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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龍族-拾叄

  立夏。

  辰山的楊梅掛了滿枝,岷申親自摘了一籮筐,給他昨日才歸家的師妹芳澤送去。鮮甜的楊梅還沾著露水,浸沒在一大盤清水中。岷申撒下一把細鹽,靜靜等了片刻,濾去果蟲,特意裝出幾盤讓人送去一間院落里。

  此間院落現下正無人,但待會兒,將有一隻嘰嘰喳喳的麻雀要入住。

  岷申與南棲這一別就是小半年,當初南棲不告而別,著實嚇著了他們。為此,岷申還打算見到南棲後好好問問他,同他講講道理。

  只可惜,南棲來便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蒼玦。

  岷申與蒼玦沒有打過交道,礙於仙階,岷申要向蒼玦行禮。蒼玦向來習慣了別人對他行禮,理所當然地受了這個禮。幸好岷申性格寬厚大方,熱情地邀了他們吃楊梅。

  南棲先前三年最喜歡的就是辰山五月的楊梅,每次楊梅熟了,他都要和阿雀去林子里穿梭個一日,吃個痛快。

  「蒼玦,這個可甜了。」南棲拿著就往蒼玦嘴裡塞。

  礙於有岷申這個外人在,蒼玦委婉地擋住了南棲的手,溫聲道:「不必。」

  南棲收回手,耷拉下腦袋。

  出了琅奕閣的後院,蒼玦便同他保持幾步之遙的距離,也不親熱了。甚至於,他們落住的廂房都被分在了兩處。

  南棲所住的,依舊是之前他住過的院落。廂房後邊的小池塘里還是養著許多小魚,但他今日沒有心思下池子去摸魚。

  他有點別的小心思。

  頭幾日的仙講要去道遠上仙的仙境中聽課,南棲是妖,進不去,只能等後幾日的普課。所以這幾日里,在眾仙都進入仙境聽課時,南棲就只能和阿雀待在院落里玩耍。

  令南棲意外的是,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的千梓,此次卻十分嚮往。他仔細想想,理解為是道遠上仙的仙講千百年來難得一見,千梓會動心也是難免。他同蒼玦求了情,讓他帶千梓一起進去聽課,並保證自己會乖乖地在院落里待著。

  蒼玦起初不願,後來擰不過他,便道:「若有危險,用錦袋里的龍鱗可以找到我。」

  南棲點頭,見四下無人,親了親蒼玦。

  「南棲。」蒼玦制止了他,萬般無可奈何,「不得無禮。」

  「在琅奕閣中,你總不歸。在外,你又不讓我近你的身……」南棲退後一步,氣惱後又妥協,稍稍抱怨嘟囔,「我又不是一隻出了家的麻雀。」

  話音剛落,辰山頂峰的鐘聲回蕩,是道遠上仙喚大家過去了。

  而待蒼玦與千梓一走,南棲和阿雀便如得了三頭六臂般放肆。

  「我們只有三日時間!」南棲拿出紙筆,將先前查閱到的資料紛紛整理在一張紙上。他把紙折了三折,小心翼翼放進袖袋中。

  阿雀急匆匆地跟著做準備,將南棲帶來的《仙草典籍》放到自己斜挎的布包中,忙亂間,又往嘴裡塞了兩顆楊梅。

  辰山的屏障不同於天界,它可出不可進,對南棲離開此處沒有限制。但天界的屏障不一樣,它有森嚴的規矩,除了有仙階的仙人們,像南棲這種小妖與阿雀這種小仙,若沒有上仙帶著,都需要天界的腰牌才可以進出。

  不然,便會遭天雷劈頂。

  「幸虧道遠上仙給你發了請帖,否則,我們一步都離不開琅奕閣,也就不能去找鳳凰草了!」阿雀和南棲駕著一片不大的雲,速度比起蒼玦的雲慢了許多。

  但也輕快,風拂過耳畔,是久違的暢意。

  南棲伸了個懶腰,將自己所看過的知識在腦中回顧一遍,他道:「我們先去找安昭,他懂得多,若和他一起,必然事半功倍。」

  「安昭是誰?」

  「兔子精。」

  ……

  這邊,安昭打了個噴嚏,心想誰在念我?他一轉身,後頭是一堆啃蘿蔔的小兔子。

  幾年過去,安昭幾乎都快忘了南棲。他背著一簍草藥回山洞時,被站在裡頭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連連蹦出好幾步。

