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沒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 不是我委屈, 是委屈了孩子……」
「我知道, 是的……都是從苦日子過來的,還是你懂我的心思。」
「哈哈哈……那就這樣。」
「我也希望我能多活幾年,但身體就這樣,沒多少日子好活了。要是我去了, 事情就跟剛才我說的那樣安排……是……」
電話挂斷之後,病房裡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息。
垂暮老人低落而滄桑的嘆息, 叫人心裡有那麽幾分於心不忍。
葉婉清轉眸朝戈淵看去,發現他的黑眸已經布滿了紅血絲,顯然也不是不動容。
前世周鵬程肯定是沒有找到戈淵的,戈淵雖然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及過在他幼年時候失踪不見的父親,但心裡肯定刻著一道深深的傷疤。
今生有這緣分, 解開了戈淵的心結,也讓周鵬程能在活著的時候了結心願,也許真是一件大好事。
不過,無論戈淵怎麽做選擇,葉婉清都不會去干涉他。
她尊重他的所有想法。
雖然周鵬程看起來很有權勢, 但說實話她對權勢和財富幷不是那麽熱衷。她喜歡奮鬥的感覺, 也喜歡富裕的生活, 但幷不會因爲種種欲一望就迷失了心智,違背了良知和本性。
葉婉清看向戈淵的時候,趙卓然也在觀察戈淵的神情。
說實話,他是有些竊喜的。
這一次的事情真是的陰差陽錯, 但若是讓戈淵聽到了周鵬程的心聲,從而軟化他們父子之間的堅冰,那這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進去嗎?」趙卓然試探著問。
戈淵沒說話,臉色冷了一份。
見他不僅沒有點頭反而臉色變沉,趙卓然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察言觀色之後,他覺得可能他以爲的「緩和」只是奢望了,却沒想葉婉清却笑盈盈地答應了。
「淵哥,來都來了,我們就進去看看吧。」葉婉清溫聲說道,「剛才周先生也醒著,我們進去說兩句話就走,也免得打擾到周先生的休息。」
自家大男人自己知道,看著臉冷了,其實是拉不下那個臉,彆扭了。
得有人給個臺階。
「聽你的,就進去待幾分鐘。」戈淵點頭。
趙卓然不知道戈淵的脾氣性子,但見他同意了,心裡還是激動的。
裝模作樣地敲了敲病房門,趙卓然帶著兩人進了房間。
「老師,快看看是誰來看您了!」
周鵬程原本只是無所謂地一抬眸,哪裡知道,映入眼簾的却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人,頓時激動的就要從病床上掙扎起來。
趙卓然嚇得一大步跨到病床前,輕輕摁住了周鵬程的肩膀,勸道:「老師,別動,您還在挂著吊瓶呢!」
因爲周鵬程的動彈,原本挂得好好的吊瓶血液回流,紅紅的血回到輸液管中,看著嚇人得很。
但周鵬程揮了揮手,毫不在意,一雙眼睛隻目不轉睛地看著戈淵和葉婉清,笑呵呵地說道:「這有什麽關係,不就是流點血,老子……我在戰場上流血比這更多的還有,我身體結實,又死不了人……」
因爲心情激動,周鵬程說話都有些亂,不過誰也沒有計較這些,因爲大家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戈淵抿唇不言語。
葉婉清笑著扯了扯戈淵的衣袖,把兩人帶過來的禮物放在房間桌子上:「周老先生,一直不知道您生病住院,我和淵哥今天才過來看看您,您別見怪。」
