟雲鬟說話這會兒,趙黼因進內探過了季陶然,見他恢復的甚好,便道:“季呆子,你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六爺的話是極准的,以後你便擎好兒吧。”

 季陶然聽他來了,本有些惴惴,可偏抵不過他言笑晏晏之態,又聽說的這樣,心裡防備不由頓時鬆懈了,便說:“六爺還有心來探望我,我自然不敢不好,改日能走動,一定也去世子府裡拜望呢。”

 趙黼道:“好極了,不過不著急,你且安心養好,等你的傷好了,興許六爺還有件喜事兒請你去吃酒呢。”

 季陶然因在家中養傷,外面諸事不知,因此並不明白這話,便問是何喜事。

 趙黼道:“此刻說了,怕你高興太過,對你的傷不好,過幾日等定下來,你自然就知道了。”

 季陶然便笑呵呵地答應了。

 趙黼看著他臉色仍略泛白,不覺想到方才在外頭跟雲鬟所說……低頭思忖道:“季陶然,你覺著崔雲鬟跟誰最好?”

 季陶然不知他這話的意思,便疑惑看他。

 趙黼道:“我就是好奇,她回京這許多日子了,認識的人也並不少,你覺著,她跟誰的交情格外不同?”

 季陶然便笑的怡然自得,卻不回答。

 趙黼會意,啐道:“傻笑什麼,除了你之外呢?”

 季陶然仔細想了會子,便道:“除了我的話,或許是六爺吧。”

 這個答案,卻在趙黼意料之外,然而卻叫他略有點喜出望外,因問道:“哦?怎麼這樣說?”

 季陶然不欲回答,奈何趙黼一再催問,季陶然終於說道:“六爺時常去騷擾妹妹,上回那大膽把她從我們府裡帶出去,這還不是格外不同麼?”

 趙黼有些失望,皺眉看了他半晌,季陶然卻又歎道:“我聽清輝說了,這次也多虧了六爺及時出城,不然我跟妹妹定然是沒救了。不過也多虧了白叔叔坐鎮,四爺果然不愧是刑部第一人,這樣難尋的蛛絲馬跡都給他找到了。”

 趙黼也不答話,季陶然眉飛色舞說道:“以後我也要入刑部。若也跟在四爺手底下行事,也算是莫大榮耀了。”

 趙黼聽了,才懶懶說道:“你不會入刑部。”

 季陶然道:“什麼?”

 趙黼咳嗽了聲道:“刑部接觸的都是大案,聽說你上回去北門橋看現場,都差點兒吐了呢,似這樣怎能行事。”

 季陶然咂了咂嘴,想反駁,卻一時想不到要說什麼,只得作罷。

 趙黼略坐片刻,起身告辭,季陶然派丫頭盯著他前腳出門,立刻迫不及待派人去請雲鬟。

 話說趙黼離開了建威將軍府,便自回世子府去,才回府中,就見小廝上前來道:“世子總算回來了,王妃等了許久了呢。”

 趙黼問何事,小廝道:“驃騎將軍府的姑娘來了,正在裡頭跟王妃說話呢。”

 趙黼轉身要出府,小廝忙攔住,苦笑道:“方才看見世子遠遠地回來,已經派了人進內稟告王妃了,這樣走了又怎麼好?”

 趙黼氣道:“狗入的,偏是嘴快。”

 果然裡頭王妃派了人出來請他進內,趙黼歎了口氣,果然進內宅,來至王妃上房,還未進廳門,就見裡頭有個少女陪在王妃身邊兒坐著,十分嬌麗可人。

 趙黼進內行了禮,那少女目光發亮,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趙黼瞥她一眼,她卻並不收斂,仍是瞪大眼睛骨碌碌地。

 趙黼忍不住撇撇嘴角,少女便嫣然而笑。

 晏王妃在旁看著,也笑道:“黼兒,當著妹妹,別這樣無禮,還不來見過?”

 趙黼上前:“張姑娘好?”

 張可繁起身還了個禮,便道:“世子哥哥,隔了兩年,終於又見到了。”

 趙黼奇道:“兩年前我哪裡見過你了?”

