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亂心

　　風瑾尷尬得不行， 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成君昊。他打完拳進屋，發現成君昊已經起來了，正在交代陳姨：“陳姨，我的床單被子都拿去扔了， 我會買新的叫人送回來，你幫我洗一下。”

　　風瑾低著頭， 不敢看成君昊， 成君昊扭頭衝他笑：“早安，打完拳了？我還沒跟你過招呢。”

　　“今天不過了，我先去醫院了。陳姨， 我不在家吃早飯了， 去外面吃。”風瑾匆匆上樓收好自己的東西， 也不等成君昊，獨自驅車離開。

　　成君昊在後面喊他：“風瑾你不等我？我沒車啊！”眼巴巴地看著風瑾絕塵而去。

　　陳姨從成君昊房間裡出來， 說：“少爺走了嗎？他還沒吃早飯呢。”

　　成君昊看著緩緩合上的大門， 嘆了口氣：“他先走了。陳姨， 家裡的車我先開走了，晚點我讓李楊送一輛車回來。”家裡攏共兩輛車， 一輛是風瑾的， 一輛是成君昊的，平時他們都是一起出門的，還留一輛車給陳姨買菜用，今天風瑾急匆匆地先走了，也不管成君昊了。成君昊撓了撓下巴， 恐怕是早上的事嚇到他了。

　　陳姨說：“沒關係，不用送，我出門可以預約車。”

　　“還是自己有車方便，以後家裡多放一輛車吧。”成君昊說。

　　風瑾一路風馳電掣到了醫院，發現到得格外早，還沒到上班時間，在這裡的只有值班的醫護人員和保安，大家都睡眼惺忪，很顯然，昨晚還是一夜無事。雖然只見過一兩面，同事們都認得風瑾，因為他長得太容易讓人印象深刻了。雖然大家不知道他就是醫院的股東之一，但也知道他跟老闆關係匪淺，醫護人員的主考官就是他和封晟，值班護士很熱情地和他打招呼：“風醫生早啊。”

　　風瑾點頭：“早，辛苦你們了。”

　　這時風瑾的電話響了，他低頭一看，是成君昊打來的，他有些猶豫，還是接通了，只開了語音通訊，沒開視頻，成君昊在那頭說：“陳姨讓我提醒你記得吃早飯。”

　　“哦，知道了。”風瑾說。

　　成君昊又說：“你在周圍找一找，也許有早餐店，實在找不到，就讓前台的護士幫忙訂個餐。”

　　風瑾難為情地說：“我知道了，我會去吃的。”

　　風瑾注意到兩名女護士都含笑看著自己，那眼神有點熟悉，好像是成君昊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欣喜和欣賞，這難道就是愛慕之情？都怪他後知後覺，一直把成君昊以身相許的話當成開玩笑，這真是太尷尬了，以後可要怎麼面對他呀。而且今天早上的事他肯定也知道，畢竟人家是個反應敏捷的兵王啊，不是塊毫無知覺的木頭。想到這裡，風瑾的耳朵再次充血，他真的特別想平地出現一個坑，就此跳下去再也不見人了。

　　兩名女護士見到他的反應，興奮地竊竊私語起來：“他好像臉紅了，是不是發現我們在看他？好純情哦，太可愛了！”

　　風瑾耳朵尖，老遠也聽了個七七八八，頓時窘得更厲害了，趕緊回了辦公室，他沒要單獨的辦公室，和封晟共用一間，為的就是免去同事議論他的身份，畢竟他現在只是個實習醫生。風瑾在辦公室裡轉了幾圈，終於冷靜下來，看了一會兒書，最後意識到時間不早了，才決定出門去吃早飯。

　　剛下樓，便看見大廳裡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一個護士說：“小劉，趕緊給石醫生打電話。先把病人送到急救室裡。”

　　風瑾一聽，有病人？便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去：“什麼情況？”只見一名中年婦女眼白上翻，嘴角歪斜，口吐白沫，全身抽搐，已經沒有了意識，這明顯就是癲癇。

　　“給我拿一套銀針。”風瑾直接對護士說。

　　護士忙點頭：“好。”她趕緊從櫃檯裡找出一套銀針遞上來，這銀針是醫院配備的，前台就放了不少，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開張第二天就用上了。

　　大家手忙腳亂將病人抬到病床上，風瑾拿起針，迅速扎入百會、人中、心腧、風池、風府等穴位，過了兩分鐘，病人的症狀便得到了緩解，不再抽搐吐白沫，人也緩緩甦醒了過來。

　　周圍的人都鬆了一口氣，病人的丈夫對風瑾是謝了又謝：“太感謝了！謝謝你！”病人是在後面園區做生意的商戶，患癲癇多年，一年總要發作那麼幾次，多年來一直吃藥打針，但並沒有治癒。今天剛到大門口，就發病了，她丈夫便就近將人送了過來，沒想到居然被醫生幾針就紮好了，令他鬆了一口氣。

　　風瑾給病人把完脈，又諮詢了一下病人的病史和治療史，然後說：“她目前這樣，針灸只能暫時緩解症狀，要想根治，還是得服中藥。不過我不能開藥，等八點過後孫醫生來了再讓他開藥吧。”

