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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應》第99章
魔鏡

  當最後一顆銀光閃爍的星星被掛上城堡禮堂頂的時候,統治了霍格沃茨整整一個初夏的話題終於塵埃落定。畢業季舞會和夏日裡的各種繁花一起,共同綻開在六月的時光尾梢上。

  整個禮堂都被魔法裝飾一新,用以承接這次的舞會,從穹頂到地面都是一片冰雪般的無暇白色。無數的墜飾懸掛在造型別致的蠟燭下方,珍珠白的磨砂質地被照耀到幾乎透亮。

  有冰屑從頂部的魔法雲霧中紛紛揚揚地飄落,連成一層層的帷幔。四周的窗戶被打開了,傍晚的醇黃陽光溫柔浪漫地流淌進來,在禮堂的上空映射出幽藍的影子,碎散開虹色的光點,把地面那些特意製作出來的冰面裂紋襯托得更加明顯深刻,萌發出一層絲絨般的金色。

  光芒的暖融和整個環境的素寒冷調糅合在一起,猶如大片敷塗渲染而成的巨型雪景油畫,彼此對比出一種精緻到奇異的美麗,迷夢一般驚豔。

  如果不是因為奧羅拉一直在這裡上學,就算有人告訴她,這個禮堂是霍格沃茨從南極冰窟裡雕刻好了挖出來再帶回倫敦的,她都會相信。

  「太漂亮了。」奧羅拉抱著自己的木吉他,呆愣著站在禮堂中央看了好一陣,終於評價到。

  沃克斯指了指禮堂階梯旁邊的角落,那裡有大團的白色繡球花和精心裝飾過的矮雪松樹,墨綠的錐形樹冠在這片晶瑩剔透的雪白裡顯得如此凝練而深沉。他說:「到時候我們就會在那裡演奏。好處就是,如果你想半途溜走的話,翻窗戶會很容易。」

  看起來他對此一定經驗豐富。

  每個樂隊手都在禮堂裡找到了自己一會兒該在的位置,簡單演練了一下後作為指揮的弗立維教授很快宣佈解散,讓大家回去換衣服和準備。

  晚上八點整,燭火團團簇簇地在冰雪殿堂的空中盛放開,光煙交織成緞,舞會正式開始。各個學院高年級的巫師們都挽搭著自己的舞伴紛紛走進禮堂裡,耳旁是溫和舒緩的音樂聲,頭頂是璀璨明亮的燭焰和雪光,氣氛很快就熱鬧了起來。大家都在微笑著朝周圍的人打招呼,年紀小一點的孩子們則在禮堂窗戶下偷偷練習著舞步節奏。

  意料之中,斯萊特林的蘇爾•加西亞成了舞會中的絕對焦點。她穿著一件漸變色的深紫長紗裙,濃鬱厚重的顏色和胸口肌膚的象牙白形成強烈的視覺衝擊,然後一直往下,從腰部開始,色彩逐漸變得清透柔軟。

  其實奧羅拉覺得有了她那張繼承自媚娃的絕美臉孔,就算穿個家養小精靈那樣的擦桌布來估計也會豔壓群芳,說不定還能成為巫師間競相模仿的新穿衣潮流。

  演奏進入間歇期,畢業生們和各個學院的院長以及鄧布利多一起壓軸出場。鄧布利多沒有過多地講什麼話,只一句輕快的「舞會開始」就將現場的氛圍調動了起來。

  奧羅拉坐在角落裡,翹搭著雙腿彈撥手裡木吉他的琴弦,好心情地看著一旁穿著得體的黑色西裝的沃克斯:「怎麼樣,什麼時候去邀請貝芙莉跳舞啊?」

  對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並不費力地就從人群裡找到了那個永遠看起來都淡漠沉靜的棕髮少女。貝芙莉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無袖連衣裙,圓形領口處簡單地點綴了一圈白色珍珠,看起來非常優雅復古。她化了點淡妝作為修飾,頭髮也被鬆鬆地束了起來,挑出幾縷隨意地垂在鬢邊,有幾枚月桂葉形狀的碎鑽髮卡別在濃密微卷的髮絲間,在光線下閃閃發亮。

