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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龍族-貳拾叄

  這兩日里,羅兒時常聽到南棲說夢話。

  大抵是一些「爹爹」「祖母」「哥哥」之類的稱呼,偶爾也會喊到「父君」二字。而「父君」這個稱謂,尋常的小妖可是用不到的。

  羅兒憂心忡忡,茶不思飯不想地陪著南棲,只見入夢的南棲時笑時哭,如同陷入一段舊時光。南棲越來越不肯醒了,他想沈醉在這場夢里。

  「公子,這兩日怎麼如此嗜睡?這可不行,你得吃些東西。」羅兒硬是將他弄醒,要餵些湯藥。

  南棲混亂間,掌心生了一團小小的火,揮開了羅兒。幸好羅兒躲得及時,沒有被傷到。

  南棲被自己嚇了一跳,定睛細看,唯見手中是一團鳳火,火焰中間生出一道鳳紋扭曲燃燒著。

  南棲自己看得仔細,倒抽一口涼氣。

  原是臨近涅槃,封印開始出現裂縫。

  而婆娑河中的冰棺上,也逐漸有冰層裂開的痕跡。

  守護著冰棺的靈赭近幾日里寸步不離地守在冰棺旁,一雙手來回撫摸著冰棺。她念念有詞,眼淚幾度落下,她傷心喚著:「我可憐的阿棲,時日將近,你究竟在哪裡?」

  封印一旦崩裂,引發南棲的涅槃,他該有多疼啊。

  冰棺中的魂息像是聽懂了靈赭的話,瞬間又平靜下來,收斂了它的氣息。

  ……

  隨即,南棲手中的鳳火就熄滅了。

  而方才封印的縫隙中有南棲透出一點的魂息,也有南棲鳳火血脈的能力,它們是能讓南棲找回記憶的契機。

  南棲坐在床榻上,愣怔地回憶著自己手中那團火,不禁出神,緊接著,是詫異,也是絕後重生般的欣喜。他認得這團火!這團火,與他夢中,爹爹教的一模一樣!

  他的手中居然生出了鳳火……

  南棲恍然清醒,將夢境與現實結合。

  種種因,種種果,殘碎的記憶無法拼湊,卻能告訴他一個秘密。且這個秘密,使得南棲熱淚盈眶,再也平靜不下來。他摸著自己的肚子,忽而覺得今世的苦果到此為止。上蒼給了他一線生機,在乾涸中淋了一瓢甘泉。

  「羅姐姐,你們曾說過,鳳凰草……是唯有鳳凰一族的男子吃了,才能生下活胎的。」他目光灼灼,「對嗎?」

  羅兒連忙點頭,以為是南棲要反悔剝子一事:「確是只有鳳凰才能生下活胎,否則就會一屍兩命,公子千萬要想開些。」

  南棲聽了,忽地笑開來,嚇得羅兒不知所措。

  「羅姐姐,蒼玦在何處?」他激動地起身,扶著腰,顫抖著聲音連著問了兩遍,「蒼玦在何處?何時歸來?我……我想告訴他,我們的孩子有救了,羅姐姐,我同蒼玦的孩子有救了!」

  羅兒額間生出一抹冷汗。

  另一邊,蒼玦接連兩日在龍宮議事,今日才結束。他從龍宮中出來時,已是正午,他須再趕往天界。

  方才族中長老們的一番訓誡,讓他面色不佳,但蒼玦沒有過多表示。隨後,他還未踏雲離開幾步,龍族的三殿下加賀就從後火急火燎地趕上來,直呼蒼玦:「四弟!」

  蒼玦止步,冷漠地回身:「三殿下。」

  對於蒼玦這生疏的叫法,加賀早已習慣。他上前一步,稍喘了口氣:「我聽聞四弟因冥府之毒而煩惱,這是一些止疼的藥丸。我平日里素來無事,對這些倒是有些鑽研。四弟不妨試試,若是好用……」

  「三殿下有心了。」蒼玦並未收下這瓶藥丸。

  加賀窘迫地停頓了下,好聲道:「我母妃行事不妥,今日族會中針對你幾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現在你犯了錯,但終有回頭日。我也覺得龍族的太子之位,由你繼承較為合適。」

  他說得真心實意,心中恰似有一番情義。

  可在蒼玦眼中,加賀的好聲好氣,全然是另一副面孔。蒼玦眉梢微動一下,聲色如寒冰臘月天:「三殿下當真如此覺得?」他譏諷地笑了笑,刺得加賀心中生疼,「況且今日之事,我無錯,也不會改。三殿下若是想看笑話,那怕是要落空了。」

  蒼玦轉身要走。

  「我怎麼會看你的笑話?!我年幼時,就你一個朋友,我們那時候明明沒有一絲猜忌。如今你從龍宮搬走,一日都不曾回來過……」加賀卻急了,不顧身份地上前抓住了蒼玦的手臂,又被蒼玦隨意甩開。

  加賀自小體弱,經不住蒼玦這一推,直直地跌坐在地上。他眼眶微紅,隨即起身,低著頭伸手把藥瓶給了蒼玦。

  蒼玦見此,只好生硬地收下,皺起眉道:「你我如今已是殊途,便不要再念兒時舊情。況且,你我早已不是朋友。」

  蒼玦記得很清楚,那一年母妃過世,他被接出了偏殿,住到了一座孤寂的殿宇里。

  而往前總來偏殿陪伴他,找他玩耍的三哥哥加賀,卻再未露面。蒼玦曾去找過加賀一次,龍妃冷嘲熱諷地說了他幾句,使得蒼玦停住腳步,不敢往前踏步一分。而加賀,就在他面前,拿著一卷書,晦澀地別過了腦袋。

