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這句話說得聲音不大, 但是字字清楚, 足夠讓在場所有人聽到, 眾人注意力都被吸引力過去,紛紛轉身朝著聲源處望去。
目光彙聚在一處,這才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 正是剛剛那個把折疊椅玩出新高度的顧堯,雙方都不知道他這話裡意思,面面相覷, 不作回應。
許輕舟被四面八方的目光注視著,用手遮住臉,瞅著自己身邊突然說話的顧堯,不知道他是又受什麼刺激了, 往前邁出一步, 擋在他面前驚訝的說:“喂,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還真打算讓他們報警?這要是傳到學校,是要被記大過的知道嗎。”
他們這幫人和黃毛那些混子不同,都是接受過法律教育的人,自然知道聚眾鬥毆被抓是個什麼樣的懲罰, 因此顧堯說的話在許輕舟看可不就是瘋了嗎。
與許輕舟的緊張不同, 顧堯整個人顯得很淡定,也不在意別人打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只是笑笑。
隨後,他抬手拍了拍許輕舟的肩膀, 將人推到一邊,邁開腿,幾步走到黃毛前方站定,語速緩慢的又把剛剛的話重新說了一遍:“你不是要報警嗎?那就報吧,我們沒意見。”
黃毛雖然文化低,但是並不傻,他是知道自己這群人理虧,也沒想著真要報警,畢竟員警來了他們這樣沒有證據,光憑一張嘴胡說八道的也不占理,所以只是打算嚇嚇這群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學生,運氣好的話還能坑點醫療費用什麼的。
這種訛人的事,他們沒少幹,互相都培養出默契了,一使眼色,大家就都知道是要捂肚子還是裝殘疾,一唱一和的,基本上十拿九穩,次次都行。
本來事都快成了,酒吧經理也被他們嚇住了,誰知道半路殺出個顧堯,不按照劇本走就算了,甚至比他們還著急,拿著手機就想報警。
黃毛一眾剛剛被顧堯那把椅子打的好幾下,現在看到他就感覺到身上傷口隱隱作痛,這後遺症還在,語氣也沒剛剛那麼囂張跋扈,“報就報,你們真當老子不敢是吧,好啊,你們不怕是吧,不怕,這個酒吧就等著倒閉,你們統統都她媽去坐牢吧。”
顧堯垂著眼,仍這唾沫星子到處飛,也不說話,只是從兜裡摸出煙盒,接著抽了一根遞給黃毛。
黃毛心裡慌的一批,可沒他這麼淡然,“啪”一下打掉顧堯的手,後者手裡的煙自然而然也滾落在了地上,黃毛仰起下巴,歪著嘴,一臉兇狠的道:“你以為套近乎有用?甭他媽給我來這套,老子不吃,你們就等著被抓吧。”
顧堯盯著地上的煙看了幾眼,收回了視線,臉上也看不出表情,只是重新從煙盒裡抽出一根,這次沒給黃毛,而是用打火機點燃叼在嘴裡,深深吸了一口,對著面前這幫人吐出了一個煙圈,面容在煙霧背後顯得模糊不清的,隨後語氣淡淡的說:“哥兒們,知道咱們這屬於什麼?”
黃毛皺眉,沒搞懂許輕舟這樣問的原因。
顧堯也沒等他回答,又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個煙圈,繼續道:“咱們這屬於聚眾鬥毆,員警來了,全跑不了,那是都得被抓的。”
話裡把責任分擔在了眾人身上,黃毛這次聽明白了,語氣不善沖顧堯的怒吼:“你他媽想嚇老子,老子虛都不虛,更何況,是你們的人先動手的,我們那是正當防衛,你們還射仙人跳,我們才是受害者,該抓的也是你們,員警有什麼理由抓我們。”
顧堯樂了,沒有想到這人看起來跟個草包一樣,實際上還是有點智商的,還知道什麼正當防衛。
他拿著煙在四周望了一圈,沒看到煙灰缸,沒辦法只能把煙灰彈在地上,接著又深深吸了一口,似笑非笑道:“首先,《刑法》第二百九十條說,聚眾擾亂社會秩序,情節嚴重,致使工作、生產、營業和教學、科研無法進行,造成嚴重損失的,對首要分子,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對其他積極參加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聽清楚了沒,咱們這性質就是聚眾鬥毆,無論情節嚴重與否,都得被抓,懂嗎。”
顧堯每說一句,黃毛這邊眾人的臉就白了一分,說到最後,臉上依舊沒了多少血色。
他們都是平時混慣了的,架打的不少,也沒人這樣給他們一條一條說法律條款,所以,顧堯話裡那些幾年幾年的有期徒刑是真把眾人嚇壞了,就算這樣,黃毛還是硬著頭皮說:“我我我......我們,我們不怕,我們是受害者,更何況你們也打了,報警了統統都得被抓,你們也是,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顧堯看見黃毛這些人眼裡全是害怕和恐慌,惡趣味就冒出來了,只是抽著煙繼續道:“《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四條規定,猥褻他人,情節惡劣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你剛剛不顧受害人意願摸人臉,摟人腰,和人進行超過半米的身體親密接觸,已經算是違反處罰法了,拘留是逃不掉了。”
