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為己任
蘇文軒套著薄薄的外套,望著看不到星星的夜空。
姜安沉默倚靠在旁邊的房柱上,大半的身型隱藏在暗處。
“聽說以前的夜晚,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天上有一條長長的銀河,美得不可方物。早晨能在鳥鳴聲中起床,晚上能在蟬鳴聲入眠。”蘇文軒臉上的表情有著嚮往。
然而那些放在如今,只能當做傳說。
“如果有人能改變……”姜安開口道。
蘇文軒苦澀笑笑:“如果有人能改變,那真是太好了。哪怕我付出生命,都會追隨這樣的人吧。畢竟上剎教只有這麼一絲可能,我就願意當一個叛徒了。”
回想起森林裡的突變,姜安忍不住幻想著,萬一,萬一有人真的能夠改變……
廢墟一般的城鎮,除去斷壁殘垣,還有無數倖存者的祈求。
萬一……真的能夠改變……
………………
“太行掌門,你不如解釋一下,為什麼姜安在上剎教內?”發話的人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問出了這話。
青年模樣的太行掌門董修,張狂又不屑:“怎麼,你們已經閒得連我太行每一個人的行踪都要管一下了?”
另一位還算冷靜的修士表態:“上一次議會,董修掌門似乎說,大家都是劊子手。這是不是意味著太行想要併入上剎教。”
董修環顧四周,見不少修士已經打算將太行圍起來,當即冷笑:“原來今天是場鴻門宴。”
領頭人偽善感嘆:“如若太行沒這個意思,我們也不會,唉,動手。”
太行總共也沒多少修士,要不是因為近,董修這一回也不會帶著大部分門內修士前來。
他斂去平時不羈的神態,紅著眼惡狠狠發令:“跟著我殺出去。”
一人一把刀,太行的修士們狂性大發,跟隨掌門試圖殺出一條存活的血路。
…………
上剎老祖看完手中的信件,跟下屬吩咐:“把薑安找來。”
白咎百無聊賴趴在上剎老祖身旁:“怎麼了?”
信件被上剎老祖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太行出事了。有人看到姜安在我們這邊,打算直接把太行給滅了。”
白咎睜眼:“我們都要殺到門口了,他們竟然還在內鬥…… ”
下屬的行動飛快,兩句話的功夫,姜安已經來到兩人面前。蘇文軒和蘇詩蓉死活要跟著大部隊走,受化麻的委託,他不得不照顧兩個人,一被召喚顯得極為不耐,皺著眉頭問:“什麼事?”
上剎老祖將信件遞給他。
姜安一目十行掃了下去,臉色瞬間陰沉能滴墨。
“欺人太甚。”他看完信件直接將信件毀了個粉碎。
上剎老祖玩味看向姜安:“半個時辰後,我們要對北方十三個門派發動總攻。你來麼?”
姜安看向上剎老祖:“你該知道,我不是上剎的人。”
他不是上剎的人,所以上剎教的所有行動,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救人是他自願,照顧蘇家兄妹也是他自願,但這兩件事不代表他就此加入了上剎。
“我只是問,你要來麼?”上剎老祖笑笑,“你的太行同門有好幾個都被困住了。”
姜安頓了頓:“……好。”
…………
北方的城鎮愛設置城牆。在經歷過無數戰爭之後,那城牆更是成了必不可少的心理安慰。
如今城牆上,捆綁著數個太行的修士,除此之外,還有無數的普通人。
姜安望著同門,眼內深邃得可怕。
領頭人望著前方空中無數的上剎修士:“上剎從來都是奉行為了普通人而鬥。那如今殺我們,要是波及到這些普通百姓,你們和我們又有什麼差別?”
上剎老祖從城牆上一張張臉上掃過去,有的麻木,有的憤恨,有的絕望。他嗤笑著:“按你的話,是沒有差別。那你想要如何?”
領頭人早就已經想要:“簽訂契約。上剎教永不侵犯北方的十三門派,我們答應今後鬥法會避開普通人。”
雙方對話都是動用靈力的,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話。
並不是所有人都對戰爭有著狂熱的心態,不少人開始動搖了。
“能聽我說幾句麼?”一個女子的聲音傳遍了所有人的耳朵。
蘇詩蓉和蘇文軒靠著法器緩緩升上半空。
蘇詩蓉只是一個普通人,身上小玩意都是她空桑門的哥哥自製的,如今能擴音的法器也是。
她冷靜地看著城牆內的修士:“就在幾天前,一個城鎮毀了。因為你們想要幾隻小鳥。在場所有的修士加起來,也沒有那些死去的人數多。我親眼看著經常給我做飯吃的王嫂和她媳婦,連同酒樓後院的小樓一起,變成了上下兩半。”
周圍一片死寂。
“我坐在院子裡的小椅子上,王嫂站在那笑著對我說,她馬上就要有小孫子了,她想要請我教她做桂花羹。她媳婦還很害羞,雙手摸著肚子。可那一道光後,我提早見到了那小嬰兒。你們該知道是怎麼見到的。”
生命本就是如此脆弱。可怎麼忍心呢。
“我不知道對於修士來說,生死算什麼。可對於常人來說,生是喜,死是悲。你們一時的決定,帶來的是無數的悲傷。你們自己修真的時候,不怕遭天譴麼?誰來為那麼多條命負責。難道是我麼?上剎退後一步,能救回那麼多命麼?一命償一命,再來談契約。”
蘇詩蓉說著說著再次淚流滿面。可即便如此,她的聲音依舊鏗鏘有力。
上剎老祖有節奏拍了拍手:“一命償一命,再來談契約。說得很好,你們以為呢?”
領頭人皺眉:“你們的意思是,這些人的命,你們都不管不顧了?姜安,太行掌門可還在這裡。”
姜安望著即使受制於人依舊滿臉嘲諷的掌門,明白太行到這樣的地步很大程度是因為自己。蘇詩蓉說得對,一命償一命,他……早該有抉擇的。
“我姜安,叛出太行,從此入上剎教。”
上剎老祖大笑:“姜安從此就拜入我門下。這些人的命,我替他救了。”
話音剛落,城牆上每個被捆著的人驟然被無數藤蔓給包裹成一個蛹。
“降者不殺。上。”
…………
白咎將人全部都送到了自己戰場後方,太行的幾人直接扔到了姜安那邊。
姜安替掌門鬆綁後,又替其他人鬆綁。
董修看著姜安:“你確定叛出師門?”
姜安回望董修:“嗯。”
董修閉上眼片刻,睜眼:“自廢金丹。我要對太行上下有個交代。”
姜安手按到丹田之處,面色驟然慘白,嘴角溢出了一抹紅色。
看到的蘇文軒驚呆了,飛速到姜安身旁,扶著姜安怒視董修:“他入上剎,是為了太行還能夠在正道自處。你這掌門……”
話沒說完,姜安扯住了他。
董修眺望遠處的廝殺:“太行不能參與這一次。”停頓了好一會兒,他對姜安道,“若是今有有難,隨時都可來找我。”
姜安點頭。
董修帶著十幾個太行修士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
姜安見人遠去,才跟蘇文軒說道:“太行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為人孤僻,掌門是唯一一位不介懷的。”
蘇文軒見姜安一說話就吐血,也不管他說了什麼,趕忙帶他先去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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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小心睡過頭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