  蒼玦這才曉得,加賀是有意疏遠他。

  他沒了母妃就沒了庇佑,在眾人眼中就是個災星,是個累贅。

  加賀同別人一樣,聽信了龍妃的話,避開了他。

  蒼玦踏雲趕往天界天御殿,半道上,被鳶生的消息截住了。

  ——公子不對勁。

  明知不該在此刻回琅奕閣,蒼玦卻還是回了。他讓鳶生去天御殿稟告自己身體忽然不適,要晚些過去,自己則頭也不回地回了琅奕閣,前後並未花費多少時間。

  蒼玦揮開琅奕閣的大門,轉眼來到了南棲所住的正居。

  眼前繁花似錦,院落中春色綿延。

  南棲坐在石椅上,神采奕奕。這是阿雀死後,他難得一見的精神。南棲像是等著蒼玦許久了,一雙手同之前的日子里一樣,溫柔地輕撫著自己的肚子。

  羅兒就站在他身側,面色憔悴得不行。

  「南棲!」蒼玦走過去,還未再說什麼,南棲便上前,眷戀地拉住了他的手。

  南棲想抱一抱他,但礙於自己的肚子,只得這般同蒼玦說——

  「蒼玦,我們的孩子不用死了,他終於可以活下來了!」他說得很快,快到蒼玦險些沒聽懂他在說些什麼,只困惑地看著南棲。

  南棲兩頰緋紅,笑得很靦腆:「你是不是很疑惑?起初我也是,但現在我確定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會死了,他會被好好地生下來,叫我一聲爹爹,叫你一聲父君。春日的時候,我們可以帶他去人間折花枝,夏季時,也能帶他去溪水池子邊玩耍……」

  他停頓了下,眼底生出一絲光亮:「自然,他也要好好念書,要學許多東西,要做一個乖巧的孩子,聰慧的孩子。不論他是男孩還是女孩,長得好不好看,機不機靈,我都會好好養育他。」

  蒼玦皺起眉頭。

  南棲便伸手想撫平他的眉,可這眉如磐石,如何也撫不平。

  「蒼玦,你是不是覺得我瘋了?」南棲故意問他。

  「你只是累了。」蒼玦這般道。

  南棲沒有生氣,反倒是笑起來:「那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若知道,肯定會嚇一跳的。」他踮起腳,在蒼玦耳邊輕聲低語,「我是只鳳凰。」

  他伸手:「你看,我會鳳火。」

  蒼玦平靜地望著他,沒有做出任何反駁的動作,或是說出任何一句不信任的話。他只是握住了南棲空蕩蕩的掌心,溫聲道:「你累了。」

  南棲怔住,不敢置信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他盯著手許久,急急否認:「方才明明……明明有的!羅姐姐也看到了!」他扭頭,拽住了羅兒的手腕,「羅姐姐你說,你是不是看到了我掌心的鳳火?!」

  羅兒滿心慌張,抬頭看了一眼蒼玦。

  「奴婢之前確實看到公子掌心有一團火,但奴婢不認識鳳火。」羅兒騙哄著南棲,「公子要不先去歇息,也許歇息好了,就又有了。」

  「不是的,不會的……」

  南棲搖頭,試了一次又一次,可依他的術法,始終不能再生一團鳳火出來。他是火靈經脈,想在掌心生一團帶有紋路的火焰是十分容易的事情。羅兒只當他是生了一團普通的火,看花了眼。

  她以為南棲是太想留住孩子了。

  可一隻麻雀,怎麼會是鳳凰呢?

  「夠了。」是蒼玦先出了聲,他幾步過去,將瘦得好似只剩下一把骨頭的南棲強行帶回了廂房中,「後日,我就請芳澤女君過來,不能再拖了。」

  「可我是鳳……」

  「南棲。」蒼玦打斷他,眸色深深。

  南棲見他不動,慌亂道:「是真的,我真的是鳳凰。」

  啪嗒。

  蒼玦心中有一根弦繃不住,斷了。

  「好。」蒼玦咄咄逼人,「你既說你是鳳凰,那你是鳳族哪一隻鳳凰?你今年幾歲,你父親是誰,母親是誰,家中可有誰?你又為何出現在長沂峰,以一隻麻雀的形態存活?鳳族雖滅,但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可以為你查證。」

  蒼玦自幼什麼苦沒吃過,心間早已百毒不侵。可今日,他卻被南棲的一句話逼至口不擇言。

  南棲不敢相信地看著蒼玦,退後一步,茫然地問:「你……你不相信我?我雖說不出這些,但我真的沒有騙你!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全部想起來!我爹爹是誰,我父君是誰,我都會想起來……」

  「爹爹?父君?」

  「是!我有一個爹爹,也有一個父君。我記得!我記得我父君是個將軍!」

  「據我所知,鳳族雖有鳳凰草,卻從未有鳳族男子食之,也從未有男子生子一事。」蒼玦冷情三分,只覺得南棲在撒謊騙他,為了這一個死胎,南棲連命都不要了。蒼玦怨恨這個死胎,憎它給南棲帶來無妄之災。他閉起眼,再睜開時,一如往日沈穩:「你說你父君是將軍,可在鳳族滅族之前,並未有一個將軍是成婚的,也沒有任何一個將軍是有孩子的。」

  南棲不願意相信這些,他腦海中的記憶不會騙他。

  那些記憶如此真切,是他親身所歷。他哀求蒼玦:「你再給我一點點時間……」

  可惜他們沒有時間了。

  腹中死胎,若過八月,不被剝離便會降生。到時候,南棲只會是一具屍體。

  蒼玦不願冒這個險,也不願因這個荒唐的理由放棄南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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