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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瞎》第83章
第83章

  護衛從衣服下面將短劍拿了出來, 幷把短劍擦拭乾淨,轉身遞給林歇。

  先前客棧太過混亂,林歇他們雖沒有出手,但也沒辦法在這種環境下繼續吃飯,然而乾等著也是無聊, 林歇就拿著章子摸著玩

  護衛遞來短劍,林歇便放下了章子,接過短劍藏進袖中。

  衆人這才知道先前出手的人是她。

  收好短劍, 林歇就和夏夙說了一聲,打算先回房休息,夏夙則是沒吃飽, 想待會叫幾個人陪她上街,買些好吃的回來。

  那邊的江湖人也都一一回神,各自說起話, 客棧再度鬧成了一團。

  林歇起身上樓,陳晋打算去當地的尋醫閣瞧瞧, 便和夏夙一塊出客棧。

  才走到門邊,一個女子突然從外面跑了進來,幸好陳晋和夏夙後頭跟著長夜軍, 他們眼疾手快把陳晋夏夙倆拉開, 才沒讓那女子撞上。

  女子身後還跟著好些人, 看打扮都是些百姓,手裡拿著鋤頭棍棒什麽的。

  客棧裡的人頓時便又安靜了下來。

  大永律例,江湖人士不可傷害平民百姓, 若因打鬥損壞他人財物,還需賠償,不然就會上朝廷的黑名單,任何人都可將其捉拿,帶去府衙換取賞金。

  違禁太過的門派甚至還會被朝堂打成反賊,派軍隊圍剿。

  江湖人士大多沒個正經營生,靠拿賞金度日,有背景又不愁錢財的門派也喜歡拿黑名單上的人來歷練門下弟子,聞風齋更是有個賞金獵人的榜單,是江湖人揚名立萬的又一渠道。

  良性循環之下,這些個江湖人也不敢憑著自己有武功就爲所欲爲,免得成了他人的酒肉錢與墊脚石。

  此刻見了顯然是平頭百姓的女子與她身後的人,那些個江湖人也沒說話,只看著女子,好奇這是要幹嘛。

  女子紅著眼眶泪眼朦朧地掃過整個客棧,突然揚手一指,喊道:「就是他!就是他在我給客棧送酒的時候,將我、將我……嗚嗚嗚嗚……」

  女子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衆人頓時精神一震,朝著女子指著的方向看去,就見在一樓的另一個角落裡,坐著一個白麵玉冠神色冰冷的男子。

  男子對面還坐著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

  因爲角落偏僻,男子與青年也和林歇他們一樣,不曾出過手。

  若非此刻突然被指出來,甚至沒人會注意到他們。

  那吊兒郎當的青年一看女子指的是自己好友,笑了:「沒想到啊,平日看著冷心冷性,居然是好這一口嗎?」

  男子蹙眉:「我沒有。」

  青年揮揮手:「我知道,你若有,我就不跟你開這玩笑,直接把你扭送官府了好嗎,這都聽不出來,真是沒趣。」

  兩人自顧自說著,女子聽了男子的話,哭得更加厲害了,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女子身後一個大娘站出來,帶著琴川當地的口音嚷嚷道:「敢做不敢認的下三濫,我家閨女被你撕破的衣服都還在我家哩!你毀了我閨女的清白,今天必須給個交代!」

  「就是!給交代!」

  「不說清楚就別想走!」

  女子帶來的人紛紛出聲支援。

  聚在一樓的江湖人士都一副看熱鬧的模樣,還有好事的去勸男子要有個男人樣,有擔當,結果被男子冷冰冰地看了一眼,悻悻然閉了嘴。

  青年先前玩笑歸玩笑,看自己好友被人冤枉自然也是不肯的,當即便問:「姑娘,你說話可得講證據。」

  「你個癩子渾說什麽!我家閨女被糟蹋了你還要她拿證據!你是不是人啊你!」

  青年:「是不是人我都這麽說,你現在沒證據,去了官府報了官,官老爺也得叫你拿出證據來,若官老爺也由得你空口無憑污蔑人,我便上京告禦狀,我看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大娘一聽,便和她女兒一塊坐到地上,撒起了潑。