「不見怪,不見怪,你們快坐。」說著,周鵬程拿眼睛瞪趙卓然,「你這孩子平時最有眼色,今天怎麽一點也不機靈?快點請人坐下,去讓小陳弄點好茶好點心來。」
趙卓然無奈應了一聲:「您老放心,我這就去辦。」
老小孩,老小孩,就是這樣。
不過看著周鵬程開心,他也開心。
——
趙卓然拉著咧著嘴一個勁兒傻笑的小陳走了,說是要出去張羅張羅吃的。
可自從知道周鵬程在湘城養病之後,這邊就有不少有頭有臉的領導人來拜訪,病房裡茶水點心其實都有,還都檔次很高,都是現成的。
趙卓然帶著小陳走,其實也就是給周鵬程和戈淵一個私密的空間,讓父子自在的叙叙舊。
寒了的心一天暖不過來,那就兩天,三天……
只要一顆心是滾燙的,只要對方不是石頭一樣捂不熱,那就能行。
沒了外人之後,擁有血緣關係的父子兩相對而坐,如出一轍的沉默。剛才周鵬程還激動得說話沒有條理,此刻却像是緊張了起來,反而斟酌著不敢開口了。
戈淵純粹就是賭氣,彆扭,更不會主動開口。
葉婉清看得好笑,說了一會兒閒話,從天氣說到身體,又說道家裡的瑣碎事情,這才慢慢的讓兩父子都開了口。
他們說上了話,葉婉清就沒再插嘴了。
她走到一邊的沙發坐下,樂得休息休息。
其實她身體素質還算不錯,但懷孕之後她的身體就整個都有些不對。走路多了會有些喘不過來氣,可坐久了有尾椎骨疼,特別容易累到不說,還很容易腰酸背痛。
有時間休息,她當然要抓緊。
不過,休息的時候她也沒忘記關注病床前跟人說話的戈淵,一是不想戈淵心情不好,二是擔心父子兩一個不對就吵起來。
萬一吵起來了,她也能及時踩個刹車。
好在,兩人雖然一開始說話有些費勁,倒是沒有紅臉。
周鵬程看著嚴肅又古板,但却幷不是迂腐的人。好不容易跟戈淵見面,他還存著跟兒子親近的心思,就算往日裡脾氣暴躁也會收斂著。
他也沒有什麽男人就絕對不能低頭的毛病,這些年他的缺席導致江玉也就是戈淵生母的悲劇,和戈淵被人欺負的處境,他解釋了一番當時的不得已之後,就愧疚地道了歉。
態度很是誠懇。
一個病重的老人紅著眼眶語氣誠懇地道歉,就算戈淵再怎麽心臟冷硬,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無法克制心裡的情緒。
周鵬程當時的離開的確是有原因的。
那時候戈淵還小,可國家却動亂將起。
周鵬程在軍中職位不低,頂頭上司也有門道,知道自己有可能因此被捲入政鬥之中,自己還顧不上就生出了無論如何先保住家人的心思。
他生怕自己會牽連到家裡的妻子和兒女,所以在動亂還沒開始的時候就未雨綢繆,决定跟他們斷絕關係。
只是,他以爲自己是爲了戈淵母子好,却不想造化弄人,不僅造成了江玉和他永遠的分別,也讓戈淵吃了太多的苦。
那些年他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勞一改的時候又管得嚴,他根本沒有機會聯繫外面,也不敢多聯繫,所以沒有關注戈淵母子,只在心裡一直惦記著。
他自從離開之後就沒有再娶,身邊沒有女人,孩子也只有戈淵一個。
動亂一結束,他是第一批被平反的,恢復職位和名譽之後第一個動作就是尋人,只是陰差陽錯沒有尋到,又耽誤這麽多年。
至於爲什麽沒有及時找到戈淵,周鵬程沒有詳說,但無論是戈淵也好,還是在一旁沙發上默默聽著的葉婉清也好,都能猜出一個大概來。
事情簡短地說了一個來回,人和人之間的隔閡好像也消融了一點。
特別是之前聽到周鵬程說起對戈悅的態度,戈淵還是滿意的,所以對周鵬程的態度也沒有那麽抵觸了。
周鵬程問他近些年的一些事,他也說了說。
聊天雖然不算多交心,但氣氛也不錯。
相比之前的劍拔弩張,今天已經算是很好了。
眼看著快到中午,戈淵起身:「我今天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趙卓然和小陳早就回來了,一直在病房外站著,聞言連忙走了進來:「我已經準備好了飯菜,你們現在回去做飯也來不及了,不如就在這裡吃一頓吧?」
