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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他懷裏的猫》第50章
第50章

  江時嶼活了二十一年, 頭一次以「心靈指導師」的身份來面對江臨川。

  從戚家回來這一路,雖然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他已經打了二十多種腹稿。比如:

  你廢了戚弦想要飛翔的翅膀,就等於廢了她整個天堂。

  阻止別人的遠大志向,這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作爲一個優秀的男人,你應該做到「愛人勇敢飛,自己永相隨」。

  江時嶼想了無數個開場白, 自信心爆棚地去敲了江臨川的門。好半晌,才聽見裡面傳出一個冷冰冰的單音兒:「滾。」

  「好嘞!」

  江老大心情明顯不好,江時嶼夾著尾巴走到自己房門口,在推門而入的時候猛然想起來商映秋委托自己的重任。

  他嘆了一口氣, 爲自己的重要性而感嘆。這樣一想,又雄赳赳氣昂昂地移回江臨川的房門前。雖然他沒有信仰, 在進門前他還是做了個「上帝保佑」的手勢。

  江臨川此時正半靠著床頭看之前說要發給戚弦的資料。

  裡面有五六家公司,是他篩選出來的比較適合戚弦的實習單位。現在再看, 只覺得諷刺。自己勞心勞力做這些事的時候,人家已經找好了地方, 準備飛過去。

  回想起小姑娘揚著一張倔强的小臉兒告訴他「我可以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江臨川眼色一沉, 將所有資料都删除了。

  江時嶼像個塑料模特一樣立在門口半分鐘,裡面的人始終對他視若無睹。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忽略掉江臨川身上散發出來的「生人勿進」的氣場,像個烏龜一樣慢慢朝裡面挪了過去。

  半天,憋出一個看起來最安全的開場白:「哥, 你什麽時候到家的?」

  江臨川手一頓,隨手扔開手機,掀起眼皮子,「回來沒多久。」

  江時嶼點點頭,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對面。

  實際上從小他就覺得奇怪,他們兩個人長得有五六分相似,身高上下也差了不到三厘米,但是氣場怎麽會是天差地遠。

  而且,這是導致江時嶼從小就被碾壓的直接原因。

  而現在面對江臨川,江時嶼剛才打的那些腹稿早就被拋到九霄雲外。大眼瞪小眼地坐了足足三十秒,不耐煩的情緒漸漸爬上江臨川的眼底。

  他今晚沒有耐心應付任何人。

  「你……」

  「我剛才去了戚家!」

  這句話讓江臨川收了聲。但他始終靜默著,眼底情緒不明。

  這在江時嶼看來却是一個好現象。果然現在提起「戚家」比什麽都强。

  手動再見!

  他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發現自己有點想不起來商映秋都交代了什麽。啞火半天,江時嶼决定臨場發揮。

  「我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七七上樓。」說到這裡,話故意頓了頓。他等著江臨川主動來問,可是這人就只是無聲地拿眼瞧他。

  時間緩緩流淌,江時嶼等得脖子都開始僵硬了,繼續下去怕是會偏癱,他清了清嗓子,在沒有人捧場的情况下索性自己說了,「她眼睛紅紅的,眼皮都腫了起來。看樣子是哭慘了,你到底怎麽欺負人家了?」

  這個問題終於讓江臨川有了反應,「我,欺負她?」

  他真是氣得想笑。別說他平時捨不得欺負人,今晚是誰欺負誰還真不好說。

  江時嶼决定更進一步加深江臨川的內疚感:「你沒有欺負她,那她怎麽哭的那麽可憐?」

  江臨川沉默著想像了一下戚弦紅著眼眶,梨花帶雨的樣子,喉頭一動,一股强烈的煩躁尖銳地涌上了心頭。

  「她爲什麽哭,你去問她。沒別的事就滾回去睡覺。」

  啊,這是惱羞成怒了。

  雖然面前這個是自己的親哥,但戚弦是自己當妹妹護著長大的。江時嶼猶豫了一秒,就徹底倒戈,完全站在了戚弦這邊。

  「她只是去一段時間,估計畢業之前就會回來了。我說你至不至於啊!你走了五年不是也那麽走了,這麽換成人家就這麽大意見啊?」

  江臨川冷冷地看著他,幷不說話。

  他氣,幷非戚弦去多久,直接原因也不是因爲她要離開。但這些都沒必要解釋,江時嶼更不會懂。

  然而江時嶼好像狗糧吃多了,量變導致了質變。看著江臨川不虞的臉色,腦中靈光一閃,瞬間就明白了導致他不爽的本質。

  江時嶼想笑,但他不敢。瞧著江老大仿佛被人遺弃的表情,猛地咳嗦了兩聲。

  江臨川一個眼刀飛來,他立刻收斂住了。

  「那個,其實吧……」江時嶼抓了抓頭髮,躊躇片刻,决定換一種說法。一種能激起某人愧疚的說法,「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蒼天饒過誰?」

