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梁燁聲說完這話，齊跡就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梁燁聲承諾給他的「好好親一下」的親親，結果梁燁聲剛低下頭，就聽見門口有人說話以及鑰匙碰撞的聲音。

　　是梁燁聲的室友們回來了。

　　齊跡慌忙睜開眼睛，梁燁聲也無奈地看向他，小聲說：「看來現在不能好好親你一下了。」

　　齊跡失落地歎了口氣，房門打開，他又立刻擺上平時的表情，熱情洋溢活力四射地和梁燁聲的室友們打了招呼。

　　四個人在客廳裡聊了幾句，齊跡就以沙發上看電視不舒服，要回臥室用投影儀看視頻為由，用眼神示意梁燁聲跟他一起回到了臥室裡。

　　回到房間裡，齊跡扒著梁燁聲，仰著腦袋問：「那現在總可以了吧！」

　　梁燁聲捧著齊跡的臉，吻上了他的嘴唇。齊跡覺得梁燁聲很厲害，梁燁聲說他沒談過戀愛，齊跡自己也沒談過戀愛，可齊跡連接吻的時候怎麼呼吸都不懂，也可能是梁燁聲總是把他親得缺氧，而不是他不會換氣。

　　齊跡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法擠成一團，就好像煙花爆炸似的，瞬間升騰起一片一片的花火，齊跡心頭的火苗也一簇一簇燃得正旺，他覺得自己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齊跡正在美著，梁燁聲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和齊跡額頭貼著額頭，低聲說：「好了。」

　　齊跡有點委屈，問：「怎麼就好了？」

　　梁燁聲似乎覺得他可愛又好笑，溫和道：「再親下去要擦槍走火了。」

　　齊跡這會兒倒是智商上線不做低智兒童了，他不依不饒：「那為什麼不可以擦槍走火？」

　　梁燁聲拉著他的手腕坐下，下巴朝著門外的方向抬了抬，說：「現在這種環境，擦槍走火好像不合適吧。」

　　齊跡恍然大悟，這才從沉浸於親密關係的氛圍中清醒過來。

　　梁燁聲歎了口氣，進了陽台，靠在面對著陽台門的窗戶上，說：「買房真的勢在必行了。」

　　齊跡很會安慰他，他也走到陽台上，站在梁燁聲身邊，拍拍他的手背安撫道：「別太著急，我已經看好了幾處，等答辯過後就能去實地看房了。」

　　梁燁聲伸手摟過齊跡，說：「怎麼能不急呢，買了房，就要裝修，要精挑細選，說不定裝修的時候我們還會天天吵架，然後要再通風透氣，才能挑個良辰吉日住進新家。」

　　「那也不能太著急了，否則我們都不能靜下心來好好選新家。挑房子看樓盤是最重要的工作，這件事完成了，以後的事情雖然聽起來多，可是做起來也很快，可如果房沒挑好，那就會給以後的生活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

　　齊跡的答辯準時到來。在此之前他已經在家演練過一次答辯流程，梁燁聲和他的兩位室友扮演答辯導師，已經在自我演練中把他問了個底朝天。

　　到了答辯當天，齊跡穿著自己嶄新筆挺的新西裝出門了，先前已經和梁燁聲約好，梁燁聲從公司出發，兩人直接在學校門口會合，免得耽誤各自的時間。

　　齊跡除了學校地鐵站口，就看到梁燁聲在等著他，梁燁聲穿得很隨意，看起來更年輕了，而齊跡穿著西裝，則顯得很成熟，無意間倒是縮短了兩人一眼望去的年齡差。

　　齊跡蹦躂著跳到梁燁聲身邊，說：「叔叔，我剛剛在地鐵上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如果你現在告訴我你答辯資料少帶了或帶錯了，你想過後果嗎？」梁燁聲說。

　　「不是！」齊跡著急得擺擺手，說：「我是覺得叔叔你真的好直男啊！這時候你應該假裝在偶像劇裡，告訴你親愛的你因為工作太忙來不了了，但是已經派了快遞給我派發紀念禮物。」

　　梁燁聲捕捉到他話裡的含義，問：「你想要畢業禮物了？」他開起玩笑：「都已經給你買新衣服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

