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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瞎》第67章
第67章

  林歇第二天天沒亮就被熱醒了。

  本就不算大的床上, 被子全被踢到了床尾,林歇睡著睡著就趴到了夏衍的身上,側臉壓著寬厚的胸膛,儘量避開他身上有紗布覆蓋的位置。

  被扯開了系帶的衣服鬆鬆垮垮地搭在林歇身上, 露出後頸下大片的皮膚, 衣襟堪堪挂在肩頭。

  「好熱……」

  林歇發出了這樣的抱怨。

  天冷的時候抱著睡,就算熱也是能忍受的, 可天氣熱了,再熱就很難受了。

  「睡席子上。」夏衍幫忙撩起林歇披散的頭髮。

  其實現在的天氣比起正兒八經的夏天也不算熱, 主要是他們倆非要膩在一塊, 不熱就怪了。

  林歇抬起脚晃了晃:「不要。」

  夏衍只能抬手摸到床頭櫃子上放的小册子, 給林歇扇風。

  微微的風帶來凉意,林歇猶覺不够, 用手撑著夏衍結實的身軀坐起身,想把自己的衣服脫了。

  却被夏衍制住了動作。

  給林歇扇風的那隻手沒停,是另一隻手,直接將林歇準備脫衣的手給蓋住了。

  覆著薄汗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夏衍啞著嗓子提醒:「會更熱。」

  秒懂的林歇:「你忍一忍嘛。」

  夏衍問她:「怎麽忍?」

  心愛之人,不著寸縷,這叫人怎麽忍?

  這道題林歇真不會, 可她面對夏衍的時候總是嬌氣又不講道理的, 熱了就是要脫衣服,所以她最後還是把衣服脫了,幷被夏衍弄得更熱了。

  聽到帳外有人抬浴桶倒熱水的聲音, 夏衍突然覺得林歇院裡都是長夜軍也挺好的,至少知根知底,哪怕那個名叫半夏的丫鬟什麽都不清楚,奇怪爲什麽一大早要給林歇燒洗澡水,其他幾個也能默契地敷衍過去。

  夏衍才回來,也得了假,所以是等中午才走的,期間就一直待在林歇床上,陪林歇賴床,給她打扇。

  夏衍走後,林歇吃了午飯,準備挨駡。

  她早飯給睡過去了,藥也沒吃,待會陳晋過來指不定怎麽駡他。

  可誰知她運氣不錯,驅除蠱蟲後調養身體的藥吃到昨天已經是最後一副,以後便可不用再吃。

  所以陳晋也沒說她,隻讓她床事節制,若敢不聽就把她身體如今的狀况告訴夏衍,讓夏衍來管她。

  林歇聽了慫得一批,點頭點得如同小鶏啄米。

  陳晋:「……嘖」

  林歇:「我都答應了,你這是什麽反應?」

  陳晋:「十三、不對,三葉說鎮遠侯回來,你會變得像個姑娘,我原還不懂什麽意思,現在懂了。」

  一舉一動,確實都帶上了被寵愛的姑娘家的感覺。

  林歇低聲嘟囔:「我本來就是個姑娘。」

  陳晋哼笑:「殺人如麻的姑娘?」

  林歇用力晃腿:「你好煩。」

  說笑過後,陳晋便提著藥箱走了,屋外扮做灑掃丫鬟的長夜軍很是狗腿地凑上去接過藥箱,一路替陳晋拿回到他在北寧侯府住的屋子。

  因爲忙碌很少再來榕栖閣的三葉拿著今日的信件帖子進來,替林歇一封封讀過,幷和她說起了春獵一事。

  林歇疑惑,春獵在三月,可現下都四月了,提這個做什麽?

