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2月16日,晴,今天去自習室的路上,有個男孩子向我問路,年紀看著很小,他說他是來藝考的,為了排隊一天只吃了一頓飯,餓得要站不住了。真可憐啊,原來學藝術也沒我想像得那麼輕鬆。巧的是晚上又碰見他了,在二食堂,他說他表現還不錯,估計穩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裡閃著光,真好看。我也希望他能考上。」
「2月17日,晴。今天又碰到這個男孩了,他來考我們學校另一個專業。其實不是偶遇,是我昨天聽說他今天還會來考試,特地繞遠路過來的。昨天我躺在床上想著他的樣子,一整晚都沒睡著,這是一見鍾情嗎?」
「4月20日,小雨。居然在網絡上看到了他的照片,原來他也通過了他們藝術類最高等院校的考試,那可能就不會來我們學校了吧,畢竟長得這麼好看,以後應該做大明星才對。對了,他叫曲念,我的暗戀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貼一張我偷拍的照片作為紀念吧。」
齊跡咬牙切齒看完了梁燁聲的日記,之後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梁燁聲一聽說曲念參加了選秀節目等待出道,便火急火燎入了坑,從此以後給他砸錢,給他做數據一樣都沒落下。
這哪是在追星,這分明是在完成自己意猶未盡的暗戀。
齊跡總算明白過來了,吃火鍋那天梁燁聲的室友問他那個問題,那個讓梁燁聲喜歡得要死要活的人究竟是誰。還能是誰,除了曲念還能有誰。
梁燁聲為了曲念,在大學的時候也念念不忘,離開校園工作了,恰逢曲念出道了,梁燁聲更是如魚得水,有的是機會給曲念花錢做事表忠心。
一想到這裡,齊跡氣得肺都要炸了。他已經自動代入無數篇狗血文,曲念就是梁燁聲心頭那高高掛起的白月光,而自己呢,就是每天蓬頭垢面給梁燁聲在家收拾屋子的黃臉婆。梁燁聲肯定一心想念白月光,對他這個黃臉婆已經沒有愛了。
齊跡給自己腦補了一場悲慘世界以後,越發傷心起來,他不想再給梁燁聲收拾東西了,站起身拍拍屁股就離開了被扒得一片狼藉,彷彿剛經歷過一場轟炸的陽台。他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傷心極了,正在傷心著,又覺得自己有點睏了。
齊跡覺得自己好不爭氣,這麼悲痛欲絕理應自強的時刻,怎麼能打瞌睡。轉念一想,還不是因為剛剛給梁燁聲做苦力,搬來搬去把精力都消耗光了,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麼困。
迷迷糊糊想著想著,不知道躺了多久,房門開了,是梁燁聲回來了。梁燁聲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試探齊跡的情緒:「寶貝兒,我回來了,我給你買了點水果和燒烤,你想先吃什麼?」
齊跡生梁燁聲的氣,當然處處都能挑刺:「又是水果又是燒烤的,你是想讓我一邊上火一邊拉肚子是吧,真是好狠的心!」
梁燁聲不知道自己哪裡惹到齊跡了,但他知道哄著齊跡的最好方法就是順毛摸,所以他也不和齊跡爭辯,換了鞋就拎著東西進了房間。
齊跡正氣呼呼躺在床上,聽見梁燁聲推門進房間,氣得捲著被子就翻了個身,誰知道動作太大,不小心卷太過了,被子一大半翻到了地上,露出齊跡穿著沙灘大短褲的兩條腿。
梁燁聲想笑,但求生欲告訴他這會兒絕對不能笑,只能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似的說:「過來吃東西吧,是不是餓了?」
齊跡氣得從床上爬起來,罵道:「吃吃吃!吃什麼吃!你都看到我被子掉地上了也不知道給我撿起來。」
梁燁聲於是走到床邊把被子撿起來,給齊跡裹好,問:「現在撿起來了。你跟我說說吧,我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讓你這麼生氣了。」
齊跡本來想說讓梁燁聲自己反省,但是他又覺得這樣講話很像電視劇裡無理取鬧的女主角。梁燁聲暗戀曲念這事兒分明是他有理,他可不能讓梁燁聲佔據了道德制高點。
於是齊跡清了清嗓子,說:「我今天收東西的時候看到你的日記本了。」
梁燁聲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他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才猛然間恍然大悟,啊了一聲,說:「你翻到那個了啊!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了,還以為丟了,沒想到在那一堆東西裡夾著。」
