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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中記》第85章
第七十七章

 此刻,藍夫人跌跌撞撞上前,宣平侯反應過來,忙迎著將她擁住,

 兩人面面相覷,悲欣交織,依稀有種隔世相逢之感,宣平侯將夫人緊緊擁入懷中,眼角依稀有些濕潤。

 先前因刑部的人同宣平侯的侍衛交手,場面一片混亂,動手之際,阿澤見雲鬟小小地身影站在眾人之中,他便不顧一切跳了過去,將雲鬟抱起來,縱身躍出戰圈兒,免得誤傷了她。

 雲鬟因始終看著宣平侯方向,是以當箭射馮貴之時,就已經發現來人,那樣不羈又暗藏殺氣的少年,自然正是趙黼。

 這會兒卻見他將弓握在肋下,揚眉掃視,旋即一撥馬頭,竟閑閒散散地拐了進來。

 趙黼來到跟前兒,看一眼馮貴:“這混帳真是大膽,活該他受死。”

 藍夫人聞聽,略放開宣平侯,便轉頭看去。

 原來馮貴雖然被射穿了喉嚨,卻未曾立刻死去,只直著眼睛看著藍夫人,卻因傷到要害,便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喉嚨裡嘶嘶地冒血。

 宣平侯不欲藍夫人看這可怖情形,正要勸她離開,藍夫人卻走前幾步,仔仔細細地看向馮貴。

 馮貴身子抽了抽,仿佛要跳起來,雖知他已是垂死掙扎,但宣平侯愛妻心切,仍是上前擁住了藍夫人。

 藍夫人看他一眼,又回頭看向馮貴,忽然冷冷道:“你早該下地獄去了。”

 宣平侯見她神色竟是異常平靜,心頭稍安:“夫人,咱們回府去罷。”

 藍夫人點了點頭,宣平侯攬著她,便轉身往巷外走去。

 身後馮貴雙腿抖了抖,直直盯著藍夫人跟宣平侯的背影,兩隻眼珠兒幾乎要蹦出來似的,他口中吼吼有聲,嘴裡卻又湧出大股的血沫子,雙腿紮掙著蹬了兩下,終於頭一歪,瞪眼張嘴地死透了。

 雲鬟就站在不遠處,這是她頭一次如此平靜地看著一個人從生到死,且死的如此可怖。

 原本她一向儘量避免看這些場景,只因記住了,便再也忘不了,但是如今,她卻寧願看的清楚。

 只因此刻在她眼中,馮貴早已不是一個“人”,而是諸如鬼怪禽獸之類可怖的東西。

 這種東西本就不該存在於世上,縱然無可避免會有,但若是除去一個,這世界必然會清白一分。

 這會子,雲鬟竟有種奇妙之感,先前在宣平侯府,藍夫人難得地敞開胸懷,向她說了昔日身上遭遇之事,更不顧一切地痛下決心,要去刑部跟白樘說明……

 誰知偏又遇上宣平侯劫獄之事。

 本來一切要不可開交,忽然之間,又有趙黼殺了出來……

 雲鬟移開目光,定定看向天際,這會兒天藍雲白,颯颯爽寒,雲鬟依稀覺著,這一箭或許並不是趙黼所射,而是冥冥之中,天意為之。

 阿澤才把她放落地上,趙黼已經翻身下馬,便對阿澤撇了撇嘴,阿澤早聽說他的身份非凡,便不敢如昔日那樣跟他鬥嘴打趣了,只瞟他而已。

 不料趙黼道:“你瞪我做什麼?”

 阿澤道:“哪裡瞪你了?”

 趙黼道:“我明明看見的,阿鬟,你是不是也看見了?”

 雲鬟正在看天,心想天意難測,也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裝作沒聽見,而趙黼見她不答應,便用力拽了她一把。

 雲鬟冷不防,身子一歪,趙黼忙將她扶住道:“你又走神兒了?”

