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昏黃色的路燈下，梧桐樹影斑駁地落在地上。

　　江臨川神色自若，仿佛這是個再正常不過的舉動。而戚弦却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帶著些不確定地問：「去你家？」

　　江臨川指著身後的房子，「我爸媽都在，來不來？」

　　戚弦緊緊握了一下手裡的袋子，又鬆開。站了幾秒她跑下來，揚起小臉兒，眼中帶著幾分戲謔，「他們在不在都沒關係，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

　　江臨川喉結微動，驀地笑了聲：「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停好車，兩人一前一後進門。

　　汪嵐和江宜年正相擁坐在沙發上，你一顆我一顆地喂著葡萄。聽見開門聲他們同時看過去，詭异地安靜了幾秒，汪嵐反應極快地拍了一下江宜年的手，兩人迅速分開。中間甚至空出一個位置，好像瞬間分清了敵我陣營。

　　江臨川無視他們的多此一舉，淡淡說：「她家沒人，在這住一晚。」

　　「要住這裡？」汪嵐聲音拔了起來。

　　這怪异的反應令戚弦打鼓，「伯母，是不是不方便？」

　　「怎麽可能不方便！簡直是太方便了好嗎！我看以後你家裡沒人都過來住好了。」汪嵐招手，「快過來吃葡萄。」

　　戚弦有種自己跟江臨川的角色對調了的感覺。他從進門後連個正眼都沒得到，現在都流行這麽對待親生的？

　　她默默看了江臨川一眼。

　　他神色自若地坐到了單人沙發上，自顧自地看著手機。

　　「小秋和你爸爸去美國了？」

　　戚弦點頭，「今天剛走。」

　　汪嵐說：「沒關係，你住我家一樣。」話落拿了個橘子給她，「可甜了，老二最喜歡吃這個。」

　　說完還示威一樣看了江宜年一眼。

　　汪嵐這樣明顯的拉票行爲，江宜年怎麽可能看不出來。爲了自己未來二十年的福利，他决定拼了。

　　雖說戚弦最終的選擇可能不是老大也不是老二，但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嘛，他當年不就是這麽搞定汪嵐的。

　　「這個也不錯，老大喜歡吃。」江宜年笑眯眯地遞給戚弦一根橙黃橙黃的香蕉，「還管便秘。」

　　江臨川手指一頓，抬起眼眸。

　　戚弦拿著香蕉，意味深長地朝他的方向看過來，仿佛在問：你有老便秘？

　　江臨川：「……」

　　牙齒磨了一下，他冷笑：「我沒有。」

　　戚弦眨著眼睛：「我什麽都沒問啊。」

　　「七七，別理你江伯伯。」汪嵐瞪著江宜年，「你這麽一說誰還有食欲吃？你還是留著治便秘吧！」

　　江宜年尷尬地咳嗦一聲。他這不是有樣學樣嘛！拉票不就是先得給點甜頭然後再深入。只不過他不熟練，話題沒有找對而已。他訕訕地放下那隻大香蕉，給戚弦倒了一杯檸檬水。

　　戚弦趕緊接過去，軟聲說道：「江伯伯您不用忙，我自己來就行。」

　　對這種小伎倆汪嵐十分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兒。她吐出葡萄皮，十分親昵地挽著戚弦的胳膊，「昨天時嶼打電話還問你了，你們最近沒有聯繫嗎？」

　　「昨天還發了信息。」

　　「啊，那他有沒有跟你說國慶會回來？到時候叫上小秋和你爸爸，我們兩家人出去玩。」

　　江宜年：「是啊，難得有一個假期。好久沒跟老戚一起打球了。」

　　「好啊。等他們回來我問問。」

　　汪嵐瞄了江臨川一眼，說：「老大可能沒時間去吧。他最近一直在忙工作室的事情，忙得很。」

　　江宜年想反駁，嘴動了動，最後選擇了閉嘴。

　　一家人出行的話題之前汪嵐就提議過，江臨川基本是秒拒。一副「我很忙別打擾我想玩自己去玩我沒時間」的表情。

　　江宜年砸吧砸吧嘴，感覺自己輸了一局。

　　「誰說我沒空？」江臨川忽然開口。

　　汪嵐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江臨川站起身來，視綫掠過戚弦，眼皮懶懶一抬，「我說，我有時間。」說完他轉身往樓上走，「要不要上來了？」

