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楚澈換好新衣服走出試衣間後，發現對面灰色小隔間的門簾還沒有拉開。

　　他詢問性地看了搭配師一眼，小姐姐靦腆地衝他笑了笑，解釋道：「玥玥還在裡面換衣服呢。」

　　楚澈點點頭，隨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抿了抿唇，對著簾子說道：「那我先去化妝了。」

　　裡面的人沒有回答。

　　楚澈：「你換好衣服趕緊給我過來。」

　　過了幾秒鐘，簾子裡頭才傳來一個略帶緊張的少女的聲音：「知，知道了，你先過去吧。」

　　楚澈：「嗯。」

　　說罷就彎腰撿起地上放著的道具，乾脆地轉身離開了換衣室，往化妝間走去。

　　聽著腳步越走越遠，幾秒鐘後，灰色的簾子刷得一下拉開，探出一個面色發紅，髮絲微微淩亂的少女。

　　「小姐姐，能幫我拉下衣服後面的拉鍊嗎？」雲玥先是環顧了一眼更衣室，在確定沒人後才放下心來看著搭配師，指了指自己的後背，「這衣服有點複雜。」

　　「可以的呀，我來幫你，」搭配師點點頭，走到更衣室裡，看了看雲玥的後背，「這個確實沒人幫忙弄不來的，你剛才就可以喊我啦。」

　　雲玥摸了摸臉：「剛才隊長在，我不好意思叫你。」

　　搭配師：「哎呀，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都是一個隊伍的嗎……玥玥，你身上怎麼這麼紅啊，是不是過敏了？」

　　「？」

　　雲玥轉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少女光裸的肩膀和修長的脖子都泛著一層薄薄的緋紅。

　　她連忙解釋：「啊啊啊啊不是的，室內溫度太高，我覺得有點熱……熱，熱紅的。」

　　「那我待會把暖氣溫度調低一點，」搭配師小姐姐不疑有他，繼續低頭幫她調整著配飾，「剛才幾個隊員也沒有說，我還以為溫度剛剛好呢。」

　　雲玥暗暗地鬆了口氣。

　　「對了，玥玥，」小姐姐走到她面前，一邊仰著頭替她戴上項鍊，一邊用那種很八卦的眼神看著她，「澈神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雲玥：「啥？」

　　搭配師：「女朋友啊，我感覺他有女朋友了。」

　　雲玥：「怎麼會，我們隊就是一和尚廟……」

　　「你剛才難道沒有聽到他說話的語氣嗎？」小姐姐沒有聽雲玥說的話，興奮地打斷了，「『有人想看李白，那我就給她看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超級寵溺好嗎！！」

　　雲玥：「……」

　　搭配師：「對吧對吧，肯定是有女朋友了對吧？」

　　雲玥：「……沒有。」

　　搭配師：「哎呀哎呀我懂的，肯定就是有了，澈神粉絲這麼多，你們隊友肯定得幫他保密吧？」

　　雲玥：「真的沒有，我們隊長是單身。」

　　搭配師給了她一個「我們都懂的」的眼神。

　　「不是女朋友那肯定是曖昧對象咯？」她笑眯眯地開口，「要不然澈神犯得著逆了大多數粉絲的意見，給她看李白？現在又不是大清。」

　　雲玥：「…………」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面前這位以為發現了天大秘密的小姐姐，她口中所謂的「女朋友」「曖昧對象醋精」其實是他們隊裡每天只知道說素顏騷話掛機的新中單。