　　“現在已經七點半了，老婆你在這裡休息，我先去店裡喂貓，晚點再過來陪你。”男人對女人說完，又跟風瑾解釋，“我就在後面開店，過來很方便。”

　　風瑾點頭：“行，你先去忙吧。”

　　這時值班醫生石明璐才趕過來，發現病人已經搶救完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跟風瑾解釋：“抱歉，我剛剛去了趟衛生間。”

　　風瑾點點頭：“沒事。辛苦你們了，一會兒就可以下班了。這位病人需要開中藥，等孫醫生來再處理吧。”

　　石明璐問：“病人是什麼情況？”

　　風瑾便將病情告訴了他，石明璐說：“可以先安排拍一個腦部CT，確診一下病情，再開藥比較穩妥。”

　　風瑾治病從來都是靠手眼耳，沒借助過現代儀器，他不想直接駁回對方的提議，便說：“病人暫時已經沒有大礙了，等孫教授來了之後再讓他確定吧。”

　　石明璐只好點了點頭：“那也行。”石明璐是一位青年醫生，醫院開張第一天就值夜班，第一位病人也是他值班期間收到的，然而他卻錯過了表現的機會，而且還被風瑾駁回了自己的提議，這讓他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之前應聘的時候風瑾就是主考官，當時以為他很厲害，直到全院開會的時候他才知道風瑾只是一名實習醫生，當然，是跟老闆關係比較親密的實習醫生。所以此時儘管心裡有那麼一些不滿，但也沒說什麼。

　　很快，同事們陸續到了，值夜班的同事也都紛紛交班下班。風瑾將病人的情況告訴了孫博明，孫博明說：“我去看看。”本該已經下班的石明璐卻沒有走，一直都在病房裡守著病人。

　　孫博明到了病房，給病人把完脈，問風瑾：“說說你的看法。”

　　“我認為是風痰閉阻症，可以選擇祛痰熄風、開竅定神的辦法。”風瑾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孫博明笑起來：“不錯，正是如此，方劑可以用天麻、殭蠶、川貝母、膽南星、丹參……等，你認為如何？”

　　風瑾說：“我認為可以酌情加全蠍。”

　　孫博明讚許地點頭：“年輕人總是敢打敢拚，那就試試全蠍。”

　　石明璐聽著他倆一唱一和的，初時以為是孫教授在考校風瑾，後來卻發現其實是在討論治療方式，還採用了他的建議，難道這個叫風瑾的實習生真的這麼厲害？他有些不死心地說：“孫教授，不用給病人拍CT嗎？”

　　孫博明一邊寫藥方，一邊抬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石醫生，通常情況下，我們中醫還是要多培養自身對病情的判斷能力，儘量少借助醫療器械來確診病情。這對病人來說，也是減輕經濟負擔的一個辦法。”

　　石明璐聽見孫博明這麼說，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說的是認真的嗎？這可是私人醫院啊，光靠把脈和開藥能賺多少錢？這麼大一家醫院，大家難道不需要吃飯嗎？而且還當著風瑾的面這麼說，他不是老闆的人嗎？

　　這時風瑾的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成君昊打來的，風瑾只好去外面接電話，成君昊說：“你吃過早飯了沒有？我聽我戰友說你剛剛接了一個病人，好像沒去吃早飯。”

　　風瑾聽到這裡，心裡有點不爽，過分關心就是干涉自由了：“你還讓人監督我啊？”

　　“沒有，醫院不是接了第一個病人嗎，保安打電話告訴我的，說是你救的。我就是順口問一下你吃飯了沒有，他說好像沒看到你吃。”成君昊解釋說。

　　風瑾心裡好受了些，想起來有個保安長得有點面熟，想來是他在成君昊公司裡給人檢查過身體：“病人已經脫險了，孫教授正在給她開藥方。我出去買點吃的吧。”

　　“要不我幫你叫個外賣，直接送到醫院來。”

　　“不用，我自己去找找看，順便熟悉一下環境。”風瑾拒絕了成君昊的提議，他又不是個低能兒，吃個早飯還需要人照顧。

　　不過等他出去之後，就有點後悔沒答應成君昊的提議了。馬路對面是體育館，肉眼可見沒有早餐店，他出門左拐走了好幾分鐘，發現這一帶的店舖都是賣建材的，沒有一家早餐店，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立交橋，車輛川流不息，他放棄了過馬路的想法，轉身折回去，朝右邊走去，又走了十多分鐘，這才找到一家餐館和一家早餐店，餐館不營業早餐，早餐店只有豆漿包子油條，他只得買了包子和豆漿，然而包子味道也不怎麼樣。

　　風瑾吃著難吃的包子，心想醫院環境是挺好的，安靜清幽，只是配套設施太差了點，吃個飯都這麼不容易，以後只能借助於外賣。這不行，得跟成君昊說一聲，總不能有了病人之後也是這麼搞吧，醫院起碼得有個食堂才成。