　　戚弦將橘子放到茶几上，跟汪嵐和江宜年說：「伯伯、伯母，那我就先上去了。」

　　江家有多餘的客房，不用另外收拾。戚弦的房間在最裡面，挨著江時嶼的房間，和江臨川的在對面。

　　洗完澡出來，一樓大廳的燈已經關了。所有人都回了房間，四周一片寂靜。

　　戚弦躺在床上，看了會兒手機，發現WiFi連接不上。她又試了幾次，始終是密碼錯誤。

　　她舔了下嘴唇，下地穿上拖鞋去敲江臨川的門。

　　淡淡的男聲傳出：「進來。」

　　江臨川也剛剛洗完澡，穿了一條寬鬆的薄料長褲，裸著上身，脖子上搭著一條白色毛巾。

　　這是戚弦第二次見到他的身體，距離更近，更加活色生香。

　　「等等。」江臨川拿起床上的衣服往身上套，手臂舉起的時候腰身兩側變得更窄更緊致，身前的腹肌也更加清晰明顯。

　　戚弦臉上一熱，飛快別開視綫。

　　「怎麽了？」

　　「呃……」她想起來了，「WiFi密碼好像不對。」

　　江臨川拉開椅子坐下，長腿隨意交叠，朝她伸手：「手機給我。」

　　戚弦遞出手機，等待中不著痕迹地打量起房間來。

　　印象中，江臨川的房間她隻進來過兩三次，那好像還是小學的時候。記憶最深的就是他收藏的各種賽車的模型，寶貝一樣地珍惜。

　　有一次江時嶼不小心弄壞了一個，江臨川當時特別生氣，足足一個多星期沒搭理江時嶼。

　　現在那些模型被收了起來，房間裡的擺設簡約了不少。家具基本都是黑白灰三種性冷淡顔色。儼然變成了一個成熟男人的房間。

　　「看出什麽了？」

　　突然響起的男聲讓戚弦神情一凝，立刻收回亂瞟的視綫。

　　「沒……我就是在想現在學點防身術還來不來得及。」

　　江臨川抬了下眼皮，「速成的基本都是唬人的。也就能嚇嚇小朋友。」

　　戚弦舔了舔嘴唇：「那以後在遇到這種情况我怎麽辦？」

　　「嗯……大聲呼救吧。或者找我。」他似真似假道，「我比防身術管用。」

　　話落，修長的手捏著手機遞過去。手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好了。」

　　戚弦心跳了兩下，將手機接過來，「謝謝。」轉眼看見檯面上拆開的電腦主機，眼眸瞬間亮了，「你會修電腦啊？」

　　「嗯。」

　　她微微彎腰，一張明艶的小臉兒凑近了看他，「改天有時間能不能幫我看看？」

　　江臨川身體往後靠，手臂搭在桌邊，一副慵懶的姿態，「有什麽好處？」

　　戚弦：「？」

　　他挑了下唇，燈光映進深邃的眼底，「幫你做事，不應該給好處？」

　　應該。

　　戚弦眨眨眼：「那你想要什麽？」

　　清淡的沐浴香縈繞在房間內。白色燈光在她的頭頂打下一層光暈，讓她的頭髮看起來靚麗又柔軟。少女雙瞳剪水，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江臨川手指動了一下，五指慢慢攏起又鬆開。他偏開頭，聲音裡莫名染上金屬質的凉：「改天拿過來。至於我要什麽……想好了再告訴你。」

　　*

　　戚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有一點睡意。她不是認床，以前也不是沒在江家睡過。只是不知道是被之前的事驚到，還是其他什麽，就是感覺心平靜不下來。

　　江臨川剛才的語氣和神情，心裡就有點鬧騰。

　　她索性半靠著床頭開始刷視頻。沒多久，江時嶼發來了信息：快點誇我！

　　戚弦：？

　　江時嶼很快回復：你讓我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帖子黑了，就連IP我都查到了。

　　戚弦立刻問：哪裡的？

　　江時嶼發來一串數字：是你們學校附近的一家叫「開黑」的網吧。這人做事還挺小心謹慎的，這個號沒在其他地方登陸過。

　　戚弦蹙起眉頭。

　　難怪那天陳靈薇問她有沒有得罪人。這樣來看，這個人明顯是有計劃的在黑她。他害怕被揪出來，而且能拍到那些照片說明對她的行踪也十分瞭解。

　　這個人應該是認識她，她也認識的人。而且在學校跟她有過接觸，或者因爲非常小的事情産生過摩擦。

　　戚弦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張丹丹。

　　但很快又否决掉。

　　先不說她那個大大咧咧的性格，她和自己之前也沒有過什麽不愉快。今天那樣夾槍帶棒的說話還是第一次。

　　真是讓人頭大。

　　戚弦嘆了口氣：你說我這種根正苗紅的五好青年怎麽還有人想著迫害呢！這是人性的毀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江時嶼回復：我感覺這個人是在爲民除害。

　　戚弦：……你給我滾！

　　江時嶼發來幾個笑哭的表情：不過你也別著急。我看那個人恨你恨得牙癢癢。現在他的帖子被黑，版面上剩的都是誇你的水貼，我看用不了多久那人就會捲土重來。

　　說的有道理。

　　戚弦覺得江時嶼難得聰明一把。而後想了想，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哪來的誇我的帖子？

　　江時嶼：我發的呀！

　　戚弦飛快點開校內網論壇。懸在第一頁的帖子從上到下都是關於她的。

　　頁面上，江時嶼做了一個碩大的竪中指的圖形。還在下方的空白處寫著：f*ck qxxbb。

　　戚弦笑了聲，覺得江時嶼越來越靠譜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作者有話要說：

　　川哥帶七七回家，江爸爸喜提一分。江媽媽……喂！江媽媽！

　　系統：玩家汪嵐已經掉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