 阿澤見他竟仍是昔日那個習性,不由嘖嘖。

 趙黼又溜眼看來,這會兒,前頭藍夫人醒神,因止步回頭喚道:“鬟兒?”

 雲鬟早用力撇開趙黼的手,只去追上藍夫人跟宣平侯。

 趙黼顧不上理會阿澤,也皺眉回看。

 阿澤早把他看的極清楚,此刻真如又回到了鄜州一般,不由眉開眼笑。

 且說藍夫人握著雲鬟的手,便同宣平侯往巷口而去。

 眾侍衛因都散開,各自立在兩側,宣平侯目光從雲鬟跟藍夫人面上轉開,抬眸之時,卻見白樘站在跟前,正微微擰眉看著他。

 宣平侯一怔,卻聽白樘淡淡道:“侯爺,只怕你要隨我回刑部走一趟了。”

 宣平侯眯起雙眸,白樘才要再說,就聽見宣平侯身後,有人揚聲說道:“我才從城外打獵回來,路上就聽說有罪囚挾持了宣平侯越獄,我只當是胡說的,不想果然是真。”

 眾人都是詫異,雲鬟雖知道說話的是誰,卻仍忍不住轉身看去。

 趙黼上前,便對白樘道:“白大人,是我方才見情形緊急,生恐那賊傷了侯爺,才貿然出手,你不會要治黼兒的罪罷?何況純粹是他自找死,該怪不得我。”

 白樘道:“世子為救人情急之下出手,自然不罪,然而越獄之事,只怕世子所聽有誤。”

 白樘說罷,便又看宣平侯道:“請侯爺隨我回刑部。”

 趙黼見他這般回答,便挑眉無言。

 宣平侯同白樘目光相對,尚未說話,藍夫人已抱著他的手臂:“侯爺!”

 宣平侯輕輕在她手上一握:“論理我是該去一趟的,也自是白大人的職責所在,只需說清楚就是,放心罷了,無礙。”一邊兒說著,便向著藍夫人撫慰一笑。

 藍夫人才方心定,又聞如此,哪裡肯放心?夫妻兩人目光交纏,難捨難分。

 雲鬟離得近,自看得最是清楚,——方才趙黼雖說外頭傳馮貴挾持宣平侯越獄,但趙黼來得遲,若說不知內情倒也罷了,方才白樘等卻是看的清楚明白……又怎能輕易敷衍過去?何況白樘又是這個剛直不阿鐵面無私的性情。

 這真是才去了心腹之患,卻又生波折。

 雲鬟不由替宣平侯跟藍夫人兩個擔憂,又禁不住抬頭看向白樘,雖並非心願,目光中卻已經透出幾許祈望之色。

 白樘察覺,垂眸望了她一眼,卻仍無表情,只聽宣平侯道:“白大人稍等,待我先送夫人上車。”

 白樘轉身示意,宣平侯跟藍夫人攜手,送至馬車上,低低叮囑安撫了幾句,又對雲鬟道:“鬟兒,我不在府中時候,你多陪著你姨母,別叫她一個人呆著,只怕她又多想。”

 雲鬟便點頭,宣平侯摸了摸她的頭,親把她抱上馬車,又叫跟隨的侍衛好生護送回府,他反而孤身一人隨著白樘等去了。

 幾個刑部之人留下,便處置馮貴的屍首,因阿澤落在後面,趙黼便道:“你們四爺如何還是這個神佛也不給面子的性情?怪不得許多人都恨他恨得牙癢癢呢。”

 阿澤輕輕拉他一把,道:“你打哪裡聽說是馮貴挾持侯爺越獄的?”

 趙黼笑道:“我自有順風耳,聽好些人都在說,連老天爺都在說呢,你怎麼竟沒聽見?”

