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等到毛村長家, 吃完早餐後, 劉文明和何忠又開始進行集合, 點名,簽到,順道開了一次總結會議後,
結束會議來開始會議大同小異,連領導發言的順序都沒什麼差別,一群人圍坐在一塊兒, 聽著那些沒有啥營養的話。
等到一切活動都圓滿收尾,上北下南的眾人又開始整理東西,三五成群,朝著來時的那條路返回。
和之前不同的是, 這次的返程中, 還多了許多白泥村的幹部領導,以及一些非得送他們的村民。
幾十人排成的長隊,看起來很是壯觀。
許輕舟還是和來時一樣,走在了末尾,這是這次身旁陪他的不再是顧堯,而是換成了任龍陽。
剛剛在張婆婆家門前的那場告白, 來的很突然, 突然到許輕舟壓根不知道怎麼反應。
他沒想到在昨晚把話說的這麼直白的情況下,顧堯還能把這個話題攤到檯面上來說。
這種超出許輕舟掌控的發展讓他很慌張, 他當時看了一眼顧堯,甚至沒有準確回答這個問題, 直說說了句“時間到了,走吧”,隨後就落荒而逃了。
就像武林高手對決時,被化解了全部的招式,那種,無力感和無處躲避的窘迫。
思考的太多,以至於他根本沒聽到周遭的任何聲音。
任龍陽在一旁喊了好幾聲,也沒見人有所反應,只能推了推許輕舟,提高了聲音,又喊了一聲:“小許啊,小許。”
“啊,任哥,你喊我?”許輕舟這才驚醒過來,側頭回應。
任龍陽歎了口氣,說道:“我剛剛和你說的,你聽進去了嗎?”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你和我說什麼來著。”
“我就知道你沒聽,”任龍陽拍了拍額頭,只能重新說了一遍,“我說,我媳婦讓我謝謝你和小顧,說那東西好用。”
許輕舟聽清楚後,笑了笑,“嫂子喜歡就行,最近麻煩你了,我給張婆婆留了張紙條,到時候你教她使用方法的時候,她要是不接受,你就把紙條內容念給她聽。”
“哎,小事兒小事兒,”任龍陽連連擺手,隨後想起了什麼,著急問道:“你和小顧是不是吵架了啊?”
這話題讓許輕舟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他下意識抬眸朝著前方看去,反應過來,又急忙收回視線,輕笑道:“有點,我倆做一個題,觀念不同,鬧了幾句。”
聽到許輕舟這麼一說,任龍陽才松了一口氣,“我剛看見小顧那臉色,嚇我一大跳,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就為這兒,果然你們文化高的,想法就是不同。”
停了一會兒,又繼續道:“有什麼問題就好好說,都能解決的,可別鬧的大家都不愉快啊。”
許輕舟笑了笑,沒回話。
任龍陽也沒介意,怕說多了許輕舟煩,跳過這個話題,開始自己說單口相聲,什麼李家的狗啊,張家的牛啊,王二家的大公雞啊。
一堆八卦趣味,張口就來。
才出村沒多遠,到了一個簡陋的採石場,迅速前進的隊伍突然停了下來,許輕舟本就心緒不寧,一個沒注意,還險些撞到前面這兄弟的背,還好任龍陽拉了他一把。
等站穩道謝後,伸長了脖子往前看去,就見採石場那片平地上,站了一堆孩子,身高年紀相差無二。
許輕舟定睛一看,站在那群孩子中間的,赫然就是從昨晚到今早,都沒見上一面的賈天才,其他那些孩子中,還有程一度楊非他們組的十萬個小姑娘。
其他的許輕舟不熟,也沒怎麼注意,但是從他們這邊隊伍的騷動來看,大概知道,也是這次活動的那幫孩子。
那幫孩子瞧見他們,各個露出了笑容,揮著手就開始大聲喊。
“阿燕姐姐!”
“張老師!”
“老大,老大,這邊!”
