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上,戚弦吃了一大碗飯。李阿姨看見她滿足地放下筷子,不由問:「七七今天心情很好啊?」
「沒有啊,還不就那樣。」
「可是你吃飯都在哼著歌誒。」
戚弦一僵,忽然想到什麽,臉上有幾分不自在。她挺了挺脊背,敷衍到:「就是工作挺順利的。」
李阿姨信以爲真,點點頭,又說:「你明天要開學了。夫人上午打了電話過來,告訴你不要忘了。」
要說最瞭解的還是自己的親媽。不提這一茬戚弦真差點就拋到腦後了。
「我當然記得。」說完,她起身上樓。
回到臥室後她飛快打開衣櫃,將明天要帶的東西一一拿出來裝進小行李箱。
學校離家不遠,坐車也就二十分鐘。但是爲了午睡方便,戚弦也住了寢室。
第二天一早,戚弦準時去了學校。因爲有新生入校,所以校園內异常熱鬧。
寢室樓裡人來人往,許多家長大包小包地扛在身上往樓上走。戚弦隻拿了一個小巧的行李箱,裡面裝著床罩三件套。爲了减輕重量,連一件衣服都沒有。
「戚弦,我幫你拿上去吧。」齊思賢不知道從哪鑽出來,一把就要拿過行李箱。
戚弦避開,眉頭微微擰起來,「不用!」
說完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寢室是四人寢。戚弦不常住,跟室友也只是點頭之交。打完招呼鋪好床就走了。
明天才正式上課,今天她還要跑工地一趟。
夏彤買了早飯回來,默默掃了一眼房內。然後將裝著包子的口袋遞過去,「你們吃飯了嗎?戚弦就走了啊?」
李璐應了一聲:「不知道啊,可能走了吧。」
「也有可能是約會去了。」張丹丹說,「我剛才從窗戶看見齊思賢在樓下等她,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他還在追戚弦?不是被拒絕了嗎?」
張丹丹聳肩:「百折不撓頑强不屈唄。」
夏彤捏著手裡的包子,笑得有點勉强:「戚弦那麽會撩,齊思賢這樣也正常。」
李璐八卦地問:「戚弦怎麽會撩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夏彤轉身將早飯放到桌上,微微低下頭,聲音柔柔的,「就聽班上的人說,她不喜歡齊思賢也不拒絕,就是吊著他。而且還總是不經意地提起自己喜歡什麽奢侈品……」
「我去。」李璐說,「看她穿戴我以爲她家庭條件很好。」
張丹丹插話:「真好怎麽總會是自己打車來學校?家裡連個車都沒有嗎?」
夏彤表情有點尷尬,連忙擺手,「你們可別瞎想,說不定都是人家主動買的。這些話傳出去對戚弦不好。」
李璐和張丹丹對視一眼,都沒再說話。
*
報完到,戚弦去了工地。
二樓隱約傳出來說話的聲音,兩個年輕男人從欄杆探頭出來,看見是戚弦,點了點頭,又縮了回去。
房間裡在批灰,許是看見有人來,他們索性將門關上了。
戚弦從口袋裡拿出一副口罩戴上,然後捧著調色盤爬到了梯子上。
畫完今天的部分,進度就趕的差不多了。到時候真有人來接手,她也好交差。
戚弦拿著畫筆,往後視鏡上添了一筆深褐色。再往下是方向盤。看到前方的路標時,筆尖微微一頓。
現在看來,那天的擔憂完全多餘。江臨川將顔色補得非常好,均勻平滑,沒有半點瑕疵。
從小他學東西就非常快。江時嶼也聰明,但是可以說是被江臨川碾壓著長大的。或許也是因爲這樣,小時候戚弦總覺得江臨川是高高在上的。再大一點,她才知道了一個詞:
傲骨。
江臨川的驕傲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五年前她是這樣認爲。
五年後,戚弦覺得這人的壞也是深入骨髓的。不然怎麽就這麽愛涮她!
