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璧樹
「顧師弟好像往那個方向去了!」鄭也指著大路的方向,幾乎是跳起來說的。
隗雪熟知劇情,根本沒管他,像打了鶏血一般,甩下衆人,向小路狂奔而去。
但不知爲何,小路幷未直通她想像中的地方,反而眼前是一片豁然開朗。
目光所及是衰敗的貧瘠山地、零星的斷樁、枯死的樹,以及唯一一顆彎曲的大樹斷枝殘葉地立在山坡上。
樹下盤腿坐著一位白衣女童,真是昨夜獵風沙獸時出現的那位。第五喬昏迷不醒,被樹枝包裹著,懸在半空。
女童不遠處,虞南正與她所操控的風沙獸鬥得熱鬧。金風劍飛旋而出,劍影重重,一看就是「英雄救美」的直播現場。
但隗雪此時完全沒有興趣,她正在思考,爲何走小路也會到這裡
隗雪向系統詢問,「虐反派,不,插魔刃碎片的地方呢」
系統沒有回答。
隗雪急忙跑回去,又繞著大路轉了一圈,然後又找了一圈小路...
無論小路還是大路,都通向同一個地方。
這個時候,系統開金口了:【自己想想你的劇情。】
隗雪深思——顧漣迷路之後,誤打誤撞遇見了魔刃碎片。碎片纏著他不放,說只有特定之人才會找到它。
隗雪當初怕別人打擾反派盡情入魔,這才替他備了一條專屬迷路,其它人即便走上這條小路也不會亂入碎片的栖息地。
【沒錯,】系統補充,【你當初的設定引起了這裡的bug,除了特定之人,別人無法到達。】
也就是全劇只有反派一人才可能走入這條支綫
隗雪:「無解,全劇終」
系統:【...我們做了些修補,只要能通關主綫劇情,便能走通這條支綫道路。】
隗雪也不是第一次被自己的設定給困住了,知道再後悔也沒有用。
顧漣被魔刃附身還需掙扎一段時間,隗雪只能再次來到第五喬他們所在山坡,先走這邊的劇情,希望能够加快點進度。
此時大部隊已經抵達,虞南已將第五喬從樹上救下。
金風劍呼嘯著盤旋歸來,一劍從女童的後背劈了下去。
沒有鮮血,沒有慘叫。女童似乎發不出聲音,像是一個木娃娃,哢嚓一聲碎裂,便倒在了地上。
「多謝虞師兄相救。」第五喬道。
「你沒有受傷吧」他問道。
第五喬搖搖頭。
「下次不許做這樣危險的事了。」
第五喬楞了一下。
虞南嚴肅地看著她:「你是故意被抓走的吧」
第五喬:「師兄看出來了…」
「以你的修行,原可奮力一搏拖延時間讓我們及時趕到,却非要裝暈被拖到這老巢來。萬一我修行不够,來不及救你,可怎麽辦」
第五喬被徹底拆穿。
虞南嘆了一口氣:「下次不許這樣了,太危險了!」
第五喬紅著臉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相信師兄的實力...」
全員到達時,正好看見這撒狗糧的一幕。
系統大聲播報:【男女主甜寵度增加5%,目前甜寵度30%。】
倒在一旁的白衣女童正是昨夜獵風沙獸時晃眼看見的那位。
此時她正如一個破碎的娃娃躺在地上,看上去身體孱弱,身高與十二三歲的女童差不多,頭髮不長只過肩膀,像被亂剪子剪過,參差不齊很難看,披散著擋住了左邊的眼睛。
萬忘山手裡提著幾乎快裂成兩半的木頭小姑娘道:「就是這麽個玩意兒將我們耍了這麽久有種你再把那些怪物招來試試」
萬忘山不愧爲烏鴉嘴。
話剛剛說完,那個木頭形狀的姑娘突然睜大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脖子一歪,腦袋啪地一聲就掉到了地上,咕嚕嚕地打著滾兒。
他驚得手一抖,木人不只是腦袋和眼睛,就連手脚、脖子、嘩啦啦地往地上掉,他嚇得一把丟開。
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木雕們出現了,嘩啦啦地跳動,發出怪异的聲響。
平靜的地面突然如起了波浪的水面,石頭和土壤開始鬆動,下面粗壯的根莖開始向上拱,然而帶起來的,除了石頭和土壤外,還有大量的殘骨碎顱...或許應該說,這些樹根在地下本是攀在屍骨上的更準確...