  「南棲?!」安昭目瞪口呆,在看到南棲身側跟得緊緊的阿雀時,咋舌,「怎麼還跟了個小丫頭?」

  阿雀哼聲:「我才不是小丫頭!」

  安昭不管這些,他上前仔仔細細看了看南棲,順手一把脈:「當初你失了修為,我還以為你命懸一線。如今看來,你倒是健朗得很。」

  南棲顯然與四年前不一樣了,他的個子還高出了安昭半個腦袋。

  他來不及與安昭敘舊:「安昭,今日我們來,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安昭困惑:「幫忙?」

  眼下的南棲雖不是仙,但周身仙氣環繞,身側還跟著個成仙的小丫頭。他已是這樣的人物,怎麼還來找他這個小妖幫忙?安昭不好拒絕,只說先聽聽南棲要他幫的是什麼忙。

  阿雀見此,機靈地從布包里拿出那本《仙草典籍》來,遞給了安昭。

  「這是……仙書?」安昭從未見過天界的書,忙不迭地翻開看了幾頁,粗略瞥過幾行,驚喜道,「你說你來就來吧,還給我帶個禮。」

  他高興地收下了這本書,爽快道:「說吧,要我幫什麼忙?」

  南棲這才安心地指了指那本書,懇請道:「裡頭有個鳳凰草,你能帶我們去找嗎?」

  「你要這個做什麼?」聽安昭的語氣,他是知道鳳凰草的。

  南棲抿唇,難言於口,好一會兒才坦言:「我……」

  「嗯?」

  「我想和蒼玦有個孩子。」

  就放在他腹中,十月懷胎,以愛育子,他想和蒼玦有個孩子。

  安昭所住的山洞被一筐又一筐的草藥堆滿,石牆上掛著幾只乾壁虎,四周瀰漫著一股藥渣味。阿雀不免捏緊了鼻子,厭煩地朝南棲訴苦,做了個口型:「藥味好重。 」

  安昭背對著他們,蹲身翻找,嘴上嘮叨個不停:「三百多年前,鳳凰滅族,他們所管束地界的草藥也就無人看管了。不少妖界中的藥師都去蒐羅過,我那時候年輕貪玩,便去得晚,只摘了兩棵鳳凰草。」

  鳳族的災難像是一場毫無預兆的暴雨,席捲之後,整座仙山地界的草藥瞬間被搶奪得一乾二淨,唯剩下對常人無用的鳳凰草。

  安昭聳肩:「鳳凰草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廢草。鳳凰一族沒了之後,它長到漫山遍野也無人採摘。」

  鳳凰草是鳳凰一族的仙草,是鳳凰食用才可生子的東西。對於外族來說,它是無用的。

  不過安昭沒捨得丟,便把鳳凰草曬乾做成了藥粉,摻了甜芝麻,搓揉成丹藥保存了起來。他自留了一顆,遞給南棲另一顆:「我藏了小幾百年,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你試試。」

  南棲小心地捏在手裡,從袖中拿出那張折了三折的紙,交給安昭:「我查了許多典籍,都說它可讓人逆天生子。不僅僅是鳳凰族的男子能懷胎,連凡界的普通男子也可以……」

  「自然。」安昭沒有反駁他,但南棲知道的不如安昭知道的全面,「只要吃了鳳凰草,誰都可以懷胎。但從古至今,除了鳳凰一族和一個消失多年的天界上仙墨遠,沒有任何人生下過活胎。」

  南棲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沒拿住那顆丹藥:「那墨遠上仙如何?」

  「他來頭可大了,是道遠上仙的長子,仙術高超。」安昭聽過的八卦不少,就連天界的都能津津樂道幾句。

  「胡說,道遠上仙明明只有一個女兒,便是芳澤女君。」說起這個,南棲可比安昭熟悉多了,好歹他在辰山也住了那麼些年。

  「墨遠上仙當初逆天生子,可氣壞道遠上仙了。那老頭固執,斷了和墨遠上仙的父子關係。後頭不知怎麼的,天界便只對外說道遠上仙有個獨女,沒人再提起墨遠上仙。」

  但這些都是題外話。

  「南棲,常人服用鳳凰草懷胎,不出三月,必會滑胎。而若不滑胎,那肚子里也是個死胎,你也是留不住這個孩子的。這個仙草,是創世的天神怕混沌初期的鳳凰滅族,專門賜給他們繁衍的。」

