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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應》第98章
邀請

  在有了被自己的守護神追著嚇到邊哭邊爬樹的無數次可恥經歷後,奧羅拉終於可以基本做到在看到那條銀色黑王蛇出現的時候,還能依舊維持著表面的鎮定自若了。至於內心的真實想法,她暫時拒絕描述。

  總之奧羅拉覺得她完全能理解攝魂怪的心情,並且十分不想在將來的某一天和它們有任何機會來相互傷害。

  不過薩拉查顯然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奧羅拉的反應明顯比攝魂怪大多了,至少攝魂怪從來不會被逼到形象全無地瘋狂上樹。

  奧羅拉看著他寫的話,再一次地起了想要將這本日記趁著夜深人靜月黑風高,一把丟到黑湖底去貼著他們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屋頂的陰暗念頭。

  時間不知不覺間進入六月,霍格沃茨迎來再一次的畢業季。

  在四年級即將結束的前夕,奧羅拉收到了紐特和魔法部職員邁雅•斯通寄來的信,前者在信裡說他目前暫時還在普利茅斯一帶進行特殊考察,會待多長時間不太確定,如果奧羅拉願意的話,可以來找他。

  紐特的個性相當內斂,面對面說話的時候總是顯得非常的不善言辭,而且會習慣性地去避免和其他人有什麼過多的眼神接觸。但是在寫信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健談不少,奧羅拉在前段時間的通信裡和紐特聊了很多,對方讓她不用太擔心這次的訓練。

  「事實上,我覺得把它稱之為普通的見面更合適,只是一場關於各種魔法生物們的討論。」紐特在信裡寫,針對奧羅拉上次寫的一些內容給出了自己的看法,「至於你另外的那些顧慮,我的意見是,你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因為它們而感覺到不安。

  就像斯通女士說的,你還留在霍格沃茨,這是最好的結果了。沒有人可以做到永遠萬無一失,奧羅拉,沒有人。我們總是在不停地犯錯,所能做的也就是盡全力去跟隨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努力去做對的事,其他的不用去考慮太多。

  另,也許分享一件我很久以前發生的事會讓你感覺好受些。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到美國的時候,因為我的粗心大意和箱子本身的一些問題,導致許多魔法生物都逃到了紐約市。那時候的美國麻瓜社會裡,反巫師情緒一直很激烈,我還因此被美國魔法協會判過死刑。

  當然這中間還發生了許多其他的事。

  所以,你看,我曾經搞砸得比你糟糕多了。

  說到這裡,我想我們都該時刻注意自己魔法箱包的鎖扣安全問題……」

  奧羅拉看到這裡的時候,被紐特那種只有在字裡行間才能透露出來的輕快幽默所感染,不由得笑了出來。她坐在黑湖邊的光滑岩石上,從包裡抽出羊皮紙開始準備回信。

  有風從湖面上吹過來卷弄起紙頁的一角,翻飛綻放如浪花,聲音清脆。深綠色的湖水規律地衝刷著奧羅拉的腳踝,溫柔冰涼,碎裂開層層疊疊的翡翠樣波紋在岸邊。這樣的場景,讓奧羅拉很容易想起小時候經常去的普利茅斯的森林河邊,那裡的河水也是這樣的濃翠幽雅。

  算起來,她自從來了霍格沃茨以後,好像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到現在也已經有四年了。這次正好紐特也在普利茅斯做考察,自己也可以回去一趟,省得讓他結束後還要特意來一次倫敦。何況紐特自己都不太確定什麼時候會結束。

  就是這樣的話,自己想要打開挎包就很麻煩了,還有自己眼睛的治療問題……

  在斯內普手上不間斷地治療了兩三個月,奧羅拉的視力下降問題已經早就穩定下來了,就是離恢復到原來的水平還很困難,看遠處的時候還是得眯著眼睛很費力地去辨認。

  不過這些都是暫時的,因為現在是夏天,沒有鋪天蓋地的白雪來刺激她的眼睛。一旦到了冬天就很難熬了,除非她整天待在城堡裡哪裡都不去,也不朝窗外看,否則她幾乎不可能避開雪地對她視線的灼傷。

  這麼一想……果然冬天的事還是等著冬天再說吧,真希望自己的眼睛能爭氣點才好啊。

  奧羅拉歎息著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過長的發尾被黑湖的水汽浸染得潮濕。她收好寫了一半的信夾回魔藥學筆記裡,決定下次去地窖辦公室的時候先問過斯內普的意見了再決定。畢竟他肯答應幫自己治療眼睛都已經是極為意外的事了,總不能還盼望著他也跟自己一起去普利茅斯吧?