  三葉就知道林歇過去幾個月睡得兩耳不聞窗外事,肯定不知道,就告訴林歇,陛下得知夏衍預計會在四月回來,特地推遲了三月的春獵。

  春獵的目的本就不是爲了狩獵野獸,因而推遲也沒什麽,可若是特地等夏衍才推遲……

  陛下對鎮遠侯的器重恩寵,怕是要插上翅膀,傳得人盡皆知了。

  「還有一事。」三葉說:「北寧侯似乎是打算這次的春獵帶上你一塊。」

  林歇意外:「爲什麽?」

  林淵之前幾年總會帶上林修和林安寧去參加各種宴席活動,幷都不會帶上林歇,這次怎麽……

  林歇:「嬸嬸的意思?」

  「是。」三葉問:「要去嗎?」

  春獵和書院大比不同,遇到皇帝的幾率,可是非常大的。

  林歇:「靖國公呢?」

  三葉:「也去。」

  林歇:「那我去。」

  比起身份暴露,她現在更加忌憚靖國公。

  說定後三葉便也走了,下午夏衍過來,他們按照昨晚說好的,前去九曲機關樓。

  九曲機關樓位於九曲河畔,因是長夜軍關押囚犯的地方,附近沒什麽人烟,只有一條靜靜流淌的九曲河,和一片救過林歇一命的茂密樹林。

  夏衍抱著林歇穿過林子來到機關樓下,之後便跟著林歇上到了三樓。

  站在三樓,林歇側身對夏衍道:「不許看。」

  夏衍便聽話地轉過了身。

  片刻後,一聲輕響,觸發了機關的三樓天花板被打開了一個口子,沒有樓梯,夏衍就抱著林歇直接躍上了四樓。

  待被放下,林歇才去把三樓的天花板關上,順帶按下藏在四樓的機括,把四樓以上的凶險機關盡數關閉。

  外界的光綫消失,只剩下墻上數量不多的夜明珠,勉强照亮視野。

  夏衍借著這點光足够看清四樓的布局,就見傳言中如無間地獄的九曲機關樓四樓,不過擺放了幾張座椅板凳,墻角還放著幾口大箱子與幾壇酒。

  要真說有哪裡不同尋常,大概就是墻上挂著的那一面能將人照得纖毫畢現的水銀鏡子了。

  這裡就是,林歇瞎掉的地方。

  夏衍與林歇在床笫之間無話不談,除了命不久矣這件事以外,林歇是如何瞎得眼,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也問過林歇,問她的眼睛可還有複明的可能,林歇毫不心虛地對夏衍說,等她暗傷調養好了,尋醫閣的大夫就會替她治療眼睛。

  於是夏衍便放下了心。

  林歇帶著夏衍去了樓上關押岑正明的地方。

  長夜軍至今找尋不到岑晴曉的屍首,岑正明也至今不曾透露分毫背後指使他的主謀,且變得一日比一日瘋癲。

  林歇知道,岑正明這條綫是徹底廢了,帶夏衍過來,也只是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夏衍更適合處决岑正明的人。

  林歇留了夏衍一人在樓上,自己則回到了四樓。

  過了許久,夏衍下來了。

  他淡定自若地擦掉了臉上濺到的血迹,走向水銀鏡前背對著自己的林歇。

  林歇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清楚感知到這裡就是機關樓的四層,她對這個場所還是有點陰影的,只是平日裡沒有觸發的條件罷了。

  此刻站在這個地方,身後又有人靠近,雖然知道那個人是夏衍,可林歇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就像是突然被人拿劍對準了眉心一般,悚然一驚。

  林歇飛快地轉過身,她需要打破這樣熟悉的場景,却不想這個轉身的動作反而和曾經師父拿著碧雪劍朝自己揮來的那一刻重合了,

  那時候她也是這般,察覺到身後襲來的殺意,轉身的瞬間躲開劍刃,却被碧雪劍的劍氣弄瞎了眼睛。

  林歇拼命克制自己想要躲開的衝動,告訴自己,師父已經死了,此刻在自己身後的人是夏衍,他絕對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絕對不會。

  ——如果會呢?

  不知從何處躥出來的念頭叫林歇的心口在這刹那抽痛了一下。

  ——如果會的話,就更不用躲了。

  如果連夏衍都要殺她,死了倒也乾脆。

  熟悉的場景叫林歇陷入了曾經的惡夢。

  將林歇從中拉出來的,是在林歇轉身的同時,順勢靠上來,落在唇上的觸感。

  不是殺意,不是刀劍。

  他給她的,是一個吻。

  因爲恐懼在一瞬間被抽離的聲音又在此刻如潮水一般襲來,依舊是寂靜的四樓,但是空氣裡響起了親吻的聲音。

  林歇抬手,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些麻木,她抱住夏衍,貪戀地延續著這個不帶情.欲,仿若相互撫慰傷口一般的吻。

  ……

  他們在天黑後回到了北寧侯府。

  斷了藥的林歇不再像往日一般嗜睡,準備明日起便到書院去。

  夏衍聽林歇說要去書院,有些意外。

  「你確定?」

  林歇記著陳晋的警告,從機關樓回來後便不敢再像昨夜那樣粘著夏衍,免得又粘出火來,可又覺著不碰太虧了,就用手指勾著夏衍的手指玩:「怎麽了嗎?」

  夏衍也不明說,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麽,林歇還是會去的,就拉過林歇的手親了親,讓她自己去體會。

