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過去與使命

　　「你說那個魔女僞裝成天瓊宗的弟子」

　　第五喬沒有找到離月天， 倒是在路上和季聽楓還有虞南狹路相逢，三人一邊往山頂上趕去， 兩個小輩圍在旁邊左一句又一句，季聽楓被逼無奈， 只得講了些舊事。

　　「沒錯， 那個魔女名爲嬿嬿，她藏匿了魔族身份來到天瓊宗， 嚷嚷著接近月， 鬧得天瓊宗人人皆知， 以此隱瞞她魔族的身份， 但月幷不理會她， 於是平日她便和木葉久厮混在一起。」

　　季聽楓皺著眉頭繼續道：「那時的木葉久是天樞門的一個普通弟子， 修爲平平， 却在煉丹製藥上頗具天賦， 沒事便開坑荒地來栽種藥草，後來， 這片荒地成了如今天璣門的藥谷。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木葉久還算中規中矩，可自從那個魔女出現之後却將天瓊門攪得天翻地覆...」

　　季聽楓所謂的將天瓊門攪得天翻地覆，是在嬿嬿來到天瓊門後，天瓊門發生了數宗弟子無辜傷亡的事件，但關於傷人的凶手， 踪迹全無。

　　直到離月天在探查時才發現，傷人的竟爲看似普通的蛇類...一番調查後，天瓊宗這才恍然， 此處已經混入了魔族之人...

　　季聽楓一邊說著，與第五喬和虞南順著一條小路在山上盤繞。

　　而此時顧漣則抱著隗雪，則被蛇群和女人帶著在從另一條偏僻的小路向山上而行。

　　順著陰蛇摸索這個女人的記憶，顧漣已經瞭解了個大概。

　　這是個魔族聖女，在多年前混入天瓊宗成了外門弟子。

　　衆人都道她糾纏著離月天不放，但其實在山下與離月天的相遇本就是她設下的巧遇，然後借由此機會跟著上了山來，且賴著不走。

　　夜裡這個叫做嬿嬿的魔女對天瓊宗的弟子下狠手，白日却與木葉久交好，與他一道翻地種藥，挎著籃子在外山上一邊採藥一邊採蘑菇，傍晚躲在漸漸成型的藥谷中偷偷摸摸地殺鶏燉湯。

　　身邊的影像再次急轉變化。

　　顧漣看見嬿嬿走進天瓊宗一間密門。

　　一個帶著面具的白袍男子坐在密室中，見她來了，開口問：「好玩兒嗎」

　　嬿嬿：「哪隻眼睛看到我玩兒了我心中只有任務。」

　　男子：「你還記得那說說你魔族聖女的使命。」

　　嬿嬿心不在焉道：「來天瓊宗等待擁有魔神血統之人，順帶協助您老人家，有鍋頂鍋，無鍋聽使喚。」

　　男子：「那你還這般高調」

　　嬿嬿：「沒辦法，離月天太厲害，我不過是想探探天瓊宗的實力，就找了幾個弟子，不料被他看出端倪...你放心，我在此處送命也不會牽連你的...」

　　「胡鬧，」男子怒道，「你是魔族近千年來唯一可以操縱陰蛇之人，你敢送命」

　　嬿嬿冷眼看著他：「我已經將蛇語心咒刻於這天瓊宗某處。如果真如占星所言，百年內此處會降臨擁有魔族血統之人，他定有淵源來到這個洞中...届時有我沒我也沒什麽區別。」

　　「連後路都留下來，你真打定主意要離開魔族麽」

　　「你從哪裡聽的謠言別這麽敏感，我不會。」

　　暫時不會。

　　「你該不會...是看上某個弟子了吧」

　　嬿嬿一楞，隨即笑出一個弧度：「你說的是離月天嗎是啊，我好喜歡他一見鍾情呢！可惜正魔殊途...」

　　「呵，」男子冷笑，「我問的是那個冒死去懸崖給你摘花，落下懸崖，被你救了一命的弟子」

　　嬿嬿的臉有一刻的僵白。

　　那個時候，她剛剛在懸崖邊的山洞中刻完了「蛇語心咒」然後跳上來。就看見木葉久站在崖邊。嬿嬿一時心急，便對他撒謊，這懸崖上的梗騰花真漂亮，自己真喜歡，可惜這花脾氣太大摘不到。