  那也太不現實了。

  因此最可能的結果就是,奧羅拉會在普利茅斯和倫敦這兩個相隔了三百八十多公里的兩點一線間來回跑,直到紐特考察結束——聽起來也不太現實。

  突然發現壁爐能夠連入飛路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要不一會兒去問問比爾或者查理,看看韋斯萊先生有沒有辦法把她家臨時加進去?

  可是好像有飛路粉也不太管用,紐特的考察是在一直在外面,地點也不定。自己總不能每次要打開挎包的時候都從外面跑進家裡的壁爐去學校找斯內普,然後又跑去找紐特吧?

  想到這裡,奧羅拉第一次覺得魔法部的這個監控印記真的特別麻煩。

  有低沉的鐘聲逐漸從遠處傳過來,奧羅拉意識到自己該回去了,於是收拾好帆布包,提起鞋子光腳踩著綿密的尖嫩青草甸朝城堡裡跑進去。經過花園的時候,遇到了剛好下課的貝芙莉,兩個人坐在長椅上聊了好一會兒。

  馬上就是又一屆的畢業季,各個學院的級長們都在準備新一輪的畢業歡送活動。

  今年的主題是拉文克勞們策劃出來的「夏日圓舞曲」,說白了就是一場大型舞會,三年級以上學生都可以自由選擇參加與否,低年級的孩子則需要高年級的邀請才行。這個提議得到了許多教授和小巫師們的支持。

  於是從半個月前,蜂擁而來找赫奇帕奇高年級們幫忙去霍格莫德村帶各種小飾品和禮服,或者想一起去參加舞會的人數一下子激增。小獾們的存在感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整個獾院的休息室都快被各種幫帶回來給別人的禮服和裝飾品塞滿了。

  奧羅拉在這幾個星期內,感覺自己基本已經把這一輩子能看到的所有禮服裙都看完了,各種色彩各種材質,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舞會有年齡限制是自古以來的傳統,因為高年級的舞會對於一些純血保守的巫師家族來說,就是巫師之間成熟社交圈的前身。在十七歲正式被家族成員引薦進入他們的社交場前,舞會是很好的磨礪以及擴大交際範圍的方式。尤其對於即將升入六七年級的純血家庭孩子來說,意義重大。

  這些都是奧羅拉從貝芙莉那裡聽來的,因為這種氛圍在斯萊特林裡最為濃厚,而赫奇帕奇則幾乎感受不到。

  「那你會去參加舞會嗎?」奧羅拉問。貝芙莉搖搖頭,把書本平攤在膝頭,聲音淡漠:「沒什麼好去的,況且我認識的人也不多。」

  「斯萊特林裡沒有人邀請你一起嗎?」奧羅拉有些驚訝,其他學院就算了,斯萊特林們一向獨來獨往。而且明明無論從學業還是外貌來看,貝芙莉都非常優秀出挑,如果連這都沒有舞伴,那也太奇怪了。

  「對斯萊特林們來說,選擇舞伴沒有那麼簡單,奧羅拉。」貝芙莉平靜地說,好像已經非常習慣了,「那往往是代表牽扯了兩個家族。我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血統,連姓氏都是師父給的,這一點上就和他們有很大的不一樣。」

  奧羅拉消化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輕輕推了推對方:「沒事啦,不去就不去。反正學習考核又不包括這一項,早知道這麼複雜的話,我也不想去。」聽到這話後,貝芙莉偏頭注視著她:「你答應誰了?」

  「不是去跳舞,你知道我根本不會跳。」奧羅拉聳聳肩,「我只是前幾天答應了斯普勞特教授去現場充當下吉他手而已,這兩天我們基本都在練這個。」說著,她看了看懷錶的時間,「唉,我得去禮堂排練了,晚餐見。」

