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家。
一樓大廳裡,汪嵐正窩在按摩椅裡看電視。臉上敷著今天剛拿到的面膜,偶爾往嘴裡送一個紅紅的大櫻桃。
聽見開門聲,她轉頭看了一眼,幾秒後又把視綫落在電視機上。
「要吃嗎?」她指尖捏著一顆紅透水潤的大櫻桃,在燈光下有點亮得反光。
江臨川看了一眼,直接上樓了。
汪嵐撇了撇嘴,自己吃了,「要不是長得像我,絕對是抱錯了!」
回到房間,江臨川打開電腦接收郵件。
窗外已經滿天星光。深黑的天際下,戚家連一樓的燈都滅了。黑黢黢一片,與兩旁的明亮相比莫名孤寂。
江臨川忽然有點心煩。
他打開郵件看了幾眼後鼠標一扔,懶懶靠著椅背,手撑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麽。
片刻,他把江時嶼的微信號重新加回來。點開他那個「帥到模糊」的頭像,發了視頻過去。
隻響了幾聲,就接通了。
此刻江時嶼正在回寢室的路上,他咬著雪糕,說話時有點口齒不清:「是親弟弟才接你的視頻。」
江臨川直戳要害:「錢够用嗎?」
「不够!」江時嶼立馬笑成一朵菊花,「哥,你真是我親哥!」
「嗯。」江臨川淡淡說,「你跟戚弦最近有聯繫嗎?」
「有啊!昨天還發信息來著。」
「她住在學校?」
「偶爾吧。不想動的時候就住那兒。」說完,江時嶼提醒道,「哥,你啥時候給我錢?」
江臨川直接說:「把她的聯繫方式給我,我有事找她。」
「那先挂了,我發信息給你。」
幾秒後,江時嶼的信息過來了。上面有戚弦的專業班級和寢室樓,外加微信和電話號碼。全到就差身份證信息了。
江時嶼:哥,錢呢?
江臨川回到:你拿戚弦的資料換錢,她知道嗎?
江時嶼:臥槽……這不是剛才說好的嗎?
江臨川:你之前弄壞太后的玉鐲,是誰給你頂的罪?
提起這件事江時嶼頓時蔫了。
幾年前汪嵐花大價錢買回一隻成色上好的玉鐲,剛高興沒兩天就被江時嶼不小心給弄得希碎。至今她也不知道真相。
江時嶼苦著一張臉收好手機。
第二天江臨川下樓,罕見地看到汪嵐和江宜年坐在一起吃早餐。他坐到自己的位置,喝了一口咖啡。
「今天要去北城,你一起去。」江宜年對江臨川說。
「奶奶過生日。」汪嵐補充到。
江臨川一頓,淡淡「嗯」了一聲。
中午,一家三口去了北城。
江奶奶今年六十九歲,雖然不是過大壽,但是排場也不小。來的都是親朋好友,滿打滿算也有五六十號人。
吃喝玩樂一下午很快就過去,等江臨川脫身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
他駕車去了宗城美院,邊往寢室樓走邊給戚弦打電話。但是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江時嶼的信息却不怕死地進來了。
江時嶼:臥槽,我才想起來,當年幫我背鍋的明明是三寶!
將鍋甩給不會說話的三寶,他才逃過一劫。
緊接著又一條:哥,我真沒錢了。
江臨川直接給他轉了三千。
江時嶼:謝謝老大!
「川兒哥!」宋安時小跑幾步追了上來,一臉驚訝:「還真是你。幹嘛來了?」
「找人。」
宋安時轉念一想,笑了聲:「找戚弦是不是?她今天剛好有表演,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江臨川皺眉,「表演?」
「今天開迎新晚會,戚弦被拉去救場。我正好也要過去,一起吧?」
禮堂人非常多,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江臨川和宋安時站在最後面看完了第一個節目。嘈雜的歡呼聲吵得人頭大,江臨川:「我出去等。」
「別啊別啊!」宋安時拉住他,「第二個節目就是她們的。」
才說著,司儀就報完幕退場了。音樂緩緩響起,七八個穿著异域風情服裝的女孩上場。她們的臉上都帶著薄紗,香肩微露,胸口的流蘇貼在身上,細白的腰肢半遮半露。
隨著音樂,她們漸漸舞動起來。觀衆的掌聲和歡呼聲在這一瞬間幾乎要衝破屋頂。
她們靈活的身體如同水蛇,軟而嬌媚,做起動作却堅韌有力。第一個女孩兒在轉了一圈後忽然揭開了臉上的面紗,觀衆區「轟」的一聲,場面達到了第一個小高.潮。
音樂繼續播放,她們隨著音樂變換隊形。
「快點快點,我要看第四個的真容!」
「你這麽激動,到時候可別選個最醜的!」
「身材那麽好,最醜我也認了!」
到第三位的時候宋安時有點興奮,他笑得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川兒哥,到我女朋友了!」
這場面有點像在砸金蛋。一個一個砸過去,對大獎的期盼也越來越高。
因爲顔值一個賽一個的高,到第四個女生的時候場面已經有點無法控制。呼喊聲凝成了一股聲音,大家齊齊喊著:「掀開!掀開!」
探究她們的真容已經比舞蹈本身更有可看性。