“娜娜老師。”
……
眾人被這一聲一聲的呼喊弄的眼眶紅紅的,直直盯著那群孩子,心頭泛著酸,難受的緊。
上北的學生一向自由散漫慣了,雖說這幾天被劉文明管著,但是本質還是未變,瞧見自己教了好多天的孩子,各個紅著眼睛,臉上帶著笑容過來送自己。
瞧著這個場面,一個個的忍不住了,直接忘記不能擅自離隊的要求,朝著他們奔去。
下南的則是待在原地,他們還記得劉教授的囑託,沒得允許也不敢過去,但是各個的臉色都悲傷難過,盯著自己的學生沒眨眼。
劉文明回過身來掃視了一下,也明白,這相處了幾天,一時難捨難分是人之常情,更何況孩子的情感最為真摯,這群學生也投以了真心。
人海茫茫,世事變遷,這次一別,也許,就是一生。
就連他自己都捨不得,又不願當這個惡人,連一個臨別的祝願都不給他們,最終也只是別開頭,擺了擺手,隨即走到一邊,給大巴車司機打電話,讓他多等等。
得到同意的眾人,立馬露出笑容,提著背包行李,就跑了過去,淚點低的女同學,已經抱著小孩子哭的泣不成聲,一邊抽泣,一邊給孩子說著話。
頓時,哭聲,笑聲,說話聲,混在一塊兒,一片厚厚得雲層飄過,遮擋住了陽光,天一下就陰了起來,讓整個氛圍越發充滿了離別的悲傷。
程一度和楊非話裡那個十萬個小姑娘,這時候也沒了平時的鎮定冷靜,撲在程一度懷裡,揪著楊非的衣角,哭的眼淚都止不住。
一聲一聲的哭聲,響徹在耳旁,像是要把所有的悲傷個委屈給哭出來。
眼淚嘩嘩的,從未停止,沒一會兒,就打濕了程一度的衣領。
程一度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從一旁楊非的臉上,也能看出兩人的難過。
就連剛來的時候,那個還沒進村就大大咧咧,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李娜娜,這時候就像個普通女孩一樣,會傷心,會難過,抱著個孩子哭的連話也說不清。
在哭倒一片人群中,木著臉站在的賈天才,就顯得格外特殊。
許輕舟走過去的時候,只是屈著腿,半蹲在地上,直視著賈天才的眼睛,歎了口氣,輕聲道:“昨晚吃飯你怎麼沒去,都沒見到你。”
小孩本來最近和他倆都挺熟了,平日裡相處也是嘻嘻哈哈哈,大部分時間都帶著笑意,配著那個小平頭,看起來傻傻愣愣的,活的卻比誰都通透。
此刻卻收了笑容,板著張臉,表情冷冷的,和許輕舟第一次在賈家見他的時候一樣,與初見不同的時候,他眼中對顧許二人的依戀和不舍。
賈天才沒說話,只是盯著許輕舟看的出神,眼神中滿是難過,像是被家人拋棄的小獸,充滿著對未來的害怕和迷茫。
許輕舟抬看的有點難受,和之前對待聾啞孩童的感覺不同,因為那些孩子先天性的缺失,不懂悲歡離合,喜怒哀樂。
而這些正常的孩子,更能直接表達出自己的情感,比如現在,賈天才看著許輕舟的眼神,委屈可憐,好似再說捨不得。
抬手摸了摸賈天才的頭,許輕舟咽了咽唾沫,把心裡那抹酸澀難耐給吞咽下去,啞著聲音問:“你怎麼不說話了,不說話,一會兒許老師可就走了。”
“不開心,不太想去。”
說完這句話,賈天才垂了垂頭,下意識絞著十指,語氣悶悶的開口:“許老師,我不會讓你們留下來不要走的,你們家人也不在這兒,只是,我以後好好讀書,那樣,可以去找你和堯哥嗎?”
