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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嫁惡霸》第109章
第109章

  「什麽事?」趙卓然立刻問。

  周鵬程是他最敬重的人,教會了他不少東西, 所以他一直叫周鵬程老師, 而不是跟別人一樣稱呼周鵬程的職位。

  別說讓他去查點東西, 就算讓他再多做點事情他也是樂意的。

  「等下單獨跟你說。」周鵬程想了想,沒馬上開口。

  「好的, 老師。」

  ——

  爲了讓周鵬程住得舒服點,趙卓然前一陣在湘南這邊找了一家招待所,請了人仔仔細細收拾過一遍,又換了套新的床鋪被褥, 就是爲了讓周鵬程住得更舒服。

  可謂是用心了。

  周鵬程一路奔波勞頓,到了湘城之後第一時間趕往富源村,看了不少想見的人的臉色。

  此時在招待所房間裡休息下來,才算是真的休息。

  他先是叫了趙卓然。

  「我這些年的情况你也知道, 我需要你給我查的事情,你應該也能猜到吧?」周鵬程問。

  趙卓然點頭:「是的。您是不是想讓我查一查戈悅的身世?」

  「嗯。」周鵬程點頭,「這事我想做到心裡有數, 不過我猜裡面多半有不方便曝光的事情, 所以你查的時候小心一點去查,儘量不要驚動太多人。」

  趙卓然聞言肅然:「是,老師。」

  「好了, 你出去的時候叫柳寒梅進來,我有話要跟她說。」

  趙卓然遲疑了一下,開口:「老師,之前是她負責來湘南這邊找人的, 戈淵一直就住在清水縣她却沒有找到,這……可能不是意外。」

  柳寒梅是周鵬程的養女,要是戈淵沒有認回去,她作爲周鵬程唯一的後人自然就能得到周鵬程的所有財産和人脉關係。

  可要是戈淵認回去了,就算她還能得點好處,這好處怕是也要大打折扣。

  如果說柳寒梅沒有在裡面擺弄什麽心思,趙卓然第一個就不相信。

  只是以前柳寒梅裝得太好,他竟然也沒怎麽懷疑過。

  「這事我心裡有數,你別多想,去把人叫進來就好。」周鵬程眼神有幾分複雜,聲音聽上去也帶了點滄桑的意味。

  一個是養女,一個是親子,誰輕誰重?

  「行。」趙卓然點頭,不再多說什麽,直接開門出去了。

  趙卓然和周鵬程說話的時候,柳寒梅就跟白文成一直等在房門不遠處,之所以站得遠了一些是爲了避嫌。

  不然裡面的人一出來,還以爲他們偷聽,那就不好了。

  趙卓然一出來,柳寒梅就迎了上去:「卓然,我父親怎麽樣?他現在餓不餓,要不我去張羅點飯菜給他老人家送進去吧?」

  說著,柳寒梅就要去喊白文成:「文成……」

  「我去買飯吧。」趙卓然說道,「老爺子喊你進去,可能有事要跟你說。」

  柳寒梅的臉色瞬間一白:「……行,行,我知道了。」

  趙卓然深深看了她一眼,明白這裡面肯定有什麽蹊蹺,不過老爺子如今就算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了,也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他倒是不用瞎操心。

  沒多說什麽,趙卓然輕嗤一聲離開了。

  柳寒梅看著趙卓然離開的背影,緊緊地咬住嘴唇。

  白文成擔心地開口:「寒梅,不會有什麽事吧?你……之前沒做過什麽吧?」

  「當然沒有了。」柳寒梅搖了搖頭,垂頭失落地說道,「我就是怕老爺子找回了親生兒子,對我這個養女就不看重了,到時候……不能給你助力,怎麽辦?」

  「我們都是夫妻了,還說這個幹什麽?」白文成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夫妻了,就不在意嗎?