　　沒想到木葉久聽了進去，一個清晨偷偷去採花，差點摔到懸崖下去。幸虧關鍵之時，嬿嬿救了他，兩人抱團摔進了前不久剛剛被她動過手脚的山洞。

　　木葉久沒見過這麽多蛇，一邊嚷嚷著保護她，一邊暈倒在她懷中。嬿嬿無奈，看了眼幸虧沒被他發現的刻有秘咒的石碑，拖著他爬上了山崖。

　　憶到此處，嬿嬿冷冷道：「哦，你是說那個只會種藥的呆子哼，托他的福，我才可以跟著他治病問診，免受懷疑...」

　　男子道：「這樣便好，不然我還以爲，你想離開魔族是爲跟他在一起。放心，萬一你不小心『送命』，我會讓他灰飛烟滅來給你陪葬。」

　　嬿嬿的臉黑了一瞬，冷哼道：「你是老大，隨你高興。」她一拂袖子剛要轉身離開，忽然臉色發紫地跪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胸口。

　　一絲青白色的魂氣從她的胸口中冒出，落入了那個帶著面具的男人手中。

　　他緊緊地握著那縷魂魄，對目瞪口呆的嬿嬿一笑：「這樣一來，別說送命，任你灰飛烟滅也不怕了。」

　　...

　　回憶一幀幀從旁略而過，嬿嬿再無什麽作爲，只是整天和木葉久粘在一起，研製草藥，殺鶏燉蘑菇。陰蛇在她的冷落下蜷在洞中沉眠，她從叱咤蛇壇的聖女變成每日拎著個籃子的普通弟子，在天瓊宗跨過了一個年歲。直到她身爲魔族之事被離月天給探查清楚...

　　已經頗具成型的藥谷中，滅神劍從天而將，落在嬿嬿的身上。

　　嬿嬿最後一眼看向拼命向她跑來，歇斯底裡的木葉久，然後魂滅身死。

　　看完這最後一幕，顧漣總結了一下觀後感，覺得這個突然死而復生的女人幷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得儘快想辦法擺脫她。

　　這時懷中的隗雪忽然動了一下，顧漣低頭一看，自己從剛剛開始，邊走邊將她體內的魔氣吸到了自己身上，隗雪的身子好像也沒有那麽燙了。但他還不放心，輕輕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用唇輕輕貼到她的額頭上...

　　嗯，確實沒有那麽燙了。

　　對付師姐已經越來越順手了，他心中有點微微的成就感。

　　忽然，前面的女人停下了脚步。

　　「看完了」

　　顧漣一楞，謹慎地抬頭看著她。

　　不知何時，他已被這個女人帶來到了外山最高的朝夕崖。

　　死而復生的嬿嬿站在崖邊轉過身來，肢體僵硬，眼神空洞。

　　「我終於找到你了。」

　　魔族有長老占星預言，百年內，天瓊宗必出身携魔神血統之人，開創魔族盛世。

　　「剛剛不太確定，現在確定了。」她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從顧漣徹夜在竹屋外阻止陰蛇前行開始，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之後顧漣利用陰蛇摸索她的記憶，而她也在利用陰蛇探知顧漣的實力，以此確信。

　　兩人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將你交給他，我就自由了。」嬿嬿似乎想笑，但臉十分僵硬，完全笑不出來。

