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曇花

　　「既是入了魔的樹，就應該立即除掉，不然還會死傷更多的人。」萬忘山氣勢汹汹地瞥著其他的人，「人都講一命抵一命，何况是棵樹。我派弟子死的死，傷的傷，若不處置它，怕是說不過去吧！」

　　晨山派的青冽也有幾位師弟葬身在這芳瑤城和後山上，臉上神色十分複雜，似在不停地掙扎。半響，他咬咬嘴唇，第一次贊同萬忘山的說法：「沒錯。」

　　聽見她們這麽說，老闆娘悠悠嘆了口氣。

　　隗雪望瞭望這一片山地，枯木夾雜著人骨，整座山就像是一個瀕死之人，軀體已經破敗腐爛。

　　人砍樹，樹噬人，山木俱衰，骸骨成堆，一片慘淡。

　　萬劍都之人仍未停歇，在萬忘山的帶頭下，法器傾囊而出，紛紛揚揚向著璧樹而去。不求一招斃命，但求扒皮抽筋，解恨的同時還能得到最後一顆璧樹的木料。

　　但無論什麽樣的招式下去，似乎都對璧樹毫無作用。

　　一層瑩瑩的白光罩著璧樹，像是將所有的招式都吸收殆盡。

　　「怎麽，你們不去發泄發泄」老闆娘臉色不太好看，轉過頭問向晨山派。

　　青冽猶豫了一下，他的師弟們蠢蠢欲動，亦上前去。

　　萬忘山向這邊道：「天瓊宗的，還在發什麽待」

　　話音剛落，便見金風劍一躍而起，飛向那棵璧樹。

　　拿那棵樹無可奈何的萬忘山一見，心中竊喜，但很快吃了一驚。

　　金風劍繞著樹飛了一圈下來，所有的武器紛紛落了下來。

　　「你做甚！」萬忘山差點跳起來。

　　「够了。」虞南皺眉對他道，目光又轉向老闆娘。

　　老闆娘身子的劇烈抖動著，終於忍不住了，倒在地上，幸得金風劍立在地上，勉强支起她的身子，但嘴角猩紅一片。

　　剛剛他們打在璧樹上的所有攻擊，全被老闆娘引到了自己身上。

　　「你又做甚」萬忘山再度咆哮。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這些璧樹因我而生長，我看著她生長、修成人形，對我來說就像是孩子一樣。自己的孩子誤入歧途，爲娘的總該付出些代價吧...」

　　「你說什麽」萬忘山腦袋實在不够了。

　　「你是...」

　　衆人陷入猜想中。

　　「她應是這座山林孕育的靈劍，靈劍的靈魄孕育了璧樹，璧樹滋養著山林。便是山養劍，劍養山。」隗雪直白道，她實在有些等不下去了。

　　衆人：...失去了大家一起猜的樂趣。

　　老闆娘神色略複雜地看了眼隗雪：「沒錯，在下名玉露，本是此處的靈劍。」

　　「什麽！」萬忘山咬著牙驚呼，「你怎麽不早說！」難怪，難怪自己怎麽都找不到！

　　玉露白了他一眼，繼續道：「我待在此處，便是想尋貴人幫助她...」說罷憂傷地看著那顆樹，「這麽多年來...」

　　氣氛再次陷入煽情。玉露老闆娘像是要開啓回憶的閘門，隗雪趕緊接過話茬。

　　「這麽多年來就這次找對人了，如果是喬師妹一定能養活這棵樹。」

　　「哦」老闆娘直勾勾看著第五喬。

　　「啊」第五喬楞了一下，覺得好像跳過了一點什麽，點點頭，「只要它願意跟我走，我自有地方能讓它褪去魔性，生長得比這裡更好。」

　　隗雪：「太好了，」她對著老闆娘道，「那就將小璧樹交給喬師妹吧。」

　　老闆娘：...「好...」發展得有點快，但又找不到什麽理由拒絕

　　在隗雪殷切的目光下，玉露上前，用指尖輕輕觸在這棵半死不活的璧樹上。

　　一輪光暈中，可見白衣女童在樹中蜷成一團。

　　「走吧。」

　　她搖搖頭。

　　「爲什麽」

　　她搖搖頭：「...不知道...好像要等人...」

　　「在等誰呢」

　　「我想不起，想不起了...」她將頭深深埋入膝蓋中。

　　玉露嘆了口氣：「她曾在山中救下一個迷路的少年。後來少年成了她的玩伴，給她帶來從未見過的玩物。最後一次，少年與她約定，給她帶了只在深夜開放的曇花，於是她便送了他一只能够保存曇花的璧雕盒子...」