  柳寒梅心裡苦笑,到底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

  輕輕叩響房門,柳寒梅喊道:「父親,是我。」

  「進來。」

  柳寒梅推門進去,周鵬程膝蓋上搭著一條薄薄的毯子,正在喝茶。

  見她來了,他抬起略帶渾濁的眼睛看過去,那眼神中透出來的鋒銳利芒讓人恍惚覺得他渾濁的眼中藏著一把刀子。

  老而彌堅,就是這個意思。

  「父親,您叫我進來是有事嗎?」

  「你坐。」周鵬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柳寒梅心裡藏著事,不敢坐也不敢不坐,不坐就顯得太心虛了。她在椅子上坐下,虛虛地坐了一半,不敢坐實在了。

  「我這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就直接問了。」

  「是。」柳寒梅心裡一顫。

  「前幾年我找人的時候,手上一堆事情沒處理好,所以找人的事情幾乎都是你在安排……寒梅,你有沒有在裡面動什麽手脚?」周鵬程淡淡看向柳寒梅。

  他神色淡淡的,但對柳寒梅却是一種極度的壓迫,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柳寒梅呼吸一顫,直接就從椅子上往下滑,跪在周鵬程的面前。

  膝蓋狠狠砸在地上,也表明了柳寒梅的心虛和不安。

  「嗚嗚嗚……」

  柳寒梅掩面痛哭,一邊爲著心裡的忐忑不安,一邊爲著自己曾經的鬼迷心竅。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可能就是自私,不想自己得到的好處被分走,所以當時竟然做下了那麽可怕的事情。

  但是,那就是她最大的膽子了。

  現在眼看著事情瞞不下去了,她也不敢再做什麽事情去「彌補」,因爲她知道,她以前能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是因爲周鵬程信任她。

  現在信任沒了,她做得越多,死得越快,死得越慘。

  要是老老實實認罪的話,說不定周鵬程還能看在這麽多年相處的份上,看在她爹是爲救他而死的份上不再多追究。

  「看來,真的是你做的?」周鵬程嘆了口氣。

  他沒有問爲什麽。

  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再想不清楚這一點,他又不是真的老糊塗了。

  但柳寒梅能做出這種事情,也真是讓他覺得不能接受。

  曾經覺得這個養女是一個好孩子,懂禮孝順又溫順乖巧,誰知道她背地裡竟然做了這種事情?就算在意自己那點子利益,難道就不考慮考慮他思念妻子和兒子的心嗎?

  「你出去吧。」周鵬程像是一瞬間又老了十歲,揮了揮手,無力地讓柳寒梅離開。

  「不,父親……」柳寒梅膝行到周鵬程面前,跪著仰頭看他,泪水漣漣地懇求,「求你原諒我這次吧。我之前是鬼迷心竅,太自私才沒有仔細去找弟弟的下落。可是現在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會做一個好姐姐的。」

  「我不爭不搶,您就算什麽都不留給我,我也沒有一點怨言。求您了,不要趕走我。」

  「就當是……」柳寒梅死死咬了咬沒有血色的嘴唇,狠了狠心開口,「我父親爲救您而犧牲,您也把我給養大了,我原本也不應該再多嘴……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沒有家了。」

  說著,柳寒梅臉上又滑下一串泪,看著非常的可憐。

  可惜周鵬程却幷不是好拿捏的性子,相反,他還非常厭惡別人在他面前玩弄心機。

  「你這是在要挾我?」他問。

  「不是,不是……」柳寒梅連忙否認。

  「原來這麽多年你一直覺得你父親是爲救我而死的,我是因爲愧疚才收養了你?你父親當年是怎麽死的,你去問你韓伯伯就清楚了。」周鵬程閉了閉眼,「至於我們之間的父女緣分,就到這裡。你現在也結婚成家了,也不用再讓人看著了。」

  柳寒梅如遭雷擊,怔怔地跌在地上,像是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你出去吧。」

  「……是。」難堪地擦了擦臉,回過神來的柳寒梅帶著一顆冷透了的心從地上爬起來,狼狽地拉開房門出去。

  房間裡,周鵬程嘆了一口氣,心裡也極不舒服。

  ——

  之前趙卓然就知道戈悅的身份有些不對勁,但因爲尊重周鵬程的隱私,沒有交代他幷沒有自作主張地去查,所以沒有在這一塊兒使勁。

  如今周鵬程有交代,他連夜就開著車往清水縣去了。

  在附近明察暗訪了一個多小時,趙卓然就用大團結開道,把戈家過往那點子事情給問了出來。

  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趙卓然在車上抽了好幾根烟才上車,不知道要怎麽把實情告訴周鵬程才好。

