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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瞎》第49章
第49章

  於蕭蒹葭而言,林安寧過生辰本該是件高興事。

  可隨著冬至的逼近, 她反而有些焦慮不安了起來。

  林安寧的生辰, 也是林歇的生辰。

  林淵將林安寧接回侯府後,他們夫妻倆幾乎是把林安寧捧在手心裡, 過去兩年林安寧的生辰也都是大辦,以往不覺得有什麽,只想著自家的孩子合該這般寵著。

  可一想到他們白日宴請賓客,晚上闔家團圓,獨留林歇一人在榕栖閣,隔著那一片茂密的林子,聽不見前院喧囂, 亦不知自己的同胞姐妹在生辰這日擁有了多少的祝福, 她心裡便格外的不是滋味。

  爲此她特地去問了府裡的管事,誰知竟無一人記得過去兩年冬至這天有往榕栖閣送過什麽東西。

  最後七拐八繞找到厨房裡的一個瘸腿婆子,說是在榕栖閣裡有丫鬟伺候之前, 都是由她往榕栖閣送的飯菜, 這才知道, 當他們推杯交盞之際, 林歇所有的, 不過是與平日一般無二的三餐,和早晨的一碗長壽麵罷了。

  蕭蒹葭聽後待坐了許久,之後便被自己丈夫叫去看他專門爲林安寧準備的生辰賀禮,竟是整整一套鑲了明泪石的首飾。

  明泪石産自南夏,百餘年前不過僅僅是昂貴罷了, 到了如今却是有價無市,千金難買。

  「如何?」林淵問她。

  蕭蒹葭看著首飾盒子裡滿目的璀璨,牽了牽嘴角却牽不起來,最後只能低著頭,極輕的聲音聽著如同贊嘆一般:「……好看。」

  「我還叫人給你也打了一套。」林淵自然不會只顧著小的而忘了大的,他拿來另一個裝首飾的盒子,裡面同樣裝著一套鑲嵌了明泪石,但樣式顯然又成熟許多的首飾。

  蕭蒹葭微微一楞,說道:「你哪來這麽多明泪石?」

  林淵捏了捏蕭蒹葭的臉,覺得她呆愣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早些年去東境打大羽族時得來的,聽聞是大羽族皇室攢了幾百年的家當,我看著好看,就留了一些下來。」

  林淵:「便是不喜歡你也得給我收下。」

  蕭蒹葭抱住首飾盒子,說道:「不,我喜歡的。」

  林淵有些意外,蕭蒹葭雖爲女兒身,可却偏愛男裝,更不喜歡那些累贅的首飾,林淵之所以也會給她備一套,是因知道這份禮物有多貴重,總覺得侄女有了妻子沒有心裡不舒服,也知道妻子就算不喜歡也會看在首飾昂貴的份上收下自己這份心意。

  畢竟對武將而言,再沒有比錢財更加實用的東西了,放在必要的時候,這可都是能充當軍資的東西。

  可他沒想到妻子會這般乾脆地說自己喜歡。

  他斂下心底的疑惑,問蕭蒹葭:「你給安寧準備了什麽。」

  蕭蒹葭抱著首飾盒子往外走,丟下一句:「保密。」

  隨後幾日她接連外出,尋遍整個京城,才找到了她覺得適合的禮物——

  一台暗藏了各種機關的鑲螺鈿紫檀首飾盒。

  要想將首飾盒層層打開,便需要解開機關,蕭蒹葭還特地確認過,這些機關雖然有些難度,但都是只靠摸索就能找出開啓方式的機關,就算看不見也不會有阻礙。

  且首飾盒上鑲嵌著各種圖樣的螺鈿,摸起來紋理清晰,甚至在首飾盒最裡面的一格中放著一朵木雕的牡丹花,牡丹花花瓣纖薄層叠,栩栩如生。

  這是一件即便看不見,也能拿著賞玩,且還能玩上好長一段時間的禮物。

  蕭蒹葭讓店家給她弄了兩個一模一樣的機關首飾盒來,一個給林歇,一個給林安寧。

  冬至那天早晨,蕭蒹葭看著機關首飾盒與裝了明泪石首飾的盒子,總覺得就這兩樣還是不够,恰好在這個時候,下人來報,說靖國公世子與景央郡主來了,只是他們各自帶來的禮物都是雙份,說另一份是給大姑娘的,於是便來詢問,給大姑娘的禮物要如何處置。