　　當然，最後的結果是那個少年再也沒有來過。

　　「幾百年了，他不會來了。」老闆娘輕輕說道，隨即站了起來，眼光乾淨利落地上下打量著這棵樹，像是在看如何才能殺傷力最小地將她連根拔起。

　　隗雪焦急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對話框。

　　【人物、時間滿足特殊劇情。你是否使用道具：璧雕盒裡的曇花是，否】

　　原來特殊劇情就在這裡地方啊。隗雪在虛空中輕輕點了點：【是】

　　對話框繼續給出選擇：【請你選擇使用道具的合適人選：a第五喬，b虞南，c萬忘山，d青冽，e老闆娘。你將有兩次機會，使用成功後，將增加功德值1000。】

　　隗雪：...還選擇題另外這選項又是什麽鬼，使用道具的人難道不是自己麽還成功後，莫非還可能因爲人選不對就失敗

　　容不得她多思考，因爲系統居然還在記秒倒計時...【30，29，28，...】

　　期間老闆娘正一副老母親的姿態，先是哄小樹靈，然後漸漸開始生氣。估計倒計時一到，她就會徹底放弃，像小說原劇情一樣直接將不聽話的小樹連根拔起交給第五喬。

　　這種時候，除了主角風采，隗雪想不到其它了，直接選了a。

　　【請將道具『曇花』交給a第五喬。】

　　隗雪：...

　　她將曇花從隨身囊中掏出來。因爲被冰封，曇花還是初時見到的鮮艶模樣。第五喬莫名其妙地接過這一大坨冰，雙手冷得抖了抖。

　　「小姑娘，來，送給你的花，跟我一起走吧！我那裡還有各種奇花珍樹等著和你做朋友呢！」第五喬上前哄道。

　　女童看也沒看她一眼，背過身子。

　　【道具使用失敗，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請你選擇合適的人選：a第五喬，b虞南，c萬忘山，d青冽，e老闆娘。使用成功後，將增加功德值500。】

　　倒計時複又開始計算：【19，18...】

　　隗雪：...能不能少些花樣多點直接

　　看來這隱藏劇情幷不認主角。若用虞南萬一影響甜寵度可得不償失，萬忘山剛剛又喊砍又喊殺直接忽略！老闆娘...一看就能勾起小璧樹的叛逆。排除法，只剩乍一看毫無關聯的青冽了。

　　青冽本該命喪於此，但因隗雪的緣故改了命數。隗雪突然想起系統說的「人物滿足特殊劇情」，心中一片敞明。

　　迅速選了d。

　　隗雪像將考卷一樣抖著雙手將道具曇花交到青冽手中：「得饒人處且饒人，讓她重獲新生將功折罪，也算爲你隕落的師兄弟積一份福報。」

　　青冽看怪人一樣看了她一眼，還是接過冰坨子曇花來，走到了璧樹邊上。他一身白衣，袖口衣襟邊的青色與草樹融爲一體，清秀雅靜，開口却清清淡淡的。

　　「這曇花，是給你的。普通人一生不過百年，如曇花一現，你不用再等了。」

　　女童聽見他的聲音，轉頭過來，剛抬眼却看見青冽突然皺起眉頭：「你害了那麽多的人，現在有機會重新開始應該珍惜。」如此嚴厲的話語，讓女童抖了抖，複又轉過身去。

　　這次連光暈都消失了，就像是將自己鎖進房門的小孩。

　　隗雪的心陡然落在地上...根本不是對的人...