  之前那十年,是最黑暗的時間,多少人家因爲無情的批一鬥而妻離子散,多少人因此飄零流浪、家破人亡。

  像周鵬程這樣能硬一挺著活下來,還能在有生之年找到親人的,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趙卓然狠狠一拳砸在車上,難得暴了一句粗口:「去他娘的不容易!」

  他看起來斯文冷靜,但身爲軍人,怎麽可能沒有血性?

  不過是隱藏得好罷了。

  那十年的錯誤影響了無數人,也顛覆了不少家庭,周鵬程只是其中一個……可是,之前他就痛恨那十年的經歷讓他失去了母親,現在更痛恨了。

  ——

  這邊趙卓然在清水縣問過去的事情,在富源村的戈淵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有王胖子媽在村子裡坐鎮,這點小事還不至於瞞得過戈淵。

  戈淵知道了趙卓然查戈悅的事情,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氣得一脚踹翻了路邊的土疙瘩。

  他眼神沉沉地回了家,一直在家裡等著的葉婉清連忙迎了出來。

  「淵哥,這麽晚是誰打電話過來呢?」

  「你怎麽站在外面?」戈淵連忙快走幾步衝到葉婉清面前,見她身上批了一件外套,手心也是熱的,這才沒有那麽緊張。

  他回答葉婉清的話:「是王胖子媽打來的,說是趙卓然今晚去了清水縣,呵……那些人還真是迫不及待,把我這兒當成壞分子調查了吧?!」

  「可能就是想弄清楚小月亮的來歷……」葉婉清安慰了一句,心裡也有些忐忑,安慰不下去了,「不管如何,他們要是想要對小月亮做不好的事情,我這個做嫂嫂的都不答應!」

  她心裡有些煩。

  前世戈淵這邊沒有什麽親生父親出現,不也過得好好的?

  現在周鵬程找上門,她也不說這件事不對。畢竟站在周鵬程的角度來看,想要找到親生兒子是他人生最後的心願,他也只是一個可憐的老人。

  但如果這件事會傷害到戈悅的話,她第一個就不同意!

  她也不是什麽聖人,不會面面俱到的去在意所有人的想法,她就希望自己身邊的人能過得好好的,僅此而已。

  「他們要是敢對小月亮說三道四,我也不願意!」戈淵黑眸又沉又冷,「之前一個人跑了,我就當他這個人是死了。現在又回來,還指望我把他當親爹不成?我呸!」

  對戈淵來說,最深的傷痛不是他年幼時候的沒吃沒喝受的苦,畢竟那時候還有葉婉清悄悄塞給他的白水煮鶏蛋,他小小的心裡暖和著。

  他最痛恨的是自己沒及時阻止人渣害了母親,又對母親的重病逝去無能爲力。

  雖然十幾歲的他也把戈悅養大了,可戈悅早早的就沒了娘,早年時候還因爲出身被人排斥被人輕賤,總是被周圍的小孩子欺負,總是帶著一身傷口回家。

  這些事情一樁樁都被他記在心裡。

  有些人,關鍵時候不出現,現在不需要他了,他有什麽資格出現?

  那幾年,真是他人生最黑暗的幾年。

  他嘗遍了人間冷暖,一顆心冷硬得厲害。

  每每在他想要破罐子破摔,讓那些輕賤他的人都去死,還想要用最痛苦的方法弄死那些人的時候,他就會去看看葉婉清。

  雖然那時候葉婉清已經不認識他了,但在他心裡,看到葉婉清就像是自己被救贖了一樣。他總幻想著葉婉清還會再給他一個鶏蛋,然後看著他被凍傷的脚問他疼不疼。

  那麽一想著,心裡的暴戾也就慢慢消散了。

  伸手將葉婉清抱在懷裡,戈淵下巴擱在她肩頭:「老婆,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是不是?」

  葉婉清哭笑不得。

  說著說著,這大男人就開始撒嬌了,也不知道什麽德行。

  不過,她心裡柔軟一片,溫柔回抱住他,輕聲却堅定道:「當然了。無論怎麽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止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還有小月亮……我們都會在你身邊。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開。」

  一家人。

  嗯!

