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走了一段路， 身邊沒別的人了，葉婉清臉上的神色終於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她猶豫地看向戈淵：「淵哥……你，我記得沒錯的話，你肩膀上的確有一個胎記吧？」

　　戈淵很想說沒有， 但對著自家小娘們兒說不出假話。

　　也沒必要說。

　　當然，說了也沒用。

　　都老夫老妻了， 他身上哪裡她沒有看過？

　　「是？」戈淵點頭，又鬱悶道，「也不知道那孫子怎麽知道得這麽仔細……呵，我要是不脫衣服， 他也沒本事撕了我衣服看， 反正老子就是死不承認！」

　　葉婉清：「……」

　　趙卓然那性子看著不像是會撕人衣服的，但是，讓他就這麽放弃好像也不太可能。

　　看剛才的事情就知道。

　　之前趙卓然說時間很趕，就連跟趙靈仙見面也是讓趙靈仙去校門口，可見到戈淵之後， 他竟然就這麽留了下來。

　　可見確定戈淵的身份對他來說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至少不亞於他現在著急要辦的事情。

　　只是，也沒必要在這時候給戈淵添堵。

　　葉婉清牽住他寬大的手掌，轉移話題：「我們快點回家吧，好困哦。」

　　戈淵一聽就著急了：「很困？要不要我抱著你走，這樣你可以窩在我懷裡睡一會兒。」

　　葉婉清剛想說不用，自己還能走，可下一刻就被自家大男人給打橫抱了起來。

　　他這麽心急， 根本就是在通知她一聲。

　　葉婉清：「……」

　　雖然這時候民風有些保守，但夫妻兩個之間沒有那麽多可避諱的，而她又是特殊時期，怎麽說都有道理，不怕別人背後議論。

　　再說，她自己經歷過後世的思想開放，也不再是那麽循規蹈矩的人。

　　心安理得地想了一想，葉婉清把腦袋靠在戈淵的胸膛上，輕輕打了一個哈欠，閉上眼睛。

　　葉婉清懷孕之後就變成了一隻睡蟲。

　　戈淵强有力的手臂將她穩穩抱在懷中，因爲走動而微微有些晃動，她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一隻漂浮在水面的小船裡，那波浪推得她很快就有些意識昏沉。

　　太舒服了。

　　原本她以爲自己只會在戈淵懷中閉目養神一下，怕他一直抱著她會太累，還想著休息幾分鐘就下來走的，可是她却一覺睡到了下午三四點。

　　從床上醒來，艱難地睜開眼睛，葉婉清一眼就發現戈淵站在窗邊往外看，身形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沉重和寂寥。

　　這是鮮少在他身上出現的情緒。

　　而他此刻之所以這樣，很明顯是因爲趙卓然的那一番話。

　　「淵哥……」葉婉清從床上起來，走到戈淵身後。

　　他已經轉過身來，葉婉清直接抱住他精悍的腰際，打了個哈欠，將臉蛋貼在他懷中蹭了蹭。

　　她的髮絲在他脖頸上拂來拂去，弄得有些癢，戈淵單手控制住她亂動的腦袋，有些哭笑不得：「怎麽跟猫似的？」

　　「猫有我可愛嗎？」葉婉清得意地笑，又逗戈淵，「那你是狗。」

　　「是，我是狗。」戈淵一低頭，咬了她耳朵一口，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聽著很性一感，「以後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吃了你。」

　　葉婉清哼唧兩聲。

　　兩人靜靜擁抱了一會兒，戈淵主動開口：「我仔細想了很久，不管我是不是趙卓然要找的人，我都不想跟那邊聯繫……既然那個人已經丟弃了我和我媽，那他就沒有必要再出現。」

　　那麽多年，他和他媽兩人相依爲命，那個男人做過什麽？

　　說不定他在外面吃香喝辣，却把家裡人給忘記得一乾二淨！

　　說什麽找了他很多年……

　　可笑！

　　他們只是從紅星村搬到了縣城而已，要是真有心，怎麽可能這麽多年找不到？

　　藉口而已！

　　戈淵不吝嗇用最壞的惡意來揣測那人的心理，覺得那人可能是快要死了，所以才在性命快要終結之前終於後悔了，想要找回他彌補一點什麽。

　　「就算真的是那個人，你也不想認回去？」葉婉清問。

　　「不想。」戈淵很堅定。

　　「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葉婉清輕輕地拍了拍戈淵的背。

　　她理解這種被至親之人拋弃，又被「找回」的感覺。

　　前世她不就是被葉家半拋弃，又在跟戈淵結婚之後被重新給找上嗎？

　　不論戈淵的生父是因爲什麽原因想要找回戈淵，但戈淵不願意，她就會一直站在戈淵這邊。

　　前世她也沒聽說過戈淵的生父的任何信息，看來要麽就是錯過了，要麽就是這事是戈淵心裡的一塊傷疤，輕易不想提起。

　　無論如何，她都尊重他。

　　戈淵低頭葉婉清額頭上親了親，寬厚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的小腹，想像著她肚子在孕育著的小生命是怎麽一點點成長，以後又會長成什麽模樣。