黃毛臉色又白了幾分,感覺到背後升起陣陣涼意,說話的聲音都止不住的顫抖,“我,我,我沒有,是你們設仙人跳,是你們設的局,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
“哦,是嗎,你是不是以為你們那裡沒監控器就看不到了啊,”顧堯把人煙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再抬頭時,臉上已經沒了剛剛嬉笑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肅認真。
“《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四十三條:捏造事實誣告陷害他人,意圖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造成嚴重後果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所以,你有證據證明是我們設仙人跳嗎?沒有的話,等到員警查明,那你就是虛假報案,我們可以反告你誹謗,知道嗎!再加上之前的幾條罪狀,不好意思,你就準備死在牢裡吧。”
顧堯平時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副浪蕩不要臉的主,一旦正經起來,渾身的氣質都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單看那張臉都是能夠唬住人的。
於是黃毛聽完他這一番話,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瞳孔放大,滿臉的驚慌失措,張著嘴無聲的說著什麼,身後的一眾兄弟情況和他大同小異,也好不到哪兒去。
方祺看著對面那幫人的醜樣,覺得很是大快人心,不由笑出聲來,湊到許輕舟耳邊小聲的說:“看不出來,顧堯這政法學神的/名頭有點意思,還真不是靠顏值走後門弄來的。”
許輕舟第一次看到顧堯正經的樣子,覺得挺新奇的,也沒接方祺的話,只是繼續盯著顧堯,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顧堯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經在方祺心中,是個靠臉上位的形象,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這群人,覺得黃毛他們的表現不夠,將地上的那根煙撿起,隨即轉身走上去,半蹲在黃毛面前,將手上的煙遞過去,臉上又掛著那個賤兮兮的笑容,“怎樣,還報警嗎?”
現在這個聲音對於黃毛來說,無疑就是惡魔的叮嚀,他空洞的眼睛慢慢回神,緩緩的對上焦移向面前,看著顧堯的笑容,感到身上一陣陣發涼,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就伸手把煙接了過去,下意識張嘴回答:“不......不.......不報了。”
顧堯滿意點點頭,拍著手上的灰站起身來,笑道:“那行,不報警就私了得了,既然是咱們一起打的架,那賠償也得一起,我剛剛大體算了一下,被打壞的桌椅,酒,零食,以及打掃費和耽誤人生意的盈利,一共兩萬一千八,”
說完顧堯轉過頭看向姜經理,“經理,我們這也是事出有因,算是為了保護你店裡服務員,大家都是學生,打個折可以嗎,賠兩萬塊你看如何?”
姜經理還沒搞清狀況,不明白剛剛很是棘手的問題怎麼就迎刃而解了,聽到有人問他,懵懵懂懂就說:“啊,好,行。”
顧堯得到答覆,收回視線繼續和黃毛商量,“你們賠一萬,我們賠一萬,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
黃毛現在怕顧堯怕的跟孫子一樣,這是一種身體和心理上的雙重恐懼,聽到賠一萬,立馬和自己兄弟們湊錢,只求趕快離開這裡。
幸好大家都是出來玩的,每個人身上都千八百的,沒一會兒就湊齊了,甚至還把自己消費的也加上了。
黃毛把錢遞給顧堯,小心翼翼問:“我們可以走了吧,保證不報警了?”
顧堯接過錢直接扔給許輕舟讓他數,聽到黃毛的話,挑了挑眉,一臉為難的說:“走是可以走,你騷擾人姑娘的事不能這麼就算了,好歹道個歉吧,大家都是男人,就應該能屈能伸,得有擔當你說是吧。”
“你別太過分了。”
“處罰法規定了,猥褻他人,情節惡劣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行了行了,”黃毛急忙打斷他,“我道歉我道歉,對不起,不好意思,我剛剛喝多了,這樣可以了嗎,你不會報警了吧?”