  江臨川眼色冷淡:「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這樣完全是現世報!」想不到他這隻單身狗也有□□情導師的一天,江時嶼覺得自己發揮的越來越好,你看,現在都知道直戳要害了,「七七應該沒告訴你,她上個星期來找過你吧?」

  江臨川皺眉,「我那時候在深圳。」

  「是啊,你在深圳。可是七七不知道。她當時的那個表情……」比氣你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說到這,江時嶼猝然頓住了。不知想到什麽,他的眼睛越來越大,到最後臉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了。

  他好像……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他看看江臨川,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怎麽說出口讓他一臉糾結。是了。他就說當時戚弦的反應爲什麽有點大,而這個場景看起來又那麽熟悉。

  五年前,在她聽到江臨川要出國的消息時也是這樣,帶著點震驚和不可置信。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更多的是受傷。

  到這,江時嶼終於想起了一直被他遺漏的事情。這也解釋通了,戚弦爲什麽對待江臨川會不同。

  他壓了壓呼吸,換上了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哥,我想起來一件事。」

  江臨川直覺這件事會對他很重要。看了江時嶼幾秒,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氣氛忽然壓抑,江時嶼好像沒發覺讓氣氛變成這樣的就是自己,還沒忍住咽了咽口水:「我猜……」

  「什麽?」

  「戚弦……很早就喜歡你了。」

  江臨川擰起眉頭:「你說什麽?」

  江時嶼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忽然變得有點哀怨。回想起那時候的戚弦,他都有點心疼。

  「就是你走的那年,戚弦可能就已經喜歡你了。」

  所以今天的下場,都是你應得的報應!

  ——

  夜色如水,黑透的天空像一塊巨大的幕布籠罩在上方。星星不見,就連月亮好像都知道今天不是最佳時機,也躲了起來。

  江臨川始終沒有睡意。

  窗簾半開。微一轉頭就能看見戚弦房間那扇窗。

  他不眨眼地看著,忽然就想起他出國的那個清晨。那時他正一樣一樣往樓下拿東西,最後一趟上來時,不經意地看見戚弦站在對面。對視片刻,她忽然打開窗,露出一個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對他揮手。

  那年美好的夏季就結束在戚弦奪目的笑容裡。他不曾想過,那個小姑娘在目送車子走後,竟一個人躲起來大哭了一場。

  當年出國是一個比較倉促的决定。爲此,汪嵐和江宜年還分別找他談了幾回。無一例外是讓他考慮好,畢竟當時他已經拿到了國內高等學府的入學通知書。

  因爲不想放弃賽車,他最終還是决定出國。接下來就是準備一系列資料和需要品。汪嵐和江宜年雖然失望還是默默幫忙。

  沒人將這件事張揚出去。當時戚弦只是一個初中生,在江臨川眼裡就是個小孩子,更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

  只在出國前一天,或許是爲了不讓氣氛沉寂下去,汪嵐背著他聯繫上宋安時,當晚幾個朋友來家裡給他送行。

  江臨川忽然一頓,然後猛地坐了起來。

  那時他酒量不行,沒喝幾杯就被灌醉。在房間閉目養神時,迷迷糊糊感覺到一雙柔軟的唇貼上他的。他勉强睜開眼,朦朧看見了一個纖細的身影。

  江臨川拿起手機,也不管江時嶼睡沒睡著,一個電話就打了過去。

  「喂,我沒叫外賣!」

  江臨川:「……」

  「是我。」

  「誰啊?」緩了緩,江時嶼猛然清醒,「……哥?」

  這麽晚不睡覺還隔著這麽近的距離給他打電話,這是要訣別嗎?

  「戚弦走了又不是不回來,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江臨川揉了揉太陽穴,沉聲問:「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宋安時他們來送行的那晚,戚弦有沒有過來?」

  「來了啊!」連想都沒想,江時嶼直接說,「她本來是過來送東西,一聽說你第二天就要走了,就上去找你了。但很快她就下來了,連我叫她都沒理。」

  江臨川感覺頭疼的要炸了。他眼色沉了又沉,靜默片刻直接挂了電話。轉過頭,發現對面那扇窗亮起一抹微弱的光。

  他心頭一窒,套上外套就衝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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