 阿澤若有所悟:“難道你……”

 趙黼道:“你且快去罷,得閒勸勸你們四爺,別讓他把朝中的人都得罪完了。”

 阿澤歎了聲,嘀咕道:“你敢你去說,我是沒那個膽子的。”

 趙黼不由一笑,卻又斜睨著他道:“我看你方才抱著阿鬟,膽子倒是大的很呐。”

 阿澤吃驚地瞪大雙眸,趙黼卻向他一挑眉,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只說雲鬟陪著藍夫人回府,兩人在車上,藍夫人把她摟在懷裡,雖然擔心宣平侯,可想到方才雲鬟必然也看見了馮貴被殺,便問道:“先前晏王世子出現的時候,你可受驚了麼?”

 雲鬟道:“並沒有,姨母安心。”

 藍夫人見她仍是篤篤定定的,便一笑,將她抱得更緊了些。

 雲鬟靠在藍夫人懷中,也不說話。

 兩人回到侯府,雲鬟便依照宣平侯的囑咐,只守著藍夫人,卻見她雖然面有憂慮之色,但昔日眉宇間那揮之不去的悒鬱卻已消失不見,只頻頻地叫門上派小廝去刑部打聽消息而已。

 如此到了傍晚,門口侍女忽然帶驚帶喜地叫道:“侯爺回來了!”

 藍夫人聽了,顧不得什麼,忙站起身奔了出去,才出裡屋,就見宣平侯從門口進來,兩人便緊緊擁在一塊兒。

 雲鬟正也跟著從裡屋出來,不料一眼便見此情,一時窘然,便不好出聲,仍悄悄地退後了一步。

 只聽外間藍夫人問道:“如何這樣晚才回……白大人並未為難你麼?”

 宣平侯笑道:“說了叫你不必擔心,我在刑部說明白,自然便放我回來了。”

 藍夫人仍看著他:“可是白大人……”

 宣平侯見她著實憂慮白樘,便放低聲音,略同她解釋了幾句,才道:“好了,此事已經完結了,從此之後,再也不必提起。”

 又過兩日,崔府來人相接,藍夫人親送了雲鬟出府,宣平侯在旁站著相陪,又笑吟吟道:“你來住了幾日,你姨母臉上的笑才多些,以後倒要讓你多多過來才是。”

 藍夫人始終握著雲鬟的手兒,眼中透出不舍之意,終於殷殷叮囑了幾句,才放她上車自去。

 雲鬟一路乘車往回,行至中街,忽聽得外頭馬蹄聲響,不多時,窗簾外有人叫道:“鳳哥兒!”

 雲鬟撩起簾子,卻見來者竟是阿澤,見她露面兒,便笑說:“果然是你,我還怕認錯人呢。”

 林嬤嬤隨著看了眼,也認出是阿澤,因知道他跟巽風等都是白四爺的人,便不言語。

 雲鬟見了阿澤,卻如故人相逢一般,心裡有些喜歡。便道:“你是要去哪裡?”

 阿澤道:“方才去京兆尹取了一份公文。你這兩日都在宣平侯府住著?”

 雲鬟點頭,阿澤忽然說:“這位宣平侯,面子可真是大的了不得。”

 雲鬟本不欲插嘴,聽了這聲感歎,便道:“怎麼說?”

 阿澤畢竟年少,便湊近了些:“上回四爺不是帶了他回刑部麼?只是才沒問多久,沈相便親臨刑部,同四爺說了半晌的話,回來後,四爺臉色便陰沉著。”

 雲鬟想不到會是沈丞相出面,也覺詫異,阿澤道:“這還沒完呢,沈相還未走,忽然恒王便派了長隨來,竟也是為了宣平侯之事。”

 雲鬟勉強問道:“因此白大人才迫於無奈,把人放了麼?”

