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衆人的議論與不滿似乎都與南征無關，他從容地走到方吉博左下手的位置坐下。

　　阿宅看向南征，他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太一樣。

　　穿著幷未有太大的改變，只是把過長的頭髮稍稍打理了一下，無端多出一絲鋒利的氣場。

　　一定要說的話，就像本來擺放太久蒙上灰塵的藝術品突然被人拭去灰塵，露出它本來的樣子。

　　所有人到齊，方吉博開始宣布本次資格戰的規則。

　　本次資格戰分三個階段，鑒定賽，製作賽，和武器實練賽。

　　前兩個階段中，每個階段隨機分配三輪一對一，勝利者贏得10分，失敗者沒有分數。

　　兩個階段六場比賽，最多可以獲得60分。

　　第三階段，武器實練賽，顧名思義，用學生製作的武器進行實練戰鬥。

　　再好的武器只有到實際戰鬥中才能體現全部價值，如果一把武器只能在理論測試中表現良好，而無法應對真實戰鬥的話，它一定是不合格的。

　　好的武器對戰士的加成可想而知，戰士的戰鬥力也側面反應了機械師的能力。

　　第三階段的武器實練賽一共分兩場，一場個人，一場團體，和前兩輪的一對一不同，第三階段所有參加者統一戰場，按名次獲取分數。

　　因爲資格戰一共有二十三人參加，所以獲得個人實練賽第一的機械師獲得23分，最後一名獲得1分；團體戰需要五人參與，按最後的剩餘人數算分，五人全部存活可以獲得50分。

　　「最後一場武器實練賽中，參賽者必須是亞恒學生，需統一武器，」方吉博宣布最後一條規則，特地看了阿宅一眼，「機械師本人不得參加。」

　　本來是一條有利於機械師的規定，畢竟製作能力强不代表戰鬥力强，到了阿宅這兒却仿佛變成弊端一樣。

　　因爲二級生名額的事，高級生中有不少去提前瞭解了一下阿宅，此時竟然有些幸灾樂禍。

　　去年年末新生賽攬獲刀王槍王雙冠，沒有人懷疑阿宅的戰鬥力，她還能找到更强的人參賽嗎？

　　阿宅本身倒是沒什麽异議，武器的比拼，扯上個人戰力做什麽，真正優秀的武器在任何人手裡都可以大放异彩。

　　過去一年她沒認識什麽機械系的學生，戰鬥系的人却認識不少。

　　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阿宅連武器實練賽都想用二級生，不知會作何感想呢？

　　二十二個高級生中唯二沉默的兩個人是凱瑟琳和莉娜，莉娜的目光落在會議室任何地方，就是不落在阿宅身上。

　　當阿宅想要友好地和唯一認識的莉娜打個招呼的時候，莉娜如同受驚嚇的兔子臉色一下子變蒼白。

　　姐妹兩放弃和阿宅敵對是凱瑟琳的指示，連莉娜都折戟，凱瑟琳不得不暫時收手。

　　凱瑟琳表面上還算鎮定，仿佛三番兩次去找阿宅麻煩的不是她一樣，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交流會的名額一共有五個，沒必要盯著難纏的對手，就讓阿宅和加勒特他們幾虎相爭好了。

　　交流會資格是評分制的，平時分占20%，資格戰的80%，方吉博先公布了二十三個參戰者現有的分數。

　　大部分人的分數都在180以上，乘以20%就是36分。

　　南征的分數是滿分200，現有分數40分。

　　而阿宅如方明所料被扣去140分，只剩60分，她的現有分數是12分，比其他人足足少了24分左右。

　　如此低的平時分也讓其餘參賽者側目。

　　雖說前兩個階段六輪比賽，最多可以獲得60分，但交流會一共五個名額，隻取分數最高的五個人，第六名及以下沒有任何作用。

　　也就是說能够獲勝的是五個最强大的機械師，只要運氣稍微好一點，他們很有可能獲得六戰全勝。

　　就算不能獲得六戰全勝，能角逐最後名額的人勝率也不可能低於四場，强大的人獲得全部分數，弱小的人無法獲得分數，分數集中向一端。

　　24分，看似很容易補上的分數，却讓阿宅和第一梯隊拉開了差距。

　　第三階段第一輪的個體戰，23分到1分，依舊拉不開差距。

　　阿宅唯一的機會在最後的武器實練團戰。

　　可二十二個高級生不那麽想，要是讓阿宅撑過第一第二階段到達第三輪，那無疑顯得他們無能，要在前兩個階段拉開差距才行。

　　分數是最後評定的，但如果獲取後面全部分數也無法彌補缺失，繼續參賽只會成爲一種羞辱。

　　只有提前把兩個二級生刷下去，他們才能保有高級生的尊嚴。

　　他們本來是這樣想的。

　　……

　　直到他們輸得只剩褲衩。

　　開個玩笑。

　　第一階段鑒定賽X3，第二階段製作賽X3，阿宅有幸刷到一個五級生和五個六級生。

　　六個高年級背負著衆人的希望相當完美地——來了次六場連輸。

　　競技場用於「友好」競爭的透明機械室成爲某種意義上的精神折磨，他們輸了，輸得很慘，可他們不明白自己輸在哪裡。

　　一樣的做法，一樣的步驟，對面是個二級生，可人家就是完成得比他們快，鑒定得比他們完整，製作得比他們完美。

　　阿宅給他們一種感覺。

　　他們對上的不是人類，而像是爲機械而生的機器，完成得迅速又無可挑剔。

　　六個人帶著自信的表情走進機械師，帶著驚恐的表情看著阿宅離開，帶著見鬼的表情聽裁判宣布最後的結果。

　　整個過程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失敗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快到大腦來不及反應，快到他們腦海裡還殘留著幻想勝利的喜悅，就已經被迫接受失敗的事實。