 張可繁道:“有一次我大哥請客,世子哥哥也在,我偷偷去看見過。”

 晏王妃聽了,不免輕輕咳嗽,趙黼瞧見了,偏笑吟吟對張可繁道:“是麼?你倒是挺大膽的,尋常什麼高門大戶裡的姑娘,倒是少見像是可繁妹妹這樣兒的……不拘一格呢?”

 晏王妃又低低咳嗽了聲,張可繁望著趙黼:“我因聽聞世子哥哥名字極大,心裡好奇,就偷偷跑去看了,誰耐煩那些破規矩呢,我娘因此說過我多少次,我只不聽。”她喜氣洋洋地笑了起來,仿佛十分得意。

 趙黼也越發笑起來,道:“那你可也偷偷地看過別人不曾?”

 他本是故意引張可繁說話,偏張可繁竟認真想了會子,道:“其他的就沒別人了,除了有一次,聽說靜王爺帶了一個什麼烏茲國的勇士,我便偷偷也去看了眼,世子哥哥你大概是沒見過的,那勇士生得……”

 兩人說了這幾句,晏王妃終於忍不住發聲,便道:“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倒是一見如故似的呢?還不快坐了說話?”

 趙黼才回身落座,晏王妃看看兩人,趙黼玉樹臨風,張可繁卻也是爛漫嬌豔,雖然有些太過外向……少了些穩重,大概還是因為年紀小的緣故,除去這點,倒也算是璧人一對兒。

 晏王妃打量期間,張可繁卻也不停地打量趙黼,趙黼原本也算是個“厚顏”非常之人了,被這小姑娘頻頻打量,如此肆無忌憚,卻也忍不住有些心裡發毛,便道:“可繁妹妹,你只顧看我做什麼?我臉上有花兒不成?”

 張可繁笑道:“並沒有花兒,只不過我先前聽聞世子哥哥許多傳聞,今日終於見著了,自然要多看一會子才好。”

 趙黼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晏王妃卻笑道:“你們兩個既然如此投契,以後相處的機緣尚多著呢。”

 張可繁拍掌道:“太好了!”又對趙黼道:“我聽說世子哥哥的箭術是一流的,能不能帶我見識見識?”

 趙黼忍不住汗毛倒豎,便掃晏王妃,幸而晏王妃道:“可繁,女孩兒家,不好舞刀弄槍的。好生同你哥哥說幾句話是要緊……不如,讓他帶你去花園子裡逛逛可好?”

 張可繁是將門之後,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兒,果然是從小兒被寵壞了的,又好這些刀槍功夫,只不過因她一見趙黼便心生喜歡,因此不願忤逆晏王妃的話,當下只道:“那也好,橫豎日久天長的,就以後再見識也好,世子哥哥,你可答應我呢?”

 趙黼偷眼看晏王妃,果然見王妃面上的笑僵了一僵,趙黼就點頭道:“好,答應你就是了。”

 當下趙黼起身,果然帶了張可繁去花園內,晏王妃目送兩人,禁不住歎息:“這世間,如何就沒有兩全的呢?”

 沈舒窈出身跟性情皆中她的意,奈何心底竟存貶低趙黼之心,因此晏王妃心中惡之,雖然前日沈舒窈親自上門致歉,以沈舒窈的為人,也倒是說的合情合理,十分動聽。

 她只道:“是舒窈無知,聽信了那些傳言,便信了世子是那等無狀之人,其實在私底下說過那些話之後,漸漸地卻明白過來了,心裡也暗自後悔曾失言……誰知不合竟偏給世子知道,舒窈無地自容,本無顏再到王妃跟前兒,只是若是此事不說開,王妃還以為舒窈一直存著大膽鄙薄之心,是以才大膽上門向王妃請罪,求王妃念在是舒窈一時無知,寬恕舒窈。”聲淚俱下說罷,盈盈跪地磕頭。

 晏王妃見狀,自也不好如何,心中對她的惡感雖不似之前一樣重,卻也仍難以釋懷。

 而張可繁,是個出身極佳的女孩兒,相貌也好,只可惜這性子實在為王妃不喜。

 至於趙黼看中的崔雲鬟,雖然樣貌極好,性子似乎也恬和,怎奈是那個出身……

 晏王妃思來想去,只恨不得有張可繁的出身,沈舒窈的性情,崔雲鬟的容貌……大概只有這樣,才能既和自己的意,也如趙黼的心罷了。

 不提晏王妃暗中勞神,只說趙黼帶著張可繁來到花園,站在門口上,望東邊一指道:“那兒有牡丹,只是過了花期。”又往西邊一指,道:“那兒各種花都有,這會子,大概開了些秋菊,你自去看吧。”

