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魔女的記憶
隗雪掙扎著, 扭動著想要將再次顛個轉兒,却被顧漣用力按在身下, 捂住了嘴。顧漣便是這個性子,越是遇到關鍵時刻, 越能沉得住氣地把控一切。
隗雪掙扎無力。
顧漣警惕地看著來人, 幾乎一眼就能確認,這女人就是操縱這蛇群之人, 危險!
她的裝扮很普通, 但有致的身姿和一張臉却出奇的驚艶, 美得讓人很容易忽視她身上天瓊宗弟子服的打扮。
眼睛雖然大, 却無神, 麻木地望向自己這個方向。
常人若是見到脚下抱團的男女怕是早退得無影無踪, 但這女人却對這著兩人木訥地蹲下。
「找到了。」
顧漣緊張地看著她向自己這處伸出手來...
正準備抽出腰間的彎鐮, 忽見自己手臂旁爬出一條蛇來, 繞過自己,來到她的面前, 將一塊根狀的植物銜給了她。
近距離一看,顧漣很輕易就辨認出這是種稀少難培的藥材。他曾在藥谷待過一段時間,記得這種植物的根莖可以入藥,但是極難栽培。每次藥老讓自己手下弟子培植這種藥時,葉子一和葉子二幾人都像是上刑場一樣痛苦。
却沒想到, 這藥在這裡倒是挖出了幾塊。
女人將藥放進手上挽著的一個籃子裡,起身,問蛇:「那處沒人了吧」
見蛇吐了吐信子, 她便繼續向竹屋的地方走去,那裡已經被蛇摧毀成了重灾區,早就沒有人了。
女子在一片被翻開的泥土中,繼續蹲下身翻撿著什麽。
她行動僵硬,指揮起來陰蛇倒是如魚得水。一頭被挽起的頭髮被風吹得自在,身上同時散發著靈氣與死寂。
這女人越看越奇怪,顧漣拿捏不住她到想做什麽,見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他才暫時緩了口氣。
身下的人掙扎了一下,顧漣這才發現自己還緊緊壓著身下的女子,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跳。
隗雪雙手被他鉗制在頭頂,長髮淩亂地躺在地上。原本裹著她的棉被,早在剛剛那場混亂中不知去向,幸而衣衫還算完整。她的臉色還是緋紅,因顧漣剛剛捂住她的嘴,眼中憋出一片水汽,還微微出了些汗,粘住幾絲鬢髮。
雖然知道不是臉紅的時候,但顧漣的臉還是紅得很透徹。
剛剛經歷了一場混亂,隗雪終於從昏睡中稍微醒了神,微微睜開了眼睛,臉上表情有些痛苦。
顧漣這才反應過來,手像觸電般,一下鬆開,鬆開後才看見,隗雪的手腕上有些紅印。
下手不知輕重!顧漣在心中默默給了自己一巴掌。
隗雪渾然不覺,只是輕輕開口,如夢呢一般:「師弟...師弟...」
聽見師姐還未清醒就喚著自己名字,一夜未睡的顧漣不僅不疲倦,忽然還覺得精神亢奮。
「師姐,我在!」
「師弟,我...我做了噩夢...夢見你離開了...」隗雪迷迷糊糊地,完全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只是想起那個可怖的噩夢,忍不住向顧漣伸出手去。
「我不會離開。」顧漣心頭一熱,緊緊握住隗雪的手,順勢將她拉在懷中。
「還夢見了魔族...」隗雪思維混亂。
「只是夢,」顧漣抱著她,看了眼那個剛剛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的,此時莫名其妙不知所踪的女人,「這裡沒有魔族。」
「如果真的遇見了魔族,就...」隗雪剛剛被燒得七葷八素,現在雖然暫時清醒,還是有氣無力,努力想要表達也說不太清楚。
顧漣想起離月天平日的諄諄教誨,鏗鏘有力道:「師姐放心,我們定與魔族勢不兩立,見之殺之。」
隗雪:「不,遇到魔族,你就趕緊逃走...」
顧漣:...
隗雪:「聽到魔族,你也趕緊逃走,好不好...」
顧漣:...
隗雪在懷中扯著他的衣襟,仰頭露出一雙迷糊又滿載秋水的眼睛:「好不好,好不好」
顧漣有些哭笑不得地道:「知道了。」
雖然知道師姐生病了,糊塗了,但他真的...好喜歡這種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覺得這兩日,自己似乎已經達到了某種人生的高峰。
雖然念念不捨這種感覺,但他還得尋個地方將師姐暫時安置下來,於是他又看了一陣,才磨磨蹭蹭地將隗雪抱了起來。
剛剛起身,轉身,便被人堵上了。
剛剛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女人再次莫名其妙地出現了!
她挽著個小小的竹籃,籃子中放著草藥以及...不知從哪裡採來的蘑菇雖然奇怪,但她氣場强大,身後簇擁著那群拱壞竹舍的蛇,就這麽堵在顧漣的面前。
顧漣換了一個方向,蛇群移動,繼續堵在他面前。
女人在身後僵硬地開口:「看見我了,就別想離開。」
顧漣的蛇語心咒與對方相比,如同老手和新手的區別。
顧漣看了看懷中的師姐,剛才情不自禁沉浸在溫柔鄉中,完全錯失逃走的良機,後果是又讓師姐陷入了危險...