　　蛇却如同流水一般，嘩啦啦地涌向顧漣和隗雪。

　　顧漣抱著隗雪，本是墨色的雙眼從底部泛出幾絲殷紅，彎鐮從腰間自行騰空，發出赤紅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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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腰上，離月天正提著劍，努力支撑著自己，翩翩倒倒順著一條僻靜小路，找到了一片林子中。

　　前方一個男子背對著他穿梭在樹林中，正在尋找著什麽。一身與離月天相同的白衣在林中飄舞，但與離月天不同的是，他的頭髮一片雪白，如同山巔皓雪。

　　「嬿嬿，嬿嬿」他小聲又急切地叫著。

　　忽聽身後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果然是你。」

　　木葉久詫异地轉過頭來，原本就有些焦急的臉，在看到只剩半條命的離月天時，露出一副十分驚詫的表情。

　　「離月天！」

　　離月天看著他沉聲道：「外山的陰蛇，是你搞的鬼吧你嘴裡叫的『嬿嬿』又是怎麽回事」

　　藥老沒有回答離月天，反而眯著眼睛看了他半響：「區區一個魂境就將你傷成這樣，看來你也沒多了不起啊。」

　　「原來，將我們拉入魂境的，也是你嗎」離月天握緊了手中的劍，難得如此憤怒，「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藥老抱著雙臂欣賞著他難得憤怒的表情，心情有點好：「難得有機會可以報復你，自然要好好利用。」

　　「機會誰讓你這樣做的」離月天敏銳地問道。

　　藥老向來以氣他爲興，無論有沒有幕後之人，他的回答都只有一個：「以我們兩的『交情』，用得著別人指使麽」他冷笑道，「我機緣巧合得知你殺了那麽多人，你如今與魔族有什麽區別」

　　離月天心中的傷痕還未結巴，被這句話又刺激一下，被氣得咳出幾口血來。

　　手中的桂魄劍指著木葉久顫抖不已，但全身的力量無法集中，散亂地波及到周遭的樹。一陣散亂的劍風之後，他再也支撑不下了，就地倒在木葉久的脚下。

　　連同手上的桂魄劍也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樣子像經歷了一場惡戰。

　　離月天倒下的一刹那被找來的第五喬一行人正好看見。

　　木葉久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來人，踢了踢吐血倒在地上的離月天：「喂，起來，離月天你他媽碰瓷嗎這樣很容易讓別人誤會！」

　　剛剛說完，便聽第五喬驚呼著跑來：「師父！」她一邊搖著離月天，一邊看著木葉久，「木長老，是你將師父帶到這裡來的你對師父做了什麽！他已經受了重傷你還對他下手！」

　　木葉久憤怒道：「他自己找來！自己倒下的！與我無關！」

　　「那這呢」季聽楓將半張焦黑的紙鶴揮在半空中，「我來外山之前，去了趟瑤光門，正巧見到了幾張碎紙正在自行燃燒，我搶下了這一片，上面只有兩個字，但是出自你手無誤。你先讓他們陷入危險，出來後又來到這裡，到底要做什麽」

　　木葉久無言反駁。

　　季聽楓繼續道：「另外，還請你解釋一下，這後山的陰蛇和我們見到的魔族聖女是怎麽回事我猜也是出自你手吧」

　　木葉久的臉色終於變了：「你們，看見了」

　　季聽楓：「那魔女活著和死了都那麽張揚，我們想不見到也難。」

　　幾人談話至此，忽見朝夕崖的方向，像放烟花一般悄然綻開一朵血色的蓮花圖騰，一閃而逝。

　　「魔族...暗號」第五喬驚訝道。

　　這是數十年前魔族弟子之間聯絡的暗號，現下早已弃用，與另一些不斷被更新換代下來的暗號一幷，記錄在天瓊宗的課本上，讓大家背誦默寫。

　　季聽楓：「果然張揚得沒完沒了，真是想不找到都難。」

　　木葉久：...

　　大眼對小眼，幾人忽然撒開脚步，如同比賽一般向著朝夕崖飛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