 他說完之後,轉身要走,張可繁忙扯住他袖子:“世子哥哥陪我去看。”

 趙黼將袖子拽了出來:“我的衣裳可嬌貴呢,你別給我扯壞了。”

 張可繁“噗嗤”一笑,偏又過來拉住:“我不管,你答應帶我去看的,王妃也說過……不然,不然你射箭給我看也使得!”

 趙黼又將她的手推開,後退一步道:“好好兒說話,別總動手動腳。”

 張可繁拽不住他,便捏著自個兒的衣角,又撅著嘴,抬眼瞪他,一副不能遂心如意的模樣。

 趙黼沒想到她絲毫女孩兒家的內斂羞澀都沒有,倘若這會子硬撇開她,只怕她真敢回去告訴晏王妃,當下只得道:“那好,去看菊花吧。”又道:“別撅那嘴,都能上面跑馬了,醜的很。”

 張可繁不以為忤,反而覺著有趣,便咯咯地笑起來:“世子哥哥,你說話真真兒有趣。我最愛聽你說話了。”

 此刻晏王妃派的侍女跟張可繁跟著的幾個丫頭都在後面,有的便也偷笑起來。

 兩人來至花園,果然見秋菊開的正好,因王妃是個愛花之人,因此種類亦多,什麼雪海,羞女,墨牡丹,玉翎管,瑤台玉鳳,綠水秋波,爭奇鬥妍,目不暇給。

 張可繁便跑到花叢當中,左顧右盼,十分喜歡。

 趙黼負手站在外頭,本是懶懶散散看著,忽然瞧見張可繁從花叢中探出頭來,竟是滿面嬌憨笑意,趙黼本不以為意,誰知刹那間目光一恍,卻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也是這樣人在花叢中,迴旋蹁躚,翩若驚鴻,笑意更是前所未見的明燦動人。

 當時他也是如現在這樣冷冷地站在旁側,可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人……在那之前,他自問從未見過她這樣笑,也從未想過她會笑的這樣……沒見過她竟會有如此自在喜歡的時候。

 目光情不自禁地追隨那道人影,在花海之中流連起伏,刹那間,眼前雖是百花綻放,美不勝收,卻都不及這張笑臉能夠撼動人心。

 正出神中,耳畔忽地聽到有人喚道:“世子哥哥,世子哥哥?”接著,是有什麼蹭著他的臉頰。

 趙黼一驚,幾乎沒出手把人拍開,轉頭之時,卻見是張可繁在身旁,手中竟擎著一枝瑤台玉鳳,正在拿花兒輕輕懟他。

 趙黼目光微變,張可繁笑道:“世子哥哥,這花兒好看麼?”

 趙黼狐疑地看了會兒,“嗯”了聲。

 張可繁道:“是不是很襯我?”說著,便在鬢邊比來比去,“你給我簪上。”

 眼中越發多了幾分冷意,趙黼道:“這是母妃最愛的花兒,你竟敢亂摘,留神她不高興。何況,一點兒也不襯你。”冷然轉身而去。

 張可繁呆了呆,連叫數聲,他只是頭也不回,氣得賭氣把花兒扔在地上,道:“回府了!”

 趙黼置若罔聞,一路回房,心中竟難禁冷意。

 當時他因見崔雲鬟在花叢之中流連,笑得那樣開懷,他禁不住便摘了一朵花兒,趁著她不留意,便悄無聲地攔在跟前兒。

 誰知她見了他,臉上笑陡然收斂,就仿佛明明從春日爛漫忽然來至十月寒冬,趙黼本想將花兒給她簪上,她卻忙後退出去,竟似避若蛇蠍。

 很久之後趙黼才明白,那日,崔雲鬟那樣開心,其實是有原因的,但是讓她如此開懷忘情的人,並不是他。

 恰恰相反,他是毀了所有的人。

 一念至此,恨不得要將滿院子的花都毀之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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