戚弦扭著細腰,脚尖在地上輕點。原地轉圈的時候胸前的流蘇翻飛,不盈一握的腰肢在燈光下白得發光。她下顎微抬,露出弧度優美的天鵝頸。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含著情,看起來楚楚動人。戴著首飾的左手做著翻花,右手緩緩抬起去摘臉上的薄紗。
變換的燈光下,她一雙水潤的眼媚意橫生,嘴角的笑容耀眼奪目。
上千人的會場裡歡呼聲四起。聲音直達天際。
「臥槽,你他媽眼光真好。四號是最好看的!」
「哈哈哈哈……等下我就去打聽她的聯繫方式。」
宋安時看了江臨川一眼,也笑:「我差點沒認出這是戚弦。她比高中那會兒還要出風頭。」話頓了頓,別有深意地加了一句,「是不是感覺自己錯過了很多?」
江臨川看著舞臺上笑顔如花的人,眼眸有輕微的波動。
*
「我的天,剛才的歡呼聲差點把我耳朵震聾。」陳靈薇笑眯眯地看向戚弦,「今天還是多虧了你。我估計不用等到明天,這個節目結束後就會有好多男生打聽你的電話號碼。」
戚弦換回自己的衣服,簡單的黑T配了一條牛仔短褲,那一雙又白又直的腿簡直是在炫耀。
聽了陳靈薇的話,她揚著唇警告:「反正泄漏出去,我就爲你是問。」
陳靈薇舉起雙手起誓:「我陳某人絕對不會背叛組織!」
「戚弦,有人找!」
休息室外人不給進,所以有人來找一般都靠傳話。這話一出,另外幾個跳舞的女生全都意味深長地起哄。
戚弦奶凶奶凶地瞪了她們一眼,拎著自己的東西走了出去。
爲了方便參加表演的同學,從休息室出來就是會場後門。不用跟其他人互相擠在一起,可以直接離開。
戚弦左右看了看沒瞧到人,就準備直接回寢室休息。沒走出兩步,被一個人堵住路。
齊思賢抱著一大捧紅玫瑰,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你跳舞跳得真好。」
「謝謝。」戚弦繞開他往前走。
「這束花送給你。」他將玫瑰花遞到戚弦眼前。
「對不起,我花粉過敏。」
「我以前看見過你收別人的花。」齊思賢說,「我給你發了那麽多信息你都不回,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原來那些無聊肉麻的信息是他發的。戚弦忽然有種全身都不舒服的感覺。就像隨時隨地在被他偷窺一樣。
齊思賢還在追問:「戚弦,可以嗎?」
這個人從上學期就開始纏著她。被拒絕幾次後就突然消失了。戚弦還以爲他徹底放弃了,沒想到剛開學又捲土重來。
真是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戚弦深吸了一口氣,忽然換上了一副悲傷的表情:「其實不是我不想接受你,而是因爲有特殊的原因。」
齊思賢趕忙說:「什麽原因我都可以無條件接受。」
「你還是先聽我說吧。」她緩緩低下頭,「我以前交過兩個男朋友,但他們跟我在一起後都發生了不同程度的意外。第一個跟我在一起一個月後就從樓上摔了下來。傷到脊椎摔成了高位截癱,到現在雙手還是一個比六一個比七的手勢,更別說走路了。」
齊思賢臉色有點僵硬,小心翼翼地問:「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就好多了。只是出一場小車禍,只不過……」戚弦嘆息到,「聽說那裡到現在還起不來。」
拿著花的雙手開始顫抖了。
她吸了吸鼻子,往齊思賢面前走了一步。說得十分真誠:「如果你不相信這些有的沒的,我想我們可以試試。」說著就要去接玫瑰花。
齊思賢臉綳得跟僵屍一樣:「可以……試試?」
戚弦點頭:「雖然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出問題,但一想到你說無條件接受我,我就覺得應該就是你了!」
最後這句話成功讓齊思賢的臉色白成了石灰。他像看見什麽髒東西一樣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表情怪异地看著戚弦,這副漂亮的面孔怎麽看怎麽也不會是禍害啊!
「我媽說,算命的大師當年差點被我無害的樣子騙了。結果一看生辰八字……」戚弦無奈地嘆了口氣,「但我覺得,真心是可以感動天地的!」
「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齊思賢僵硬地笑了笑,「這束花也太小了。我改天再買一束大的送給你。」
戚弦:「不會啊,我覺得挺好的。」
「我先去辦事了,再見。」他逃跑的速度像踩了風火輪。
「嘖。」戚弦看了眼時間,浪費了她四分二十秒。
「呵。」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及其耳熟的笑聲。她耳朵動了動,轉過身。
一米之外,江臨川挺拔地站在那裡,唇畔眼角都帶著笑意:「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天煞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