 阿澤笑了聲,道:“你且聽我說,因要查明此事的來龍去脈,故而便傳了京兆尹的幾個官差過來,不料這些人忽然跪地求饒,說是當時,其實是他們牢門的鎖未曾鎖緊,讓那馮貴借機脫出,竟順勢挾持了宣平侯逃出監牢,這些人因傳信有誤,錯說成了宣平侯越獄而已。京兆尹也親來請罪了。”

 阿澤說完了,便笑道:“你瞧瞧,宣平侯是不是手眼通天的呢?這許多有頭臉的大人物出來說情,另外京兆尹那邊兒既然翻供了,又沒有其他的人證,加上胡同裡的情形也有些說不清,宣平侯只也堅稱是被馮貴逼著出獄,只不過後來給他捉到機會反殺而已……最後四爺也只得放人。”

 雲鬟想了會兒,便笑了,阿澤道:“不過我看四爺因此很是不快,早上還沖我發脾氣了呢。”

 雲鬟道:“這是有的,這恐怕有悖四爺素來的行事。”

 阿澤見她做女孩子的裝扮,跟昔日在素閑莊大有不同,身上略少了幾分清冷之意,便道:“你這般打扮,倒是比先前好看多了呢。”

 雲鬟咳嗽了聲,阿澤自知失言,又道:“不過那個小六子……咳,是世子如何又纏著你了?那小子真真是無處不在,昨兒那一箭,我簡直疑心他是故意的。”

 雲鬟略覺頭疼,便道:“多半是湊巧了。”

 阿澤只顧說,不知不覺走岔了路,便醒悟過來,因對雲鬟道:“你雖回了京,但以後相見卻更難了幾分,怪只怪京內的臭規矩多,下次見面兒,也不知何時了。”

 兩人話別之後,雲鬟乘車回到崔府。

 入府之後,自先去見崔老夫人,不料丫頭說:“老夫人才困倦睡著,姑娘還是不必見了,自回去歇息便是。”

 雲鬟答應了,又去見羅氏,羅氏也只簡單說了幾句,便叫她自回院子。

 及至晚間,還未吃飯,崔印便來看她,原來崔印聽說宣平侯之事,以他的心性,自然不肯放過,便來向雲鬟問究竟。

 雲鬟哪裡肯對他透什麼,只推說自己不知情,崔印無法,便道:“此事說來有些古怪,總覺著不似外頭傳的那樣簡單,我還聽聞京兆尹派人從那馮貴家中找出一件兒大紅的……”

 崔印說到此,忽然覺著不該跟雲鬟說的過分詳細,便笑說:“罷了,橫豎如今皆大歡喜,就不必理會這些了。”

 雲鬟聽著那一聲“皆大歡喜”,只覺刺耳。

 據藍夫人所說,事情發生那日,因馬兒受驚亂竄,車子來至陌生巷中,當時陪著藍夫人的只一個小丫頭,兩人不免有些慌張,那小丫頭便欲出去找人,誰知才一開車門,便有人迎面撲上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叫人無法回神,下一刻,便是那人將藍夫人反身壓住,同時大力將她的外裳扯落,遮在頭臉之上。

 那時候她穿的正是一件兒薔薇花的織錦衫,因動彈不得,眼前所見,只是那逐漸變得血紅的薔薇,不停地在眼前旋轉,一朵朵本來綻放正好的花兒,竟如惡魔之眼,猙獰地凝視著她。

 等再醒來之時,人已經在府內了,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府內眾人對她的態度大為轉變。

 仿佛她從一個尊貴可愛的千金小姐,變成了一個“怪物”。

 時隔多年,藍夫人提起此事,仍禁不住落淚,她同雲鬟說:“他們的意思雖不曾明說,我卻已經知道,他們明明是巴不得我死在那兒乾淨的。”

 經歷了那種事,又見識了府內的世態冷暖,藍夫人一度想要尋死,不料正在絕境之中,宣平侯上門求親。

 說來好笑,只因如此,府中眾人才又將冷臉變成了笑面相對。

 故而自從嫁了後,藍夫人便極少跟翰林府和崔侯府來往。

 也是此夜,在刑部之中,白樘站在窗邊兒,負手看著外頭一彎新月。

 巽風從外而來,將手中所捧之物放在桌上,白樘回頭看了一眼,冷道:“拿去,叫人送到宣平侯府,也算是物歸原主。”

 巽風略遲疑,便答了聲“是”。

 才捧了走到門口,白樘忽然道:“回來。”巽風只得返回,白樘皺眉:“放下罷。”

 巽風複又將盤中之物放在桌上,因看白樘如此反復,正是先前所不曾有過的,他便忖度著意思,道:“四爺可還是惱白日之事?”