以人爲肥料
那條深壑中的白骨本已讓人心有餘悸,再想到這漫山遍野的泥土中埋著的屍骨...頭皮更加地發麻。
一刹那的發楞,萬忘山身側的一個弟子手臂被一條根纏上,臉瞬間變得扭曲起來,萬忘山一劍斷掉跟,可弟子的臉頰依然在凹陷...他只能咬咬牙,一劍將這條手臂砍斷。慘叫聲起,手臂被一砍斷在半空中,須臾間化作一截白骨。
所以自己的師弟師妹也是這樣化作一堆白骨的青冽看著這個場面,握著劍的手泛著青白色。
萬劍都和晨山派玩兒命似地與之對抗,利爪般的藤條根葉鋪天卷地,連落脚之處都找不到。一群人如同被困在龐然大物的嘴裡,沒有逃生之處。
隗雪已沒時間再多想,只想速戰速决。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一大片密如網狀的根莖從地上挪起,數個弟子在半空中被拍下,眼看就要被網挪進去,成爲根下骸骨。隗雪一縱身躍下,手中的傘變爲數個,擋住了來勢汹汹的一擊。
傘如陀螺般轉動,不僅是眼前,就連周遭範圍的枝葉也頃刻間被攪得七零八碎。
剛剛仗著自己修爲高的何雲嬌不幸被捲入,幸得隗雪相助這才脫險,如獲新生。
她道:「師姐,幸虧有你!」
中間的月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
白衣女童的肢體已在空中又拼接起來。風掀開她白色的長裙袖袍,除了一隻斷手,另一隻袖子搭著的手也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縷黑氣彌漫。就連她被頭髮遮擋的一隻眼睛,也沒有瞳仁,只有黑氣。
黑氣從她的手上,眼睛而去,化作千絲萬縷,像操控著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攻勢從四面八方掉頭,撕破了傘,朝著隗雪而來。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這般攻勢,怕是要扎成篩子,粉身碎骨也不爲過。
然而所有的攻勢隻停留在離她半丈遠的地方。
白衣女童的肩上一條大大的裂痕,的黑色烟氣如同漏氣一般從她的手脚和眼睛裡溢出。
她艱難地轉過頭去,第五喬正將所有的力氣花在劈樹上,成片的黑色魔氣從樹被劈開的地方漏出。她動了動手,想要用最後的力量阻止正在砸樹的人,流逝的黑烟却絲毫不聽使喚,被驟然卷起的雪風刮得四處亂竄。
回過頭來,隗雪就著那把破傘,舞動著卷起一陣又一陣狂風暴雪。溢出的黑烟被風雪吞沒吹散,不復存在。沒過多久,這附近的樹上更是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雪。
白衣女童全身如同被冰封,像一個冬天被扔在地上的破碎娃娃,終於倒下。
萬忘山呵著冷氣上前,心有餘悸地觀察了倒在地上的女童一番,飛起一脚,踹得冰渣飛濺。被踢飛的女童趁機鑽進了樹裡。
「哼,原來是隻入魔的樹妖啊!」
「妖孽,真是害人不淺!」青冽道。他環視四周,皆是狼狽不堪,但點點數,今日幾個師弟都在,終是鬆了口氣。
「那這樹精怎麽辦」一個晨山派弟子問。
「當然是砍了捆成柴堆,給老闆娘燒火做拿手菜招待我們!」一個萬劍都弟子答。
「好主意!」萬忘山站在大樹前,向弟子們招了招手,「都過來給我砍樹,砍得一塊不剩,最好連根都挖掉!」
剛剛經歷生死的弟子們此時十分憤慨,一被煽動就找不著北,紛紛持劍擼袖子上陣。連那個斷了胳膊的也掙扎了幾番才被照顧他的弟子按下去。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急匆匆的聲音。
「手下留情!」
衆人轉身一看,一個女人正穿過林子,匆匆趕來。
她穿著拽地裙擺,在陽光下臉上像是敷著一層粉黛,眼波流轉,美艶絕倫,瞬間另一片枯色增光。脫下了厨裙,乍一看像養尊處優的人,可衆人識得,她是本應待在客棧的老闆娘。
老闆娘無視周圍狼狽的景象,直徑向衆人走來。
「您怎麽來了」有弟子詫异問道。
「我曾與各位說過,留在這裡是有理由的。」老闆娘略一沉吟,盈盈地看著這棵樹,「這便是我留下來的理由。」
「爲了棵樹」萬忘山問道。
「這不是棵普通的樹。」她笑笑,「你們仔細看看裡面。」
有人拂去外面的冰霜,從苦澀的樹皮往新傷的劍痕中看去,看見裡面散發著翡綠色的瑩光。
「這是...璧樹」
老闆娘點點頭。
「有什麽好稀奇的,從山腰往山上走,便是一小片璧樹林!這芳瑤城本就是出産璧樹的地方不是麽。」一個弟子說道,從包裡摸出了剛才專程砍下的一截枝葉。然而剛剛還綠得發亮的翡翠枝葉,此時却變成了一截枯枝。「怎麽,怎麽回事」
出那個弟子外,其餘的人也都掏出了剛才的枝葉,也是盡數變了普通的枯枝殘葉。
「是幻象」第五喬驚道。
老闆娘:「是的。」
虞南沉吟一下:「所以第一層幻像是將山地幻爲平地,設下溝壑陷阱,而第二層幻象則是將普通樹變爲璧樹,讓因璧樹而來的人以爲達到目的,自行離去」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此處設下的是雙重幻象,第一層解開後,自以爲安全,誰知還在第二層幻象之中...
老闆娘點點頭:「我想你們應該猜得七七八八了。從城內的風沙獸,再到城後的樹林,皆是這棵璧樹爲了自保所爲。」
「自保一句輕飄飄的自保就埋下漫山遍野的屍骨讓芳瑤城變成一座空城」青冽一心記挂著自己師弟們的性命,提著劍道。
「這顆璧樹已經入魔了。」老闆娘伸手,摸了摸那棵璧樹的枝幹,「這事還得從很久之前說起,那時有個傳說,這芳瑤山曾有靈劍出現…」
聽見「靈劍」兩個字,萬忘山驀然抬起頭來。
「人們遍尋無果,却無意發現了山林中稀有的璧樹。芳瑤城本就以木雕爲生,而後璧雕一出,便聲名鵲起,可璧樹的數量太少,璧樹損了靈脉,枯死過去。
人挪活,樹挪死。它們跑不掉,只能設置重重阻礙,但人們依然前赴後繼地過來開採…」
殺孽越多,入魔越深;入魔越深,殺孽越多…惡性循環便由此而來,直至此處變成如今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