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冰凉的液體瞬間透過薄薄的布料粘在身上。鮮紅色的西瓜汁從胸口一直流到了腹部,更不要說那種粘答答的感覺有多難受。
戚弦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衣服是小事,但她下午還要繼續去工地幹活,這副鬼樣子怎麽做?
「脚崴了一下,沒想到會撞到你。」
蕭問雲慢條斯理從包裡拿出一包濕巾,抽出幾張隨意遞給戚弦。
「不用了。」戚弦隔開她的手。這樣能擦得乾淨才是有鬼了。
手懸在半空中又縮了回來,蕭問雲看見白T上的LOGO,若有似無地挑了挑嘴角:「要不你說怎麽辦。」
戚弦抬頭看了她一眼。
「賠你點洗衣費行總可以了吧?」
戚弦打量著她,沒有說話。
蕭問雲笑了聲:「總不至於讓我陪你一件新的吧?」
實際上戚弦原本也沒想怎麽樣。畢竟也算認識,難道還真因爲這種小事而鬧大了?但是蕭問雲的語氣實在讓人不舒服。
什麽叫「總可以了吧、總不至於吧」?
合著你撞了人還是我的錯了?
「我還有事,你能不能給個痛快話?大熱天的真是煩得要死。」
戚弦用兩根手指捏著衣服前襟,看了看一臉不耐煩的蕭問雲。冷冷問:「我扇你一巴掌什麽後都不用你賠,算不算給個痛快?」
蕭問雲以爲戚弦要報復回來,臉色微變。戚弦又在這時候往前邁了一步,蕭問雲下意識往後躲,剛好踩進地上那灘果汁裡。
大理石地面原本就滑,脚上的三寸高跟鞋一崴,蕭問雲重心不穩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兩腿岔開,臀部像是瞄準了一樣壓在西瓜汁上。這一下摔得不輕,甚至能聽到悶響。
她又羞又怒以至於面部扭曲,狠狠瞪著戚弦:「你!」
「你什麽你?」戚弦居高臨下地瞄了她一眼,不屑地挑了下唇,轉身就走。
蕭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恨恨地扒了扒頭髮才狼狽起身。身後的裙子貼在屁股上,還在往下滴水。
季韌北從裡屋出來,見這情况眉頭一擰,「這是怎麽回事?」
「呵。」蕭問雲唇邊勾著譏諷的笑意,牙齒險些咬碎。忍住了要爆發的情緒問他,「你知不知道戚弦在對面幫人家畫壁畫?」
季韌北一怔:「不可能。」她說過沒時間。
蕭問雲冷笑:「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季韌北,你從頭到尾都被人玩了還不自知。你就沒想過爲什麽買房子的人出現的時機那麽恰好?那我告訴你,那個男的和戚弦早就認識。別拿你的一往情深做賭注,你會賠個精光。」
*
天氣熱,衣服糊在身上非常難受。
戚弦進了工地,發現這會兒一樓沒有其他人。她想了想,拿著一包紙巾去了洗手間。
紅色印記沒有辦法清除,戚弦簡單清理完,給經常逛的一家服裝店打了一個電話。對方說半個小時之內會送一件新的衣服過來。
戚弦扔掉紙巾,抬頭看見鏡子裡的自己。
呵,真是狼狽。
好好一件衣服被染得亂七八糟。白色T恤沾了水就變得十分透明,連裡面肉色的內衣都可以看見。
但好在天熱,不用多久就可以幹。
剛才就不應該便宜了那個女人。戚弦撇了撇嘴角。
從洗手間出來時剛好江臨川從正門進來。兩人打了個照面,江臨川看了她一眼便轉開臉。在許星爵進門前,一把將門甩上。
「臥槽!差點撞掉鼻子。」許星爵狂敲門,「開門啊開門啊!江臨川你快點給老子開門!」
江臨川不動如山,扭頭對戚弦指了指裡面的一個房間,「進去待著。」
戚弦在原地站了幾秒,等反應過來後耳根漸漸紅了。她飛快瞟了一眼江臨川,然後小跑著進了他指的那個房間。
房間位於西南方,這個時間剛好陽光最足。戚弦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拎著襯衫開始曬太陽。
「臥槽,我手都快要敲斷了!」許星爵揉了揉手腕,沒好氣兒地瞪著江臨川,「你他媽看見啥了不能給我看?」
江臨川沒說話,直接上樓了。
許星爵跟在後面,一路嘟囔:「說好了這次來看一樓的情况,你是不識數還是怎麽地?樓上有啥好東西啊?」
「看完樓上你先回去。」
「啊?」
江臨川朝他抬下巴,「這裡用不到你。」
「不是,你是嫌我礙事還是什麽意思?我……」
「嗯。」
許星爵:「……」
雖說他晚上還有個局,但被這麽嫌弃很沒面子好不好!他偏要多待一會兒。
江臨川:「我看見你就想踢,所以快走吧。」
臥槽你行,你給我記住了!