  這是神賜的寶物,只屬於鳳凰一族。若非鳳凰,只要懷胎,不出三月,若沒有強大的仙體與執念護住胎兒,那麼,它必然會是滑胎或死胎的結局。

  但……

  安昭也道:「若過了三月卻沒有滑胎,那這個胎兒就十分有可能存活的。那位墨遠上仙,便是如此生下了一個男嬰,不過他似乎是帶著孩子隱居了,我也是只聽過傳聞。」

  南棲聽得仔細,發問:「沒有滑胎的話,那要怎麼知道三月過後,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死是活?」

  「胎兒若活,便與你連心,你自會知道。」

  在旁的阿雀甚是擔憂:「這個鳳凰草,對南棲的身體有害嗎?」

  「以南棲的體質來說……最壞的結果就是滑胎,留不住孩子而已,對身體倒是沒什麼傷害。」安昭低頭匆匆地翻閱了南棲帶來的《仙草典籍》,發現鳳凰草最後幾頁被撕掉了,好在前幾頁已經將鳳凰草的功效說明,結合安昭所知道的,也差不多了。所以,最後幾頁也許無關緊要?

  南棲盯著手中的藥丸猶豫起來,安昭以為他是怕了,抑或是覺得無用了,便想出聲阻止他食用。

  哪曉得卻聽南棲這般說:「若是這樣,等過了三月,胎兒穩定了,我再告訴蒼玦。免得他知道有個孩子沒了,會傷心。」

  安昭不解:「他那冷冰冰的模樣,哪會心疼。倒是你,可別總被他牽著鼻子走。」他還記得南棲那時候為了蒼玦,連命都不要了。

  可南棲聽了,搖搖頭,低聲說道:「他本來就喜歡孩子,若是知道是我和他的孩子沒了,必然會很傷心。」他抬眼,再三詢問安昭,「我要如何才能在這三月里,盡力保住這個孩子?」

  安昭皺眉考慮多時,為難道:「你修為低,只能靠多吃補品這種下下策了。」

  轉眼,他又道:「南棲,你畢竟不是鳳凰,這個孩子你要是保不住……到時也別太傷心,凡事都有個嘗試。萬一成功了,便是一個大運氣。」

  山洞中的草藥味聞久了,倒也不覺得難聞。

  南棲將丹藥放在鼻尖細聞,竟是聞不出它的藥味。鳳凰草偏甜,回味是苦的。安昭將它磨碎了,碾進了甜芝麻,減淡了僅有的回苦,使得南棲細嚼時,並未覺得有多難以下嚥。

  外頭突然開始落雨,伴隨著雷鳴,是臨近夏日的一道驚雷。

  五月的雨珠壓退了山洞中的沈悶,它們像是砸在撥浪鼓上的豆子,聲音嘈雜,如珠玉落盤。

  南棲卻突然捂住了嘴,跪地乾嘔,鳳凰草的味道充斥著他的口鼻,胸口似是被什麼揪住了,寸寸心房,有冰霜融化,又瞬間凝結,反復折磨,將他裹入令他不能呼吸的厚繭中。

  恍惚間,是一個模糊的場景。

  南棲睜開眸子,微微動唇。

  面前是一道珠簾,後頭坐著一個身穿明黃衣衫的男子,他戴著玉冠,身份尊貴,依戀地靠在另一個男人懷裡,溫聲細語,從喉間道出一抹春色,撫平了南棲心中的焦躁。

  他說:「阿棲是我用鳳凰草為你生的孩子。」

  南棲聽到這個聲音,心境從焦躁變得柔和,再至平穩。可頓時,這顆心又突然被撕痛到裂作兩瓣。這聲音太過熟悉,宛如一把冰做的刀刃,狠狠地在剜他的心。

  南棲竭力呼吸,已聽不見阿雀和安昭的呼喚。他像是溺水了,四肢被禁錮在深淵中,隔著漣漪,望向那座久違的殿宇、那間寢宮,以及那張熟悉的床榻。

  咕咚——

  咕咚——

  南棲艱難地閉起眼,意識逐漸模糊。

  腦海中停留的,依然是那溫柔卻如鴆毒的聲音——

  「我只是想和你有一個善果,我只是想留下與你的孩子,我也只是……不想和別人虛情假意過一生。阿棲確是你我的孩子,所以,你認他嗎?」那人問得極其卑微,他的聲音哽咽,眼角有淚滑落。明明是高高在上,玉冠加身,卻如此卑微地渴求對方的回答。

  就好像那個答案,是他畢生所求。

  ……

  南棲猛然間,從喉間嘔出了一口血。

  昏迷之前,他張口,毫無意識地喊出兩個字:「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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