  這時,比爾也從人群裡看到了樂隊所在的地方,朝沃克斯指了指貝芙莉,意思不言而喻。奧羅拉伸手扯住沃克斯的衣袖,語氣教唆:「你看到那邊那兩個拉文克勞沒有,你再不去,他們就要搶先朝貝芙莉發出邀請了。」說完,她挺直腰背眯起眼睛朝那兩個男生的方向認真端詳了一會兒,半開玩笑地說,「我覺得他們長得還挺帥。」

  少年渾身一凜,凝固了半晌後,深吸一口氣放下小提琴,朝黑裙的女孩走過去,金棕色的眼睛不自然地眨了眨,伸手的動作有些僵硬:「格林伯格小姐你好,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成為你在這場舞會的舞伴?」

  周圍的一些人聽到這句話後,不由自主地停下來看著他們,表情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一個格蘭芬多的男孩主動朝斯萊特林的女孩發出邀請,這簡直不可思議。要知道這兩個學院的人見面能不互相嘲諷著打起來都算不錯了,更別說在一起跳舞。

  貝芙莉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搭上他的手,聲音清冷,姿態從容:「當然可以。」

  兩人隨後一起滑入舞池,節奏契合地跟著音樂翩翩起舞。

  一旁的斯普勞特教授看著他們配合融洽的樣子,忍不住對斯內普和麥格說到:「這樣的組合真的是很少見啊。」

  麥格教授微笑著點頭,眼神裡的驚訝一閃即過:「格林伯格小姐是個很優秀的孩子,性格也很好。我記得,她好像也是西弗勒斯你挺鍾愛的一個學生對嗎?」斯內普附和地回答:「是這樣。」

  還在幾個院長們談話的時候,奧羅拉舉著從一個赫奇帕奇畢業生那裡借過來的相機從舞廳對面跑了過來,正在對準自己的兩個好友盡職盡責地拍照,臉上笑容溫暖明快。

  少女穿著一件長度剛到膝蓋的正紅色翻領包肩小禮裙,露出形狀流暢漂亮的鎖骨和手臂,膚色柔白溫潤。除了肩部的裁剪亮點,這件紅裙本身其實並沒有任何其他的花紋來裝點,簡練到近乎單調的設計,穿在她身上卻意外的奪目,也削弱了由紅色本身帶來的過分張揚熱烈。

  她臉上的妝容修飾很少,除了眉毛的描繪,只有嘴唇能明顯看出來塗抹過用來和裙色相呼應的紅,而且也沒有束髮,一頭齊腰的淡金色髮絲依舊像平時那樣披散著,跑動起來的時候和纖細腰身下波瀾跳躍的鮮紅裙擺交映在一起,像一捧怒放在火焰裡的鎏金玫瑰。

  儘管斯內普從來對於著裝打扮這類的事都不敏感,也幾乎不太會對某個人的外在和衣飾過分留意。但是當奧羅拉一身紅裙地闖進視線的時候,他卻沒來由地立刻就注意到了她。

  印象裡她似乎是第一次穿這麼鮮濃豔烈的色彩,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並不難看。

  很快,舞會和音樂一起進入高/潮階段,鄧布利多和麥格教授的組合也加入了進去,哈德森教授則邀請了斯普勞特一起。弗立維看了看同樣被剩下來的斯內普,只好歎息著為兩對教師組鼓掌。

  奧羅拉拍完沃克斯和貝芙莉後,無意間轉頭看到了校長和麥格教授,愣了一下,連忙調整角度瘋狂按快門。

  沒時間驚訝了,先拍再說。

  然而拍著拍著,奧羅拉突然發現鏡頭裡多出來了一個很熟悉的人,對方的一頭紅髮在人群裡格外扎眼。

  「查理?」奧羅拉喃喃地喊出對方的名字,連忙朝那個身影跑過去。查理看到她後,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奧羅拉一把拉到陰影最濃重的角落處,躲在一排排白色鈴蘭花串聯編制成的簾子後面。

  奧羅拉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確定周圍暫時沒有其他人注意到後才壓低聲音驚訝地問到:「你怎麼來這裡了?不是說三年級以下的學生都不許來的嗎?」

  紅髮的男孩撓了撓頭,清澈的眼神有些躲閃地回答到:「呃……我就是想來看看。」說著,他有些笨拙地安慰著面前的少女,「別擔心,也有其他低年級的人在的,多我一個教授們不會發現的。話說,我哥哥在哪兒?」