　　齊跡瞪了梁燁聲一眼，說：「我才不是要禮物！我是說，你應該在我很失落的時候，突然出現，給我一個驚喜，這樣驚喜就是成倍的。」

　　梁燁聲哈哈大笑起來，說：「齊跡，你怎麼這麼做作，你是不是真的韓劇看多了？」

　　齊跡又被梁燁聲拆穿了，自己嘟嘟囔囔地說：「那我幻想一下總可以吧，我還不能追求浪漫了嗎？」

　　梁燁聲敷衍地點點頭，說：「對，你心裡也住了一個追求浪漫的少女。」

　　齊跡的浪漫預想被梁燁聲無情打破，他暗示了梁燁聲半天，好像也沒什麼用，齊跡只好失落地歎了口氣，說：「算了算了，小齊老師也有教不會的木頭。」

　　梁燁聲無情地嘲笑了他：「小齊老師還是趕緊操心自己答辯的事兒吧。」

　　齊跡的答辯準時開始，來旁聽的人不少，除了一組答辯的成員之外，還有不少別的專業別的學院以及學弟學妹來旁聽，梁燁聲坐在裡邊也不顯得突兀。

　　齊跡和梁燁聲坐在一起，答辯還沒開始，齊跡在忙著簽到、複習流程，梁燁聲坐在座位前，翻起齊跡的畢業論文。

　　齊跡的畢業論文整整寫了二十多頁，訂在一起，挺有厚度的一沓紙。齊跡的論文改了很多次，如果不出意外，他的論文導師就是他未來研究生時期的導師，所以原本就很嚴格的導師對齊跡更加嚴格。

　　按照齊跡學給梁燁聲的導師的話，導師已經要求齊跡把畢業論文作為未來研究生時期的研究方向，比起其他同學一次答辯就算給大學生活畫上一個圓滿句號的論文撰寫過程，對齊跡而言，這更像一個開始。

　　齊跡對待論文也很認真，但是梁燁聲一直沒看過他的成稿，齊跡的理由是兩個人專業又不一樣，梁燁聲不會喜歡他的論文的。

　　可梁燁聲總覺得齊跡有鬼，因為齊跡一向直率大方，很少有這樣遮遮掩掩的時候。趁著齊跡不在，他拿起齊跡的論文翻了翻。梁燁聲一邊翻，一邊許願，希望齊跡別看的，更希望齊跡看到了別生氣。

　　還沒翻幾頁，齊跡就回來了，見梁燁聲手裡正拿著自己的畢業論文，齊跡哎呀了一聲，問：「你看啦？」

　　梁燁聲誠實回答道：「剛翻了幾頁。」

　　齊跡又問：「那你沒看什麼內容吧！」

　　問這話的時候，齊跡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搞得梁燁聲更是好奇，可是齊跡都回來了，梁燁聲再想關注內容也沒機會了，只好萬分可惜地把論文還給齊跡。然後他問齊跡：「你論文裡到底有什麼瞞著我的東西，為什麼之前一直不許我看，現在我翻一下你都緊張成這樣。」

　　齊跡此地無銀三百兩地一把摀住自己的論文，緊張道：「沒什麼！寫得不好怕你笑話而已！」

　　齊跡排在答辯的中間位置，算是他波折重重的答辯過程中唯一的好消息，因為既不在開頭，導師精神頭旺盛，也不在結尾，導師重新燃起下班回家的曙光。排在中間的人往往很容易成為漏網之魚，答辯也會相應簡單。

　　但這並不是答辯必勝的終極奧義，最重要的原因是齊跡論文寫得不錯，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內容翔實功底紮實。梁燁聲坐在台下聽著齊跡在上邊第一點第二點第三點講得頭頭是道，突然有點想笑。

　　他想起齊跡追星的時候寫反黑長微博也是這樣，不管對方把話講得多難聽、情況多糟亂，他總能慢悠悠一條一條列出對方罪狀、寫出我方委屈，而且齊跡最神的一點是他總能把對方繞進自己的觀點裡，而自己卻能堅持立場，不管對方說什麼，他都能把住自己的觀點。

　　在追星的時候一旦遇上飯圈吵架，年糕圈最大的指望就是齊跡，大約是這樣「筆耕不輟」堅持了三年，齊跡寫小論文的功力非但沒在大學時期荒廢，反而更加精進，連導師都時不時點點頭，覺得齊跡寫得不錯。

　　齊跡說完自己論文的主要內容，就到了最後的致謝部分，他看了一眼台下，開始念不知從網上哪個角落抄來的致謝，無非是最常見的幾句話：感謝學校、感謝老師、感謝同學，齊跡按部就班念完了，最後說：「其實我還有個想感謝的人，就是我的那個『他』。」

　　齊跡說得隱晦，也沒人能聽出是他而不是她，更何況大學生畢業論文用來答謝男女朋友的數不勝數，老師同學都能理解接受這種畢業前夕最後一次公開浪漫的機會。

　　齊跡好像提到梁燁聲都會覺得開心，他低頭抿嘴笑了一下，才說：「雖然我遇到他的時間看起來很短，其實好像已經很長了，在我們還沒有靠得那麼近的時候，居然也一起走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旅途。這讓我想起來就覺得很幸福，也讓我覺得，自己原本有些不盡如人意、有些失落、有些遺憾的四年，變得圓滿而完整。很謝謝他。」

　　答謝男女朋友說得比齊跡肉麻酸溜溜的一抓一大把，他這樣十分樸實的致謝並沒有引起大家的強烈關注，這對齊跡和梁燁聲而言，反倒是好事。梁燁聲靜靜地坐在台下，心裡有一塊地方變得很軟很軟。

　　甚至，讓梁燁聲感到既荒謬又安慰的是，他覺得自己的眼眶都有點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