齊跡不冷不熱地哼了一聲,說:「你就光想說這個,不想說說別的嗎?」
梁燁聲撿著床邊坐下,拉起齊跡的手,齊跡不想讓他拉手,但是假模假樣掙脫了幾下,也沒有那麼不想和梁燁聲拉手。
「我是喜歡過曲念。」梁燁聲說。
梁燁聲第一句話就要氣死齊跡了,但梁燁聲很快又接著說:「那時候我上大學,在學校裡碰見他來藝考。那時候我也剛上大學不久,好像是大一吧,反正剛剛擺脫高中的瘋狂模式。我給你說過吧,我讀高中的時候一直在讀書,我們班上的人個個都是拚命讀書的學霸,不僅沒心思去想自己喜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甚至連自己想有個喜歡的人也根本沒空。所以我一看到曲念,突然覺得很心動,那是以前從沒有過的感受。」
齊跡就涼涼地看著梁燁聲,梁燁聲被他看得心裡發毛,怕自己再多說兩句對曲念的認可,齊跡就要把他掃地出門,於是他接著說:「但我也沒有什麼機會認識他,他也並沒有來我們學校讀大學。」
齊跡也知道曲念跟他倆讀的不是一個學校,他在意的也不是這個,真要說的清楚點,那就是他很吃醋。一想到梁燁聲之前暗戀曲念,他心裡就跟紮了根刺似的,又酸又癢。
梁燁聲的追星居然不是普通追星,而是暗戀曲念才會追的星,那他在追星的時候都會怎麼看待曲念呢,是不是抱著一種戀愛腦在追,齊跡想到這些,就會克制不住胡思亂想。
梁燁聲大概知道齊跡在想什麼,他給齊跡剝了個橘子,遞到他的手裡,說:「後來曲念出道,我很關注,就進了飯圈做了他的粉絲。但是做粉絲以後,我漸漸發現,我關注他這個人的時間越來越少,被飯圈的事情絆住腳的時候越來越多。有時候曲念開直播,我想看看內容,可是大家希望我寫一個做數據提高熱度的教程,直播我就看不了了,而我工作那麼忙,往往是這一會兒放下,就沒有再撿起來看的機會了。所以久而久之,我發現飯圈已經把我對曲念的喜歡消耗的差不多了,在飯圈追星和最開始我對他的那種感覺完全不一樣,我找不到那種感覺,也不喜歡飯圈的這種感覺。」
齊跡氣道:「不喜歡還追了三年呢!」他捂著梁燁聲的嘴說:「你可別跟我說什麼脫飯也不是想脫就能脫,總得顧及站子情分,你脫飯了數據組就沒人管這種理由,我才不信!」
梁燁聲噗嗤笑了,說:「你怎麼會覺得我會說這種話。」他把橘子喂到齊跡嘴裡,說:「之前一直也沒新的精神寄托,就那麼追著唄。後來認識你了呀,我煥發生機,重新年輕了。」
齊跡被梁燁聲兩句話說得心花怒放,又覺得他手裡的橘子也甜得要命,轉念一想,自己這麼容易就被梁燁聲說得動心是不是太好騙了,可是又想自己好像也只是需要梁燁聲來哄哄自己,別讓自己那麼醋。
這樣一想,齊跡就開心了,他蹬了蹬腿,往床頭一靠,說:「既然如此,再給我剝兩個橘子吧!」
梁燁聲也笑,說:「喳,老佛爺。」
齊跡立刻順著梁燁聲演上了:「如果不甜,唯你是問!」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橘子,梁燁聲估摸著他心情好了,問:「那老佛爺,您老人家現在能下床吃飯了嗎?」
齊跡哼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一邊吃燒烤一邊指揮梁燁聲:「待會兒你吃完了去把陽台上收一下,我給你做了一天的苦工,好累。」
梁燁聲對齊跡這種雲淡風輕的指示感到有點不詳,他試探著推開陽台的門,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梁燁聲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他緩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給齊跡說:「不是說收拾東西嗎?現在怎麼回事?你和闖進家的歹徒打鬥了三百回合嗎?」
末了他又問:「你是在懲罰我嗎?」
齊跡瞪了梁燁聲一眼,不開心道:「你把我想成什麼小心眼的人了,我是那種人嗎?既要收拾陽台,又要處理二手周邊,當然要先分門別類了,不然怎麼弄啊?放心吧,亂是一時的,乾淨整齊是永久的。那邊有我已經整理好的,你先抱出來吧,方便我隨時發貨。」
梁燁聲站在四處都是斷壁殘垣的陽台上轉了一圈,木訥道:「哪有你收拾好的,我沒看見?是我失明了還是你又在騙我?」
齊跡要被梁燁聲氣得跳起來了,他怒氣沖沖地沖梁燁聲說:「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故意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