　　風瑾勉強吃完早飯，主動給成君昊打了電話：“我剛剛出去轉了一圈，醫院這邊吃飯的地方太少了。咱們醫院什麼時候弄個食堂啊，方便工作人員，也方便病人。”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我馬上就想辦法解決。”成君昊滿口答應，“你吃了嗎？”

　　“吃過了。”風瑾說，“我先去準備了，一會兒你朋友公司的同事不是要來檢查身體嗎？”

　　“好，去吧，中午我幫你叫外賣送過來，你就不用出去吃了。”成君昊說。

　　這下風瑾沒有拒絕：“好，謝謝！”

　　九點左右，預約前來體檢的人都到了，人數不算多，總共有二三十個人。風瑾還以為就是普通病人，結果他們一到，醫院的護士都興奮得滿臉通紅。封晟看著那些年輕的小護士，不由得搖頭，感慨說：“現在的年輕人追星都追瘋了。”

　　風瑾沒反應過來：“誰呀？”

　　封晟說：“就是一些小明星。成君昊那個朋友是一家娛樂公司的老總，今天來做檢查的都是他們公司的員工，其中有一部分是明星。不過大牌應該沒來，畢竟每天都有通告要出。”

　　風瑾反應過來了：“演戲和唱歌的？”

　　“對。咱們快過去吧。”封晟說。

　　風瑾點頭：“好。”

　　空天娛樂的老闆臨時要求大家來醫院體檢，一些小明星還有點不太高興，他們都是定期體檢的，如今還不到體檢的時間，怎麼又要體檢了。等到來了這個小醫院之後，他們更為失望了，要去體檢也是去大醫院啊，來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醫院，老闆也太摳門了，首先，這能靠譜嗎？其次，這能保密嗎？而且這裡的體檢跟別處的不一樣，不抽血不拍片，只是醫生把脈、問診，怎麼看都像是騙術。

　　本來風瑾這個級別的醫生，是沒有資格給病人把脈的，封晟專攻中醫時間不長，也是沒辦法給人確診的，孫教授便安排體檢人員進行三輪體檢，先從風瑾那兒開始，再到封晟這兒，最後才到他這裡，前面兩輪做判斷，具體開藥則都由他拿主意。這麼安排主要是借此機會讓風瑾和封晟學習鍛鍊一下，沒有誰是生來就會治病的，需要練習，老醫生則要為他們提供學習的機會。

　　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每個醫生都是單獨一個診室的。第一個進來的是個中年女人，是一位資深經紀人，她進來看見風瑾坐在桌子後面，眼睛都有些發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醫生？比自己帶的明星還漂亮多了！

　　風瑾禮貌地向她示意了一下：“請坐，請將右手先放上來。”

　　女經紀人坐下來：“小哥你是個醫生？”

　　風瑾點了點頭，沒說話，開始給她把脈，然後又讓她換了一隻手。經紀人見多識廣，笑嘻嘻地說：“我身體沒病吧？你長得這麼帥，當醫生也太浪費了，來我們公司吧，包準把你包裝成超一線明星。一年掙一個億都不成問題，稅後哦。”要是能將這個小醫生挖去演戲，真是不需要多大的天賦，絕對會大紅大紫，自己不就是躺著數錢了？

　　風瑾沒理她，收回自己的手，說：“你是不是已經有幾個月沒來月事了？”

　　女經紀人被他問得一愣，臉上有點掛不住，支支吾吾地說：“我絕經了。”她今年剛剛44歲，雖然說早了點，但也不能算不正常吧。

　　風瑾在自己的診斷單上寫上對方的脈象和診斷結果：“你這叫月經閉止，不是正常絕經。一會兒後面的老醫生可能會給你開藥。好了，你可以去二號體檢室了。幫我叫一下後面的人進來。”

　　女經紀人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做完體檢了，話都沒聊熱絡呢，她不死心地說：“你真沒有興趣來當演員？”

　　風瑾溫和地笑了一下：“抱歉，沒有興趣，我的興趣是治病救人。”

　　女經紀人出去了，正好碰見她帶的兩個小明星在暗戳戳地相互較勁，誰都覺得自己比對方有優勢，她拉長了臉：“行了，別鬧了。楓露，進去檢查吧。”

　　被點名的女明星有些不情願地進了診室，看見天人之姿的風瑾，頓時瞪圓了眼睛，她在娛樂圈混跡了好幾年，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是原裝的嗎？看著不像是整出來的，但比整容得最成功的明星都要好看。這是醫生？還是岳姐要另外招新人，故意給自己下馬威？

　　風瑾說：“坐吧，將手放上來。”

　　風瑾把完脈，然後說：“你是不是脫髮很嚴重？你熬夜太厲害，引起腎虛血虧，體重偏瘦，缺乏脂肪，不利於頭發生長，這兩者都是導致脫髮的主因。以後要注意別睡太晚，也別節食太過。”

　　楓露被風瑾說得十分驚訝，她最近掉髮確實相當嚴重，現在的頭髮還是接的：“你真是醫生？”不是自己的競爭對手？

　　風瑾寫完病歷，說：“當然，你可以出去了，去二號體檢室。幫忙叫下一位進來吧。”

　　楓露出去的時候，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這麼好看的人居然不去當明星，竟然是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