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戚弦被鬧鈴吵醒。她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又在床上賴了幾分鐘,等鬧鈴第二次響,才懶洋洋地從床上爬起來。
下地穿好拖鞋,戚弦想叫李阿姨不用準備今天的早飯了,她想再睡一會兒然後去學校吃。
迷迷糊糊握上門把,戚弦稍微楞了一下。打開門時看見對面房間有人出來,她一個激靈,立刻清醒了不少。
江臨川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眉目俊朗,清清爽爽的模樣。
「你……」
她睡眼朦朧,神色有點小迷糊。身上穿著一件長及臀部的白T恤,那是昨晚她從家裡帶來的睡衣。
款式寬鬆,但架不住料子薄。胸前曲綫一覽無遺,細長筆直的腿像羊脂玉一樣漂亮。
江臨川飛快轉開視綫,重新打開門回了房間。
「你睡糊塗了?」
門砰的一聲響,戚弦肩膀跟著一顛。站在門口楞了幾秒,而後紅著臉也回了房間。
一覺醒來,她還以爲是在自己家裡。沒想到出門碰見個大活人。戚弦抹了把臉,剛才江臨川耳朵是不是紅了?
她蹙眉想了想,覺得自己是看錯了。心不在焉地往牙刷上擠牙膏,接好水準備刷牙時,在鏡子裡看見了自己那張比猴屁股還紅的臉。
戚弦:「……」她有理由相信,剛才看見的那一點紅應該是自己反射到江臨川耳朵上的。
「吃早飯啦!」
聽見汪嵐的聲音,戚弦飛快收拾好自己。出門前一再確定沒有任何問題後,才走出去。
江臨川迎面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動作同時頓了一下,再一起關上門。
「早上好。」
「早。」他神色一如往常。
戚弦跟在江臨川後面,目光被他削勁的背影占滿。
九月初,宗城已經開始進入秋天,早晚都有點凉。江臨川仍舊穿著T恤,修長的手臂裸露在外,隱約可見突出的血管。
走到樓梯前,戚弦小小聲地開口:「那個……」
江臨川停下脚步,轉過頭。深不見底的眼睛像隔了一層薄霧,讓人看不清情緒。
戚弦舔了下嘴唇:「我剛剛還以爲是在自己家裡。」她耳尖泛著淡淡的紅,「睡得太晚,有點沒睡醒。」
江臨川喉結動了動,轉過身往樓下走。戚弦走在後面,聽見極淡的一聲傳來:「嗯。」
她原本想解釋說剛才自己是穿了安全褲的,但是特意說一下好像有點尷尬,所以話到嘴邊就換了。不過看江臨川的反應好像幷不怎麽在意,戚弦索性也當沒這回事了。
江家早餐要豐盛得多。因爲戚弦常年一個人吃,食物相對就單調很多。而江家是中西結合式。
江爸爸吃的是小米粥搭配肉包,面前還有兩三種現拌的開胃小菜。而江媽媽和江臨川則是烤麵包加太陽蛋,還搭配了一杯鮮榨果汁。
戚弦選擇跟江爸爸吃一樣的,汪嵐見了又另外倒了一杯乳白色的飲品。
「核桃汁,補腦。時嶼在家的時候每天都要喝一杯。」
「謝謝伯母。」
汪嵐擺手:「不謝不謝,老二沒在家,你就當吃了他的那份。」
江臨川抬頭看了汪嵐一眼,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漫不經心地說:「還是少喝點吧。這些核桃都是被門擠過的。」
戚弦含著一口核桃汁,差點把自己嗆死。
汪嵐瞪他,「你不喝還不讓別人喝了?」
「因爲我已經够聰明了。」江臨川已經吃完了。起身將椅子推回原位,垂眸看向戚弦,「吃完送你去學校。」
戚弦不好意思讓他久等,加快了吃飯的速度。汪嵐看著落地窗外的大兒子,沒好氣兒地翻了個白眼。
「七七你慢點吃,讓他等一會兒無所謂的。」
「不是的伯母,我上課的時間也要到了。」戚弦把嘴擦乾淨,然後掏出隨身携帶的小鏡子和唇釉,抹完飛快走了出去。
江臨川站在車前,清澈的陽光仿佛在他身上渡了一層金。
戚弦幾步走過去,「可以走了。」
江臨川目光在她色澤誘人的嘴唇上停留幾秒,很快轉開。他點點頭,聲音帶著幾分散漫:「上車。」
戚弦坐上副駕駛,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停了幾秒又被關上。江臨川俯下身對她說:「我進去拿東西。」
餐桌旁,江宜年看著院子裡的兩個人,得意的眉毛都要飛上天了,「親愛的,老二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汪嵐嘖了聲:「時嶼很快就回來了。而且現在才開始,你知道有個詞叫樂極生悲嗎?」
「我只知道,現在戚弦和老大相處的不錯。」
「你們男人就是這麽膚淺。臨川沒回來的時候七七跟老二也好著呢!這能證明什麽?」汪嵐托著下巴,細長的眉輕輕蹙起,「不過我倒是希望,無論最後是老大還是老二,七七都別太早答應他們。」