趙卓然眼中帶著幾分懇求:「有你們在,老師肯定也會多吃幾口的。」
戈淵向來果决的人,聞言有幾分猶豫。
他看向葉婉清,葉婉清笑了笑點頭:「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厚著臉皮蹭一頓飯。」
——
從醫院裡出來,戈淵先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而後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來。
葉婉清握住他的手:「淵哥,你心裡是不是還有點不好過?」
吃飯的時候,戈淵都沒多少胃口。
這男人,平時可是一頓飯要吃三大碗的好胃口。
戈淵反握住她的手,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著,語氣有些飄忽:「我也不知道……說恨,好像也沒有那麽恨了。但說親近,這麽多年不見面,也真親近不到哪裡去。」
但是,至少不那麽恨了。
恨有時候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心裡沒有了恨,整個人都要鬆快一些。
只是,戈淵還是很迷茫。
向來堅毅的男人,輕嘆了口氣:「就是以後不知道怎麽辦。我喊不出一聲爸,如果他讓我認回他,我還是有可能會拒絕,我不喜歡,我也習慣姓戈了。」
嚴格說起來戈不是戈淵的母姓,也不是戈淵的父姓,是江玉娘家母親的姓。
但叫了這麽多年了,真讓他給改了,他也不習慣。
不僅不習慣,主要也是心裡彆扭。
就說葉婉清自己,她對葉家夫妻沒有一點感情了,但現在也依舊沒有改姓,一部分是因爲覺得沒必要,一部分也是因爲前世今生都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換個姓才是不習慣。
好在衛懷農和劉麗秀也對此無所謂,包容了她的小任性。
對於周鵬程突然出現的事情,戈淵從一開始的憤怒變成了現在的冷靜,已經非常不容易。
以葉婉清對戈淵的瞭解,覺得還是兩人在病房外無意聽到的、周鵬程說的有關戈悅的話才讓戈淵打開了心房。
戈淵是很看重感情的人,對自己或許沒有那麽多在意,但對身邊的人却是一個個都很在乎。
他平時從來不說自己如何疼愛戈悅,但自從清水縣那次戈淵爲戈悅而一家家找人算帳,葉婉清就知道戈淵是很戈悅這個妹妹的。
對周鵬程的排斥很大原因是戈悅,對周鵬程的接受很大程度也是因爲戈悅。
葉婉清微微笑。
她覺得,只要人有一顆善心,無論是陰差陽錯也好,還是金石爲開也好,都是會有好結果的。
——
戈淵調整好心態,對周鵬程不再那麽抗拒。
雖然沒有每天去醫院看望,但每隔兩三天也會跑上那麽一趟,坐個一兩個小時,陪著吃一頓飯,也算是費了心思的。
因爲葉婉清孕期不適合總是出門坐車,再加上還要學習又有彩虹橋那一攤子事需要她操心,所以精力不濟的葉婉清陪了前兩次之後,之後就是戈淵一個人去。
而有了戈淵的探望,周鵬程整天樂呵呵的,他的病情也慢慢的穩定了下來,有好轉的迹象。
說起來這人也奇怪,一心求死的時候身體會跟著衰敗,可當心志堅定地配合治療,治療的效果也會跟著增加。
對如今的周鵬程來說,就算兒子還沒答應認自己,不喊一聲「爸」,但只要時不時能見上一面,吃上一頓飯,他就非常滿足了。
再說兒媳婦肚子裡還有了孫子,沒幾個月就要出生了,他可不能那麽不爭氣連這點日子都爭不過。
怎麽也要看著孫子出生吧。
周鵬程心態好,身體也好了,趙卓然是最開心的。
之前趙卓然因爲心裡著急對戈淵態度也有過不好,也找機會跟戈淵道歉了。