顧堯見差不多了,也不不想把他們逼得太過,大手一揮說道:“不報不報,你們走吧。”
黃毛眾人如釋重負,一溜煙就全跑完了。
至此,打架這事算是劃上了一個句號。
許輕舟把清點清楚的錢遞給顧堯,後者拿著錢走到姜經理面前,不好意思道:“經理,抱歉啊,今天給你店帶來損失了,這是對方賠付的一萬,我方的你看看等會方便的話是微信還是支付寶啊。”
姜經理歎了口氣,雖說這兩萬塊算少了一些,但是被欺負的是自己店裡員工,這樣算來他們還算幫忙了,更何況人家認錯態度端正,自己多說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思考再三,他也是苦笑道:“沒事沒事,小宋啊,你今天也受到驚嚇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那誰,快找人把這裡打掃一下。”隨後對四周看熱鬧的吃瓜群眾道歉解釋說明,免了他們酒錢。
吃瓜眾人見沒戲看了,酒錢也不用付了,各個高高興興的走了出去。
朝著程一度他們聳聳肩,顧堯就跟著姜經理去收銀台掃微信碼去了。
發生了這種事,餘免也沒了繼續辦生日會的興致,剛好時間不早了,眾人會包房收拾整理了一番,也依次出了酒吧。
韓承家雖然與他們互不認識,但是沾了許輕舟的光,承了人家的情,也是很感激,不停地表示自己的謝意。
505寢室的三人就不說了,郭飛一行人也是講義氣的,各個正義感爆棚,也是很見不得黃毛這種人。
幾人在門口聊上幾句後,發現三觀相符,興趣也一致,最後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這一架倒是打出來革命友誼出來。
一堆人站在人酒吧門口終歸不是個事兒,再加上外面天氣冷的異常,互相和對方打了招呼後,就陸陸續續的走了。
等到顧堯從酒吧出來後,自己寢室那幾人和餘免他們這幫人都不見了,門口只剩一個抱著雙手瑟瑟發抖的許輕舟。
顧堯眯著眼睛瞅了瞅,慢悠悠的走過去說:“怎麼就你一個了,其他人呢?”
許輕舟掀起眼睛看了顧堯一眼說道:“方祺他們有事先回去了,韓承家送他女朋友回學校了,程一度楊非也跟著去了,其他人都先走了。”
顧堯聽不出許輕舟話裡的情緒,也不知道他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只好小心翼翼的問:“那你咋沒走?難不成等我啊。”
許輕舟冷笑道:“呵,可不是等你嗎,顧神不覺得欠我一句道歉嗎?”
顧堯這才明白許輕舟氣什麼,笑眯眯說:“抱歉抱歉,我剛剛只是情急之下想分散他們注意力,給許才子帶來麻煩了,深感抱歉。”
許才子挑著眉,冷哼一聲,算是接受道歉了,也不繼續糾纏,抱著自己雙手就邁著長腿走了,像是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句抱歉。
顧堯在後面,看著前面那人瑟瑟發抖,卻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覺得好笑,索性脫下外套跑上去披在人身上。
許輕舟突然感覺身上一重,側頭就看到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顧堯,挑著眉,不悅道:“拿走,老子不冷,不需要,別給我假好心。”
“才子你就當我讓我贖罪啊,今天真的是多虧了你,等有空請你和你朋友他們吃飯啊,不對讓韓承家請。”
“你他媽把你衣服拿走,你給老子披衣服,要是有人看到,巴拉巴拉說出去,太損我形象了。”
“放心,沒人看到的,看到了要是敢說出去,我幫你揍他。”
“呵!”
許輕舟是真的挺冷的,說了幾句,發現四周沒什麼熟人,也懶得和顧堯客氣,將外套穿好,直接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一點空隙都沒露出來。
顧堯在一旁看見許才子這明明冷的要死,卻還要注重形象的樣子,被逗笑了,覺得這人表裡不一小模樣不討人煩,反而怪有趣的,對他的印象也與第一次見面有了很多的改觀,深深覺得自己這個朋友沒有交錯。
“你笑什麼?”許輕舟聽見動靜,一臉莫名其妙的問。
“沒什麼,覺得你挺帥的。”
“嗯,這說的不是廢話嗎。”
顧大神與許才子相處這麼久,也算知道怎麼順著他性子來,沒反駁,只是笑笑說道:“行行行,不跟你爭,現在這個點,這兒不好打車,我送你過去吧。”
顧堯說不好打車不是說辭,那是真的不好打車,兩人在步行街盡頭等了半個小時才攔到計程車,最後一班車,許輕舟一坐進去,司機就準備開始踩油門。
餘光看到身上的衣服,許輕舟連忙讓師傅等等,隨即將車窗搖了下來,沖著外面的顧堯道:“等等,我把衣服給你。”
“不用,你先穿著吧,”顧堯擺擺手,“上北離這裡很近,我走過去很快的,不冷,至於衣服,你有空再還給我吧。”
“那謝了。”
計程車慢慢啟動,許輕舟看著在後視鏡裡越來越小,最後趨向于點的顧堯,穿著他的衣服,鼻腔裡滿滿都是那股陌生卻熟悉的味道,莫名讓自己想到在教學樓前那個意外的擁抱。
現在的感覺和當時差不多,都是一種自我領域被侵佔的感覺,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自己沒有了那麼強烈的排斥。
許輕舟不知道剛剛顧堯披衣服的時候,自己為什麼沒有拒絕,也許是把顧堯當成朋友了,也許是被顧堯難得一見的正經驚到了,也許是今天太冷了,而顧堯送來的溫暖剛剛好,也許是......
瘋了吧。
最後,許輕舟只能這樣想。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許輕舟:為啥我一個直男穿別的男人外套會尷尬,你說,我的直男人設呢?
帥氣的作者:你不是應該糾結,你一個直男為什麼要讓別人給你披外套,最重要的是,你還沒拒絕。
許輕舟:......
顧堯:可能,這就是愛吧。
許輕舟:滾!
ps:法律來源於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