　　沒有憤怒感，沒有不甘感，只剩下淡淡的困惑，仿佛在做一場夢。

　　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就是阿宅前進道路上的一團霧，然後阿宅輕輕吹了一口氣，把霧吹散了，繼續往前走。

　　因爲差距太大無法産生實感，因爲事實太過荒謬而不帶任何真實感。

　　他們無法回答其他參戰者的問題，面對其他人的質問無法做出反應，等到他們輪到和其他人對戰，那種茫然才稍稍退减。

　　前兩個階段的比賽持續了一周。

　　其中有一個六級生不幸又輪到了南征，兩個人同樣輕鬆地獲取勝利，給別人的感覺却是不一樣的，如果說阿宅帶來的是不可思議的勝利，南征帶來的就是理所當然。

　　和阿宅對戰有一種蹦極般的刺激感，和南征的對戰則特別平穩，就像面對大海，深不可測，讓你自動忽略他是一個二級生的事實。

　　「南征，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六級生思索再三還是沒想起來，只能作罷。

　　……

　　兩個階段結束。

　　一衆高級生輕鬆不起來，他們中已經有人因爲分差太大提前失格，兩個二級生不但沒有失格，還以60分的全分值進入第三階段。

　　凱瑟琳和莉娜運氣不錯，沒有碰到阿宅南征中的任何一個，得以憑60分的好成績進入第三輪。

　　他們是名額最後的爭奪者。

　　前兩個階段獲得滿分的一共有六人，分別是阿宅和南征，凱瑟琳和莉娜，還有兩個六級生特招，加勒特和弗蘭克。

　　另外還有兩個人獲得50分，不出意外的話，最後的五人名額將在這八個人中産生。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弗蘭克質疑道。

　　他是六級生特招之一，六輪初賽沒有和二級生對上。

　　他本來以爲其餘六級生足以對付他們，沒想到十個六級生全部鎩羽而歸，別說逼二級生零分了，連一場都沒能贏下。

　　被弗蘭克掃過的六級生紛紛低下頭，不敢與其對視。

　　「有誰能回答我？！」

　　得不到回答的弗蘭克有些暴躁，輸了也就算了，可他們連怎麽輸的都不知道，這届六級生的水平真的糟糕至此嗎？

　　弗蘭克是亞恒194届機械系領頭人，十個六級生竟然輸給兩個二級生，等於是在打他的臉。

　　加勒特是六級生裡第二個特招，但偏向於獨來獨往，不存在什麽集體榮譽感，此時還能看好戲。

　　「也許你該問問凱瑟琳，」加勒特忽然說道，「我記起來，她之前就提過阿宅的名字。」

　　「加勒特！」

　　凱瑟琳喝道，加勒特突然說這種話，無疑是把火往她身上引。

　　所有人的目光看過來，凱瑟琳不得不開口道：「我去試探過那個阿宅。」

　　弗蘭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莉娜輸了。」凱瑟琳不甘心道，說出她唯一能給出的結果。

　　莉娜輸了，這個結果就足够了。

　　莉娜是五級生特招，很聽姐姐的話，但機械上的能力是實打實的，比很多六級生還要强，或許只有弗蘭克和加勒特能贏過她。

　　「她真的這麽厲害？」弗蘭克問。

　　凱瑟琳不甘地咬唇：「不是一般的厲害，邪門得很，我覺得……你們可能會輸。」

　　此話一出，現場一片寂靜。

　　許久，弗蘭克嗤笑道：「凱瑟琳，謹慎是好事，太過謹慎就是膽小了。」

　　他會輸給一個二級生？在分數相差24分的情况下？

　　別逗了，要真這樣，他還不如去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愛信不信。」

　　……

　　第三階段的武器實練賽將在一個半月後舉行，這一個半月的時間是讓機械師們去製作武器兼招募人手的。

　　說是一個半月，但五六級生很早就知道交流會的事，很多人從一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只要保證武器是單獨製作的就行，由他們的導師進行擔保就行。

　　阿宅計算了一下時間，想了一下抓緊時間把洛特定制的私人武器做出來了。

　　剛好三個月期滿，阿宅撥打洛特的通訊。

　　「做好了嗎？」對面問道。

　　「東西是做好了，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不如你來一趟實驗室？」

　　阿宅要說的，正是武器實練個人戰的事。

　　武器實練分兩輪，第一輪是個人戰，第二輪是團體戰，機械師本人只能提供武器不能參加，幷且只能用亞恒的學生參賽。

　　三個月前阿宅接了一單私人定制，一把异能源刀和一把异能源槍的特殊配置，賣主又剛好是亞恒的，拿來做實驗再適合不過了。

　　與其臨時做一把爲比賽而生的武器，不如試用一把本就爲戰鬥而生的武器。

　　前來驗貨的洛特聽阿宅說完情况，道：「個人戰？」

　　「是的，我希望你出戰。」

　　「要是我不答應呢？」

　　「哦，洛特先生，」阿宅萬分遺憾道，「我在製作武器的途中不小心出了點岔子，感覺三個月完不成了，很可能要三年……三十年……才能解决這個問題。」

　　沒人能規定一個機械師改造一件武器所需的時間，就算阿宅過個三十年再把武器拿出來，說出去大家也會覺得很正常。

　　阿宅是唯一實現了洛特要求的機械師，要是她不出貨——再找到能做的人可能還不止三十年。

　　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