他跟周鵬程是在周鵬程被撤職勞一改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周鵬程是壞分子,他是下鄉的知識青年,按道理來說不會有太多牽扯。
可一次意外情况之下,是周鵬程把他從一頭瘋牛的尖角和蹄子下救下來。他留住了一條命,周鵬程却因此被傷得吐血,斷了三四根肋骨。
救命之恩,恩大於山。
周鵬程是壞分子,在農場裡還要勞作,根本沒有時間給他休養。就算有趙卓然悄悄照顧著,周鵬程也拖著病體養了大半年才堪堪恢復,還留下了後遺症。
而周鵬程不僅不記恨趙卓然連累他,還教會了趙卓然很多知識,寶貴的作戰經驗等。趙卓然之後應徵入伍,周鵬程的教導對他作用很大,不然他也不會爬得那麽快。
趙家雖然有能量,但也不能太過分,主要還是靠趙卓然自己爭氣。
就是因爲有這樣特殊的情分,趙卓然叫周鵬程一聲老師,却是把周鵬程當成父親來看待的。趙家知道這事,也都贊成趙卓然給周鵬程盡孝。
戈淵被趙卓然拉著聽了一番往事,冷冷表示他才沒有跟趙卓然計較的心思,他甚至懶得理會趙卓然。
趙卓然想跟他爭兒子的位置,那就爭唄,他才不在意。
「不過,無論是誰都替代不了你在老師心裡的位置,這我是知道的。就算老師有我給他養老送終,但你能真心接受他,這才是讓他最開心的事情。」趙卓然感嘆。
他也是在試探戈淵,看他願意不願意認周鵬程。
戈淵對此還是冷哼一聲。
趙卓然:「……」
他差點忘記了,這個男人和他的妻子一樣難搞!也不知道趙靈仙那驕縱丫頭怎麽就那麽討喜,竟然能被兩人當成朋友。
——
不知不覺,時間走到十二月。
住院一個多月的周鵬程終於從醫院中出來了,身體恢復了一些,能在家裡休養了。
這時候湘南天寒地凍的,再往北走只有更冷,回京城那邊舟車勞頓的,也怕周鵬程好不容易養好了一點的身體又被拖垮。
所以,回京的事情就擱淺了。
趙卓然走了有大半月,他雖然辦完事就回了京都那邊,但他臨走之前非常機智地給周鵬程在湘南安排好了房子的事情。
這時候周鵬程出院了,直接就住進了布置得舒舒服服的房子裡,非常不錯。
反正周鵬程如今已經因爲身體原因退了下來了,在哪裡住都是住,湘南還有戈淵和葉婉清在,未來還會有小孫孫在,他肯定是選擇待在這邊的。
周鵬程出院的這天,戈淵和葉婉清親自去接的。
跟著一起去接周鵬程的還有柳寒梅和白文成夫妻。
白成文沒有請假,因爲工作的原因只在湘南待了幾天,回去了一趟,周鵬程出院前一天才趕回來。而柳寒梅是陪著周鵬程來湘南之前就請了長假,做好了準備一直照顧周鵬程的。
雖然能猜到柳寒梅的一些心思,但柳寒梅能做到這程度,也費心費力地照顧周鵬程,也算她有心了。只是,心思可能不那麽單純。
回到周鵬程在湘城這邊的家裡之後,葉婉清親自下厨,在厨房裡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算是給周鵬程的新家暖鍋。
第一次吃到葉婉清的手藝,周鵬程贊不絕口,但他也嚴肅表示,葉婉清只准勞累這麽一次,以後可不能再累到自己了。
葉婉清現在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肚子凸起已經非常明顯,看著不像是一個孩子的樣子。
要是兩個的話,那得養得更精心一點,誰都不敢讓她太累著。
「就是!」戈淵也皺著眉頭應和,「下次這些粗活還是讓我來,我身體好,再多事情都不怕。」
葉婉清想了想,也想同意,但這事情存在著一個天然的不合適,起碼葉婉清真不願意勞動戈淵大駕。
「淵哥,你做的飯能吃嗎?」
「怎麽不能吃?」戈淵沒有一點自知之明,特別自得地說道,「想當初沒認識你的時候,戈悅都是吃我做的飯長大的,老鐘也吃了那麽多年,還不都身體結結實實、健健康康的。」
「哦……」葉婉清點頭,「那小月亮爲什麽哭著跟我說不想吃哥哥做的猪食呢?」
戈淵:「……」
在這麽嚴肅的時候,能不能不揭人老底了?