  戈淵吐出一口濁氣,眼裡終於帶上幾分暖。

  ——

  戈淵接到王胖子媽的電話通知之後,趙卓然也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回到了湘城。

  因爲事情的嚴重性,他也顧不得那麽多,看到周鵬程的房間還亮著燈之後,就敲響了房門。

  周鵬程果然還沒睡。

  小陳把房間門打開之後,周鵬程的目光在趙卓然臉上一掃,心裡頓時一沉:「查到什麽消息了?」

  「……是。」趙卓然沉重地點了點頭。

  小陳是孤兒,雖然跟周鵬程沒有父子的名分,但跟在周鵬程身邊也算是個半子了,關係親近得很。

  事情不用瞞著小陳,趙卓然整理了一下思緒,把剛打聽到了事情給說了。

  說完之後,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周鵬程看著手中的茶杯半晌無語,隻那蒼老的神態和哀慟的眼神,都瞞不住親近的人。小陳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握緊成拳,牙關緊咬,一副要去跟人拼命的模樣。

  趙卓然嘆了口氣:「老師,我說句可能會戳您心肝子的話……雖然您當年是爲了不牽連師娘和孩子才離家出走的,但那些年戈淵和師娘過得也真的不容易,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如今您想認回戈淵,他抗拒一點,心裡有怨氣也是……也是……」

  說不出口。

  趙卓然雖然同情戈淵和師娘的遭遇,也可憐戈悅那個小丫頭,但畢竟他最最敬重的還是周鵬程,不忍心在這時候還在周鵬程心上添刀子。

  他說道:「我看著戈淵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葉婉清也是個好性子,只要好好解釋一下當年的事情,他們應該都能理解的。只是戈悅那邊,那就要好好處理了。」

  「不用處理。」周鵬程突地開口,却也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揮了揮手疲倦道,「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冷靜冷靜。」

  「……好。」

  小陳連忙伸手扶住周鵬程:「老爺子,我扶您去床上躺會兒吧。」

  這時候都淩晨了,他怕老爺子熬不住。

  周鵬程無力地點了點頭。

  在床上躺好,聽著小陳和趙卓然都離開,周鵬程强忍住的泪水終於打濕了渾濁的眼睛。

  「江玉,江玉……」

  「我對不起你,我該死!」

  「我怎麽沒有早點找到你?早知道你會過得這麽不容易,我就應該帶著你一起走的,哪怕……哪怕死在一塊兒,也比現在好……」

  「江玉……」

  周鵬程老泪縱橫,眼中滿是悔恨。

  時代帶來的機會讓人欣喜,而時代帶給人的傷痛却也是極爲銘心刻骨的痛苦,更是人力所無法阻止的。

  作爲一個無能爲力的人,就像是一隻漂浮在海面上的螞蟻,只有被浪卷走一種可能。

  ——

  第二天,周鵬程就發起了燒。

  也不知道是心思鬱結還是熬夜傷了身體,又或者是長途奔波留下來的隱患,總之一夜之間就身體越發不好了。

  趙卓然急得不行,放下手裡的差事,緊急把周鵬程給送去了醫院。

  周鵬程有實打實的軍功在,雖然已經退了下來,但病重的消息傳到京城之後,那邊立刻下達了指令,讓湘城這邊調集最好的醫療資源,務必要把周鵬程的病給治好。

  這邊一病,富源村那邊倒是清淨了下來。

  一連幾天戈家都沒有再看到周鵬程的影子,葉婉清對此有些好奇,戈淵却嗤之以鼻。

  他被拋弃過一次,再來一次也沒有什麽接受不了的。

  不來纏著他認親他還巴不得。

  一個星期後,葉婉清還是從趙靈仙口中知道了趙卓然最近的情况,這才輾轉知道了周鵬程病重住院,身體不好的事情。

  想了很久,放學之後葉婉清看到過來接她回家的戈淵,馬上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一路上戈淵都很沉默。

  眼看著快到家了,葉婉清拉住戈淵的手:「淵哥,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聽說那邊不太好,如果,如果……」

  如果人真的要沒了,就真的不見一面嗎?