門外忽然響起十分嘈雜的聲音。戚弦扭頭看過去,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
四個穿著打扮加上表情都十分社會的男人走了進來。爲首那個嘴上咬著一根牙籤,走路一晃一晃,就像一隻叼著骨頭到處找地方埋的土狗。
他用那雙綠豆眼上下打量戚弦,然後流氓一樣吹了聲口哨:「臥槽,這小妞兒挺正點啊!要不要跟哥哥認識一下?」
站在他後面的男人手裡提著一桶油漆。戚弦本以爲他們是來幹活的,現在才知道,是來找事的。
她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那就加個微信?」
那男人流裡流氣地笑著,表情有點下流:「行啊!我就愛聽語音信息。特別是喘得厲害的那種。」
戚弦放下畫筆,從梯子上跳下來,大大方方地拍了拍手,「那你等我去拿手機。」
這裡面加上樓上裡兩個批灰的,一共就他們三個人。戚弦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麽,但總得想個辦法。
她抬步朝門口的房間走,那男人伸出胳膊一擋,直接把她攔了下來,「我看還是等哥哥辦完事陪你一起去吧!」
牙籤男衝身後的人抬了抬下巴,那人打開油漆桶,朝壁畫走了過去。
戚弦看出他的企圖,冷聲喝止:「住手!」
男人抬著桶用力一潑,壁畫瞬間被紅油漆毀了個徹底。墻面紅彤彤一片,畫好的圖案變得面目全非。
「比你原來畫的要好看很多啊!妹妹你說是不是?!」
戚弦感覺自己腦子裡有一根兒筋綳斷了。氣得手都在抖。
空氣裡充斥著濃烈的油漆味,牙籤男看著戚弦紅撲撲的臉蛋,上手就想去摸,「呦,妹妹生氣的樣子更好看啊!」
另外幾個人都不懷好意地笑了出來。
戚弦像個炸了毛的小獅子,一巴掌將那隻黑乎乎的大手揮開。
「我.草.你媽的敢打我!」牙籤男面子挂不住,抬手就要打下去。
戚弦猛地地抬起腿,一脚踹到他第三條腿上。牙籤男「嗷」一聲,彎腰捂住襠部。趁著這個空檔,戚弦拔腿就跑。
跑到門邊,與進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江臨川扶住戚弦,抬眼便看見追上來的男人。他眯了眯眼,餘光又瞟到墻上那一堆扎眼的紅油漆,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有沒有受傷?」
戚弦被他擋在身後,搖了搖頭,「沒有。我踢了他一脚。」
江臨川下顎綫綳了綳,沒再說話。
「媽的你們哪條道上的?」許星爵指著帶頭的牙籤男,「無論是哪條道上的,老子告訴你,你惹錯人了!」
「錯你麻痹!爺找的就是你!」
「你看著她。」江臨川看了一眼戚弦,朝他們走過去。
對方四個男人,身材都很壯實。個個人高馬大,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噴張。
江臨川站在中央,修長的手指指著那副壁畫,聲音清冷,聽不出情緒:「誰潑的?」
拿著油漆桶的男人將鐵桶往地上一摔,挑釁地叫囂著:「你爺爺我潑的,怎……」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江臨川照著他的下巴就是一拳。油漆男一個趔趄,鼻骨緊接著又迎來一記直拳。鮮血順著指縫滴在了地上,他捂著鼻子叫都叫喚不出聲。
江臨川冷著臉,抓著他的頭髮狠狠一甩,男人的頭咚地撞到了墻壁上。
頭上鮮艶的紅色已經分不清是血還是紅油漆。
許星爵咽了咽口水,頓時有點心疼剩下那幾個人。但也沒忘了江臨川的交代,仗著身體的優勢,將戚弦的視綫擋得嚴嚴實實。
骨胳撞擊的聲音聽起來毛骨悚然。牙籤男的重點部位還在一抽一抽的疼,剩下另外兩個人被這情况弄懵了,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江臨川冷冷看著牙籤男,「繼續還是道歉,自己選。」
油漆男的慘相讓帶頭的男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是幾人裡面最會打的,却連兩拳都沒抗住。牙籤男雖然覺得裡子面子都挂不住,但他一動下面就會疼,扯蛋扯蛋原來是這個感受。
江臨川明顯是個練家子。反正是拿人錢財,他也不想把命搭進去,於是給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三人有氣無力地說了句「對不起」。
江臨川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手帕擦了擦手背,懶散抬眸,對他們揚下巴:「那邊。」
於是牙籤男打頭,邁著趙四一樣的舞步走到戚弦面前。跟另外兩人齊齊彎腰,喊口令一樣:「小姐對不起,我們錯了!」
一直被許星爵擋住目光的戚弦終於看清情况。她冷冷嘖了聲:「你才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牙籤男苦著一張臉,用力去打手下的腦袋,「小什麽姐,小仙女才是!」
「誰讓你們來的?」
江臨川走了過來,牙籤男只感覺一片陰影籠罩在頭頂。他咽了咽口水,說了半句實話:「那邊只說你們得罪人了,其他不是我們能知道的。」
許星爵拍孫子一樣拍著牙籤男的後腦勺,「回去告訴你主子讓他給老子等著!滾!趁反悔前趕緊給我滾!」
牙籤男有怒不敢言,另外兩個拖著油漆男,灰溜溜地走了。
許星爵走到江臨川身旁,心有餘悸道:「我剛才差點以爲你會把人打死。」
看江臨川打架還是上學那會兒,時間太久,都忘了這人有「大魔王」的外號了。
「想不到戚妹妹也挺厲害,這樣還能踢那男的一脚。」
江臨川看了戚弦一眼,臉上沒什麽表情:「下次直接跑,少逞能。」
當時的情况戚弦根本沒有多想,出脚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爲。被江臨川這樣一說,自己好像變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她不知道這種委屈的感覺從何而來,硬邦邦地說了句:「你放心,再也沒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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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川哥:愛的結晶被人毀了不嗨森。
七七:下章你肯定會更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