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在新歷年的這一天，蕭默終於在抽絲剝繭中， 大致拼湊出了當年的真相。

　　但還是不夠。

　　僅憑推測， 法院不會批准翻案的——他們需要證據。

　　可證據到底在哪裡？

　　蕭默想了許久，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對方能夠帶他找到林志峰當年的那些朋友——他還是準備從陳非入手。

　　陳非目前是他唯一的稻草，他只能緊緊扒著他，將他身上隱藏的秘密全部榨出來！

　　三天元旦小長假轉眼就過去了， 4號又重新開始上課。

　　這次秦歡和蕭默誰都沒有提前來宿舍，4號一早，兩人才在班級見了面。

　　他們雖然三天有兩天沒見面， 可聯繫並不少。

　　元旦那晚兩人分別跟蕭玥梅和秦爸爸聊過了， 對當年那起案子已經瞭解的清楚——他們過後聯繫時， 同樣認為兇手至少應該是兩個人。

　　但到底是誰，他們暫時查不到。

　　時隔太久了， 不論是當年的人證或者物證， 都已經消失，僅留下蕭默、蕭玥梅對案子的執念。

　　上課前， 秦歡低聲問:“你真的要找餘海躍嗎？”

　　蕭默垂眸， “嗯。”

　　“要把事情告訴他？”

　　“不。”

　　蕭默快速地寫下了一道題的答案，又在草稿上演算另外一道題，“餘海躍不會有興趣知道的。”

　　秦歡想了下餘海躍的性格， 也覺得有道理。

　　自從餘海躍上了高中、性格大變以後，他做事就開始憑心情，想做就做， 不想做就不做，但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倒是記得一清二楚，有些事如果對方不說，就不會刨根問題。

　　蕭默回到學校，回到班級，遇到三班的同學們，仿佛又重新靜下了心，不再時時刻刻想著案子、想著兇手，偶爾也會放鬆地跟葉曉曉他們開個玩笑。

　　羅音看著恢復正常的蕭默，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秦歡朝她眨眨眼，微微笑了下。

　　嬉嬉鬧鬧一上午很快過去，中午午休的時候，秦歡帶著蕭默去了高三，找餘海躍。

　　余海躍在高三（一）班，一班是重點班，但餘海躍的氣場明顯與這個班級的氛圍不符，他在班裡就是自成一體，一個人坐在最後一排，靠著窗，前後左右的人都離他遠遠的。

　　但他挺自在的，想聽課就聽課，想玩就玩，同學們都怕他，生怕得罪了他然後迎來一頓暴打，而老師不管他，也不敢管他……況且他就是玩，成績也差不到哪裡去，於是更沒人管他了。

　　臨近期末，就意味著學期結束，高三距離高考只剩下半年，氣氛更加緊張了。哪怕是午休時間，走廊都沒幾個人在走動，靜悄悄的，往旁邊的窗戶看去，能夠見到裡頭的學生在埋頭讀書。

　　沒有重點非重點之分。

　　一班在頂樓，走廊沒有一個人，往班級裡看，更是沒人分神做其他事。

　　在這樣嚴肅又充滿了學習氛圍的環境裡，餘海躍就格外扎眼——他兩隻手捧著手機，耳朵塞著耳機在玩遊戲，然後一雙大長腿還不安分地翹在桌面上，一副悠閒、散漫的模樣。

　　格格不入。

　　秦歡站在後門，輕輕拍了下第一組靠牆同學的肩膀，“能幫我叫一下餘海躍嗎？”

　　那人嚇了一跳，回頭看向秦歡，緊張地推了推眼鏡，重複道:“余、餘海躍？”

　　秦歡露出標準的微笑，禮貌極了，“對，麻煩學長了。”

　　蕭默站在秦歡身邊，也對那人點了點頭。

　　那人看了看蕭默和秦歡，認出了他們是跟餘海躍經常在一起的人——也就是姜航的朋友，心想不會有事，才小聲說:“好、好吧。”

　　秦歡笑道:“謝了。”

　　那位同學小心翼翼地接近餘海躍，然後隔著老遠，探著身子拍了一下餘海躍，在餘海躍轉頭的時候就語速飛快地說:“門外有人找你！”

　　余海躍根本什麼都沒聽清，他拉下一隻耳朵的耳機問:“學委，你剛說了什麼？”

　　“他說我們找你。”秦歡在門口把這位元同學的反應全部看在了眼裡，發現對方是真的怕餘海躍，也不知道餘海躍曾經對人家做了什麼……所以他直接拉著蕭默走進了教室。

　　這一聲，終於打破了一個班級的安靜，大部分人從書本裡暫時抬起了頭。

　　蕭默和秦歡在學校也算是名人了，貼吧第一頁最能打的還是他倆，cp樓依舊霸屏，因此有人認出他們後，立刻引起了一陣小驚呼。

　　餘海躍雖然只空出了一隻耳朵，但還是把這些聲響都聽在了耳朵裡，他的視線掃過大家，最後落在蕭默和秦歡身上，“這裡大概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走吧，別杵這打擾他們了，他們還要讀書呢。”

　　他說完，就起身率先離開了班級。

　　秦歡再次向幫忙的同學道謝，就跟蕭默並肩追上了大步走在前頭的餘海躍。

　　—

　　這會兒正值午休，又是大冬天，操場上都沒多少人。

　　在主席臺找了個避風的位置席地坐下，餘海躍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你們也過來坐，這沒人，適合說話。”