許星爵摔門離開沒多久又提著幾瓶飲料回來了。他將袋子扔到桌上,一副大人不記小人過的模樣:「哥們兒不跟你計較,天熱,多補水。」
戚弦等衣服差不多幹了才出來。只剩江臨川一個人,而他正在看壁畫。
戚弦走到他身邊,說:「大概還要畫半個月才能完成。」
「嗯。」
長長的木椅上,兩人分別坐在兩頭。中間放著裝滿了飲料的塑料袋。冰鎮飲料,瓶身上還帶著水珠。
江臨川看了一眼戚弦的側臉,問她:「要不要喝?」
「好啊!」
江臨川拿起一瓶水蜜桃口味的,修長的食指一扣,砰一聲拉環打開。裡面的液體跟噴泉似的呲呲往外冒。
他的手上,胳膊上都沒有幸免於難。
有幾滴甚至漸在了他長長的睫毛上。
時間仿佛靜止下來。然後,戚弦不可抑制地笑了出來。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潑水節嘛!
她看著江臨川臉上的表情,低頭又看見了自己的衣服,越想就越覺得好笑。
「你的飲料……好淘氣啊!哈哈哈……」
難怪許星爵今天這麽好心。江臨川冷笑了一聲,將罐子放到椅子上,甩了甩手。
抬眼瞥見戚弦還在笑,小臉上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他眯了眯眼,「很好笑?」
江臨川這種狼狽的樣子實在罕見。戚弦咬著嘴唇,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嘴上却說:「是有點。」
聽罷,江臨川拿起一瓶橙汁,猛晃了幾下,對著戚弦就要寧蓋子。
戚弦嚇一跳,跳下凳子就跑。江臨川跟在後面,嘴角肆意地勾著,閒適的模樣像在散步。
腿長到底占了優勢。戚弦根本甩不開江臨川。兩人之間隔了一張四方木桌,戚弦喘著氣,說話都有點磕巴了:「江臨川,你、你冷靜點!剛才一點都不好笑,我說真的!」
江臨川不由分說地擰開瓶蓋。戚弦見狀「啊」了一聲拔腿就跑。跑出去幾步後回頭查看情况,却看見江臨川慵懶地倚著木桌,正笑得肆意。
他的笑聲低低沉沉,好像悅耳的大提琴。長腿隨意支著地面,手撑在桌子邊緣。
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鮮活起來,清冷的感覺蕩然無存。
戚弦看著他的笑容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她抿了抿唇,臉上緋紅好像加深了一個色調,沒好氣地嘟囔著:「有什麽好笑的!」
江臨川走過來時唇邊的笑意還沒有收掉。他抬手揉了揉戚弦的腦袋,語氣帶著一些寵溺:「笨蛋。瓶裝的根本噴不出去。」
「你還不如不解釋。」戚弦翻了個白眼,「這樣只會更加深刻的體現我的笨。」
她素白著一張小臉兒,長髮在腦後隨意扎了一個馬尾。女生的頭髮真的可以用神奇來形容。因爲不同的髮型會讓氣質完全不一樣。
像此刻,戚弦是明艶嬌俏的。而那天摘下帽子長髮散落的時候,她是嫵媚的。
鬧了一場,戚弦是真的渴了。兩人又重新坐到長條椅子上,各自喝水。
「衣服怎麽弄的?」
戚弦翻了個白眼,「在你之前有人做了剛才的事。」
江臨川輕輕「嗯」了一聲。
戚弦覺得耳朵有點癢。於是不再說話,靜靜喝完一罐飲料。恰逢這時候送衣服的人到了,打電話讓她出去拿。
戚弦放下電話小跑著出去,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個袋子。
「你不回去嗎?」戚弦準備工作結束再換衣服,拿上畫筆和調色盤準備幹活。
江臨川看了一眼時間,「你還要多久?」
戚弦算了算,「兩三個小時吧。」
江臨川微一頓,「一起走吧。」
不用頂著太陽去攔車自然是件好事。戚弦也沒推辭,擺好梯子爬了上去。
怕顔料落下會占到身上,正想讓江臨川站遠一些,低頭却見他的手扶在梯子的橫梁上。
江臨川恰巧抬頭,目光與她相撞。戚弦眨了眨眼,一時竟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江臨川挑了挑眉,「需要我幫忙?」
「你會?」
「你可以教我。」
莫名的,戚弦心頭一跳。她努力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轉頭看了一眼壁畫,然後跳下梯子,又調了一種顔色。而後將用具拿給江臨川,「你只要將這裡塗滿就好。」
戚弦說的是白色的路標,框架她已經打好,就差塗上顔色。這個不要什麽技術含量,只要塗得均勻就好。
江臨川拿來另一把梯子,站到了戚弦右邊。他低了兩個臺階,比戚弦還高了一點點。
戚弦撇撇唇,將調色盤遞過去。想了想,故意加上一句:「先說好,畫毀了可別找我算帳。」
江臨川拿過調色盤,用畫筆沾了一點顔料,「我就找最漂亮的。」他往墻上塗了一筆,下筆意外的穩,「不找你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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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川哥:忍不住想誇一下。
七七:絕對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