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夏彤臉上頭髮上都沾上了顔料。各種顔色糊成一團, 模樣看起來狼狽至極。調色盤啪一聲掉到了地上,她脚上的白鞋也不能幸免。
夏彤楞了幾秒, 然後捂著臉低聲哭了出來。
戚弦冷眼看著,幷不覺得她值得同情。所有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夏彤,別逼我爆狠料。你和你男朋友在網吧包間裡做過什麽,你自己清楚。」
夏彤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時門再次被推開。張丹丹和李璐站在門口, 默默看著她們對峙的場景。張丹丹的目光慢悠悠在夏彤身上掃了一圈,然後冷著臉越過她。走到戚弦面前,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
戚弦誰也沒理,回到座位拿起包就要走。
「上次推了你, 對不起。」
她手一頓,轉頭看見了張丹丹一臉愧疚的表情。
夏彤再也受不了這些, 顧不上一身狼狽,打開門跑了出去。
李璐吹著泡泡糖, 輕哼:「自作自受。」
從寢室出來後,戚弦想了想, 給江臨川發去了信息, 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那邊一時沒回, 戚弦看了會兒江臨川的頭像,收起手機準備回家。
剛到了北門,電話響了起來。江臨川在那邊問:「下課了?」
隱約聽出他聲音中的愉悅,戚弦也不由彎起了嘴角:「是啊,正準備回家呢!」
江臨川若有似無地笑了聲:「戚弦。」
「嗯?」
「你抬頭。」
她正要招手攔車, 動作因爲江臨川的話一頓。放眼望去,一下子就看見了馬路對面停著一輛熟悉的車。跟她打電話的人正站在車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抄著口袋,目光筆直地落在她身上,眼眸深邃。
心沒由來的一晃。戚弦捏緊了電話,聽他淡淡問:「帶你去個地方,跟不跟我走?」
隔著一條馬路,她揚起嘴角,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好啊!」
她不問去哪,只說了這兩個字。江臨川勾了下嘴角,挂斷電話,伸手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遙遙望向戚弦。
她收好電話,一路小跑來到了他身邊。
「走吧。」
上了車,外面有人摁喇叭。宋安時的車從後面超上來,笑著說:「走啊川兒哥!」
江臨川點頭,隨後起步跟了上去。
他們去了工作室。
外面停著幾輛跑車,其中的三輛在上一次比賽的時候戚弦見過,所以大致猜到都有誰來了。但是,另外一輛粉色馬薩拉蒂倒是看著眼生。
工作室裡,許星爵和光頭男還有另外一個小弟在鬥地主。看見他們來了牌一扔,擺出一臉誇張的表情,「我去,老子肚子都要餓扁了。」
「人都到了嗎?」
薛凡柔端著兩盤菜從裡面出來。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淨的手臂,看樣子已經忙了很久。看見江臨川她笑了笑,掃到戚弦的時候目光一頓,「江的妹妹也來了?剛好我準備得够多。」
江臨川看了戚弦一眼。她眨了眨眼睛,也看著他,「這位姐姐跟你不熟嗎?連你有沒有妹妹都不知道。」
江臨川笑了聲,推著她肩膀入座,「嗯,沒你熟。」話落在戚弦身邊坐下。
薛凡柔抿了抿嘴角,將菜放到桌上。唇邊的笑意已經收得乾乾淨淨。
許星爵輕咳一聲,笑著岔開話題:「最後兩個菜了吧?入座入座,我都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陳靈薇看看戚弦,一屁股坐到了江臨川身邊,然後拉著宋安時坐下。兩個女孩兒隔著江臨川說話,好似沒看到某人難看的臉色。
許星爵閒不住又整天無所事事,便借著快要開業的目的把一幫人聚到一起。昨天就準備好了整整兩箱啤酒,揚言不喝完誰都別走。
「戚妹妹也來點兒?」
江臨川擋開酒瓶,「她不喝。」
許星爵嗤笑:「你別什麽事都給人家做主。」
「她不喝。」江臨川看著他重複一遍。
一桌子人都眨巴著眼睛看著這邊,表情也都不盡相同。薛凡柔握緊了手裡的玻璃杯,紅唇抿得死緊,「大家都在喝酒呢。」
憑什麽只有她例外?