　　蕭默和秦歡走了過去。秦歡坐在風口，替蕭默擋掉了大部分吹來的風。

　　餘海躍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不介意吧？”

　　蕭默搖頭，“請便。”

　　秦歡靠著蕭默坐得很近，加上餘海躍早就知道他們的關係，所以他也不避諱了，坐下後就握住了蕭默的手，將其放到自己口袋裡——蕭默的手太冰了，熱不起來。

　　餘海躍挑挑眉，“秀恩愛？”

　　“怎麼，羡慕？”秦歡分了個眼神給他，“羡慕也沒用，你憋著吧。”

　　餘海躍沒生氣，他饒有興趣地盯著蕭默看了會兒，眼神像是能夠洞察一切，“今天是你找我？”

　　蕭默誠實點頭，“對。”

　　餘海躍往後靠在牆上，嘴邊叼了一支煙，痞裡痞氣的，“先說明一件事，我幫人忙是明碼標價的——也就是說，如果你是請我幫忙的，那我一旦幫你，你就是欠我一個人情了，要還的。”

　　蕭默正要說話，就聽見秦歡說:“好，當做我們欠你一個人情。”

　　對上秦歡認真的眼神，餘海躍吐出一個煙圈，忽然笑了起來，“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你怎麼這麼不經逗，太好玩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秦歡:“……”

　　等餘海躍笑夠了，他才停下，“說吧，找我幫什麼忙？”

　　蕭默直接進入主題，開門見山說:“我想請你幫我約幾個人，我想見他們。”

　　“對方是誰？”餘海躍眯了眯眼，毫不介意地貶低自己，“你們知道我只跟一群紈絝混在一起，吃喝玩樂，基本不幹正事，如果不是這類人，你就找錯人了。”

　　蕭默一口氣報了幾個名字。

　　“等等，你說的是周氏建築的少爺周錚？向陽娛樂的少爺徐浩昌？淮海科技現任掌門人林志峰？”餘海躍掏了掏耳朵，那張總是邪氣滿滿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我沒聽錯吧，你找他們做什麼？”

　　蕭默注視著餘海躍，只說了兩個字，“有事。”

　　餘海躍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他盯著蕭默看了會兒，驚訝的表情淡去，大致猜到了原因，他將手裡已經只剩下煙頭的煙放到便攜煙灰缸裡，沉默會兒說:“周錚和林志峰我都聯繫不到，這兩個人一個剛去了美國，另一個基本定居美國，至於徐浩昌，我可以幫你試試。”

　　一個也夠了。

　　蕭默松了口氣，“謝謝。”

　　餘海躍擺擺手，忍不住又點了一支煙，“先別謝我，我還不確定能不能請得動他。”

　　他站了起來，拿著手機去旁邊打電話了。

　　秦歡握緊了蕭默的手，“別擔心。”

　　蕭默搖搖頭，“我不擔心。”

　　現在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已經有了一個方向，他之前在毫無目的、只有茫然的情況下都能堅持，到現在，更加不會放棄了。

　　餘海躍這一打，就打了大半個小時的電話，臨近午休結束，才掛了電話走回來。

　　“行了，徐浩昌答應見你了，我發你一個號碼和位址，這週六下午三點，你們自己過去。”餘海躍本來是要發給蕭默的，但想想自己沒有蕭默的號碼，就轉而發給了秦歡，“收好了。”

　　“謝謝。”蕭默第二次朝餘海躍道謝。

　　餘海躍抽著煙說:“就當是我還你的吧——還記得嗎？當時我當著你們班的面，說看上你了。”

　　他聳了聳肩，繼續說道:“雖然這件事好像沒給你帶來多少困擾，但怎麼算都是我理虧，所以就當是還給你了，而且我聽薑航說，你一直在幫他補課……也當做是謝禮了。”

　　“我什麼時候需要你幫我還謝禮了？”薑航的聲音突然出現，三人轉頭，就見他抱著胳膊站在樓梯處。

　　餘海躍笑了，“這不是順便麼，省的蕭默老是道謝。”

　　薑航看了他一眼，也走了過去，在秦歡和餘海躍旁邊的空位坐下。

　　餘海躍換了一副面孔，笑意盈盈道:“不然謝禮改成聘禮？你認秦歡當哥，蕭默不就是你嫂子？我提前給你嫂子下個聘禮，總不會錯了吧？”

　　秦歡:“……”

　　蕭默:“……”

　　薑航面不改色，只用腳踹了餘海躍一下，“閉嘴！”

　　餘海躍攤了攤手，往後一靠，曲起一隻腳，真不說話了，他的視線虛虛地落在操場，見人漸漸多了，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重新看向蕭默，“對了，給你提個醒。”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想見這三個人，八成和你父親有關。”他不再笑嘻嘻的，難得露出認真的神情，“徐浩昌是三人裡最好說話的，他雖然還是個紈絝富三代，不過兩年前遇到了真愛，開始轉性，我知道你還想找周錚和林志峰，但這兩人都不好接觸。

　　林志峰脾氣不好，只要稍微得罪他一點，能記仇很久，更會想法設法的報復，他有很多禁忌，聽說其中一條，就是絕對不許在他面前提起三年多以前的那起舊案——也就是你父親的案子。然後是周錚，我要提醒你們的就是小心周錚。周錚雖然表面看起來溫文爾雅，人畜無害，似乎比林、徐兩人都好相處，其實最可怕的就是他，我剛剛想起來，我小時候看過他虐貓……貓是被他慢慢折磨死的，而期間，他一直在笑，好像非常享受這個過程……真是心理陰影。”