  女子也是越哭越大聲,叫人聽了於心不忍。

  僵持之際,女子看到了樓梯上轉過身來的林歇,她眼珠極快地轉了一圈,然後便抽抽搭搭地抬起了手,指向林歇,斷斷續續道:「她、她看到了……她也在場,她看到了……她是證人。」

  衆人又把目光看向了林歇。

  林歇從女子進來開始就一直站在樓梯上沒動,倒不是要聽熱鬧,而是認出了女子的聲音,顯然就是白日裡被她撞見讓人撕了衣服的女子。

  而那被指認的男子,就是先前搶了她水的那個。

  男子因爲當時藥性發作,記不清林歇的模樣,此刻只是皺著眉,沒說話。

  青年則朝林歇道:「你真看見我朋友糟蹋這位姑娘了?」

  誰知女子開口就打斷道:「姑娘!你看到我被撕了衣服不是嗎,你就說你看沒看到,你若說謊,就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看……當然是「看」到了,只是後續的劇情幷不如女子所說,女子這番言語,恐怕就是打算等林歇應下後打斷林歇,好讓在場的人誤會。

  林歇想通這點,臉上慢慢勾起了笑容,說道:「我是瞎子,什麽都看不見。」

  霎時間,客棧裡的人,包括商隊裡的,都一臉不敢置信地朝著林歇看了過去。

  無他,只因林歇從不曾提起過自己的眼睛,商隊至今無人發現林歇眼盲,且她剛剛還動手殺了人,衆目睽睽之下,誰敢信她這話。

  替男子說話的青年也不信:「那個……姑娘,多謝你的好意,但我覺得你還是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我相信我朋友他一定是清白的,你也不用爲了幫我們而撒謊。」

  林歇抬手指向門口的陳晋:「看到那個人沒有。」

  衆人見她一指便指中了人,便越發覺得林歇剛剛的話是謊言。

  誰知林歇說道:「他是尋醫閣的大夫,我家給我請來治眼睛的,你不信我,總該信尋醫閣的大夫吧。」

  大永各地都有尋醫閣的醫館,救死扶傷懸壺濟世,是百姓與江湖人心頭的白月光朱砂痣,他們不信誰都不會不信尋醫閣。

  可還是太扯了,這個姑娘怎麽可能是瞎的?

  倒是青年,見著了陳晋的藥箱與陳晋藥箱上尋醫閣的標誌,瞬間就信了幾分,還很好奇地問林歇:「你既然看不見,又是怎麽知道他站在哪的?」

  林歇:「我是瞎的又不是聾的」

  青年驚奇:「這是靠聽能聽見的?一般人誰能做得到?」

  林歇,笑:「所以啊,我不是一般人。」

  青年語塞,他就沒見過這麽不謙虛的。

  坐地上那女子眼見著衆人被轉移了注意力,又大聲哭嚎起來,女子的娘也扯著嗓子,口中駡個不休。

  他們帶來的人更是鬧騰起來,叫嚷著讓男子負責。

  鬧哄哄的,仿佛誰聲音大,誰便有理一般。

  男子也從青年身後走出來,不見絲毫心虛,直言自己不曾碰過女子,却沒把女子對他下藥的事說出來。

  男子他們是從南方來的,受南夏風俗影響,對女子的閨譽很是看重,不希望把這女子逼上絕路。

  陳晋却沒這麽好的耐心,他見門口被堵著出不去,實在有些不耐煩,便朝著那女子走過去,一把拉住了那女子的手腕。

  女子楞住,大娘反應倒是快,直接嚎了一嗓子就朝陳晋撲了過去。

  陳晋身後跟著的木樨直接把陳晋拉了回來,又有別的長夜軍上前一步,將陳晋護在了身後。

  大娘一抬頭便看到了那長夜軍看死人一般的眼,嚇得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喉間,活像是一隻被人掐住脖子的鶏。

  陳晋抽出一條帕子擦了擦手,說道:「這位姑娘,地上凉,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著想,還是快些起來的好。」

  謔!