　　在一陣雞飛狗跳之後，雲玥還是順順利利地換上了上官婉兒的衣服——比金色的撲棱蛾子的衣服看上去嚴實多了，她很滿意。

　　踩著高跟鞋走到化妝間的時候，其它隊友都已經化好妝開始拍攝了，所以又只剩下楚澈和雲玥兩號人。

　　雲玥進來的時候，化妝師正在給楚澈上粉底。

　　聽到響動，青年閉著的眼睛微微睜開，往雲玥這兒瞟了一眼。

　　雲玥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裝備：「怎麼樣？」

　　楚澈：「比上一套好多了。」

　　說罷又頓了頓，問道：「我的呢？」

　　雲玥：「……」

　　雲玥：「你的也比上一套好多了。」

　　給兩人化妝的化妝師都非常活躍，幾人你一言我一句，就聊了起來——

　　化妝師一號：「玥玥，你鼻子好挺啊，是天生的嗎？」

　　雲玥：「是的呀。」

　　化妝師一號：「真的假的，看上去很精緻誒，我不信。」

　　雲玥：「不信你捏捏看。」

　　化妝師一號：「啊那我捏捏看……哇居然是真的，真的太好看了吧，你這張臉根本就不需要動刀誒。」

　　楚澈：「她就算要動刀，最先要動的也是她的腦子。」

　　雲玥：「……」

　　化妝師二號：「澈神我幫你上點口紅吧？」

　　楚澈：「不行。」

　　化妝師二號：「哎呀，稍微上一點嘛，看上去氣色會好很多。」

　　楚澈：「不行。」

　　雲玥：「隊長你還是上一點吧，你平時的樣子太像黑白無常了，你不能這麼殘忍，會嚇著你的老婆粉。」

　　楚澈：「……」

　　在兩位化妝師「鵝鵝鵝」的笑聲中，兩人終於結束了為期半小時的鬥嘴時間，起身往攝影棚走去。

　　雲玥一邊拿著毛筆在手裡把玩，一邊偷偷斜眼去描身邊的青年——出於上鏡和拍攝需要，化妝師為楚澈勾了一點眼線，一雙風眸懶懶地微闔著，襯得他整個人風流不拘，竟是像極了遊戲裡的青蓮劍仙。

　　這讓她不得不感歎，這男人，還真的是有點帥啊……

　　身邊少女的自以為隱蔽的小動作自然是沒有逃過楚澈的眼睛，他睨了她一眼：「看什麼？」

　　「在看你。」見自己被抓包，雲玥只得老老實實地承認。

　　楚澈：「我有什麼好看的？」

　　馬屁精雲玥：「隊長你哪裡都好看。」

　　楚澈：「哪裡最好看？」

　　雲玥：「……臉最好看。」

　　楚澈：「真的嗎？」

　　雲玥：「真的。」

　　楚澈：「可你看我臉的時間還沒看我腹肌的時間長。」

　　雲玥：「……」

　　楚澈：「我有點委屈。」

　　雲玥：「…………」

　　她轉頭看著身邊笑得一臉愉悅的青年，壓下內心的悸動，說道：「你委屈個屁。」

　　青年偏頭衝她笑了笑，細碎的頭髮微微遮住了他的眸子：「我只是單純地出於好奇問一問。」

　　雲玥：「哦，那我拒絕回答。」

　　她現在特別慶倖自己臉上的粉底夠厚，假髮也遮住了耳朵，要不然自己面紅耳赤的樣子肯定會在閃光燈下暴露無餘。

　　楚澈對她的回答也不惱，抬手摸了摸雲玥帽檐上的吊飾，像是逗小動物般地開口：「我當然委屈啊，我都被你看光了。」

　　雲玥：「……」

　　雲玥：「…………」

　　少女終於忍不住，抬頭瞪了眼楚澈：「不帶你這樣的啊，你還想我對你負責嗎？？」

　　楚澈：「……」

　　明明畫著極為淩厲的眼線，面前少女的眼角卻有些泛紅。

　　意識到自己可能逗得有些過火，雲玥終於忍不住要開始反抗了——兔子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眼前這位是隻小狐狸。

　　他忍不住失笑，拍了拍少女的肩，一把將自己手上的酒葫蘆塞進了她懷裡：「逗你的，別當真啊，不需要負責的。」

　　儘管之前拍過一些俱樂部的宣傳照，但拍cos照雲玥還是第一次。

　　一開始她還以為很簡單，不就是拍照嗎，她雲玥可是見過大場面的女人。

　　可當真正走上場，被要求提著毛筆拎著扇子擺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雲玥再一次對自己的想法產生了深深地懷疑。

　　攝影師：「來背對著我，一隻腳踮起，一隻腳往後抬，臉側過來。」

　　雲玥試著踮起腳，腳下卻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

　　攝影師：「換個動作，正對著我，反手摸肚臍會不會？一手反手摸肚臍，一手拿扇子。」

　　雲玥努力把手往前伸，卻聽到咯吱一聲，自己的手抽筋了。

　　攝影師：「蹲下身，抬頭，然後慢慢站起來--對，要一隻腳站起來，手上的道具不要掉。」

　　雲玥：「……我們真的不是在拍雜技嗎？」

　　抱著手臂在一旁看著的楊遠無情地嘲笑：「你拍照的姿勢像極了水滸傳裡的大漢。」

　　「大漢的姿勢都比我好看，」雲玥面無表情地收回動作，在得到攝影師放她回去的指令之後，揉了揉自己發酸的雙手，「我拍照居然拍出了張飛和李逵手拉手在沙漠騎自行車的感覺，而且輪子還是方的。」