  蕭蒹葭眼睛一亮,讓他們把給林歇的禮物都拿到她這兒來,好讓她一幷給林歇送去。

  可等到最後,送過來的却不僅僅是世子與郡主的禮物,還有許多看著不算珍貴,但確實是寫明瞭要給林歇的禮物。

  有嶄新的棋譜、漂亮的毛筆、綉工精湛的手絹、做工還算可以的荷包……甚至還有一隻裝在籠子裡的鳥雀與一把琴。

  「這些都是給林歇的?」蕭蒹葭問。

  領著下人送來東西的管事應道:「回夫人,這些確實都是給大姑娘的,不過送來禮物的幷非是今日赴宴之人,而是大姑娘在書院裡的同窗,聽說是叫人送來了禮物便走了。」

  蕭蒹葭明白了,她起身叫人帶著這些禮物隨她去榕栖閣,只是才到花園,她便看到本該在前廳的靖國公世子——君蕤。

  短短幾月,君蕤像是長高了不少,今日赴宴穿了一身淺色的袍子,肩上披著狐裘,目下無塵貴氣十足的臉上少了幾分尖銳的桀驁,多了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蕭將軍。」君蕤與蕭蒹葭見禮。

  北寧侯府與長公主府這兩年多有來往,蕭蒹葭對長公主家這對龍鳳胎也很是熟悉,便問了一句:「怎麽你一個人在這?」

  君蕤:「姐姐去找安寧姐姐了,前陣子她們兩人吵架鬧了些矛盾,姐姐想借這個機會與她和好,我不便跟著。而且……」他微微側頭,身後跟著的長隨便舉起了手中的紅漆木盒「先前忘了,我這裡還有一份禮物,是母親要我拿來送給林歇姐姐的生辰賀禮,」

  蕭蒹葭有些迷茫:「長公主讓你送來的?」

  君蕤眼睛眨也不眨地說道:「母親一直記著林歇姐姐爲救我姐姐生病的事,只是先前受傷在床,傷好之後又忙於朝務,無暇感謝,前陣子聽說了林歇姐姐是今天過生辰,便叫我來送上賀禮,聊表心意。」

  倒也說的過去。

  蕭蒹葭讓人去接了木盒。

  君蕤見蕭蒹葭親自去給林歇送禮物,不像是討厭林歇的模樣,便問了一句:「蕭將軍往年也會在這天去榕栖閣嗎?」

  蕭蒹葭搖了搖頭,幷沒有因爲愧疚就對此事有所避諱:「今年是第一次,往年……幷沒有人給她送禮物。」

  君蕤收回視綫:「是嗎。」

  姑娘的院子君蕤去不得,兩相禮別後,蕭蒹葭便又繼續朝著榕栖閣去了。

  因是沒有路的林子,習武打仗的蕭蒹葭沒什麽感覺,但隨著她進來的捧著禮物的丫鬟却差點因爲道路不平整摔了。

  聽著後面的動靜,蕭蒹葭又暗自把叫人修路的事情給記在了心上。

  榕栖閣內,幷不知道有一大波禮物正在靠近的林歇還在吃早上送來的長壽麵。

  昨夜下過一場小雪,今早起來天氣晴朗,地上的雪也都融成了水,半夏在院子裡用大掃帚把雪水掃到墻邊的排水渠裡。

  三葉在屋內,看著林歇吃麵,還調侃了一句:「今年倒是不用特地趕回來吃長壽麵了。」

  當今繼位之後,長夜軍就少有休息的時候,特別是在年末,大大小小各種儀程典禮,偏偏那會兒長夜軍還得器重,皇帝忙,做暗衛統領的林歇也得跟著忙,無論皇帝去哪都得提前安排防衛,提前與禁軍調停,只在冬至這天會特地趕回來,吃一口早上送來,早早便凉掉的長壽麵。

  留在院裡給林歇當替身的人也不敢一直把面熱著,怕糊了,可也不知道林歇何時會來,經常林歇一來便吃了面又走了,連等一下熱面的時候都沒有。

  如今總算是她等面而非面等她,冒著熱氣的面才從食盒裡拿出來,林歇便拿起了筷子,讓三葉替她尋了頭,她便開始咬著麵條慢慢吸溜。

  長長的麵條始終連著,林歇也耐心地吃著。

  直到半夏跑進來,告訴林歇蕭蒹葭來了,她才滿是遺憾地將麵條給咬斷了。

  遺憾?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麽的林歇覺得有些好笑,雖說是長壽麵,可也不是說不咬斷就真的能讓人長命百歲,她有什麽好遺憾的?

  林歇又喝了口湯,這才拿著三葉端來的溫水漱了口,起身去屋外。

  半夏還站在屋門口,被冷風吹得有點紅的小臉上帶著興奮,壓低了聲音對林歇說道:「姑娘,夫人帶來了好多東西,是不是給你的生辰賀禮?」

  生辰賀禮可以理解,好多是怎麽回事?