惆悵地看了葉婉清一眼,戈淵又不捨得瞪自家小女人,更不願意在別人面前落葉婉清的面子,只能自己委屈地閉了嘴。
他打定了主意,等以後崽崽出生了,他要跟崽崽告狀,說他娘是怎麽欺負他的!
周鵬程笑呵呵地看著小兩口鬥嘴,眼裡都是笑意。
柳寒梅和白文成對視一眼,沒有不討喜地插嘴逗趣,只是同樣帶著笑意默默看著這一幕。
同時,也有了一種被排斥的感覺。
心裡危機更濃。
——
周鵬程算是在湘南住下了,眼看著還有要在湘南長住下去的架勢。
葉婉清和戈淵對此沒有什麽不適應,早就在趙卓然時不時的提及中潜移默化地接受了。
葉婉清是女人,懷孕之後心腸更軟一點,也考慮得更仔細一點,甚至已經想著過年要邀請周鵬程到家裡來過年了。
大過年的,當然是一家人團團聚聚的好。
到時候衛蘭肯定會跟著莊偉會遠山村去過年,但衛懷農和劉麗秀不會回去,怕是到時候葉明珠和葉向黨也會回來,再加上還有周蓉……
算一算,戈家不會比去年冷清,真是只有更熱鬧的。
老了老了就喜歡家裡熱熱鬧鬧的,周鵬程也是如此,葉婉清委婉地說了一下,他立刻就答應了,仿佛生怕葉婉清反悔一般。
但柳寒梅却接受不了。
她知道周鵬程這一在湘南養病就會養到明天開春,養病是藉口,和戈淵多接觸才是真的。
她理解,都能理解!
但是,周鵬程去戈淵家裡過年,獨獨把她一個人丟下,却讓她有些接受不了。
葉婉清隻邀請了周鵬程,幷沒有邀請她,難道到時候她要獨自一個人在家裡過年嗎?葉婉清就記得周鵬程怕冷靜,就不想想她?
她陪著周鵬程在湘南看病養病,在病床前伺候了一個多月,不敢說做得有多周到,但却是盡心盡力的。
爲什麽要這麽排斥她呢?
爲什麽要故意給她難堪?
就算她之前的確做過一些錯事,但是,但是……她不是盡力在彌補了嗎?
柳寒梅原本以爲自己已經看淡,可這件事又讓她心裡泛起了不甘。
其實,葉婉清真沒有要排斥柳寒梅的意思。
雖然周鵬程爲什麽沒有在湘南找到戈淵,她和戈淵都想過是柳寒梅在其中作梗,但畢竟周鵬程從未提及過這方面的話題,他們也不會憑藉著猜測就給人定罪。
葉婉清之所以沒有邀請柳寒梅,是覺得柳寒梅一個結了婚的人,按照現在這習俗,媳婦一般都會去男方家過年的。
她覺得柳寒梅過年肯定要回白家,所以才沒有邀請,幷不是柳寒梅所以爲的那樣要故意給她臉色看。
最近彩虹橋事情多,她也沒有那個時間去針對柳寒梅。
葉婉清覺得自己運氣好,自從開辦手工作坊一來,大部分事情都是順順利利的。
一方面是她自己有作爲,一方面也得益於國家的政策好。
可是,自從改革開放以來,國內很多事情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大政策沒有變動,細小的方針政策却是時有調整。
中央發布的政策到了地方,也往往會因爲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讀,各地領導人的性子不同而在落實的時候有變化。
更甚至,還有人故意曲解鬧事。
如果說改革開放是春風吹滿神州大地,那麽,時間走到81年的如今,也可以說是「倒春寒」又回頭給了滿腔熱血的創業者一番打擊。
葉婉清在湘城,因爲跟市領導關係不錯的原因幷沒有大的動蕩,但眼紅她的人不少,煩心的事情也不少。
就這樣的情况之下,她哪裡還有工夫和柳寒梅去較勁?
有這玩心眼的功夫,她還不如休息休息呢。
所以,在柳寒梅一個人登門,說要跟她和戈淵談一談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知道柳寒梅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