　　楊遠：「……」

　　拍完cos照已經下午五點了，眾人卻因為接下來的行程再次被推進化妝間，卸妝，換衣服，化妝，做造型，開始拍隊服的定妝照。

　　被折磨了一個下午的少年們坐在椅子上哀嚎不已，只有雲玥覺得沒什麼問題——畢竟比起拍cos照，她更願意拍簡單的定妝照。

　　定妝照分單人照和雙人照，多人照則是把各張單人照放在一起自由發揮。

　　作為第一個被推上去拍單人照的雲玥，og戰隊的天選之女，楊遠把自己滿滿的母愛都傾注到了她身上——

　　楊遠：「來玥玥，擺一個正對鏡頭的姿勢，記得要霸氣一點。」

　　照常理來說，正對鏡頭的姿勢放在多人照中都是正中間的位置，地位意義非同一般。

　　雲玥看過之前og的幾版定妝照，全部都是楚澈當c。

　　她將頭髮別到耳後，猶豫地開口：「這個動作不大好吧？我不能搶了隊長的風頭啊。」

　　「隊裡有都閨女了，還寵著他一個大老爺們幹什麼，」楊遠翻了個白眼，衝她擺了擺蘭花指，示意她麻溜地做動作，「來來來，我保准我的姐妹能幫你拍得絕美無比。」

　　雲玥:「……」

　　雲玥：「我還是拍個側身的po色吧，我真的不想被楚澈的太太粉輪死了。」

　　拍定妝照更多尊重的還是成員的意見，所以下雲玥的堅持下，楊遠還是讓她拍了側身的照片——試圖營造出一種神秘力量帶動全域的熱血氛圍，雲玥表示自己很難做到，更多的還是要靠後期發揮。

　　接下來就是雙人照。

　　雙人照也就這麼幾個模式——邊野，野輔，中野。

　　總之打野是必須貫徹整個流程的，雲玥被安排到了最後，看著楚澈和老兔皮皮幸運各自合照，覺得沒什麼毛病。

　　但真正輪到自己上場時，對上楚澈琥珀色的眸子和攝影師激動的眼神後，她的腦海裡頓時竄起一些不詳的預感——

　　攝影師：「來兩人背靠背，玥玥的眼神看著外面，澈神微微轉頭，看著身邊的玥玥。」

　　攝影師：「來兩人站在一起，不要離得這麼遠，離得近一點……對，就這樣，哇，你們倆身高差有點可愛啊。」

　　攝影師：「來個眼神對視，對，單純對視就可以，我給個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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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兔：「有種拍結婚照的既視感。」

　　幸運：「在太太粉到達之前，先允許我站一秒的雲澈cp。

　　站在一旁觀看的皮皮：「為啥之前我們和哥哥拍的時候都是社會主義兄弟情，到了玥玥姐這就是情深深雨濛濛了？」

　　答曰：「因為攝影師是雲玥和楚澈的cp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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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拍攝，眾人從興致勃勃地走出別墅到精疲力盡地推開大門用了整整八個小時。

　　雲玥也不例外，當她哀嚎一聲抱住躺在沙發上休息的圈圈時，卻悲哀的發現自己還不能刷牙洗臉上床睡覺——因為她的直播時間還沒有補夠。

　　回房間卸了妝，貼了兩片眼膜，雲玥不情不願地走回訓練室，打開攝像頭，準備開始新的一天混直播的日常。

　　一開始的時候，整個直播間還是非常和諧的……因為雲玥沒有開攝像頭，也沒有開麥，所以基本上就是觀眾自娛自樂，問問近況，說說騷話，打打鬥地主，一派其樂融融。

　　可當雲玥打完一局遊戲再度抬時，整個彈幕的風向卻都變了。

　　[啊啊啊啊啊小姐姐太帥了吧！！再說一遍，我可以！！！]

　　[媽的我今天就是玥澈女孩，我們玥澈女孩決不認輸！！]