  林歇走出屋門。

  半夏原是想讓林歇今天穿一件朱砂紅的半袖方領短襖,內搭雪白的立領對襟中衣,顔色喜慶樣式也好看,可這樣穿實在是單薄了,最後還是給林歇換了一件玉堂春紅色綉白玉蘭花的琵琶袖斜領短襖,下著杏色馬面裙,出來時三葉給她披了一件毛領斗篷,還往她手裡塞了一個手爐。

  綉著點點紅梅的杏色裙擺拂過門檻,林歇至屋門口的臺階上走下,朝蕭蒹葭行禮:「嬸嬸。」

  蕭蒹葭讓人把禮物都送進林歇屋裡,幷對林歇說道:「今日是你生辰,一大早便有你在書院裡的同窗給你送了賀禮來,我就給你帶來了。」

  林歇聽了自然是高興的,便朝蕭蒹葭道:「勞煩嬸嬸了,嬸嬸進屋坐吧。」

  蕭蒹葭與林歇進屋,才奉了茶,便有人進來,說是將軍府又遣人送了禮物來給林歇。

  蕭蒹葭便讓他們直接把禮物拿來了榕栖閣。

  將軍府送來的東西不少,有反季節市面上絕對買不到的新鮮瓜果、一件狐皮做裡襯的紅色斗篷還有一個做工精巧打不開的匣子和一把紅漆描金的弓。

  瓜果必是將軍夫人送的,因爲林歇知道,將軍夫人看著嚴肅强勢,實則特別重口腹之欲,也愛給別人送吃的。

  斗篷摸起來柔軟舒適,半夏告訴她上面綉了白梅,她便想起夏媛媛昨日曾問過她喜歡白梅還是喜歡山茶花,她兩種都挺喜歡的,但夏媛媛一定要她選一個,她便說了白梅,所以她猜這件斗篷一定是夏媛媛給她做的。

  機關匣子不用問定是夏夙,估計打開了裡面還有驚喜。

  那把紅漆描金的弓……想來應是鎮遠將軍的手筆。

  若是常人看了定會不解,爲何要給一個瞎子送一把弓,將軍夫人也定會攔著不讓他送這麽奇怪的禮物過來,但將軍和將軍夫人知道她是未央。

  對習武之人而言,聞聲辯位不是難事。

  林歇突然好奇起來,夏衍給她送了什麽?

  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了一聲極其軟綿的猫叫。

  林歇愣住。

  半夏則是驚呼出聲:「姑娘,是一隻狸奴。」

  林歇回不過神,直到半夏將猫抱給林歇,林歇接過那團小小的軟軟的,發出一聲猫叫的小猫,她連忙將手爐扔給三葉,溫暖的手慢慢地順著小猫柔軟毛絨的身軀摸到它淩空踩奶的小爪子上。

  林歇的心都要化了。

  她曾與夏衍說過的,說自己喜歡小猫小狗狐狸雪貂這些個毛絨絨的小動物,大些的豹子老虎也行,只是她一身血腥,便是在山林裡遇到了這等毛絨絨的凶獸,也只會激的那些凶獸警惕低吼。

  就更別說小動物了,容易被她嚇死不說,甚至還有成年的獒犬,見了她也是從凶狠的警惕到胡亂的吠叫,等她在籠子前多站一會兒,那獒犬便就趴伏在了地上,慫得直哼唧。

  她多想要一隻纏人又不怕她的毛絨絨啊。

  林歇舉起小喵用鼻尖蹭了蹭,被小喵一爪子拍到了臉上,猫爪子推了兩下沒推開,就乾脆用爪子抱著用臉蹭了蹭林歇的臉,張嘴發出奶聲奶氣的猫叫。

  夏衍從哪找來這麽一只可愛的小東西,真是太棒了。

  林歇抱著不肯撒手,等記起了蕭蒹葭還在,她才抱著小猫對蕭蒹葭說了自己想要出門的事情。

  蕭蒹葭楞了楞:「出門?」

  林歇擺弄小猫的爪子,小猫也乖乖地隨她:「前院現在應該很熱鬧吧,但我想一定會有人問爲什麽我不在,問多了總是掃興,不若嬸嬸直接對外說我病了出不來,再讓門房偷偷放我出去——我約了書院裡的小姐妹出門游玩,也能玩得很開心的。」

  林歇的主意可以說是十分周全了。

  蕭蒹葭原本也顧忌這點,覺得送了禮物又如何,終究還是要她一個人在院裡待著,且今年林歇去了書院,人盡皆知北寧侯府還有一位同二姑娘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大姑娘,見林歇沒在宴席上出現,定會有人詢問緣由。

  他們沒有合理的解釋,便會有更多好奇的人來問,倒不如直接說林歇病了出不來,且林歇偷偷出門又能有人陪著,倒也比一個人在院裡待著要好。

  於是蕭蒹葭便同意了。

  只是她沒想到,君蕤聽後會信以爲真,尋了個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跑來榕栖閣,看望據說生病的林歇。

  正巧林歇收拾好出了院門,正戀戀不捨地與抱著她手臂不撒爪的小猫道別呢,就被君蕤撞了個正著。

  君蕤是一路跑過來的,停下脚步後還有些喘不勻氣。

  他看著院門口哄著小猫的林歇,這才反應過來,暗笑自己多慮了——

  未央姐姐內力深厚武功高强,怎麽會這麽輕易生病……

  等等,若是這樣,爲何上回淋雨之後,她便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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