他在心中再次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很快冷靜下來,他一邊跟著這個女人走,一邊開始回憶當年在朝夕崖的蛇洞中記下的蛇語心咒。
那個時候,他只是看了一遍,就將蛇語心咒牢牢記在了腦中。後來他嘗試過修習這個咒術,完全徒勞無功,無法使用,直到在芳瑤城的瓊林之中,他將反噬師姐的那把刀刃吞噬了,一切便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
他的靈脉就像被打通了一般,身體裡同時有兩股力量在流動。修習仙術的能力與日俱增,就連那篇早被遺忘的蛇語心咒也在腦中生根發芽活絡過來,自己無師自通就掌握了其中的精華。
他還記得,心咒中最複雜又最不實用的一項,便是兩個同時趨勢陰蛇之人,能通過同一條蛇,索取到對方的心意和短暫的記憶。咒法複雜不說,光是同樣能够驅使陰蛇之人便是鳳毛麟角。
沒想到這個場合倒是能够派出用場。
顧漣嘗試著用體內另一種力量使用秘咒,全神貫注地將其傾注在身邊一條不起眼的小蛇的身上。
小陰蛇開始還不爲所動,漸漸地它揚起身子吐出藍色的信子,用頭輕輕觸了觸顧漣的手指。
顧漣抱著隗雪不動聲色地走著,自己的身旁水色波動,就像是湖中投下了一片影子。
漸漸的,這片影子越來越清晰。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弟子,正在草地上上飛跑,身影由遠而近。
顧漣看了看,她的長相與前面帶路的女人一模一樣,只是影像中的女子活靈活現,還要更添幾分美麗。
她一副天瓊宗外門弟子打扮,朱唇皓齒,一雙艶麗逼人的眼睛微微帶笑,追逐著前面一位白衣仙人。
「等一等!」她對著那個背影飄飄,如同白衣謫仙般的人喊道。
白衣仙人轉過身來,漸漸清晰的臉讓顧漣微微一楞。這怕是數十年,甚至是百年前的離月天吧雖然和現在的模樣幷不大變,但眉宇間的高冷比現在更甚,簡直可以用頤指氣使的冰塊來形容他。
「你在躲我麽」女弟子步步向他逼近問道。
年輕的離月天冷眼看著她:「沒有。」說完繼續轉身。
女子上前攔住:「那你爲何見我就走好歹在山下也算見過一面交過手...」
離月天皺眉:「既已到了天瓊宗,就該循規蹈矩。」
「這裡規矩太多。不過不來不知,原來你就是這裡最年輕的長老,我的眼光果然沒錯,你果然很厲害...誒,你怎地又走了...」
她看著離月天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罷了,等你什麽時候願意與我比試,我再下山...」
聽到她這句話,離月天停住脚步,轉身。
「說話算話」他問。
女子楞了楞,點點頭。
離月天當即抽出桂魄劍。
女子沒料到他動作這樣果斷:「那,那你可千萬不要手下留情!」
幾個回合後。
女子一身狼狽,艱難地用劍支撑著爬起來:「你...你下手好狠,一點不會憐香惜玉嗎...」
離月天冷冷扔了一瓶膏藥:「修養好了就下山去吧。」說完轉身走了幾步,停下,複又道,「你修爲奇特,身份神秘,殺人不眨眼,我不知你如何混進來的,但在天瓊宗還是收斂點吧。」
第一次聽見離月天與她說這麽多話,她有些激動,還想上前,却倒了下去。
離月天聽見身後一陣倒地的聲音,脚步毫無停頓地離開了。
女子在地上佯作昏迷,躺了幾近一柱香的時間,也不見離月天回來。
她在心裡默默爲自己嘆口氣,準備爬起來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緊張的聲音傳來:「你,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一隻手顫抖著伸來,探了探她的呼吸。
她繼續躺著。
「還好,沒死。」來人似乎想將她抬起來,但半天都未能下手,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親。」
女子:...
來人替她撒了些粉藥在身上,便不知在一旁倒騰著什麽。
沒過一會兒,她聞到一陣濃鬱的香味,肚子開始克制不住地叫喚。
她睜開眼睛,見剛剛那個給她撒藥粉的俊秀男弟子正抱著個碗蹲在地上。
「你醒了」他問道。
女子看了看他手中抱著的碗:「那是什麽」
「蘑菇湯。」男子見女子一臉渴望地將自己看著,吞了吞口水,有些打結道,「我...我是天樞門的弟子木葉久...」
女子美目挑了挑,勾起一個弧度看著他:「你叫我嬿嬿好了。」
這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那時的木葉久頭髮還未白,青絲高束,他看著眼前的女子,俊秀的臉上表情笨拙木訥又青澀。
嬿嬿極力散發著自己的魅力:「那個蘑菇湯,分我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