　　[我錯了，我之前居然還說og藥丸，真香。]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

　　[玥澈女孩在哪？？？]

　　[雲玥楚澈給我鎖死！！]

　　[媽的，定妝照怎麼拍得跟個結婚照一樣]

　　[我zqsg地酸了]

　　雲玥：「？」

　　在一旁打遊戲的皮皮湊過頭來看了眼她的彈幕，哢擦哢地嚼著薯片，說道：「官博剛剛發定妝照了。」

　　雲玥：「？？？」

　　雲玥：「怎麼這麼快？」

　　她忙不迭退出遊戲，暫時關閉了直播間。

　　隨後打開og的官博，第一眼就看到置頂的定妝照——五張單人和四張雙人。

　　放在最中間的是她和楚澈的合照。

　　雲玥低頭看了看。og的官博妹子還是十分有求生欲的，硬生生在攝影師四十來張堪比結婚照的雙人照裡找到了一張比較正常的——

　　照片裡的雲玥和楚澈背對著對方，又一同側過頭來看著鏡頭。

　　一束白光打在青年高挺的鼻樑上，照亮了他散漫而自信的雙眼，象徵著三年來無數的榮耀和無上的高度；少女則是半個人隱在黑暗之中，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頗為玩味地看著鏡頭，象徵著從黑暗中強勢襲來。

　　一位生而高貴，一位浴火重生。

　　雲玥有些窒息。

　　手不自覺地往下翻，評論已經過萬了，除了對各位隊員的粉絲控評，最多的還是對p5中野雙人照的瘋狂打call。

　　【你是星海：臥槽！！！】

　　【超級多的怪物：這是什麼神仙組合啊……】

　　【流氓暗：我有種預感，og從此就是中野兩路雙殺。】

　　【等風來：嗚嗚嗚嗚雲玥楚澈給老娘鎖死！！】

　　【我的澈啊：抱走我們哥哥，哥哥不約。】

　　【玥寶我的愛：抱走玥寶！！姐姐獨自美麗！！

　　【我不管我就是玥澈黨：媽的請你們原地結婚！！民政局我給你們搬！！！】

　　【五五十：請立刻結婚！！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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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皮：「嘖嘖嘖，這張照片可以掛在二隊的訓練室，讓他們無時無刻不被你倆的恐懼給支配。」

　　雲玥：「……」

　　她偏頭看了看另一側的楚澈——青年正帶著耳機看著電腦，一本兒正經地玩著杭州麻將。

　　注意到雲玥的眼神，楚澈微微轉了轉頭，沒有摘耳機，視線也仍然放在麻將的牌面上：「有事就說。」

　　雲玥：「隊長，這照片會不會給你帶來負面影響啊？」

　　楚澈：「嗯？什麼負面影響？」

　　「喏，就是這個定妝照啊，評論裡的人都以為我們倆在一起了，」雲玥把手機推到了他面前，「可咱倆還是清清白白的隊友關係。」

　　楚澈還是沒有回頭，仍舊盯著屏幕：「哦，讓他們去說吧。」

　　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頓了頓，平靜地開口：「再說我們倆也沒那麼清白，你都把我看光了。」

　　話音剛落，原本還在訓練室裡嬉笑打鬧的眾人頓時停下了手裡動作，驚恐地把視線投到了自家的中野二人身上。

　　皮皮停下了拿薯片的手：「你倆在搞什麼？？」

　　啪嗒。

　　雲玥貼在眼下的眼膜因為太過震驚，硬生生地掉到了地上。

　　「？」

　　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楚澈摘下了放在耳邊的耳機，看著無比安靜的訓練室，問道：「怎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什麼。」

　　「沒事沒事，就覺得隊長今天格外帥氣。」

　　「來來來排位排位。」

　　「喂，」楚澈拍了拍蹲在地上撿眼膜的少女的背，指了指身邊心懷鬼胎打排位的隊友，「他們怎麼了」

　　雲玥：「沒什麼。」

　　她從地上直起身，把眼膜扔進了垃圾桶，看了眼楚澈的屏幕：「你可以胡了。」

　　青年轉過頭：「哦。」

　　但雲玥的視線卻仍然沒有從他身上挪開。

　　楚澈：「還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告訴你，」雲玥抽出餐巾紙擦了擦自己的手，揉成一個團扔到楚澈的懷裡，「下次嘴上再沒有門，我就把你頭給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