  「你哥哥在和他的舞伴跳舞呢,暫時沒空來陪你。倒是你,這裡本來就沒幾個二年級的學生,而且都是被邀請來的。」奧羅拉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額角,「你這樣也太顯眼了。」

  查理聽了她的話後,像是怕她生氣一樣,有點慌亂地解釋到:「我沒打算參加,就是想來看看。」

  「你到這裡來想看什麼?」奧羅拉有點好笑地問。

  「就是……」男孩猶疑了半晌,臉頰微微泛紅。奧羅拉看著他的樣子基本懂了個大概:「你喜歡的女孩子在這裡吧?」

  查理瞬間僵硬了,連忙否認。奧羅拉看他這個臉紅緊張的可愛樣子就更想逗他了,歪著頭去看他一直盯著地面的眼睛,笑容燦爛:「能告訴我是誰嗎,如果我恰好認識,我可以去幫你打探一下。」

  見查理依舊紅著臉不說話,奧羅拉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著說:「別介意,我就隨便問問。不管是誰,祝你早日成功。當然啦,如果你過幾天想通了,想要我幫你衝鋒陷陣一下,我隨時等你的消息。」

  「我……」

  查理握住奧羅拉的手腕,剛說出一個詞,面前的鈴蘭花簾突然被一股外力掀開了,卷帶進來一股混合著花香的清苦魔藥氣息。這個氣味對奧羅拉來說實在太過熟悉,她根本不用轉頭看就知道是誰。

  「教……教……」韋斯萊家的男孩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黑衣男人,舌頭打結一樣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空氣好像和頭頂的冰晶雪沫一起凝結了,變成一種難以承受的壓力封鎖下來,連帶著附近的人都受到了影響,紛紛停下了各自的舞步,不約而同地朝這邊望過來,退讓開,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你完全無法想像是一種什麼樣的氣場,能讓那些少年少女能夠如此整齊劃一地從舞會的綺麗氣氛裡突然變得靜默恭順。

  奧羅拉遲鈍地偏頭,連發尾擦過肩膀的微小觸感都是如此清晰。她看到那位斯萊特林的院長就站在兩人的不遠處,從影子到全身都是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抑漆黑。他逆著光的臉孔表情難以捉摸,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是那雙冰冷黑色眼睛裡醞釀著的陰沉,濃鬱得像極了暴風雨即將垮塌下來前,已經接近黑暗極限的天空。

  斯內普的目光落在兩個人拉在一起的手上,刀子一樣鋒利地碾過去,激得奧羅拉連忙抽回自己的手,感覺一股透骨的寒意正尖銳喧囂地順著剛剛兩人接觸過的皮膚竄上頭頂。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舞會似乎並不朝三年級以下的學生開放。我說得對嗎,韋斯萊先生。」斯內普刻意地拖著自己說話的調子,嗓音是浸了冰川水的冷滑絲綢,絞緊在面前的紅髮男孩脖頸上,每說一個詞就收攏一分。

  「是……是這樣,先生。」

  「那我是否能認為,你是明知故犯著偷跑進來的?」斯內普步步緊逼。

  「我……」

  「教授,其實……」奧羅拉斟酌了一會兒開口,「其實查理是我邀請來的舞伴。」她知道斯內普的性格,如果讓查理違規還落在他手上,至少一個月的禁閉和扣十分起步。

  「舞,伴?」斯內普皺著眉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刻薄尖銳的語氣像是要把這個詞削成碎片再丟到奧羅拉面前。

  「我很好奇你們兩個在這個角落裡怎麼跳舞。」他陰風陣陣地冷笑。

  「……」奧羅拉很明顯能發現他在生氣,這是一定的。但是她沒想到對方的怒火會比她想像中的嚴重得多,儘管他似乎一直在克制著不讓那種情緒表露出來。於是她盡可能地放柔語調說:「我們沒有打算跳舞,不過查理想來看看,所以我就邀請他了。反正,只要低年級得到邀請就可以來參加了,也不一定必須得跳舞……」

  說著,她和查理對視一眼,迅速交換了個眼色,打算一起咬死這個說法硬撐下去。

  斯內普察覺到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微妙動作,頓時臉色更加難看,說出來的話也愈發諷刺難聽:「於是你們就乾脆一起縮在角落裡愉快地創造著二人世界,還能順便欣賞一下這些美妙的音樂來調動氣氛,又可以躲開那些外人對你們的打擾?」

