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一白天鵝

　　六月， 覃郡芭蕾舞團前往首都大劇院演出芭蕾民族舞劇《白毛女》， 取得了盛大的成功。

　　這其中大部分是孟濡的功勞。舞團支付了另外剩下一半的工資。

　　孟濡雖沒有出場，但記者在後臺採訪時， 孟濡指導學生動作的身姿在鏡頭裡出現了十幾秒。

　　足底輕靈，腰身柔曼， 跳動的舞姿優美又高貴。

　　微博上呼籲孟濡開通微博的粉絲聲音越來越多， 還有人專門創建了一個號，名字叫「孟濡今天開微博了嗎」。

　　每天打卡。

　　——沒有。

　　——今天還是沒有。

　　——今天，女神， 也， 沒開， 微博。

　　——啊（土撥鼠尖叫）女神啥時候開微博啊！我一定每天當舔狗！

　　——今天也是沒有女神微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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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絲居然還有三萬多。

　　陸星衍有一次在搜索欄裡輸入孟濡， 刷到這個名字，點進去看了幾眼， 然後冷淡地退出， 幷不打算告訴孟濡。

　　呵。

　　想當孟濡的舔狗。

　　問過他了嗎？

　　於是過了很久，孟濡才知道她的粉絲們卑微哀求她開通微博這件事。

　　那已經是九月份， 孟濡前往英國皇家大劇院演出經典芭蕾舞劇《天鵝湖》。

　　這是她闊別舞臺一年多後第一次登臺演出。

　　原本義大利團長希望她四月份回去，前往英國倫敦演出。但那時孟濡的厭食症剛剛有點好轉， 尚未完全恢復， 而且氣血虧和低血壓還要留在國內喝中藥慢慢調養。

　　孟濡拒絕了團長，本來以爲團長會讓其他首席演員扮演奧杰塔和奧吉莉婭。沒想到團長答應可以將這場演出推遲到九月份， 依舊由孟濡主演。

　　這是相當大的機會。

　　孟濡不想再錯過。

　　而到了九月， 孟濡的厭食症確實好了很多。她吃的雖然還是比普通人少， 但已經是她的正常食量。

　　而且她面對喜歡的食物不會再毫無食欲，也不會再想乾嘔。除非是陸星衍做的飯……

　　體重比半年前增長了一些，臉頰雪潤，氣色很好，四肢亭勻，恰到好處。

　　孟濡出國這陣子恰好是陸星衍剛開學的日子，少年上學期開學補考過了大一第一學期挂的幾門科目，學習也比之前更上進了，打工的時間都安排在周末或晚上。

　　陸星衍不能和孟濡一起出國，一開始很鬱煩，等孟濡到了倫敦，每晚都隔著時差、熬夜和孟濡視頻通話。

　　孟濡雖然有遺憾，但也覺得陸星衍的學業更重要，所以沒有要求他跟自己一起來。