 白樘道:“你有話說?”

 巽風從來是白樘的心腹,見他詢問,索性道:“屬下愚見,宣平侯一來人面極廣,不宜得罪,二來他也是為了夫人之故才……若不看這兩個,只看此案,這馮貴擺明是殺害兩條人命、且又曾是昔日凶案的主犯,如今也已經償命,前情後事,豈不是正完結了麼?”

 白樘默然,半晌才道:“你只說完結了此案,然而今日開了此風,以後再有個什麼權貴官宦,仗著勢大,為所欲為,什麼劫獄,私刑,殺人……許多犯法的招數都用了出來,卻有一大堆人替他開脫善後,又當如何……”

 巽風悚然而驚,他哪裡會想到這個?白樘卻又長歎了聲:“你去罷。”

 巽風張了張口,又無言以對,只得轉身出外去了。

 白樘又站了會子,才回身來至桌邊兒,將託盤上蓋著的巾子掀起,便看到底下一襲豔麗華貴的薔薇雲錦衫。

 當初作案之後,馮貴不知出於何等考量,便拿了這衫子去,這許多年都秘密藏著,不料被其妻莫氏發現,醋海生波,以為是外頭有人所留,故而叫使女拿去典當了。

 馮貴發覺,自急欲找回,次日便早早兒趕去當鋪。

 那老掌櫃或許是從衫子上發現了什麼,或許是因馮貴著急沒帶當票而起了言差語錯,惹動了馮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粱哥兒跟老掌櫃情同父子,見狀必然驚怒,便撲上來,趁著馮貴不妨,就奪了匕首亂刺一通。

 這一幕,卻正給趕來的乞兒看見,一聲“殺人了”,驚動粱哥兒,粱哥兒又驚又慌,來不及多想便逃離現場。

 後來滿城通緝粱哥兒,他便有些不敢露面,卻自記得殺人者馮貴的樣貌。

 正那夜又遇見馮貴去當鋪偷了薔薇衫回來,他便上前去揪住,或想為掌櫃報仇,或想揪馮貴去衙門……卻因不敵馮貴,反而被殺。

 雖馮貴不曾親口供認,但白樘按照所有屍格驗詞,證物、事發等一一推演,事情的真相跟此大概相差無幾。

 只不過……到底最真的真相如何,卻再也不可知了。

 白樘凝視了會兒,便拿起那衫子,一手將燈籠罩兒揭下,便把衫子放在那焰火上。

 正是烈焰燃錦,火苗嗤嗤,把那一朵朵開的妖豔的薔薇花吞噬,以及襟子內側那小小地繡字,亦消失眼前。

 頃刻間,一件兒大好的衫子,便燒成了幾片灰燼,輕飄飄地墜在地上。

 白樘看著那幾片灰,正要邁步出門,卻見門口站著個小小地身影,竟正是白清輝,眼神微冷。

 白樘止步:“你何時來的?”

 清輝仰頭看他:“聽說了宣平侯之事,孩兒便即刻來了,因覺著此案撲朔迷離,令人不解,不知父親可否跟孩兒解惑?”

 白樘道:“此案已結,何況你本就不該插手……”

 他還未說完,清輝已道:“父親既然能放過宣平侯跟其家人,如何不能放過蔣勳的家人?”

 白樘先前見他神色不對,早猜出他的來意,見他果然質問起自個兒來,白樘目光複雜,卻只道:“我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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