  所以斯萊特林的院長之間都是有很明顯的共通性的,薩拉查每次被奧羅拉惹怒的時候,也喜歡像這樣用上一大串華麗冗長到讓人完全跟不上節奏的尖酸措辭,不把對方貶損到一無是處決不罷休。

  奧羅拉憑藉著這幾年來和這位蛇祖的相處心得,雖然談不上段位封神,但是立刻抓住對方的核心嘲諷點的實力還是有的。因此她在聽完斯內普的話後,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意識到對方的爆發點是她和查理在一起這件事。

  這個認知讓她有點迷茫,因為怎麼理解好像都有很詭異,和她一開始設想的原因差得有點大。

  到底是她的理解出了問題還是斯內普的重點出了問題?

  「不是這樣……」

  少女的猶豫被斯內普草率地歸類於撒謊,他不耐煩地打斷對方,周身的氣壓沉澱得更冷更低:「那是什麼?菲爾德小姐對此還有更引人入勝的解釋嗎?我還以為你並不喜歡被周圍的人當做下飯調料來討論,然而介於你們的行為,看來是我理解錯了。」

  這句話裡的嘲弄意味就太刺人了。雖然三年級的時候奧羅拉就已經知道許多人在說她和查理的種種,但那是別人,他們的看法奧羅拉從來不在意。

  可眼前的人是斯內普,這不一樣。

  「我沒有其他的解釋,教授。」奧羅拉抬起頭直視著對方,手心抓揉著身上的紅裙,「但事實是,我們確實只是在這裡說話而已,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知道您之所以會這麼看待我,是因為您之前也這樣看待過其他人,在您眼裡,我也許和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奧羅拉的這句話聲音不大,在舞會高昂的音樂聲和其他學生的密集談話掩蓋下,只有角落裡的三個人能聽見,卻讓斯內普不由得怔愣了一下,連她身上的紅色也突然變得刺眼了起來。

  我在你眼裡跟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這句話是多久以前聽到過的了?

  紅髮的女孩穿著睡袍從格蘭芬多休息室門口的畫像背後走出來,抱著手臂,翠海般美麗的眼睛裡找不到一絲柔軟的同情,一如她的聲音:「不是故意叫我泥巴種的,對吧?但是你管我的每個朋友都叫泥巴種,西弗勒斯,我在你眼裡跟他們沒有任何區別。」

  一種綿軟的窒息感在斯內普的胸腔裡翻攪,眼底的尖銳慍怒和那種攝人的威壓卻驟然間收縮到無影無蹤,臉孔呈現出一種最空洞的表情狀態,眼神毫無感情地注視著奧羅拉,好像在看一粒塵埃那樣。那是一種脫力般的死寂,所有的力氣都用來掩蓋住心底的波浪滔天,外在就只能剩下蒼白的形狀來勉力支撐。

  他站在那裡,凝固得像雕塑,卻讓人覺得一碰就會碎掉。

  這種時光重疊的感覺太過鮮活可怕,斯內普甚至有一瞬間都分不清到底是面前這個人說的話給了他這麼大的衝擊,還是被這些話勾起來的回憶。

  它們交纏在一起,難以分辨,像那些他莫名其妙做過的夢。

  「但是我……」

  「不是也許,菲爾德。是你『的確』和他們沒有任何區別。」斯內普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皺起眉頭抬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金髮少女,「事實上,你幾乎要讓我佩服你竟然會有勇氣這麼想了。難道赫奇帕奇的氛圍沒有教會你擺正自己的定位嗎?」

  奧羅拉的心一下子沉入萬丈深淵的谷底,那些舞會上的冰花,禮堂頂的燭火,耳邊流淌的音樂對她來說全都失去了意義。它們抽象成發白的背景和噪音,盛大喧囂地破滅下去。

  「那就繼續和你的舞伴享受這裡的氣氛吧。」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了禮堂。

  查理看著奧羅拉暗淡無光的眼睛,有些試探性去碰她的手:「對不起,到頭來還是讓你挨駡了。不過,你知道斯內普教授對誰都這樣的,你別放在心上。」

  是啊,他對誰都這樣的,何況是自己。

  「抱歉我先出去一下。」奧羅拉說完,連自己的木吉他都沒拿,直接提了帆布包就衝了出去。

  她沒什麼確切的想法,只是覺得,即使對他來說自己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也不想讓他真的覺得自己和查理有什麼。