江宜年一怔:「爲什麽?你不是很著急嗎?」
「那不一樣啊。」汪嵐撇嘴,「吃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得到了白月光也會變成白米飯。這就是你們男人的劣根性。」
「誒你怎麽連我也懟上了!」
「你不是男的嗎?」
江宜年一噎。經驗告訴他永遠不要跟自己的老婆吵架,那才是真正惹不起的人。他腦子一轉,轉開了話題:「現在說的不是老大老二的事嘛,你這樣公私不分,那咱門還要不要比了?」
汪嵐哼了一聲:「當然比。我還等著你給我洗脚呢!」
江宜年剛要反駁,就看見江臨川不知何時進來了,站在不遠處望著他們。
他咳嗽一聲,給汪嵐遞了個眼神。
汪嵐很快讀出他眼中的信息,若無其事地將果汁喝完,然後轉頭,佯裝驚訝,「七七早就出去了啊,你沒看到她嗎?」
江臨川抬脚上樓,路過餐桌時冷冷丟下一句:「改天有時間一起去趟醫院。」
江宜年:「怎麽了不舒服嗎?」
汪嵐也問:「去醫院幹什麽?」
「做個檢查。都是一家人,腦部構造爲什麽差這麽多。」
——
戚弦猜測江臨川要拿的東西沒有找到,不然說不通他出來的時候臉色爲什麽那麽臭。
一路無話,戚弦在校門口下了車。見江臨川臉上沒什麽表情,她抿了抿唇,從包裡變出一條口香糖遞過去。
「幹什麽?」
「藍莓味兒的。」她揚著小臉說,「吃點甜的心情會變好。」
江臨川瞧著她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淺粉色,光滑又光澤,還有彎彎的月牙。
他舌尖掃了下牙齒,接過口香糖。上面印著幾粒藍莓,包裝還沒有拆。
「我走了,拜拜。」
江臨川坐在車裡,看著微卷的長髮在她身後蕩漾。
他扯了下嘴角,將口香糖丟到副駕駛座,落在一個錢包旁邊。他眼睛微微眯起,拿起錢包,指尖摩挲幾下。小羊皮珊瑚色的女款錢包,九成新,不用想都是誰的。
「小迷糊。」
江臨川掏出手機準備給戚弦打電話,想了想,把車停好追了上去。
剛才戚弦說過要先回寢室拿東西。江臨川沿著之前她帶著自己走過的那條路走。小樹林裡,他聽見了戚弦打電話的聲音。
戚弦身後跟著一個男人。舉著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麽。發現後面有人的時候神色有點慌張,掩耳盜鈴地將手機裝進了褲子口袋。
江臨川覺著這人有幾分眼熟。下一秒便想起來,迎新晚會那天,就是他抱著一束花跟戚弦表白,然後又被嚇跑了。
戚弦已經走出小樹林。江臨川索性不追了。他將錢包放進褲子後邊的口袋,抱著手臂,冷冷看著齊思賢。
齊思賢臉色有幾分不自然。攥緊手裡的書,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還沒等鬆口氣,領口一緊。齊思賢被迫停下脚步,看向拉住他領口的男人,「你、你幹什麽!」
江臨川扯唇:「聊聊。」
小樹林最深處的角落,齊思賢胸前抱著書,身後抵在樹幹上,小心翼翼地看著江臨川。
他始終沒說話,就用那雙氣勢十足的眼神望著他,看得人莫名心虛。
「拿來。」
「什……什麽?」
江臨川眯了下眼睛:「手機。」
齊思賢驚慌地捂住褲子口袋:「你這是在搶劫?」
「少廢話。你剛才拍了什麽?」「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江臨川被這個慫逼攪得耐心全無。他嘴角綳直,臉色陰沉,薅住齊思賢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齊思賢雙脚離了地,一張臉嚇得慘白。
江臨川眉眼帶著冷意,拿出手機後一把甩開齊思賢。手機上了鎖,他微一想便輸入了戚弦的生日。果然解開了。
點開相册,前面十幾張都是戚弦背影的連拍。江臨川沉著臉將手機扔給齊思賢。
「删了。」
齊思賢慌手慌脚地接住手機,書掉了一地也顧不上。
這人有沒有偷窺癖江臨川不清楚,但誰也說不準他用這些照片來做什麽。有些男人的齷齪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這麽一想心頭莫名涌上一股火,「我讓你都、删、了!」
齊思賢手一抖,碰到了返回鍵。第一個相册的封面就是戚弦,而取的名字是「想入」。
江臨川奪過手機看見了那個相册。裡面存了上百張照片,全都是戚弦一個人。各種姿態各種裝扮。
他眼皮痙攣似的跳了一下,極慢地揚起眼睫看向齊思賢。而後,將手機狠狠一拋。
咚一聲,人工湖面炸起了一束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