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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瞎》第34章
第34章

  林歇很後悔, 非常後悔。

  她就不該因爲難得出來一次就到處亂跑,更不該在知道自己身體隨時要遭的情况下非拖著時間踩著點離開,更不該小看這世上任何一個人。

  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 歸根究底,是她自大了。

  林歇抱著被子自我反省, 默默想法子把錯誤彌補。

  然而扯謊不難,難的是如何讓夏衍相信自己的謊言, 畢竟不是她家半夏,沒那麽好騙。

  「我……」林歇開口便是卡頓, 只因先前咳得太狠, 說起話來喉嚨就像是被刀子刮過一樣疼。

  林歇想要喝水。

  正這麽想著,她就聽到夏衍起身,去桌邊倒水的動靜。

  夏衍走到床邊, 將倒滿了溫水的茶杯遞到了林歇面前。

  林歇手腕沒力氣, 怕接過了會失手把水杯打翻,索性用手肘撑著床面, 慢吞吞抬起頭, 嘴巴微張。

  雪白的貝齒下,小舌隱現。

  夏衍垂眸, 把杯子靠到了林歇的下唇。

  因爲失水有些起皮的淡色唇瓣就這麽含住杯沿,夏衍的手極輕地抖了一下,隨後便將杯身微微傾斜,溫熱的水打濕乾燥的唇瓣,涌入口腔, 滋潤過林歇刺痛的咽喉。

  一整杯水喝完,夏衍拿著杯子回到桌邊,林歇擺弄了一下枕頭,動作緩慢地坐起身來。

  林歇不知道,她這邊還滿腦子地編排著謊言,那邊提問的人已然把自己的提問忘到了九霄雲外,將杯子放下後又在桌邊毫無意義地站了片刻,才朝著林歇走去。

  畢竟在林歇的印象中,夏衍該是個格外清心寡欲的人,這般年紀了屋裡還沒個通房侍候,對待女子更是敬而遠之,先前她在林子裡迷路,他也是牽著樹枝帶著她往外走,在機關樓也是,他給她領路,都是拎著她的袖子帶著她走。

  林歇只以爲夏衍此人就是如此,幷不知道夏衍其實幷非對誰都這樣。

  誠然最開始牽樹枝和拎衣袖是因爲他不願和陌生女子貿然接觸,但這不代表他會對誰的接觸都這麽在意,若是旁的姑娘,像先前爲了把脉握住手,他絕不會有任何感覺,可若是換成林歇,他就是怎麽都自在不起來。

  聽見夏衍坐回到椅子上的動靜,林歇開口,回答了他先前的問題:「我擔心夏夙,就過來看看她,來了之後一直在她院裡的屋頂上待著,聽伺候的丫鬟說她好些就準備走的,沒想到竟中了毒,只能臨時躲到了最近的院落……就你這。」

  林歇有毒發時候的記憶,也聽到了尋醫閣大夫爲她編扯的謊言,因而她這一番話真話多假話少,聽著特別合理。

  但這幷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這一身的武功。

  林歇這一身武功不僅厲害,還遠在夏衍之上。

  林歇也可以不解釋,反正她武功如何與夏衍無關,可她知道,自己若不解釋,以夏衍的見識,十有八.九能猜出她是誰來。

  於是。

  林歇硬著頭皮說道:「我的武功是在親戚家學的。」

  林歇一本正經道:「回侯府之前我住在另一個親戚家,武功是親戚家的武師傅教的。武師傅很厲害,也說我很有天賦,只是回了侯府無人理我,我便也沒說我會武功。」

  林歇說完又等了一會兒,終於等到夏衍一聲:「嗯。」

  這是信了還是沒信?

  沒等林歇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夏衍又問她:「你的毒是怎麽回事?」

  林歇搖頭,選擇了最保險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夏衍就沒有別的要問的了,弄清楚了林歇爲何而來,這一身武功是怎麽回事,又是怎麽中的毒,事情對夏衍來說就算了了,至於林歇的話他信了幾分,夏衍不表現出來,誰也猜不到。

  林歇不知道尋醫閣那大夫開的藥能撑多久,只知道自己若是沒能在藥效過了之前離開,恐怕又得發瘋,大夫爲自己扯下的謊也要被揭穿,便問夏衍:「我能走了嗎?」

  夏衍:「走得動嗎?」

  走不動,林歇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疼痛殘留的感覺也還在,現下能這麽淡定都是她藏得好。

  但她還是說:「能走。」

  夏衍起身走到床邊:「那你下床試試。」

  林歇下床,結果才站起來便膝蓋一軟。

  夏衍要扶她,却發現林歇在自己扶她以前,就已經自己抓著床柱穩住了身形。

  「活動一下就好了。」林歇說,一副習以爲常的口吻,不見半分柔弱。

  夏衍慢慢收回手,說道:「我送你回去。」

  林歇「啊?」了一聲,隨後笑道:「深更半夜,無論是騎馬還是架馬車動靜都太大了,你要怎麽和人解釋你大半夜跑侯府附近去幹嘛?」

  夏衍:「不騎馬也不駕馬車,你怎麽來的,我怎麽把你送回去。」

  林歇想了想,坐回到了床上:「也行,那就麻煩你了。」

  林歇一臉乖巧地舉起了自己的手,却發現夏衍在自己面前站定後幷沒有再做任何動作。

  林歇微微歪頭:「怎麽了?」

  沒有了視覺上的自我認知,林歇幷不知道自己穿著一身裡衣,坐在夏衍的床上,幷抬起手一幅要夏衍抱的模樣有多麽的令人浮想聯翩。

  夏衍無聲嘆息,轉身去衣架子前拿了一件帶兜帽的披風過來。

  這是夏衍第三次給林歇披衣服了,第一次是在書院林子裡,因爲下雨林歇的衣服被打濕了,第二次是剛剛在他家花園,因爲林歇掉到了湖裡,而他要遮住林歇的臉,第三次是現在,在他的寢室他的床上,因爲林歇只穿了一件裡衣,而他要送她回去。