  去到書院林歇才知道夏衍沒說明白的話是什麽意思。

  在課室上課還好,畢竟梅班的姑娘都與林歇熟識,相處起來與平時沒什麽差別,在課室外就不同了,各種各樣的目光,有好奇的,有欽佩的,也有鄙夷的。

  讓林歇都有點想把銀針給扎回去了。

  做個徹徹底底的瞎子多好,就算被人盯著猛看也察覺不到。

  下午的騎射課,林歇和往常一樣站在樹蔭下,身上穿著新的春季院服。

  自從不再下發院服而是給圖紙讓學生家裡自己做之後,書院在著裝方面還真是越發的講究了起來。

  原先還只有夏冬二季的院服,如今居然是連春季的院服都給特地分了出來。

  春季的院服也就比夏服稍厚一些,外袍衣袖寬大,看著很是氣質寫意。

  林歇騎射課站樹下也算是書院一景了,偏偏有那不長眼的非要來破壞這樣的景致。

  破壞景致那人是東苑出了名的混不吝,膽子大,行事也糊塗,從自己妹妹那聽了林歇的壞話,便信以爲真,真以爲林歇是那等放浪的女子。

  他平日經常不來書院,也不知道林歇站在樹下有多少人明裡暗裡地看著,只見林歇一人,便就心癢難耐地凑了過去,嘴上不乾不淨把半夏氣得跳脚不說,還想伸手去摟抱林歇。

  林歇正準備把人不小心搞死算了,梅班騎射課的武師傅唐聶突然就騎馬衝了過來,厲聲呵止。

  人人都覺得唐聶這位前禁軍副統領果然是剛正不阿眼裡揉不下半點沙子,却不想唐聶心裡是在怕未央被惹惱了大開殺戒,嚇著教場上的學生。

  那不長眼的東苑學子也怕唐聶,見唐聶過來,拔腿就跑,誰知咻地一下,竟被人一箭釘在了腿上,頓時倒地不起哇哇大叫,臉上涕泗橫流,狼狽得叫人不耻。

  衆人朝著那一箭射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呆住的金姑娘。

  她原也是被氣著了,這才想放箭恐嚇,且她知道自己箭術不好,真沒想過自己能射到人。

  出現了流血事件,自然是要叫家中長輩過來的,林歇這邊來的是蕭蒹葭,金姑娘那邊來的則是金姑娘的爹,這倆人自然是站在自家小孩這邊的,只是那調戲了林歇的學子終究是受了傷,雖被訓斥,但也被趕來的祖母護住了。

  那東苑學子能有如今這番心性,也都是被家中祖母當做心頭肉給溺愛出來的。

  且這位老夫人蠻不講理,最開始還只說自家孫子受了傷得了教訓,何須再追究事情原委。

  等到衆人無可奈何準備掀過此事,就這麽作罷的時候,她又指著林歇,說自家孫子最是品行純良,定是被這狐媚子迷了心,才犯下錯事,如今却被人倒打一耙。

  這下可把蕭蒹葭給氣著了,只是不等蕭蒹葭做什麽,那老夫人便坐到了地上,空口白牙說蕭蒹葭對她動手,還說女子就該像她們那會兒一般待在家裡,讀什麽書從什麽軍,沒得養出這等鮮廉寡耻不尊老的女子來。

  偷偷過來圍觀的西苑女學生們差點沒給氣死,不少膽大的女學生跑進來與那老夫人分辯,硬是將這祖孫二人說得落荒而逃。

  夏衍與林淵知道了此事,便向兵部施壓。

  那東苑學子當晚就被他那在兵部任職的父親給狠狠打了一頓,哪怕是老夫人耍潑阻攔也無濟於事,打得連床都下不了了,第二日還被抬著,去了各家登門道歉。

  那坑了自家哥哥的姑娘也被家裡人給揪了出來,好一頓責罰。

  林歇則開始重新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再去書院。

  原本她去書院就不是爲了學習,只是覺得被困在院裡無聊罷了,可如今她幷非不能出侯府,書院裡的一些目光也叫她很不喜歡。

  果然還是不去了。

  林歇打定主意,把這件事告訴給了晚上來她這兒的夏衍。

  因天氣越發的熱了,林歇也不再洗完澡就到床上去,而是穿著裡衣坐在窗邊的榻上吹風。

  夏衍坐在她身後給她擦頭髮,同樣是一副才洗過的模樣。

  當然不是夏衍特地跑林歇這裡洗澡來了,而是他來時正好撞上林歇在洗澡,便被自覺節制不等於不做的林歇給拉進了浴桶裡。

  兩人好一番折騰才罷休。

  夏衍聽了林歇的打算,與她說:「若是無聊,也可以去找媛媛和夏夙。」

  夏媛媛忙著家裡事,自然不會再去書院。

  夏夙偶爾去書院也是去機關社,平時不是在家中就是在軍營,倒騰她那些已經引起了陛下重視的機關器械。

  夜風徐來,林歇趴在矮幾上,舒適的昏昏欲睡,夏衍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剛回來的時候,母親說讓我來問問你:婚期要因孝期延後三年,你願不願意等?」

  林歇趴著沒動:「這還用問嗎?」

  倒不如說這三年延期,正合她意

  夏衍知道會是這個答案,所以才一直沒記起來。

  「對了……」

  林歇慢悠悠直起腰,往後靠到夏衍懷裡:「如果……我剛剛的回答是不等,你怎麽辦?」

  夏衍放下手中擦拭林歇頭髮的棉布,環住林歇腰,慢慢收緊,在林歇耳邊低語道:「如果你的回答是不等,那這個答案,不會被任何人知道。」

  三年後,她只能入他鎮遠侯府的門。

  霸道又不講理的回答叫林歇滿意至極,側頭吻住了蹭著她耳垂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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