　　演出前一天傍晚，孟濡結束完排練，買了一份可麗餅一邊和陸星衍視頻一邊吃著走回酒店。

　　他們這次演出總共三天，三場，分別在英國皇家大劇院、愛丁堡特拉維斯劇院和布里斯托老維克劇院。

　　時間有點趕，好在孟濡已經提前和舞團成員排練了幾次舞劇，熟悉了起來，團長要求她今晚早點回去保證體力。

　　視頻對面，少年正面對著電腦似乎在打碼，剛洗完澡，額前碎發半幹，漆眸瀏覽著電腦頁面。

　　身後是站著說話的程麟和岳白間兩人，宿舍幾人自從知道孟濡和陸星衍在一起後，從一開始的驚掉下巴，到後來瞭解孟濡和陸星衍幷不是親姐弟，才慢慢接受這件事。

　　但每次看到孟濡完美精緻的面容出現在屏幕上時，還是忍不住感慨陸星衍真是他媽撞了什麽大運。

　　陸星衍沒有理身後兩道充滿嫉妒的灼灼目光，動了動鼠標，似是隨口一問，「你明天幾點表演？」

　　孟濡咬一口可麗餅的餅皮，雪白的奶油沾到嘴角，她伸出舌頭捲進嘴裡，回答：「晚上六點。」

　　陸星衍：「三天三場？」

　　孟濡點了下頭。

　　陸星衍又問了下他們這幾天的行程，孟濡恰好走進酒店，歪頭若有所思一笑，「你問這些幹什麽？」

　　少年耳朵動了動，垂眸繼續裝模作樣地打代碼，「擔心你會太累。」

　　是嗎？孟濡還沒來得及懷疑，視頻中，陸星衍的捨友程麟誇張地說道：「 阿衍，你怎麽他媽還沒收拾好行李？你不是今晚淩晨的飛機麽，還打個屁的代碼！」

　　「……」

　　陸星衍默不作聲地起身，毫不留情地按著程麟把他揍了一頓，再臭著臉坐回電腦前。

　　孟濡基本已經猜到他要幹什麽，眼眸盈盈彎著，靈動似水，却故意問：「飛機？你要去哪？」

　　陸星衍直直看她，一副「你不是都知道了麽」「老子今晚想殺了程麟誰攔都不好使」，「南極。」

　　孟濡假裝沒聽見他的話，笑著問：「你不會要來找我吧？」

　　反正瞞不住，少年也不打算瞞了，關上電腦看著她說：「怎麽，我去找你，你會把我趕回來麽？」

　　「不啊。」孟濡坦白，說實話心裡還是挺高興的，只是思索了一下，「三場演出的票都賣完了，不過演出結束以後，我們可以留下來，在倫敦附近多玩幾天。」

　　話說完，陸星衍抬起眉梢，「我買好了。」

　　「？」孟濡訝异。

　　陸星衍低聲：「你答應舞團回去表演的那天，我就已經在網上找人幫忙買票。」

　　他「嘖」一聲，「我不是答應過你，以後你的每場演出我都會看麽。難道你只要求我學習好就行，不要求我『言而有信』？」

　　「……」

　　孟濡說不過他。

　　過了一會，少年又想起什麽，支著下巴說：「不止是我，你的粉絲也有很多特地買票從國內去倫敦看你的演出的，一票難求。微博很多人問你什麽時候回國巡演，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期待你的演出嗎？相當恐怖。」