  「晚餐見。」

  奧羅拉趕回宿舍裡取了自己的木吉他,然後來到禮堂參加排練。最後結束的時候,沃克斯抱著小提琴來找了她,詢問了她和貝芙莉關於這次舞會的打算。奧羅拉有點好笑地看著對方,暖棕色的眼睛彎成漂亮的弧形:「我不是得和你們一起在這裡當樂隊嗎?你怎麼還問我舞會安排?」

  沃克斯有點尷尬地望瞭望禮堂的尖肋拱頂,目光落到彩繪玻璃窗下的那片散朦光暈上,手指摩擦了一下琴弦,撥弄出幾個不成調的尖脆音符:「樂隊成員也是可以參加舞會的啊,所以我就隨便問了。」

  「可我記得你一向都很不喜歡這種太熱鬧的場合才對啊。」奧羅拉和一旁來觀看排練的比爾對視了一眼,頗為調侃地看著他,「之前你們格蘭芬多有個什麼大型聚會你都是會獨自跑出來的人,怎麼這次突然關心起舞會的事了?」

  「……」

  「我猜,你是想問貝芙莉會不會來參加吧?」

  「……」

  看到好友一臉被紮透腎的表情,奧羅拉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露出一口小白牙:「好了不逗你了。我剛剛確實碰到她了來著,暫時還沒有人邀請她,所以貝芙莉也沒打算來。不過就像你說的,樂隊成員也是可以參加舞會的。你趕緊去找她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比爾點頭同意,單手抄在褲袋裡,另一隻手朝沃克斯做了個瀟灑的加油手勢,語氣嚴肅而詼諧:「這是我們兩院和平的開始,你已經是個有擔當的格蘭芬多了,相信我,直接去邀請她吧,麥格教授會欣慰的。」

  「還有,你剛剛那個『隨便問』的藉口真的不好,遇到貝芙莉的時候不要這麼說,女孩子不會喜歡聽這個的。」奧羅拉笑著補充。

  「你們兩個!!」沃克斯炸毛般地喊,白皙的耳尖隱約泛紅。另外兩個人瞬間笑作一團。

  ……

  傍晚的時候,奧羅拉照例來了斯內普的地窖辦公室,一路上走在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斯萊特林的學生,好像全都已經對這個混進來的外院女孩見怪不怪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奧羅拉總覺得位於地下室左側的斯萊特林區域要比右側的赫奇帕奇那邊冷一些。夏日裡的乾燥溫暖根本影響不了這裡,好像有什麼奇特的魔咒把那種陰冷潮濕的感覺永遠固定下來了一樣。不管四季如何變化,這裡的光線永遠是幽綠的,宛如沉溺在一灘鋪滿植被的沼澤地裡。

  石牆紋路的影子被這種晶瑩又黯淡的光線無限拉長又纏繞,定格在磚縫的凹槽裡,藤蔓一樣生長茂盛。在這裡走得太久會有種永遠繞不出去的可怕感覺,走廊在吞噬著裡面的行人。

  很符合薩拉查•斯萊特林的品味,和他的密室如出一轍的陰森遠古風格。

  奧羅拉這麼想著,快步朝辦公室的方向拐去。還沒走近,她就看到了辦公室門口亮著的燈光,隔著一整條黑暗的過道,很微弱,但是足以讓她安心。

  喂完葡萄酥它們後,奧羅拉在魔法挎包裡陪它們逗留了一會兒才出來,她最近幾乎每次都會這樣多待一陣,技巧就是把時間控制在一個不會讓斯內普厭煩的範圍內。這是她逐漸摸索出來的規律,雖然奧羅拉有時候也覺得是對方自己本來也有許多其他事要做,所以懶得來管她的磨蹭,只要她別拖延得太過分。

  然後就是喝藥時間,每次喝完那些魔藥後的十分鐘內,奧羅拉的舌頭都是完全失靈的。為此她一度有些懷疑也許自己的味覺和視覺根本不能共存,總要廢掉一個。而照目前這個趨勢,它們很大程度上可能會同歸於盡。

  想到這裡,奧羅拉拿起面前的魔藥瓶,神色有種隱忍的悲壯。

  斯內普注意到她的表情,不悅地挑了挑眉毛,剛想開口卻被對方搶了先。奧羅拉端著那杯淡青色的溫熱魔藥,抬頭看著他問:「教授,我能不能問一下這個藥我還要喝多久?馬上就要暑假了,學校裡不會讓學生留下來的。」