  別說客棧裡看熱鬧的,便是同女子一同來的人也都懵了。

  唯獨女子與大娘是臉色煞白,只見驚恐,不見迷茫。

  顯然是知道的。

  聽聞有流寇被制服,特地趕來的捕頭聽了這件事,便道是未婚先孕的姑娘,看准了衣著光鮮的外鄉人,故意坑害,無論能不能嫁,事後總能解釋這個孩子的來歷,能嫁自然是好,不能嫁便訛些銀子,回頭就把孩子打了。

  據說是因爲此地離陰楚近,受那邊的影響,這裡的女子行事也頗爲大膽,未婚姑娘懷孕後若是男方不肯娶,或者姑娘自己不肯嫁,又或者再過分些,連自己孩子的爹是誰都不知道,便會有心思活絡的,找人下藥坑害。

  這樣的行爲在這一帶就如同街上的碰瓷一般常見,被騙來撑場子的也多半是信任自家的鄉親們,便是沒有人信,自家人齊上陣也够用了。

  終於鬧劇散場,林歇如願回了屋去休息,夏夙與陳晋上街後便兵分兩路,一個去逛街買吃的,一個去本地的尋醫閣。

  夏夙也買了林歇的份,回來後把林歇叫起來,兩人吃飽了肚子又聊了會兒天,這才睡下。

  第二日林歇與夏夙下樓,被告知這次大雪封路把一些村落給埋了,本地的尋醫閣裡也送來了不少傷患,陳晋至今還留在醫館裡幫忙,沒回來。

  「叫跟去的弟兄護好陳大夫。」林歇囑咐。

  回來報信的木樨:「知道知道。」

  說話間,昨日那青年與男子朝著他們走了過來。

  男子對林歇道:「多謝。」

  青年顯然是習慣了好友的沉默寡言,替他翻譯:「就是昨天那事,多謝姑娘相助了。」

  林歇:「不必客氣。」

  青年和男子都是江湖人,特別是青年,沒兩句就做完了自我介紹,坐下和他們一桌聊了起來。

  青年叫白樺,男子叫唐千亦,林歇和夏夙就報了自己姓夏,畢竟她們倆現在還是名義上的姐妹。

  白樺對林歇是瞎子一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因爲林歇一舉一動都自在得很,絲毫不像是看不見的模樣,直到坐近了觀察他才確定,林歇確實是看不見。

  林歇的眼睛雖然能準確地朝向某個人,可僅僅只是轉到那個方向去而已,沒有「看」的感覺,有時候甚至還會短暫的閉上眼睛,可在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的舉止和沒閉上眼睛時候是一樣的。

  因爲白樺看得直白,唐千亦皺著眉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白樺抽了一口氣。

  夏夙:「白公子?」

  白樺努力保持微笑:「無事,對了,你們隨商隊到此,可是來出門歷練的?」

  夏夙:「返鄉啊,歷練什麽的,我又沒武功。啊對了,你們剛說你們是從西南來的,那邊好玩嗎?我姐姐的朋友準備搬家呢,我們這次出來也是幫忙看看地方。」

  白樺:「西南那邊當然好玩啊,誒,這點千亦最有發言權了,他家可是西南的無影門。」

  從來不混江湖,對西南無影門一點概念都沒有的夏夙:「哦。」

  林歇倒是說了句:「南方不行,沒雪。」

  要知道長夜軍在外霸氣,在內可一個比一個事兒,若要搬去冬天不下雪的地方,一個個能鬧騰死。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唐千亦突然道:「無影山山頂有雪。」

  分外敏銳且十分瞭解自家好友的白樺:「???」

  咋的,你要把你家山頂租賃買賣出去不成?

  就算對人家姑娘有意思也不帶這麽討好的吧?

  未免林歇和夏夙覺得奇怪,白樺趕緊岔開話題:「對了,夏姑娘如此厲害,那你這眼睛豈不是好不好都沒關係了。」

  林歇喝了口茶:「那不是。」

  白樺:「哦?」

  林歇放下茶杯,看似不經意,實則扎心道:「眼睛好不了,便看不見我家夫君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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