  也許斯內普不在意,但是她在意。

  她想去解釋清楚,這樣將來等她有一天不得不放棄的時候,不會有任何遺憾,不會認為是今天的誤會造成了必須要自己放棄的結局。

  也許這樣,將來她會死心得更徹底。

  紅裙的少女在浮動著昏暗燈光的走廊裡一路快速穿梭,終於在面前樓梯的拐角處看到了那個高大瘦削的身影。

  「教授,請等一下。」奧羅拉喊,用盡力氣追上去,氣喘吁吁地站在對方面前,「我……我知道您可能不想聽,但是請只給我半分鐘的時間。」

  斯內普不悅地看著她,表情有種晦暗不清的隱忍。

  「我很抱歉剛剛那樣對您說話,但是請您相信,我真的沒有忘記過自己該在的位置,也沒有丟掉該有的自知之明。」奧羅拉說話的語速飛快,像是生怕被對方打斷似的,雙手扣攪在一起,細長的指骨相互碾壓著帶來疼痛,「我是想來跟您解釋一下,我當時真的只是和我的一個朋友在說話而已,不是……不是,那樣……」

  「你不是說你沒什麼要解釋的嗎?」他漠然地問。

  「但是我不想讓您誤會。」奧羅拉脫口而出,「從我個人的內心想法來說,我不希望這樣。」

  有風,燭光和奧羅拉的裙擺一起飄動了一下。

  她繼續說:「而且就像您說的那樣,我確實不喜歡被周圍的人議論。不過在之前我只是覺得,別人怎麼看我我都無所謂的,所以也沒有去注意過,這的確是我的問題。我知道您是好心提醒我,我很感激。」

  「然後作為報答,你就這樣跑過來耽擱我的時間?」斯內普冷冰冰地質問。

  「不是這樣的。」奧羅拉搖頭,抬頭直視著對方,暖棕眼瞳清澈見底,「您是我最尊敬的教授,又幫助過我很多次,包括我眼睛的治療還有咖啡豆它們。您的看法……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必須來解釋。」

  眼睛這個詞從少女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像針一樣刺了斯內普一下。他緊繃著表情,不去觸碰對方的眼神,說:「你的解釋我聽完了,你可以走了。」

  奧羅拉在原地靜止了一會兒,回答:「晚安,教授。」

  她說完就朝來的方向有點魂不守舍地走了回去。快到禮堂門口的時候,奧羅拉看著裡面的燈光,忽然沒了再回去加入樂隊的興趣。

  四周都是空蕩蕩的走廊,看起來又哪條路都一樣。奧羅拉漫不經心地挑了其中一條,走到再也聽不到禮堂的音樂聲為止。

  這裡是圖書館背面的附近,很少有學生會來這裡,因為皮皮鬼和血人巴羅老是喜歡在這一帶遊蕩,大家都避之不及。

  奧羅拉坐在粗糙冷硬的長廊座位上,從帆布包裡摸出魔杖猶豫了一下,最終舉起來,輕輕地喊:「呼神護衛。」

  銀色的黑王蛇從魔杖尖端的光華裡遊弋而出,身形修長華美,清亮的豎瞳溫柔地注視著面前的主人。

  奧羅拉還是有點害怕這麼巨大的蛇類出現在面前,但是它身上的那種光芒讓她覺得溫暖,忍不住想去觸碰。

  她剛抬手,黑王蛇卻罕見地避開了,反而在空氣裡滑動著朝向她身後的木門消失了。奧羅拉疑惑地回頭,看到那扇門背後隱約滲透出銀色的光輝,於是走過去,用了一個開鎖咒打開了門。

  更深重的黑暗撲面而來,帶著夏季裡少有的寒意。

  黑王蛇的光輝照亮了門背後的空間,奧羅拉看到這裡的建築風格似乎比外面的都要古老。到處都是那種哥特式的雕繪風格,繁複華麗,蒙著厚厚的灰塵和斑駁的舊痕,呈現出一種怪誕難解的美感。