  最後一面也不見?

  她突然明白了,爲什麽前世沒聽戈淵說起過周鵬程,很有可能是周鵬程的身體早就不堪負荷,早早去世,所以才沒時間精力繼續尋找戈淵的下落。

  周鵬程一死,誰又還會繼續尋找戈淵呢?

  「我再想想。」戈淵腦海一團糟,現在只想往草垛上一趟什麽都不想,可惜,這只是個白日夢。

  吃過晚飯,再到睡覺,戈淵的情緒都不太好。

  最近幾天家裡的氣氛都很冷,周鵬程找上門來,哪怕是年紀還小的戈悅都覺得事情不對勁,更別提老鐘和衛懷農兩口子了。

  家裡的氛圍戈淵也能感覺到,所以他更加沉默了。

  晚上睡覺,葉婉清輕輕用手握住戈淵的大手,語氣溫和而平靜地說道:「淵哥,我們明天過去看一眼吧。」

  「爲什麽?」戈淵翻了個身,黑暗中看向她。

  「我是這麽想的,別人怎麽做是別人的事情,我們只要做到自己的問心無愧就好。不論以前怎麽樣,現在既然他已經找到湘城來了,又病重住了院,我們不去看看,我怕以後回想起來的時候會後悔,我也不想別人拿『不孝順』三個字說你。」

  自家大男人看著冷硬,但其實心腸很好,葉婉清是知道的。

  正因爲知道這點,她就怕他以後會後悔。

  如果周鵬程真是有苦衷,那戈淵以後的悔恨只會翻倍。說是心裡有恨,可如果不在意的話,誰又會費心費力去恨一個人呢?

  這一點葉婉清最有感觸。

  前世她在心裡恨過葉向党夫妻,那是因爲她對葉向党夫妻心裡還有盼望。今生她根本不把那兩人放在心裡,一直都是漠然的態度,那是因爲她真的從心裡不在乎他們了。

  她不想讓戈淵後悔。

  戈淵沉默半晌,黑暗中終於傳來他的聲音:「……好。」

  ——

  打聽到了周鵬程住院的地方,葉婉清買了一些水果,一些營養品,拉著還彆扭的戈淵的手進了醫院探望。

  趙卓然剛好看望完周鵬程,正準備出醫院去辦事,一見到兩人過來頓時大步迎了過去,眼中滿是激動。

  「你們,你們來了……」

  「是。」葉婉清笑道,「聽靈仙說這邊情况不太好,住院了,就過來看看。無論如何,既然人是專程過來這一趟的,哪怕是作爲一個熟悉的人,過來看看也是應該的。」

  這話的意思,那就是戈淵不一定會認周鵬程,這次過來探望也就僅僅是探望。

  趙卓然覺得這已經很好了。

  至少,人家願意關心一下周鵬程,父子之間的關係算是進步了。

  「多謝你們關心。」趙卓然穩定了一下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裡帶上幾分懇求,「老爺子在病房裡躺著,剛剛睡著,你們既然已經來了,能不能等一等?他年紀大了,覺淺,不會睡很久的。」

  來都來了,自然不會這點要求都不答應,不然也會弄得不好看。

  只是,戈淵和葉婉清點了頭,跟著趙卓然上了樓打算去病房裡面等著的時候,病房裡的周鵬程却是已經醒了過來。

  幾人走到病房門外,就聽到周鵬程正在跟人打電話,說的還是戈悅的事情。

  「江玉跟著我吃了不少苦,我那些年一走了之,以爲她沒我會過得更平穩,誰知道……哎,那孩子也吃了不少苦頭,不認我也是能理解的……」

  「對,江玉還有一個孩子……」

  「我知道,但那既然是江玉的孩子,就也是我的孩子……如果他們願意的話,就都認回來。對外,就說前些年我從勞一改的地方偷跑了回來一趟,說那孩子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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