戚弦不太會喝,但是偶爾喝一下也沒關係。她在桌下拉了拉江臨川的袖子,換來他淡淡一瞥。戚弦看懂了他眼裡的警告,老實了。
江臨川拿過許星爵手裡的那瓶酒,放到自己面前,「她的份兒我包了。」然後偏過頭,輕聲在戚弦耳邊說,「你負責送我回家。」
戚弦感覺沒喝酒,臉已經燒了起來。
這一茬揭過去,桌上氣氛又活絡起來。只是衆人看戚弦和江臨川的眼神有點不一樣。
而江臨川也真像他說的,一人喝雙份。雖然沒人敢明目張膽地灌他,但他只要端杯就一定幹了。
酒過三巡,幾個男人漸漸喝大了。許星爵大著舌頭什麽話都往外擂。
「要說能開起來這個工作室,還得感謝江阿姨。要不是當初她死活不同意川兒繼續玩賽車,今天也沒咱們什麽事。」
陳靈薇下意思插了個話:「爲什麽不同意啊?」
賽車那天她就知道江臨川跟他們不一樣,都是隨便玩兒,他明顯能看出來技術不一般。
「受傷了。」薛凡柔若有似無地看了眼戚弦,抬了抬下巴,「比賽途中翻了車。」
戚弦一怔。這件事她從來沒聽江家任何人提起來過。只記得有段時間汪嵐隔三差五地去一趟英國。那時她還以爲是購物癮上來了跑出去買東西。
她抬頭看向江臨川。
他眼底很靜,臉上看不出情緒。凉凉看著那兩個爆料的人,「還吃不吃了?」
許星爵被問得好像一下子醒酒了一樣。吞了下口水,生硬地轉開了話題。宋安時接著提出具體開業時間,衆人一下轉移了焦點。
戚弦忽然心裡有點發堵,變得食不知味起來。
「我吃飽了。」她咬著唇,「樓上可以參觀嗎?我想上樓看看。」
江臨川看她一眼,低低「嗯」了一聲。
這裡還是鬼屋的時候,戚弦知道三樓有一個小閣樓。棚頂有個天窗,那時季韌北最愛坐在裡面抽烟。
她上了三樓,打開閣樓的門,發現墻壁刷了白色乳膠漆,裡面擺著一張一米五的床。上面放著一張嶄新的床墊,應該是供誰休息的地方。
戚弦走進去,摁了下床墊。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面。
閣樓的天窗還保留著,只是今天夜色太深,看不見星星。
戚弦脫掉鞋踩到床墊上,墊脚推開天窗。絲絲凉風涌了進來,吹得她髮絲飄動。胸中沒由來悶著的氣好像也散了不少。
江臨川進來時,瞧見小姑娘整個人好像都要竄到房頂一樣。他磨了下牙,忽然笑出了聲。
戚弦嚇一跳,轉頭瞪著他,「你怎麽也來了?」
江臨川隨手帶上門,姿態慵懶地往門板上一靠,「三天不收拾,上房揭瓦了?」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神情極爲放鬆,說話也帶著幾分懶散的輕佻。一句普通的俗語,到他嘴裡一轉,頃刻帶了幾分挑逗。
戚弦下來穿鞋,低著頭回他的話:「你想收拾誰?」
江臨川看著她靈巧地系著鞋帶,一雙手白晰又纖細。柔軟的髮絲垂下來,在身前輕輕晃動。
他喉結微微動了動。
戚弦穿好鞋,幾步走到他面前。明艶的小臉微微揚起,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
「江臨川,你當年傷的是不是很重?」不知怎麽,她就問出了口。
按照汪嵐的性格,事情不到一定地步她不會干涉兩個孩子的任何决定。除非是快要到無法挽回的境地,或者是即將越過她的底綫。
所以戚弦猜想,江臨川發生的可能不是一般的車禍。
「爲什麽問?」
「不能說嗎?」
他緩緩站直身體,垂著頭去看她,「你在擔心我?」
他的語氣讓戚弦分不清他的認真與否。就好像他的回答,會根據她的「是」或者「不是」而改變。
戚弦看著他沉靜的眼神,發覺他眼神中好像隱隱透著一股莫名的期待。心重重跳了幾下,她別開了臉。
「算了。」戚弦越過江臨川走到門邊,「你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剛握住門把,江臨川修長的手臂擦過她的臉側,不由分說地抵住門。戚弦一怔,抬起頭。
江臨川正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幽深的眼底仿佛有什麽在涌動。
「你不說,我就當你是在關心我。」他緩緩傾下身,臉離她越來越近。
「我……」
忽然,外面響起敲門的聲音:「川兒!在裡面嗎?」
兩人靜靜對視片刻,戚弦想開門,江臨川忽然上前一步。
「裡面有沒有人啊?」
戚弦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重,這感覺好像在偷著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有人。兩個。」江臨川言簡意賅。
外面的人一頓,便再也沒有出聲。
房間內持續地安靜了幾秒,江臨川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戚弦。」聲音低低沉沉,帶著幾分啞。
戚弦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怎、怎麽了?」
江臨川漸漸逼近,直到她退無可退才停下脚步,「有沒有人?」
戚弦茫然:「什麽?」
他用修長的手指指向她的心口:「你這裡,有沒有人?」
忽然意識到他在問什麽,戚弦怔楞著不知如何回答。
江臨川瞧著她這副嬌憨的模樣,低聲笑了笑。微微傾身,在她耳邊低吟:「有人也沒關係。我,會把他擠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川哥:我擠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