  真是怎麽聽怎麽奇怪。

  因是夏季的披風,用料幷不算厚,就是兜帽有些大,林歇扣上後整張臉都被遮住了。

  夏衍替林歇把系帶系好,然後便抱起林歇,帶著她躍上屋頂,朝著北寧侯府去。

  林歇從來沒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人抱著去過哪,突然體驗,林歇覺得有些新奇,還撫著夏衍的肩膀好好調整了一下姿勢。

  夏衍的速度太快,刮面的風太過凜冽,林歇扯了扯兜帽擋不住,索性雙手環著夏衍的臂膀,讓自己背對著前進的方向,幷把下巴放到了夏衍的肩膀上。

  夏衍有點想把懷裡毫不見外的某人扔出去,可最後却是收緊了手臂,免得她因爲姿勢的變換掉下去。

  林歇偏了偏腦袋,臉頰觸碰到夏衍脖子上的紗布,林歇知道紗布下面藏了一個鮮血淋漓的牙印——

  她咬的。

  「還疼嗎?」林歇問。

  風聲很大,將林歇的話語吹散得支離破碎,但對兩個武力不低內力深厚的人而言,他們各自的聲音都是這麽得清晰,想聽錯都難。

  「什麽?」夏衍一時間沒明白林歇問什麽疼嗎。

  林歇的一條手臂往上挪了挪,從環著夏衍肩膀改成了環著夏衍的脖頸,指尖輕輕觸碰那一圈白色的紗布。

  夏衍明白過來:「不疼了。」本就不是什麽大傷,若非咬在脖子上,夏衍甚至不會去管它。

  林歇側頭說了句:「對不起。」

  夏衍「嗯」了一聲,只覺得紗布應該多裹幾層,不然林歇對著紗布開口說話,吐息落在紗布上的溫熱感總讓他有種林歇隔著紗布吻上來了的錯覺。

  夏衍加快了速度,只恨將軍府爲何離北寧侯府這麽遠。

  林歇却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是在考驗夏衍的耐心,隨著大風呼嘯,林歇也漸漸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有多自欺欺人——她扯得謊言也就騙騙半夏罷了。

  騙夏衍?

  做什麽夢呢?

  於是她問夏衍:「我先前說的話,你信了多少?」

  比起林歇,夏衍是真的很誠實:「都不信。」

  林歇:「……」給點面子啊!

  夏衍:「但你來將軍府,應該不會是來傷害誰的,你身上沒帶武器,醒來後也是一點戒備心都沒有,不像殺手。」

  林歇:「……」雖然清白了,但完全高興不起來。

  就在林歇陷入糾結的時候,夏衍突然問她:「你是未央嗎?」

  猝不及防的提問讓林歇心臟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下。

  她別開臉輕輕咳了兩聲,然後又轉回頭,問夏衍:「爲什麽覺得我是。」

  夏衍感受到懷裡身軀的微微顫抖,有些後悔剛剛的提問,但還是回答了林歇的問題:「你很厲害。」

  林歇收緊手臂直起腰,在夏衍耳邊反問:「你這麽厲害都沒人知道,我爲什麽不可以。難道你是女的,我就能猜你是未央了嗎?」

  言語之間,竟是絲毫不願和未央這個名字有牽扯

  夏衍開口的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縱容:「你說得對。」

  林歇又縮了回去,把下巴放到夏衍肩膀上:「你別亂猜我是誰,我就是林歇。」

  夏衍:「好。」

  林歇重複:「我是林歇。」

  夏衍:「嗯,林歇。」

  快到侯府的時候,林歇給夏衍指了路,告訴他走哪條巷子能直接從外面翻墻到她的榕栖閣。

  夏衍抱著林歇落到榕栖閣院子裡,就像是在歡迎林歇回來一樣,風把挂滿了樹梢的檐鈴吹響,叮叮噹當,很是熱鬧。

  夏衍上回來的時候就發現這一樹的檐鈴了,此刻又見,便低頭看了一眼林歇,果然見到林歇眉頭緊蹙。

  林歇武功這麽高,五感必然也比別人要敏銳,這麽吵的聲音對她來說只會是折磨。

  所以夏衍不解:「挂這麽多檐鈴,不會吵嗎?」

  林歇:「我平日會把內力封住。」

  夏衍朝著林歇的屋子走去:「爲何?」

  「不爲何。」林歇晃著腿準備下來,她知道夏衍不會進自己的閨房。

  可誰知夏衍竟然直接就抱著林歇進了屋,還進了裡間,把林歇放到了床上。

  林歇鬆開環住夏衍的手,有些意外:「還以爲你不會進來呢。」

  夏衍:「你走不動。」而他也不是什麽不同變通的老古板。

  放下林歇後,夏衍便走了。

  折騰一夜,外頭已然是要天亮,林歇解開披風,一邊拉過被子蓋上,一邊朝屋外喚道:「三葉。」

  躲藏許久的三葉這才推門而入,開口便是各種沒羞沒躁的詞匯:「我說小未央,你當初可是和我們保證過,你只是不會因床笫之事感到羞耻了,不會學那些個縱情聲色之人隨隨便便與人上床的。」

  林歇聽得腦殼痛,也知道自己出去回來換得這一身衣服實在難以解釋,乾脆往床上一倒:「比起這個,你快去叫陳大夫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三葉:我們長夜軍養的白菜被猪拱了???

  林歇:不是,沒有,注意你的用詞(警告三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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