　　青冽繼續道：「你唱歌很好聽，我是聽著你的歌聲才忍不住過來的...」他說著說著，語氣却急轉直下，面上帶著悲色。

　　「若非那晚我心急莽撞地帶人闖入山中，兩位師弟也不會遭遇不測...我不敢面對，就將所有的事推到別人身上。」

　　「師兄，這不關你的事！分明是這樹妖...」

　　「不，是我的錯。」他打斷師弟的話，坦然道，「我騙了師父和你們。其實，我根本沒有收到來自芳瑤城的信件，却私下打探，借下山除妖歷練爲由，帶你們來到此處。」

　　「師兄，你，你在說什麽」

　　「一切都源自我的夢境，夢裡，一直有一個歌聲在牽引我，帶我走出迷路的困境。不僅如此，歌聲的主人還與我成了摯友。我得了摯友送給我的寶貝，却因貧窮將寶貝賣給別人，毀了約定。我後來的一生，都在後悔當初這個决定...直到這個歌聲越來越響亮，我覺得，有一個地方我一定要去...」

　　青冽道：「現在我有些明白了。請兩位師弟替我向師傅告罪，我將在此處安置這些屍骨，一邊修行一邊向逝去的幾位師弟贖罪。」

　　他將曇花遞給她：「去吧。這裡暫時不是宜居之地。」

　　女童搖搖頭。

　　青冽頓了頓，道：「曇花有驅邪清毒之效，等你回來，這裡定會有一大片曇花。你還有復原青山，超度亡靈的職責。」

　　她從他手裡接過那朵曇花，鄭重地點點頭。曇花再短暫，也會有人願意用漫長的時間去等待。

　　女童唯一剩下的那隻眼裡，涌出最後一絲黑氣，眼前一片清明。

　　不僅如此，圍繞在山中的奇异白霧終於褪去。

　　【道具使用成功！解鎖隱藏劇情《曇花一現》，獲得功德值1000。目前功德值1000。】

　　【叮！主綫隱藏劇情完成，支綫劇情開啓。】

　　隗雪耳朵竪起，終於等到了！

　　璧樹靈被第五喬收入囊中，青冽决定留在芳瑤山上。他的兩個師弟哭得十分不捨。老闆娘打了打哈欠，跟在第五喬身後，萬忘山眼睛一直跟著老闆娘轉悠，直到老闆娘忍不住開口。

　　「我一直藏於深山中，近來算到出山之日就是最近，既然大家有緣，我就跟著你走。」玉露粘著第五喬，眼睛却放在虞南身上。

　　「你到底要跟誰走」第五喬看著她的眼神走向，警惕道。

　　「當然是你了。」玉露側頭收回視綫，笑著看了看第五喬，理了理鬢髮，「我是玉露劍的劍靈，叫我玉露就成。」她嬌笑著說，「要不，讓金風的劍靈出來，打個招呼」說著就往虞南腰間的金風劍摸去。

　　金風劍掙扎著抖了抖，劍身從金色變成了金紅色。

　　衆人：...原來老闆娘一直看上的是金風劍！

　　玉露在向金風劍拋媚眼的時候，趁人不注意，將第五喬原本的佩劍一把扔了。

　　第五喬看著自己的劍在空中消失無踪，回過神來跺脚道：「你...我還沒有同意呢！」

　　玉露捂著胸口：「你，你居然拒絕我！」

　　說著她掏出一塊手絹擦著眼角，悲切地抽泣，「要知道，因爲我的存在，可是有修仙大派一直虎視眈眈，在這城裡埋下眼綫，將現任城主忽悠得團團轉。

　　城裡早就鬧妖獸數年了，之所以消息一直沒有傳出去，就是這些人的功勞。估計堅守到最後的城主在病死前才良心發現放出消息的，還好選擇了你們天瓊宗這樣的大門派...」說著還不是瞟眼看了看側後方的萬忘山。

　　語調和表情怎麽看怎麽做作，傳出的消息却讓氣氛有些嚴肅。

　　萬忘山抬著劍指著她：「說話就好好說話，幹嘛邊說邊看我，什麽意思！」

　　玉露嗚嗚對第五喬道：「你看，我沒說錯吧！嗚嗚，還不快帶我下山門，我要被滅口了...」渾身都是戲。

　　萬忘山在後面被氣得發抖。

　　衆人經這麽一點撥，心裡和明鏡似的。只是這件事已塵埃落定，之前的事情再追究也沒什麽必要了。

　　下山之時，終於有弟子開始點數：「糟了，隗師姐不見了」

　　另一弟子：「顧師弟也不見了。」

　　「不用急，肯定是去私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