  「除非你打算整個暑假都躲藏在一個連貓頭鷹都找不到的偏僻地方,否則我想不出來你擔心這個問題的原因。」斯內普瞥了她一眼,語調涼滑,「還是說,你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的地址?」

  奧羅拉回答,「那倒不是,我暑假會回普利茅斯。斯卡曼德先生來信說他正在那裡做考察,具體會停留的時間不太確定,所以只能我過去。就是這樣的話……照顧咖啡豆它們會比較麻煩,您知道的,我現在沒有獨自打開這個挎包的權利。」

  「然後?」斯內普批改著面前的學生論文,頭也沒抬地問。

  「然後我實在想不到如果我需要打開挎包的時候該怎麼及時聯繫上您,因為我也不知道斯卡曼德先生會去普利茅斯的哪裡考察,所以……」奧羅拉的拇指沿著手裡魔藥瓶的瓶身上下滑動著,帶著種莫名其妙地緊張繼續說,「所以我想可能,只能很抱歉地麻煩您也一起去一趟普利茅斯。 」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種詭異的感覺,這分明像是某種邀請。

  察覺到斯內普批改論文的動作凝滯了一下,眉頭也皺了起來,奧羅拉連忙補充:「當然我知道這真的很耽擱您的時間,所以,要不我給斯卡曼德先生回信等他考察結束後再說?」

  不過普利茅斯她是肯定要回去一趟的,只是看停留時間的長短了。

  奧羅拉還在等著斯內普的回答,而斯內普其實沒怎麼把她後面的話聽進去。他在聽到普利茅斯這個地名的時候就略微分神了一下,很突兀地想起了那時候還沒徹底畢業的自己,為了加入黑魔王的麾下而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對方的考驗,來到普利茅斯這個地方試圖殺死這個鳳凰社成員的遺孤。

  那是他第一次去那裡。

  第二次的時候,他是作為鄧布利多的雙面間諜去的。他在那裡受了很嚴重的傷,被埋在廢墟底下,四周的空間被壓縮到連動彈都困難,黑暗和死寂卻無邊無際地蔓延著。只有收音機裡傳來的一個陌生女孩的聲音還是鮮活的,不斷提醒著他還活著的事實。

  最後,自己還是在她家裡醒過來的,是她救了自己。

  斯內普下意識地伸手想去觸碰肩膀上那塊早已癒合的貫穿傷,卻在剛抬手就停了下來,然後迅速回神收回手放在原來的位置,眉頭皺得更緊,眼神黑漆漆地睨視著奧羅拉,好像才第一次見到對方一樣。那種陌生銳利的視線讓奧羅拉有點不自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告辭然後回去給紐特寫信等他結束。

  其實對方說得沒錯,普利茅斯和倫敦隔得很遠,再加上地點的不確定性,確實只能他自己也過去才是最方便的。但是斯內普的潛意識裡卻有些奇怪地抵觸著這個提議,甚至有種談不上什麼明確原因的反感。

  這種毫無緣由的抗拒困擾著他,讓斯內普的思維裡頭一次有些混亂。同時也讓他意識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覺之間就和面前的女孩有了一些難以斷裂的聯繫。縱然這樣的聯繫對斯內普來說沒什麼好壞可言,只是追本溯源來看,似乎就是從普利茅斯開始的。

  然而緊接著,那種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的敏銳直覺又很清晰地浮現了出來,連帶著讓他有種隱秘的不安。就像奧羅拉之前以為她的眼睛不會有任何轉機後,選擇了在他面前毫無保留地展現對他的信賴的時候一樣。那時候斯內普就有這種怪異的感覺。

  良久,當大腦封閉術的作用強勢地壓下思維裡的所有波瀾後,斯內普終於開口,聲音裡透露出的情緒和他的神情一樣空白:「你最好保證這個暑假在那裡會有所收穫,菲爾德。你越早擺脫魔法部對你的監控,對所有人都越好,尤其是受你牽連的人。」

  那就是他同意了?!

  接收到這個結果後,奧羅拉的胸腔瞬間被一種熱烈的欣喜所填滿,繼而歡快地回答:「謝謝您教授,我向您保證。」

  「你可以走了。」他冷淡地下了逐客令,表情依舊空洞模糊。

  奧羅拉禮貌而順從地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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