　　在這裡，孕育著他和他心愛的人孩子，他有他們娘兩個，有身邊現在這些親朋好友就够了……至於別的，他不需要，都不需要！

　　——

　　葉婉清在家裡安慰戈淵的心情，而趙卓然却在跟趙靈仙聊天的時候，不經意問出了戈淵和葉婉清的一些信息，在晚上找到了富源村。

　　到了富源村，他沒有第一時間找到戈淵，而是按照指引找到了彩虹橋手工作坊的門外，提著禮物去找了衛懷農和劉麗秀。

　　老人家的思想和年輕人不一樣，老人大都是盼著團圓的。從戈淵那裡攻不破的防禦，在老人家這裡應該可以比較容易得到消息。

　　果然，趙卓然想得沒錯。

　　知道了趙卓然的身份，確定了他來意之後，衛懷農和劉麗秀先是警惕了一番，而後被趙卓然的誠意所打動，慢慢對他吐露了一些信息。

　　「大叔，戈淵左肩後真有一塊胎記，您確定？」趙卓然眼眸中隱隱有激動。

　　「是啊。」衛懷農點頭，「不過是不是子彈形的我不確定，我只是個地裡刨食的莊稼漢，可沒見過子彈。」

　　「您能大概形容那胎記的樣子嗎？」趙卓然問。

　　「大概是長條形的，我也沒大注意。」

　　身上的胎記什麽的，沒事誰會盯著別人看，觀察那麽仔細？

　　「行，我知道了。」趙卓然不算白來一趟，已經很滿意了。

　　他再想問點什麽，可劉麗秀却越來越謹慎起來，也不想再多說什麽了。

　　把趙卓然送出來，劉麗秀也沒有留他拿過來的東西，仍舊讓趙卓然給帶了回去。趙卓然說服再三，可再也說服不了劉麗秀，只能無奈地拎著禮物打道回府。

　　等趙卓然走了一陣，劉麗秀越想越覺得有些擔心。

　　「老頭子，我今天早點去婉清那邊，順便把這事給她說說。別我們好心辦壞事了，到時候給他們添麻煩。」

　　「行，你去吧。」衛懷農連忙點頭。

　　他也擔心。

　　劉麗秀顧不上給衛懷農收拾房間，急匆匆就趕著往葉婉清家裡走。

　　而趙卓然問了情况出來，也第一時間找到能打電話的地方，給京都那邊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小陳，老師睡了嗎？」

　　「老爺子今天精神頭不錯，正在看報紙，還沒有睡呢。」電話那頭的小陳精神不錯。

　　「那麻煩你讓老爺子接個電話，順便讓他做個心理準備，說我們一直找的那人可能有消息了，讓他不要太激動……」

　　趙卓然還沒說話，小陳就驚呼一聲：「趙哥，你說真的？你沒開玩笑吧？」

　　老爺子還沒激動，這人倒是先激動了起來。

　　不過，想想這麽多年老爺子一直沒有放弃過尋找，現在他身體不好了，身邊的人也希望他能在去世之前瞭解一樁心願，趙卓然也能理解。

　　「我當然沒有開玩笑，只是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趙卓然有些無奈地笑笑，「老爺子心臟不好，你慢慢跟他說，不要太激動了。」

　　「行行行！」小陳一叠聲應下，把話筒擱在桌子上，就去叫人了。

　　很快，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聲音裡帶著隱隱的悸動。

　　「卓然，你說你可能找到那孩子了？」

　　「嗯……」趙卓然說道，「那人叫戈淵，跟您不同姓，不過長得跟您有七八分相似，左肩後面也有一塊長條形的胎記……我試探了他一番，看他那樣子也八九不離十。」

　　畢竟，不是誰都有一個早年失踪的父親，而戈淵的反應却讓趙卓然確認了這一點。

　　大部分都能對得上，他這才會打這個電話。

　　當然，如果不是老爺子現在情况真的不好，他也不會這麽著急通知，至少會有百分之九十的結果之後再通知。

　　說出這個消息之後，趙卓然又說了一些基本的信息。比如戈淵是從紅星村出來的，之後一直待在清水縣等……

　　也說了戈淵現在的態度非常抗拒，要是說明一切，讓戈淵帶著懷孕的妻子去京都，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說那孩子已經結婚了，妻子還懷孕了？」蒼老的聲音中氣都足了幾分。

　　很快，他就說道：「我要去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