許輕舟被他的懂事惹得有點難受,用力的點點頭,剛準備回應,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可以啊,怎麼不可以,把位址電話都給背熟了,要不然小心找不到路。”
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顧堯站在他背後,兩人對上眼神,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下一秒許輕舟就移開了視線。
顧堯也沒在意,只是也學著許輕舟,半蹲在地上,看著賈天才輕笑:“你放心,只要你好好讀書,以後你來了,堯哥帶你裝逼帶你飛,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賈天才雖然不知道裝逼是什麼意思,但得到了回應,還是很開心,抬起頭,神色一下就轉變了,又恢復成那個愛笑愛鬧的樣子。
露出大白牙,笑眯眯的對著顧堯伸出了右手,緊緊握成拳,手背向上,手心向下,眉眼彎彎的說:“那你可不能反悔,得一言為定。”
顧堯被他這樣逗樂了,也學著伸出拳頭,輕輕碰了上去,“一言為定,這是男人之間的約定。”
“沒錯,男人之間的約定。”
許輕舟蹲在一旁,看著他倆拳頭和拳頭的碰撞,一大一小,顯得格外和諧,也情不自禁笑出聲來。
這笑聲提醒了賈天才,他側著頭,對著許輕舟努了努嘴,示意許才子加入。
小孩兒擠眉弄眼的樣子怪可愛的,許輕舟看了幾次也算明白他的意圖,沒辦法,只能學著他倆,也握了拳湊上去,笑笑說:“嗯,男人之間的約定。”
三個定下了男人之間的約定,有了這個插曲,一下就驅散分別的不舍和難過。
許輕舟從兜裡摸出了鑰匙,細心仔細的將上面的一個小人解了下來。
隨後牽起賈天才的手,放到他的掌心,溫聲道:“這是許老師的幸運符,以前許老師每次考試都會對著他禱告,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以後有什麼問題也可以去對他祈禱。”
賈天才低頭看了一眼躺在手心裡的這個小人兒,抬頭對著許輕舟笑了笑,“謝謝許老師,以後看到這個,我就會想到你了。”
顧大神看著他倆師生情深,挑了挑眉,打趣道:“堯哥這也沒啥送你的,要不,送你包煙吧,再把我的打火機也給你了,算是留個念想,男孩子,就應該……”
等看到許輕舟投過來的眼神,又急急忙忙改口:“就應該和你許老師一樣,有君子風範,堯哥送你句話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爭做社會主義接班人。”
“謝謝堯哥。”
顧堯對他態度很認同,滿意的點了點頭。
賈天才雖然難過,但是依舊笑的很開心,他把禮物揣進兜裡,把話收在心中,隨後一隻手拉起許輕舟,一隻手拉起顧堯。
慢慢的,他將許輕舟的手塞進顧堯手裡,仰著小臉,小聲道:“許老師,你走路容易摔倒,我昨天和堯哥說好了,讓他多照顧照顧你,以後,他牽著你,你就不用怕了。”
許輕舟不知道他倆是什麼時候,背著自己做的約定,被顧堯握的緊緊的,覺得有點複雜,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是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猶豫時,顧堯到先開口了:“放心,有你堯哥在,我牽著他,這輩子都不會讓你許老師摔倒的。”
說完,側過頭,對許輕舟露出了個笑容。
賈天才看他倆兄弟情深,相處的融洽,還以為他倆矛盾解決了,也跟著瞎開心。
殊不知,這話裡的意思賈天才沒懂,許輕舟倒是聽得明明白白,沒說話,只是手腕用力打算把手抽出來。
誰知道身旁這人居然蹬鼻子上臉,順勢就靠了過來,摟著自己肩膀,一臉哥倆好的架勢。
許輕舟冷著張臉,心裡其實翻了好幾個白眼。
一堆人哭哭笑笑鬧了好一會兒,劉文明看了眼手機,見時間不早了,才不得不大聲喊道:“同學們,集合了,再不走到學校就得天黑了。”
眾人聽著這話,哭的更是傷心。
但是,即使有再多的不舍,再多的難過,分別卻是必然。
一個個擦掉眼淚,松開懷裡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叮囑,祝福,最後慢悠悠的回到隊伍裡去。
一步三回頭,十步一垂眸。
許輕舟也懶得和顧堯計較了,他看著賈天才,覺得喉嚨處像有異物堵住了一樣,讓他不上不下,很是難過。
他側過頭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靜道:“天才,我們走了啊,你要乖乖聽你爸爸的話,長大了,做一個有出息的人,知道嗎。”
顧堯把搭在許輕舟肩膀的手收了回來,也感覺鼻子有點酸酸的,伸手揉了揉,悶聲悶氣的說:“少年,加油吧。”
被這種離別感染的眼眶紅紅的,但是賈天才仍舊笑嘻嘻的,強逼著自己不准哭,聽見他倆的話,用力的點了點頭。
顧許二人站起身來,將身上的背包整理好,邁開步子,朝著隊伍走去。
劉文明輕點了人數,看見他們一個個通紅的眼睛,搖了搖頭,說了聲“走吧。”
隨後,領著大部隊開始出發。
許輕舟和顧堯走在末尾,隊伍漸行漸遠,慢慢的就要過了那個彎道,他下意識回頭,瞧見了賈天才帶著笑的淚水的臉,最後慢慢模糊,一點點,最終從視線範圍內消失。
成長總是離不開分別。
我們在一次次揮手告別中懂得成長的真諦。
也會在一次次的領悟中更加成熟。
最後,我們終究會變成自己期待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帥氣的作者:採訪一下許才子,你怎麼不接受顧神呢。
許輕舟:我要做一個好兒子,好孩子,好寶寶,搞基要不得。
帥氣的作者:【懷疑】說實話加戲哦!
許輕舟:【掀桌子】老子又不是攻,答應了老子就得菊花疼,我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