　　孟濡被他的語氣逗笑，走進房間，坐在落地窗前的吊籃椅中，打開下載了很久從來沒有用過的微博，「我看看。」

　　微博第一次登陸，需要注册。

　　孟濡在昵稱那欄填了自己的名字，意外地一次就通過了。

　　她搜索自己的名字，果然如陸星衍所說看到了很多詢問她什麽時候回國巡演的，還看到一個叫「孟濡今天開微博了嗎」的賬號。

　　她點進去，裡面全是博主每天的打卡。

　　孟濡一條一條往下翻，倒不是多感動，只是博主每條微博下面都配了很有趣的表情包，她都戳了保存。

　　女人低頭看屏幕，攝像頭從上往下，死亡角度。但哪怕是這樣，視頻裡的孟濡也依舊美麗，下巴精巧，眼仁烏黑，濃長的睫毛漫不經心地垂著。

　　陸星衍忽然出聲，「濡濡。」

　　孟濡不動，「嗯？」

　　「我看到你雙下巴了。」陸星衍睜著眼睛污蔑。

　　「！？？」孟濡立刻抬起頭來，還沒來得及驚恐，視綫就對上視頻裡陸星衍毫不掩飾的壞笑臉。

　　「騙你的。」陸星衍，「你才好好吃了幾頓飯？想這麽快就長雙下巴，哪兒這麽容易。」

　　孟濡：「……」

　　她看這位少年就是欠打。

　　陸星衍抓了抓頭髮，似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你在那邊也要每天按時好好吃飯。」

　　孟濡一邊玩微博一邊點頭。陸星衍把她當成脆弱的寶寶，「如果跳舞的時候有不舒服立刻停下，能打電話就給我打電話，不要强撑著排練，也不要練習到太晚。」

　　孟濡都答應下來。

　　陸星衍還是不太放心，擔心她像上次在覃郡劇院表演一樣，給自己太大壓力：「你相信我，你跳的芭蕾是我見過最美的舞蹈。」

　　「你只要正常發揮，明天所有觀衆都會爲你瘋狂。」少年扯出個笑，吊兒郎當，意氣風發——

　　「但你是我的。」

　　*

　　第二天傍晚六點，孟濡最初成名的芭蕾舞劇《天鵝湖》倫敦皇家歌劇院演出。

　　上下四層觀衆席，還未開場就坐滿了人。劇院內美輪美奐，富麗堂皇，經過幾次重建，既有現代感的時尚，也有古典的韵味，是新舊交融、極富盛名的老牌歌劇院。

　　樂隊奏響序曲，舞臺漆黑，一名戴著皇冠的婷婷少女出現在舞臺中央。她的身姿曼妙，不一會兒，一名魔王出現在公主身後，奪走了公主的皇冠，幷對她施以惡毒的咒語。

　　少女在魔王的咒語下，無望痛苦地掙扎，最終魔王展開漆黑的羽翼，一隻舞動雙臂的白天鵝——穿著潔白舞裙、身影高貴的孟濡出現在觀衆眼中。

　　孟濡扮演的奧杰塔悲傷無助，身後的魔王似魔魅，如影隨行，禁錮著她在悲戚的音樂中一點一點隱沒於黑暗。

　　引子結束，音樂逐漸變得輕快明亮，舞臺前厚重的帷幕逐漸升起，第一幕是王子和朋友們在城堡中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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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衆全神貫注地看著表演，當宴會結束，王子追逐著天鵝來到湖邊，看到月色下逐漸變成美麗少女的白天鵝時，所有人的情緒也隨著孟濡的情感表達變得時而沉重，時而無助。

　　一旁不大引人注目的過道中，身穿休閒服的少年舉著攝像機，手掌托得很穩，將女孩起舞的姿態一幀不落地錄下。

　　《天鵝湖》的難度不僅在於那些優雅的高難度動作，更是黑天鵝與白天鵝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物形象。

　　白天鵝純潔善良，黑天鵝驕傲冶艶，一個人能順利地跳完這兩種人物的所有動作已實屬難得，孟濡却能將她們的情感、舞姿都表演得恰到好處、扣人心弦，幷且毫無違和感。

　　一些專門爲了孟濡而來的觀衆幷沒有失望，孟濡闊別舞臺一年半多，還給他們的是一名處於巔峰狀態的芭蕾舞演員。

　　尤其是黑天鵝的32揮鞭轉，孟濡單足立地旋轉，另一條腿仿佛柔韌的鞭子，穩穩地轉了32圈。

　　比起她剛從英國皇家芭蕾舞學院畢業時更加穩，更加輕盈。

　　如陸星衍所說，只要孟濡正常發揮，所有人都會爲她瘋狂。

　　演出結束，演播廳裡掌聲貫耳，熱浪般一陣接著一陣，夾雜著熱情真誠的贊美。

　　「bravo！」

　　「bravo、bravo！」

　　孟濡站在舞臺中央，一遍一遍向觀衆優雅行禮，抬起頭，恰好對上觀衆席過道放下攝像機，掀唇朝她痞痞懶懶一笑的少年，輕鬆的眉眼仿佛在說「我就知道是這樣」。

　　接下來的兩場演出，和今天一樣大獲成功。

　　孟濡天鵝般輕盈舞動的身姿給觀衆留下深刻的印象，這個她闊別一年半的舞臺，永遠承認她是「東方第一白天鵝」。

　　最後一場演出結束時，英國著名芭蕾導演跑上臺，如獲至寶般激動地擁抱她。

　　第二天，義大利舞團成員都回國了，孟濡向團長申請多留在倫敦幾天，被拒絕了。

　　理由是需要保證每個成員的安全。孟濡一氣之下給陸星衍買了去義大利的機票，一起飛往米蘭，順便帶他看她待了好幾年的舞團和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