  而在廊柱和階梯的盡頭,在那些透著微弱幽光的窗戶下,是一面高聳精美的鏡子,非常氣派,高度直達天花板,底部是兩隻爪子一樣的東西在支撐著。

  「這裡怎麼會有一面鏡子?」奧羅拉奇怪地說,有點猶豫要不要繼續往前。霍格沃茨的詭譎傳說不少,她又剛來到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還有面不管是裝飾還是新舊程度都和這裡格格不入的鏡子,一時間有些畏懼。

  黑王蛇低頭湊近她,虛空地蹭了她一下,好像知道自己的主人其實很怕蛇一樣。

  這時,薩拉查的日記突然掙脫帆布包漂浮了出來,歎息般地說到:「這是厄里斯魔鏡。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厄里斯魔鏡?」奧羅拉重複了一遍,「那是什麼,先生?」

  「這是個有強大魔力的鏡子,任何人站在它面前都會從裡面看到自己最渴望的東西,靈魂是不會騙人的。」薩拉查解釋。說完,他忽然用一種很奇特的柔軟語調朝奧羅拉誘哄般地說到:「你走過去試試?這個鏡子不會傷害你。」

  奧羅拉照做了,等了一會兒後,卻依舊只看到鏡子裡只有自己的倒影,一個紅裙金髮的女孩。

  「呃……看起來對我不太管用,先生。」奧羅拉試著比了幾個動作,最終說。

  「嗯……我猜也是。畢竟攝神取念和博格特對你也沒有作用。」薩拉查聽起來一點也不意外。

  奧羅拉翻了個白眼:「您這是拿我尋開心哪?」

  「試試看而已,又不會有什麼損失。」薩拉查笑了下。

  素質極差。

  緊接著,一旁的守護神忽然悄無聲息地遊到了奧羅拉的身旁,柔韌的身體一圈一圈地纏繞上她,吐著信子把頭輕輕擱在奧羅拉的肩膀上。

  「等等……你別……」奧羅拉下意識地想掙開,卻猛然發現,自己的守護神投射在鏡面上後,居然是斯內普的樣子。

  她一下子失去了言語。

  黑衣的教授站在她身後,伸手擁抱著她,臉上的神情是從未見過的柔和。

  奧羅拉回頭,房間裡空無一人,除了薩拉查的日記和自己的守護神以外。

  她看著自己肩膀上的黑王蛇,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澀感,從眼睛到心裡。沒有了魔力的維持,守護神逐漸消失了,潰散成星塵一樣的光點落滿奧羅拉的全身,光霧繚繞。

  而鏡子裡,斯內普親吻了她的長髮,消失在了她的身後。

  奧羅拉沒來由地想起自己曾經看到過的一句話——「假如您願意,您就熄了燈吧,我將明白您的黑暗,並且喜愛它。」

  「別太在乎鏡子裡看到的東西。」薩拉查開口說到,「那都是假的。這對你沒什麼好處。」

  「我知道那是假的。」奧羅拉的手指接住最後一粒消失的銀色光粒,「一直都知道。」

  ……

  午夜,霍格沃茨。

  鎖著厄里斯魔鏡的大門被一股看不見的外力所推開,墨綠封皮的老舊日記獨自穿過佈滿塵埃和陳腐氣息的空氣,懸浮在那面鏡子面前。

  日記打開,有大團的綠光從裡面擴散而出,然後掉落在地上。

  有一個人,從房間裡陰影團聚得最深的地方慢慢走出來,慘淡的月光朦朧地照在他的身上。

  他穿著一件墨綠到幾乎接近黑色的寬大披風,邊緣用冰冷的銀色絲線繡出紛繁的紋樣,漆黑的長髮散披著,從風帽的邊緣垂下來,和披風顏色黯淡地交融在一起。陰影籠罩著他,看不清他的臉。

  他對著鏡子伸出手,膚色蒼白得嚇人,好像從未見過陽光那樣的病態。

  鏡子裡站著一個少女。

  淡金色的長卷髮接近透明那樣的美麗,花朵一樣簇擁在她纖細的腰間,藍色的眼睛剔透純淨。

  她對著鏡子前的人笑得溫柔漂亮,無聲地開口喊出一個名字。

  薩爾。

  他伸手貼上鏡面,和少女手心相對,十指相貼,宛如親密地交握。薄脆的鏡子寬闊成永遠跨不過去的無數山河與時光。

  總有一天,會有那麼一個人,一件事,讓你明白你的極限和最深刻的無能為力在哪裡。

  他看到了。

  就在這面鏡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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